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已幹, 湛君將箋卷了,仔細裝進竹筒,封實了, 交到英娘手中。
英娘一雙眉亂攢著,“先生怕是要生氣, 湛君你還是收著回信再動身吧。”
湛君輕輕搖了下頭,“先生如今人在晴水, 書信來回所需時日甚多,我實在是等不及。”
英娘也隻能歎息。
兩個人好久都沒再出聲。
外頭傳來馬的嘶鳴。
湛君回了神,對英娘道:“時候不早,英娘, 你這就去吧, 路上千萬小心些,等見著了先生, 話不要多講, 隻將信給他, 倘若他真生起氣來, 你一定要為我好好勸一勸他……就說我那孩子教養很好, 人也乖巧, 他聽說了阿公的事跡後對阿公很是孺慕,十分盼望能和阿公見上一麵……”
英娘沉默了會兒, 複歎了口氣, “這樣也好, 先生的一顆心總是盼著你好的,隻是……湛君你到底是怎麽個打算呢?”
湛君麵色愁苦, “他那麽個人,我同他是再沒可能的……我又哪裏願意同他夾纏, 可我那孩子實在可憐……今日如此,我若不做些什麽彌補,隻怕這便是我們母子最後一麵,他講那樣的話……來日憶及,該是何等荒涼境地?我實是不敢想……”
英娘心疼得很,牽過湛君一隻手到掌心,另一隻手輕拍了幾下,算作她的安慰,“到底是親生的孩子,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哪能割舍得掉?湛君,這麽些年,實在是苦了你……當初就該把那孩子帶過來,先生那麽聰明一個人,怎麽辦這樣的錯事!”
湛君不由得苦笑,“先生是為我好,是我不爭氣,若是真狠了心……”
“做什麽非要狠心?”英娘豎起眉來,“你是他養大的,該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難道不清楚?那樣難道不是逼你……這事就是他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