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生日的那天因为是周末, 恰好是店里客人比较多的日子,一大早就有客人带着自家的小狗过来买咖啡。
见到门口竖着“店庆酬宾,全场八折”的告示牌, 好奇地问祝余:“你们家是去年这个时候开的么,我怎么记得好像不是?”
一听就知道是常来的熟客,要是第一次来,根本不会知道这家店是去年开的,更不会记得开业的大概时间。
罗瀚笑着代为解释:“不是, 是去年七月初开的, 是我们小鱼姐的生日,本来是图生日和店庆双喜临门, 结果忘了每年的农历和阳历不是同一天,这不,强行双喜临门呢。”
客人听完解释, 好一阵忍俊不禁:“没事没事, 就当店也是农历开业的嘛。”
祝余听到这话, 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抿着唇笑了一下。
听到人家跟她说生日快乐,她就忙回声谢谢,然后请人吃糖。
糖果是池鹤买来的,去超市见到包装好看的糖, 不管是进口的还是国产的, 也不看价格,直接就扔进购物车。
一通买下来,竟然也要花大几百, 将近四位数。
关夏禾知道后连连拍着胸口庆幸:“幸好这不是店庆的花费,不然我要亏死。”
店庆三天全场八折就已经少赚了, 还要花那么多钱买糖果,她得肉痛死。
而祝余更担心的是:“……不会最后分不完吃不完吧,就像粽子那样?”
端午刚过没几天,不管是关夏禾的冰箱,还是祝余的冰箱,都塞满了粽子,有闻度送来的,也有隔壁云姐这些街坊送来的。
池鹤也送来了几个粽子礼盒,祝余这几天每天早饭吃得贼健康清淡,白粥配咸鸭蛋,再配一个粽子,吃得饱饱的来上班。
然后犯困。
池鹤抬手蹭蹭鼻尖,神情多少有点尴尬,“应该……不至于,糖和粽子还是不一样的,三天消耗不完就一周,就放在店里,早晚会消耗完的。”
“是呀,粽子放在冰箱,吃到八月十五也是能吃完的。”祝余托着脸,语气幽怨,“快看看,我是不是胖啦?”
池鹤听了这话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但他及时忍住了这种冲动,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看向祝余。
“我看看?”他状似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脸孔,眉眼清丽精致,干净又清爽,甚至还有点罕有出现的娇憨,他嗯了声,笑道,“没有胖,一丁点都没有,放心吧。”
祝余当然知道他是哄自己的,但谁叫她今天过生,心情好呢。
“是么,那可真好。”她托着脸美滋滋,露出我很相信你的笑脸来。
池鹤也跟着她笑,靠在吧台边,手里端着她给的一杯茉莉冰美式,用茉莉花搭配研磨好的咖啡粉一起萃取,淡淡的花香在口腔里回甘后散开清幽花香,在舌尖一直萦绕,适口性特别好,和店里之前上的桂花系列是一个路数。
“高配结果出来了。”池鹤把这个消息告诉祝余,“定了十五号捐献,十号就得去医院做体检,体检没问题后,十一号开始打动员针。”
祝余一听这件事,立马开始紧张:“……要、要一直住在医院吗?”
池鹤点点头嗯了声:“红会的老师说最好住在医院,主要是因为打动员针可能出现副作用,在医院的话,有什么事能有医生及时处理。”
“好,我知道了。”祝余连忙点头,“到时候我去陪你。”
她紧张得好像是她要去捐献干细胞,池鹤想笑,又觉得不太应该,于是抿着嘴角,点点头:“谢谢小鱼。”
话音刚落,关夏禾从后边院子过来了。
站在门口也不进去,扶着门框就喊祝余:“祝小鱼快过来看你的生日礼物!”
过生日最让人开心的就是收到礼物。
小时候是奶奶特地给她煮的蛋壳染成红色的红鸡蛋,和小伙伴送的糖果还有卡片。
长大后是奶奶悄悄塞过来的红包,和朋友们说的生日快乐,和各式各样的礼物,从八音盒、公仔,到首饰衣服。
礼物会随着他们经济条件的改变而改变,但那份过生日的快乐,永远都是一样的。
她从吧台里面出来,经过池鹤时,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拉他的袖子,“池鹤哥一起去看好不好?”
