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这......”
原本摩拳擦掌准备搬东西的十三见了这个场景在身后跟沈七大眼瞪小眼。
苏恬走上前晃了晃自家紧锁的大门,又探头往里看了看,院子里确实是空无一人。
细细的眉头不由得蹙在一起:
人呢?
苏恬裹紧身上的斗篷, 脑袋瓜飞快地转着。
莫不是店里出什么事了?
不对不对,这会店早就歇业了,要闹也不是去店里闹。
那...难道是爹娘没有按时回来?
心中刚一冒出这个念头, 就被苏恬强行按了下去:呸呸呸, 大过年的, 能有什么事!
那家里怎么会没人呢?
一头雾水之际, 拐角处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慢点慢点!”
“这雪地不好走!”
“老大家的, 快去开门!”
苏恬闻声望去,就看到郑春苗满脸喜气的往家里来, 后面大大小小数十口人也在。
“哎呦!恬姐儿?!”
郑春苗揣着手,一路埋头小跑, 一直到走进了才猛然发现家门口停着辆马车,而苏恬则站在门口,可怜鼻子都冻的通红。
苏恬吸了吸鼻子:“大伯娘...”
后头跟着的人听到前头一声惊呼, 也仰着脖子瞧。
原本被簇拥在中间的人往前挤了挤, 欢快的冲苏恬招手:“恬姐儿!”
苏恬眯着眼睛歪着头瞅了又瞅, 终于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和难以置信:“大哥...?”
天呐,别告诉她面前那个整张脸黑不溜秋, 整个人壮了一圈的人是许久没见的苏文祖?!
可惜,答案显而易见。
苏文祖看苏恬认出自己, 迈开长腿几个小跑就冲到她面前。
苏恬不由得闭了闭眼, 没办法,苏文祖原本就白花花的牙被雪地一映简直可以用晃眼来形容了。
“恬姐儿, 你怎么也今天到?算算日子也得是明天啊。”苏万清牵着后头的马车走了过来。
苏恬刚要回答,就被张桂花抱了个满怀:“哎呦,我大孙女,想死我了...”,边念叨边揉苏恬的头。
“奶奶,我也想你...”苏恬艰难的从张桂花怀里钻了出来,挠挠头:“你们没收到我递的信吗?路上没什么人,脚程快了些,上午我就让人递信回来了。”
“没收到啊,你大哥来信说过了午后回来,咱们就都去接她去了...”许是全家难得聚在了一起,苏大树脸上也多了几分红光,“你看这事儿,还让你扑了个空...”
郑春苗这时开了门,门缝中飘落了一张纸,她捡起问道:“欸?是这个吗?”
苏恬看到眼熟的信纸点点头:“是这个,看来那小厮没找着人,直接塞门缝了。”
“总归平安到家就成,外头风大,快进屋暖和暖和。”吴芬抱着苏茵招呼着,小苏茵前些日子有点受凉,时不时的咳几声,不过没有发热,问题不大。
“对对。”苏大树拉着大大小小几个往里推,“里头炕都烧着呢,暖和的很,都进去吧,这两个是......”
把其他人都推进院子,苏大树看着外头剩下沈七和十三面面相觑。
“哦对!”苏恬扭头说道:“爷!这是护送我回来的护卫!快让他们进来吧!”
“哎呦,都进去都进去,大冷天的,辛苦你们了...”
苏大树蒲扇般的厚掌拍在沈七后背,沈七猝不及防被他拍了个踉跄,身后传来一声闷笑,沈七一个眼神扫过去,十三抿嘴望天,殊不知下一秒那巴掌也拍在了自己背上。
“......”
刚进堂屋,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现在日子过的好了,家里也舍得烧炭了,那烤鸭供货稳定,天冷下来之前还攒了不少鸭绒给每房都做了羽绒被,轻飘飘的盖在身上,又保暖又舒服,比那硬疙瘩一样沉甸甸的棉被好多啦!
郑春苗进了屋就拿着茶壶去接热水,一人倒了一杯。
滚烫的茶水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外头苏万海几个劳动力和沈七、十三一起从马车上卸东西,苏文祖这次回来足足拉了两个车厢的东西,苏恬也带了一车,一时半会还卸不完。
屋里正说着话,那头苏文祖颠颠儿的抱着个大盒子就进来了。
“我从海城带了好些东西回来,都有份!”
说着就开始在木盒里翻来翻去。
“这是给爷特意带的那边的特色酒,据说用了好几种海货,我之前唱过一口,烈的很哝...”
