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治?”湛君甚是不解, 蹙了眉問:“我害了病?怎地我自己不知?”
陳平拈須笑道:“郎君召老朽來此,乃是為夫人心疾。”
原是為這個,湛君心裏鬆了口氣, 一雙眼睛從陳平臉上滑到元衍臉上,又從元衍臉上滑回陳平臉上, 笑得恭遜溫和,道:“勞您費心, 隻我這病實在難治,不過好在無端並不發作,是以不算什麽大礙,不管它也就是了。”
元衍高聲道:“病也是能放任的麽?這天下還沒有陳老不能治的病症, 好好叫他瞧瞧。”
湛君有些不耐煩。倒也不是她不識好歹, 而是她這病確實沒法子,她已然認了命, 不想管了。
“我說了, 治不了, 不過白費心力, 我不想看。”
“陳老都還沒瞧, 怎麽就治不了?”
瞧了又能怎麽樣?先生也隻能減輕她發病時的痛苦, 旁人還能怎麽辦呢?
湛君本想據此爭辯,可想到他素來獨行其是, 辯也沒用, 徒然叫自己生氣, 索性閉嘴垂首,再不理會了。
這樣一來, 她倒是沒氣著,元衍卻心頭冒火,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偏偏又拿她沒辦法。
陳平一言不發,笑意掩在長髯下。
他年近八十,耳目仍然聰明,小兒女這一番來往情態使他很覺有趣,因此並不出言相勸。
正僵持著,浴房的門忽地開了,元淩和鯉兒說著話一前一後走出來,也不知是說了些什麽,兩個人都笑起來。
鯉兒比元淩先看見陳平這個生人,怔了下後伸手拉了拉元淩,小聲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弟弟。
元淩也不認得陳平,於是收起了笑。
兄弟兩個原地站住了。
元淩側著頭打量陳平,眼神算得上放肆。
陳平仍笑嗬嗬的。他已然這樣年歲,小孩子的失禮在他眼中隻是率真的表現,況且元淩率真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