她微微仰着头,脸上的兴奋一览无余,高兴得眼角都有一点微皱。
池鹤不由得被她感染,将咖啡杯放进一旁的洗手盆里,罗瀚接过去,笑道:“池先生快去吧,我来洗就行。”
他道了声谢,提起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纸袋,被祝余拽着衣袖一路快步回了后院。
这还是他第一次上关夏禾家的二楼,三面都有房间,加起来一共六个门。
祝余指着一侧两间房,介绍道:“我和小禾一人一间。”
说着指向对面,“那边是两间客房,有一间现在圆圆住着,四个房间全都修了卫生间,早上起来谁都不用抢厕所,嘿嘿。”
池鹤听了忍不住一阵好笑:“你就这点出息是吧?”
“什么叫这点出息,半夜起来上厕所还要出门很吓人,早上起来还要等厕所最讨厌。”她不满地反驳道,又指指正对着前面店里的两间,“一间是起居室,在那儿看电视什么的,一间是小禾的工作室。”
至于正经的大客厅,那是在一楼的,他们晚上经常在客厅门口支着桌子吃饭。
池鹤忍不住感慨:“关小禾同志这是出生在罗马啊,这不比大平层香多了?”
“说我什么呢你们俩?”关夏禾从工作室探头出来,招呼祝余赶紧过去,“池鹤哥就先自便吧,在起居室等我们也行。”
池鹤笑着点点头,越过工作室的门,进了隔壁的起居室,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和工作室是连通的,用一道推拉门隔开。
起居室布置得很温馨,靠墙有一面用来放摆件和书的多宝阁,另一边墙上挂着大尺寸的电视,中间铺着大块的藤席,藤席中间放着矮几,四周随意放着几个藤编蒲团。
他挑了一个蒲团盘腿坐下,抬眼正好正对着多宝阁正中那一格摆着的照片,隔着一段距离,他清晰地看到,一张照片是关夏禾的全家福,另一张是她和祝余还有闻度的合照。
两张照片,框住了了关夏禾认为的最重要的人。
池鹤忽然想到,啊,他的书桌和办公桌上都是没有放照片的,那祝余呢?她放不放照片,放了谁的照片?
祝余被关夏禾拉进了工作室,被她推着进了更衣间,“快快快,换上我瞅瞅。”
她早就说了,给祝余的生日礼物是她亲手设计并制作的衣服。
祝余没有多问,进去换上后才从穿衣镜里看到衣服的全貌,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式连衣裙,衣襟和裙身上都有精致的金色线条,袖子是透明的雪纺,隐隐约约地透着肤色,下裙外面则多了一层同样有金色线条的欧根纱。
裙摆刚好到膝盖往上十公分处,腰上的蝴蝶结飘带轻柔地垂下。
“哇!好看!我就知道适合你!”关夏禾只看了她一眼,就立刻高兴得大声嚷嚷。
一墙之隔的起居室里,池鹤听见她的惊呼,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刚放下手机朝推拉门那边看,就见门哗一下打开了,祝余捂着脑袋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拒绝:“我不要你帮我卷,上次你把我头发弄炸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别拒绝啊,我现在已经练习好了,上次真的是失误,失误!”
关夏禾追在她后面,一边走一边想伸手拉她,手里还拿着卷发棒。
祝余抬眼见到池鹤,立刻朝他那边冲过去。
池鹤原本想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这一瞬间,他却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似的,不仅钉住了他的脚,还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突然失声。
很难形容这一刻内心涌现而出的感觉。
光线从多宝阁旁边的窗户爬进来,刚好落在她身上,穿过她身上的裙子,金色的丝线在这一刻一起反光,裙身像是被光路分割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几何形状,明明朦胧,却又格外耀眼。
她向自己冲过来,脸色既有些抗拒,又有些慌乱,护着头发的样子甚至有点狼狈,看着他的目光像是看到了救星。
仿佛他是在茫茫黑夜中的那一抹灯光,又或者是湍流中那一块浮木。
多自恋,多自以为是啊,可是祝余就是有本事让他产生这种错觉,她的眼睛实在太明亮了,眼神里的信任也太强烈了。
“池鹤哥救我!救命!”她一面跑向他,一面惊慌地呼喊。
池鹤的神智猛地被拽回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她,一把将她揽住,也来不及去想她突然冲进怀里是什么感觉,连忙将人塞到自己身后,抬手拦住关夏禾。
笑道:“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小鱼了?”
