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桐端坐在軒窗下, 手中握一支金簪。
簪是花簪,花心有一隻回首欲飛的鳥。
郭青桐出神地望著手心裏的釵,手指緩緩撫弄那鳥兒的雙翅。
這是一個靜謐的早晨, 清寒和沉鬱的氛圍迫使每個行走著的人時刻抖擻著精神。
使女們來來往往地忙碌,卻不敢發出任何無序的聲音。
湛君紛亂有力的腳步是唯一的生動。
於是一群人全都停下, 謹慎地看。
郭青桐也抬起了頭,不過隻有一眼, 她又低下頭,不動聲色地看她的簪子。
她是如此的平靜。
青桐的平靜像是一桶雪水,湛君被澆了個透徹,來時那滔天的怒火轉於瞬間化為了烏有, 她呆立著, 同時流下眼淚。
痛苦侵襲著她。洶湧時是海浪,一層疊過一層, 萬鈞之力, 壓倒了, 人再不能起來, 安靜時是蠶, 一口一口吞食血肉, 清醒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前者是為親人,後者則是為她自己。
先生已經離開了很久, 但是先生的死所帶來的痛苦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消逝而暗淡, 明明她很清楚的知道, 如果她還想要把往後的日子過下去,刻意的遺忘必不可少, 她盡力嚐試過,可是不能奏效, 痛苦的記憶不停地掀攪翻弄,時至今日也仍然是新鮮的,而且更加深刻。害死先生的人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隻要活著,就一定要向仇人討這筆血債,否則不配稱之為人。
可是仇人為什麽是青桐?
偏偏是青桐。
青桐是被她的任性妄為傷害到的人,在青桐麵前她永遠無法理直氣壯。
可是先生死了……
她不免再一次想:
“為什麽不是我死?”
看著遠處青桐安靜的麵容,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委屈。
青桐不是個好人,有意同她為難,置她於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