倪庚醒來的那天, 金魏在屋簷下跟戚緩緩感概:“這都一年了,殿下還沒醒過來,太後今日在聖上那裏沒控製住,哭得很傷心, 可能在太後老人家心裏, 一年是她給自己的一個期限吧, 超過了人就有點受不住了。”
戚緩緩難得理解了一回太後,在這樣的日子裏,難免回想起一年前的境況。每想起一次,戚緩緩都會起身來到倪庚身前,看一眼他。
自然不能白來看,又是探額頭, 又是搓手心手背的,還要喂水以及換濕敷布。
他以前是多驕矜的一個人啊, 連身上被捅了一刀,都不肯倒下。她想著, 哪怕自己辛苦一些, 也要讓他活得有尊嚴一些。
戚緩緩這一年裏越發的不愛說話, 長時間陪著一個不說不動的人,對於言談懈怠了。
她隻聽金魏說著昨日進宮的種種,偶爾點下頭,一句話都沒有接。
金魏有感而發了一通, 對戚緩緩言:“屬下往前麵去了,晚些時候再過來,姑娘有什麽要帶的東西嗎?”
戚緩緩不能再不張嘴了, 她道:“不用,這裏什麽都不缺。”
這裏缺的隻有一樣, 它的主人。
金魏往院外走,戚緩緩邁步進屋,金魏沒走多遠,就被戚緩緩喊了回來,她對他說的是:“他,醒了。”
一路跑回去,顧不得規矩禮儀,來到床前,金魏見到的倪庚不止掙了眼,還坐了起來。
金魏這樣一個有淚不輕彈的七尺男兒,再忍不住,撲通一下跪地,眼淚也湧了出來:“殿下,”
戚緩緩站在門口,沒有上前。聽倪庚語氣平靜地問金魏:“你哭什麽,把眼淚給我收起來,我又沒死。”
頓了下,他又說:“柳望湖死透了嗎?”
金魏:“死得透透的,屍身我們一路帶了回來,皇上下令示眾北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