关夏禾被拦住,啧了声:“我还能怎么她,是她不识好人心,给她做发型都不要,做了发型衣服才更好看啊!”
“我不要你,我自己来,我现在对你的卷发手艺不是很信得过。”祝余躲在池鹤身后,用手扒着他肩膀,探头反驳关夏禾。
声音已经镇定下来了,音量都提高不少,嗯,主要是因为池鹤哥很靠得住!
池鹤都不用多问,一听就明白这姐妹俩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憋笑。
他提议道:“要不……我来试试?”
俩人同时愣住,都将目光转过了过去,震惊地看着他。
池鹤眨眨眼,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不信我啊?”
“这……你行吗?”关夏禾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池鹤淡定地回答道,同时伸手,“给我吧。”
比起关夏禾的怀疑,祝余看他的目光要复杂得多,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意味。
池鹤看着她,明知道她想问什么,疑惑什么,却当做不知道,笑着问她:“我来帮你卷吧?也看看我的手艺,在你这里算不算及格。”
说着问关夏禾要护发精油。
“我去给你拿,等着。”她应了声,出去给他们找护发精油。
池鹤冲祝余又笑了一下,仍然像没看出她的情绪,让她过去坐好。
还安慰她:“放心吧,我特地学过的,也会很小心,绝对不会烫着你。”
特地学过的啊?
祝余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下去,刚才穿着新裙子的模样多像是个踩着光冲出来的小公主,耀眼夺目,现在还是那身裙子,却突然黯淡不少。
“……哦。”她闷闷地应了声,过去在椅子上坐好,很不自在地绞着手指。
池鹤给卷发棒插上电,像是随口就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去学卷发吗?”
祝余一愣,立刻扭头去看他。
他弯着腰插电,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觉得他的眼尾像是在笑。
心里忽然一动,脱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去学卷发啊?”
问题刚问出来,关夏禾回来了,递给他护发精油,也问了一遍祝余的问题。
池鹤将护发精油倒在手心,慢慢地往她发尾上抹,慢悠悠地回答:“因为工作需要。”
他有一回写小说,背景是现代,男主角的设定是个会抓鬼的天师,同时是技术高超的Tony老师,武器就是一根卷发棒,池鹤为了写好这个角色,托惠安琪联系了做时尚行业的朋友,找了个美发沙龙待了一个月。
当然,也在Tony老师的游说下办了卡,跟他为了能上咖啡店二楼,在关夏禾和祝余的忽悠下办了会员卡是一样一样的。
但关夏禾和祝余明显误会了他所说的“工作”是什么,关夏禾点头道:“肯定是因为棉花娃娃,娃的头发有很多种,牛奶丝高温丝都是需要打理的,既然你烫发,那肯定也会染发和编发吧?”
池鹤:“……”虽然……但是……
“……也一块儿学了的。”池鹤轻轻叹口气应道,妈耶,关小禾你真是,好会把一件事合理化。
最重要的是,祝余几乎是立刻马上的,接受了这个说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池鹤有点无奈地笑笑。
关夏禾哪管这个,立刻抓壮丁:“我有一个牛奶丝的娃,池鹤哥你帮我打理一下呗?”
“可以啊,拿来吧,在我们小鱼后面排队。”池Tony懒洋洋地答应道。
关夏禾跑去找娃了,祝余才忍不住开口:“我还以为……”
话到这里忽然又说不下去了,停顿下来。
池鹤哼了声,接着她的话道:“以为什么?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人特地学的?”
被他说中心中所想,祝余怪不好意思的,但还是小声地嗯了一声。
池鹤用夹子将她的头发分成几份,一边有条不紊地帮她卷头发,一边揶揄道:“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我从来没有帮女同学卷过头发,你是第一个。”
祝余微微一愣,脸慢慢红了起来,红晕在脸颊上蔓延,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羞涩。
她不好意思吭声,只咬着嘴唇眨眼睛。
池鹤看着她这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意识稍稍发散了一下,忽然间也不高兴了,又哼一声。
语气还是揶揄的,就是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火气:“不像你,给别的男同学煲过汤和糖水的吧?”
