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該上路, 湛君卻起晚了。
晚得厲害,晚到車馬行囊俱已準備停當一群人隻待她醒。
日已三竿,實在是再不能等, 下屬硬著頭皮同元衍請示。
元衍於是去喊,沒回應, 門前站了一會兒,抬腳後撤手起刀落, 兩門立時變作四扇。
抽去了橫木,元衍迤然走進屋內,徑自往臥榻去。
榻上依偎而眠的兩個人依舊未醒。
湛君在昨夜得到了元淩的原諒,雖然他又一再強調隻是暫時的原諒, 卻仍能使湛君覺著滿足, 緊緊抱住了他不願意鬆開。
元淩又叫湛君給他吹炙肉,湛君認真吹了後還給他切成了小塊, 他吃得開心, 湛君看著也很是欣慰, 不過心中有些怕鯉兒會感到失落, 正想著安撫兩句, 才轉過頭便看見元衍拿短刀插了大塊肉裹在荷葉裏遞給鯉兒, 鯉兒道謝後才接,先捧著輕輕地嗅, 看著很有些陶醉, 接著小小地咬了一口, 臉上隨之露出了震動的表情。
心又痛起來。
湛君低下頭,胸口沉悶到難以呼吸。
忽然異香撲鼻, 湛君似有所覺,猝然抬頭, 恰見一小方暗紅炙肉,托在灰綠的幹荷葉裏,細細碎碎灑了香料。
那些逝去了的曾經真切發生過的樂事如此刻的清風一樣徐徐拂過她的臉。
“怎麽不接?不是很愛吃?”
他語氣甚是平靜,她從中聽不出任何懷念意味。
也不必懷念,並無益處。
“你想必記錯。”湛君神態從容,站起來,帶了笑問元淩:“可飽腹了麽?今夜同母親一起睡?”
“可以,不過我要先洗浴。”元淩眼珠轉了轉,話講得慢吞吞。
“那母親去給你燒熱湯。”湛君用還算幹淨的左手笑著撫他的頭發。
“那麽多人,怎麽就要你去?”元淩仍坐著,兩隻手高高抬起,扒住了湛君擱在他頭頂的手,使了力氣不叫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