“还有这个,海城那头可流行的凝脂膏,据说用了以后皮肤能跟鸡蛋一样滑!”说着几个女眷一人递了两盒。
苏恬打开盖子闻了闻:嘿,味道居然有点像现代社会的雪花膏,就是质地没那么细腻,但也算是比较有质感的了。
苏文祖又拿了个海螺风铃出来,递给苏茵:“这是我去海边村子进货的时候看到的,叫什么风铃,我瞅着好玩儿,带回来给茵姐儿玩玩。”
苏茵伸出小手接过有她胳膊长的风铃,奶声奶气的说道:“谢谢大哥!”那风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丁零当啷不成调的铃声,引得她睁大了眼睛满眼好奇。
“娘,看!”苏茵献宝似的扯着吴芬袖子让她看,吴芬摸摸她的小脸,宠溺的笑了笑。
几个轮回下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好些东西,郑春苗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大儿子出门也算是创出了点名堂,当娘的心里自然舒坦。
“文阳那几个小的,今年怕是赶不回来咯...”苏大树点了一根旱烟放进嘴里吧嗒吧嗒的抽。
听了这话,大堂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苏文阳进了军营,自然是没什么时间休假回来的。
苏文安和苏文辰两兄弟赶不回来倒是个意外,两人在深秋的时候就跟着楚一舟出去游学了,原本计划着年前回,前些日子又来了信说拐到岭南一带了,正好去先生的老家一趟,怕是赶不回来了。
也就是说,今年过年,反倒缺了几个小的。
“这老头子...”张桂花把手伸进苏大树的衣摆狠狠拧了一下,偷偷啐了一口,“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大树被她看的心虚,连忙岔开话道:“时候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吧。”
“正好,我去看看骨头汤炖的怎么样了。”苏妙接过话头,起身就往厨房走。
苏恬也蹦了起来跟了上去:“我带了好些香肠风干鸭回来,今晚加到菜!”
“十三!帮我把香肠和风干鸭拿过来!”
路过外头两辆马车,还有些东西没搬完,五个人还在那里搬着。
“还有那布匹,爹,你拿着放小库房去吧,回头让大伯娘和二伯娘挑几匹给家里头做几件衣裳。”
苏恬又盘算了几句,才拎着一小袋香肠去了厨房。
厨房锅里的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大泡,苏妙站在一边用勺子撇浮沫。
大棒骨头一看就是炖了许久,骨头上粘黏的肉筋都炖烂了。
苏恬扫了一眼灶台,上面摆了好些蔬菜荤腥,应当是知道苏文祖今天回来特意准备的,但是若是加上自己和沈七他们两,多少是有点不够的。
苏恬把香肠放在桌子上,又去舀了半盆面粉。
“大姐,我来做个大盘鸡,这面你揉了扯成面条,一会丢进去蘸汤吃。”
许久没吃到苏恬的手艺了,苏妙这会也馋的很,二话不说就端着盆去和面了。
大盘鸡在现代社会是新疆特色,主打的就是一个辣中有香、粗中有细。
里头用到的辣椒油是苏恬还在京城的时候捣鼓的,把辣椒又煸又晒,还加了不少香料,最后才弄出来那么两三瓶,平时都舍不得吃。
收拾好的鸡肉十分新鲜,一看就是今天刚杀的,苏恬将它剁成指节大小的小块,全部放进海碗里,撒上一层白盐,丢几片生姜和葱结去腥,最后淋上少许黄酒和酱油,增色去腥。
趁着腌制的功夫,苏恬两人默契的分工明确,把一桌子菜安排了个七七八八。
几样菜该炖的炖,该炒的炒,苏恬这才得空开始烧鸡。
腌制好的极快倒入锅中煸炒,滚烫的温度让鸡皮变得微微焦黄,隐隐透出一丝油香。
等到鸡肉六分熟时,把准备好的辣椒段和葱段加进去,再把放了特制辣椒油的酱料倒进去。
原本就十分刺激的辣椒酱料经过高温的刺激,辣度瞬间被激发,又上升了几个度。
苏妙一个不注意吸了一下鼻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不见停,最后还是跑到外面捧了一把雪敷在鼻子上才压下去。
将酱料和鸡肉翻拌均匀,苏恬又取了半瓢骨汤,完全淹没鸡肉,骨汤和辣酱交汇的瞬间,原本雪白的汤底被染成了鲜红的色泽。
火少的很旺,不一会锅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苏恬又将土豆和彩椒倒进去进行最后的焖煮。
当盖子再打开时,土豆早已熟透,用锅铲轻轻一碰便碎,鸡肉也变成了酱红色。
最后撒上白糖和胡椒提味,翻拌几下便可以出锅了。
这时候苏妙也将宽面煮好,加了点熟油拌匀防止粘黏,跟着大盘鸡一起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