女孩子谈恋爱么,会给男朋友送爱心汤和糖水的事,不要太常见哦,惠安琪就给乔栋送过不老少。
祝余听到他不对劲的语气,眨眨眼,忽然就觉得扳回了一城。
她明知故问:“你是说闻度吗?”
池鹤一噎,半晌才啧了声:“你装什么傻,明知道我说的不是他。”
他还是爽快的,不像她,心里想问些什么都要犹豫来犹豫去。
祝余抿着的嘴角轻轻一翘,声音都变轻下来:“没有的,池鹤哥,你也是第一个。”
顿了顿,不得不补充:“除了闻度。”
没办法,闻度作为铁三角成员之一,虽然是个男的,但他确实更像姐妹。
池鹤听了,忍不住嗤地笑出声,声音轻快:“我很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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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鹤费了快半个小时,才帮祝余把头发卷好,要等头发完全冷却后才能梳开,于是池鹤一边等一边同她们讲自己的心得体会。
主要是跟祝余讲,毕竟关夏禾又不能每次都帮她卷头发。
“这次帮你用了粗的卷发棒来卷,发卷的弧度会大一点,下次你要是想做复古的造型,可以用细卷发棒。”
“你得等头发完全干了才能卷,否则很伤头发,而且也不好卷得均匀,容易该卷的地方不卷,不想它卷的地方倒是卷了。”
“一定要涂发油,能隔热还能增加光泽,爱美要在保证自己健康的前提下,头发的健康也是健康。”
祝余听到这里哈地笑了声,觉得这句话的格式很像“XX的命也是命”。
“嗯嗯。”她点点头,认真地应,“我懂,头发的命也是命。”
池鹤听了哭笑不得,顺手敲了一下她的头脑勺。
“你的发质偏粗硬,所以你要是想卷度明显一点,就要停留七到八秒,卷度不需要那么明显的话,四五秒就够了。”
池鹤看了眼刚用过的卷发棒,报了个温度,又说:“你用蛋卷棒卷头发,用普通卷发棒卷头顶发根,后脑勺的头发一定别忘了卷,头顶一定要蓬松,不然看上去你的头顶会很扁,不好看就算了,还会显秃。”
现在的年轻人最怕头秃,哪怕只是看起来秃也不行。
祝余立马点头,连声答应:“记住了记住了。”
还没梳开的发卷随着她动作晃来晃去,看上去有点搞笑。
池鹤笑眯眯地伸手进她的头发之间,觉得头发已经完全冷却了,就用梳子帮她将头发梳开。
关夏禾在一旁收拾东西,见状就随口开始说:“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念经就算了,还拖着嗓音,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感情充沛。
祝余听得既无语,又忍不住脸上发热。
这人没事干嘛念这个,搞得好像她要出嫁了一样。
正心里抱怨,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啧,池鹤吐槽道:“关小禾你什么意思,我给小鱼梳头你念这个,当我是大小姐的嬷嬷,还是当我是媒婆?”
“也可以是大小姐的妈。”关夏禾哈哈大笑,反驳道,“现在都是妈给女儿梳头咯。”
祝余憋不住也笑出声来,仰头往后看,看见池鹤抓着她的头发,满脸无语地摇头。
“你笑得挺开心啊?”他低头看过去,对上祝余带着笑的脸,哼了声,“现在长大咯,不像以前小时候,会一边说‘他们笑话我,说我是丑八怪’,一边还哭唧唧的了。”
这是她当年的原话,祝余听了脸腾一下就红起来,忙抬手捂住脸,头往后一仰,撞了他一下。
“……不准学我说话!”
池鹤忍俊不禁:“你怎么这么霸道,话都不让人讲?”
关夏禾在一旁不住捧腹,觉得这事可太逗了,“祝小鱼,没想到吧,黑历史啊这是。”
“……九岁的我怎么可能想到十几年后的事!”祝余一边红着脸辩解,一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时候觉得委屈难受的事,在时过境迁之后,竟然会觉得这么搞笑。
原因无非是她现在已经独立自由,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不错的生活,达不到富贵,但也基本无忧,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摆脱了原生家庭,才会觉得过去那些事都只是笑话。
如果她现在过得不好,情况可就不一样了,用句流行的话来讲,应该是“命运的齿轮在那一刻就开始转动了”。
池鹤帮祝余把头发的卷都梳开,然后问关夏禾:“觉得怎么样,还行吧?”
关夏禾端详了一下祝余,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跟专业人士学过的。”
祝余眼睛一亮,这就要起身去找镜子来照,被关夏禾及时拦住:“别动别动,你俩都别走,我给你们拍一张照。”
俩人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任凭她指挥:“小鱼你往后靠一点,往后往后,别怕啊,池鹤哥在你后面呢,不会摔的!”
“池鹤哥你往左挪一点……诶诶诶,可以了可以了……你的手搭小鱼肩膀上……对对对,放下去呀,搭肩膀你都不敢吗?男德修炼得这么好啊……”
架势比拿奖的专业摄影师都牛,就是举的不是单反,而是手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在拍什么大片。
而祝余和池鹤一开始还有点紧张,靠这么近啊?就我们俩啊?是不是有点……咳咳……像拍婚纱照……
但到了后面,他们被关夏禾一顿指挥下来,已经想象不出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姿势了,反而变得轻松下来。
连祝余都忍不住吐槽:“大摄影师,你好了没有哇?我的脸都要笑僵了。”
池鹤也配合她道:“如果我有罪,可以让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让我给关小禾当摄影模特。”
祝余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闪光灯在这时迅速闪了一下,关夏禾满意地哈哈一笑:“这张绝美,氛围感拉满,都来看我的大作!”
这形容词真的是……关小禾你是会吊人胃口的。
“我看看我看看。”祝余连忙起身,冲她伸手。
关夏禾走过来,站在她和池鹤之间,让他们看自己刚抓拍的照片。
照片里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郎长发慵懒,坐在椅子上姿态放松,像是靠在她背后的男人身上,五官俊逸神采飞扬的男人的手扶着她的肩膀,笑得温和愉悦,看上去好像一双璧人。
关夏禾还喜滋滋地评价:“瞧瞧,多登对,果然不愧是我,只有我才能拍出这种绝美照片!”
她主要是自夸,可照片里的两位主角听到的却不是她的自夸。
而是“登对”两个字。
池鹤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转向在关夏禾另一边的祝余。
她也正巧看过来,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明眸善睐,像是藏着万千思绪与言语,池鹤一时竟舍不得先挪开眼。
祝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上飞起一片淡淡的红晕,她眨眨眼,把头扭向一边,问关夏禾:“不是还有一件裙子吗,不用试了?”
这避开得相当明显,池鹤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关夏禾听到祝余的问题,反应过来:“诶?对哦,还有一件,走走走,我们去换衣服。”
边说边拉着祝余的手,要把她往工作室拉。
池鹤忙道:“你把照片发我,要原图。”
“知道了,我发群里,你自己保存。”关夏禾答应道,又叫他快帮自己打理那个刚拿过来的棉花娃娃。
祝余走到了门口,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见到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这边,祝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高兴起来,下意识地冲他笑。
池鹤见她笑了,就也笑着冲她眨眨眼。
俩人背着关夏禾,一来一回地笑,跟搞小动作似的。
祝余试裙子要好一会儿,池鹤在外面一边等,一边给关夏禾的棉花娃娃做造型。
一头粉色长发的棉花娃娃穿着向日葵格子裙,大眼睛很漂亮,笑呵呵的圆脸饱满可爱,池鹤觉得这娃有点熟悉,干脆粗鲁地把人家的小裙子掀起来,在屁股后面找到标签。
白底粉线,绣着“Funny Toys”的商标,池鹤想起来,是另一个换装游戏的联名周边。
他给娃娃的假发喷上假发护理液,用梳子将牛奶丝假发梳通梳顺,然后给它编辫子,盘成一个相当复杂的公主头。
祝余换上新裙子出来的时候,他刚编到一半,听见推拉门发出响声,便抬头看过去。
祝余穿着一件吊带连衣裙出现在他面前,肩带是红色和米黄的撞色蝴蝶结,胸前的蝴蝶结则是红色的,裙身颜色是那种像是刻意做旧的泛黄,又像是陈米的颜色,印花除了有红色的玫瑰,还有仅是勾边的玫瑰花和香槟、香槟杯、钻石、蝴蝶之类的图案,甚至还有一段英文十四行诗。
很像一份老旧泛黄的报纸,写满了岁月的故事。
长发慵懒,红黄衣裙与她的皮肤贴在一起,衬得她肤色愈发雪白的同时,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曲线玲珑,身姿曼妙。
第一次见到她穿这种露肤面积相当的衣服,池鹤先是有些错愕,随即眼眸中泛起惊艳的笑意,“这裙子怎么有点lo裙的风格?很好看,很适合小鱼。”
关夏禾兴高采烈地点点头:“没错,就是参考了lo的风格改良的,这样日常穿也没问题,我可是作废了好几个版本,才定下这个款式的。”
她问池鹤:“小鱼穿着是不是超级漂亮?”
祝余看过来,池鹤看到她眼睛里一片水波盈盈。
他看得有一瞬间走神,又立刻反应过来,笑着掩饰掉自己的奇怪,点头道:“确实,很漂亮,以后该多尝试这种风格才好,不过……”
他顿了顿,在祝余期待的目光里,笑着冲她招招手:“过生日光有新裙子哪里够,小鱼来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关夏禾哇了声,拉着祝余大步走过来,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池鹤哥你给小鱼准备了什么?”
池鹤将面前编发编了一半的娃娃放下,拿过他带来的纸袋,递给祝余,“小鱼看看喜不喜欢。”
祝余接过袋子,刚想说什么,关夏禾已经一个劲地催促,她只好暂时作罢,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红色丝绒盒子来。
“一看就是首饰。”关夏禾立刻道。
池鹤一边动作娴熟地给娃娃编头发,一边笑道:“我以为我刚才暗示得很明显了。”
祝余抿着嘴笑,干脆地拿开盒盖,入目就是一条金灿灿的黄金手链。
“本来想用铂金,但后来想想,还是黄金保值。”池鹤解释道。
祝余忍不住乐出声来:“多谢你考虑得这么周全。”
池鹤哼笑一声,慢悠悠地将娃娃的辫子盘到一起,再用梳子梳一下它的碎发,这就算是打理好了。
祝余低头去看盒子里的手链,发现手链的造型是以前没有见过的。
“怎么有点像……”她想了想,抬头看池鹤,“是咖啡树的芽花果吗?”
池鹤笑着点头,“是啊,从你的微信头像中得到的灵感。”
说着他又问:“还看出别的什么来吗?”
祝余微微一愣,连忙继续去看手链,咖啡树的芽和花被咖啡豆连接起来,咖啡果则是坠在延长链末端,除此之外,还有四个精致的配件,仔细一看,配件的图案竟然是星座图。
点和线连接,形成四个不同的星座图,分别镶嵌着不同的宝石。
“是……这个吗?”她有点不敢确定,只好向池鹤求证。
他们此刻都围坐在矮几边,池鹤侧着身,支起一条腿,一边手撑在地上,微微向她那边倾斜,姿态懒散随意。
他笑着点点头:“是啊,这是四个星座。”
说着手指在他们仨之间划拉一下,还带上了闻度:“我们四个,刚好是四个不同星座,闻度是四月底的金牛。”
“你是六月的双子,关小禾是九月的处/女,我是十一月的巨蟹,都在这条手链上了。”
祝余听了他的解释,脑海灵光一现:“所以镶嵌的宝石就是月份石吗?”
池鹤笑眯眯地点点头,夸她聪明。
钻石代表了闻度,蓝宝石代表了关夏禾,托帕石代表了池鹤,她自己的……
祝余咦了声,有点疑惑:“不是说六月份的生辰石是珍珠么,这是什么?”
“生辰石的说法五花八门,一个月份可能对应好几种石头,我给你挑了月光石,斯里兰卡月光石。”池鹤笑着解释。
祝余去看那颗月光石,中间一团蓝色,转动间淡蓝色的浮光像波浪一样,光线落在宝石上氤氲开朦胧的光芒,像极了柔和的月光。
“好漂亮。”祝余赞叹道,这些不同颜色的宝石和黄金搭配在一起,竟然也没有俗气的感觉。
关夏禾也忍不住惊叹,倒不是因为手链的美貌,而是池鹤的心意。
“好有心,这就代表我们一直在一起是吧?池鹤哥,你是这个。”说完冲他竖大拇指,问他,“你也是自己设计的么?”
池鹤点头说是,“实在是市面上找不到特别适合的,也好看,就是觉得……这是成年后我第一次给小鱼送生日礼物,总该隆重点才好。”
关夏禾和祝余笑作一团,关夏禾还问他:“你意思是下次就不这么隆重是吧?”
“下次说不准我直接送金条或者原石呢?回头小鱼自己拿去让师傅打首饰,找设计师镶嵌,也很好嘛,单买原石更容易看出宝石好不好。”
池鹤一边给自己找补,一边拿过那条手链,示意祝余伸手过来。
祝余起先是不好意思,觉得戴手链什么的,也太亲密了,关夏禾又还在旁边托腮看着,她抹不开脸。
后来池鹤举着手链又示意了一下,她才慢吞吞地伸手过去。
黄金制成的手链刚触碰到她的皮肤,她的脸就忍不住红了起来。
池鹤和关夏禾都当没发现,一个欢呼:“小鱼生日快乐!”
另一个笑着说:“以后越来越好,要开开心心,早日实现自己的心愿。”
祝余抬起脸,迎上他温和的目光,眼窝忽然就有点发胀。
关夏禾说:“我去给闻度打电话,晚上小鱼就穿这条裙子去吧?”
祝余一愣,旋即立刻摇头:“……不、不要……我不习惯。”
这裙子没领子好奇怪,她一想到这个,脸就皱了起来。
池鹤倒是很能理解她的不适,笑道:“下次吧,下次我带人体彩绘的颜料过来,给你画个好看的图案,再穿这件裙子就不会别扭了。”
关夏禾闻言笑意一顿,侧身有点心疼地抱住她。
祝余抓抓脸,将信将疑:“……真的吗?”
“试试呗,又不会怎么样。”池鹤笑着耸耸肩,神色一派轻松。
祝余于是点点头,腼腆地道了声谢,然后起身去换衣服。
前面店里罗瀚和陈小乐他们支应得极好,祝余他们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从后院回来,发现一切井井有条。
祝余很高兴地道:“这样我就可以放心陪池鹤哥住院捐献去啦。”
祝余换了新裙子和新发型,陈小乐和袁圆觉得新鲜极了,围着她转来转去。
当听说她的头发是池鹤做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向他投过来震惊的目光,妈耶,池先生居然还会做头发!
池鹤看着他们轻轻耸了一下肩,笑着问:“很难吗?很多人都会吧?”
陈小乐:“……”我就不会。
袁圆则是根本不知道卷头发到底有多难,池鹤说不难她就信了,转头继续围着祝余,说:“小鱼姐,小罗哥忙得过来,你打扮得这么好看,就不要去干活了吧?”
祝余忍俊不禁,最后还是点点头,对罗瀚道:“今天就都交给你啦,算是提前演练。”
小罗:“???”
还没到要去吃饭的时间,祝余给自己和池鹤各倒了一杯冰滴咖啡,然后面对面坐下,池鹤看书,她看手机。
没过一会儿,她发出嘀咕:“咦?我追更的小说居然改了更新时间,变成中午更新了诶。”
池鹤目光一闪,淡定地翻过一页书。
又过了一会儿,她把最新章节看完了,发出一声惊呼:“哇,太太的朋友也是今天生日呢,好巧啊!”
池鹤顿时失笑,抬眼看向她喜悦的脸孔,心说你怎么就没想过,那个朋友就是你呢?
【“今天是我的好朋友生日,首先祝她生日快乐,其次希望她从今往后,岁岁年年,长乐未央,永远有朋友和爱人常伴身旁。”——鹤山仙人】
“撒花撒花。”祝余欢快地念叨。
池鹤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哎呀,很期待祝小鱼要是知道这个“朋友”就是她自己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