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雪嵐近來很是嗜睡。她知道是因為有孕, 所以並不如何憂慮。隻是有一點不好,睡的多了,夢也跟著多了起來, 或許也有她沒有再吃藥的緣故。
衛雪嵐曾經多夢,在很久以前。後來她為了不讓自己再做夢, 找名醫配了藥,小小一粒就可以使她安然度過從黑夜到白天的漫長時光。
她害怕做夢, 但有過不怕的時候。
那是八歲之前。那時候夢是香的軟的,婀娜綺麗,她清晨時會坐在榻上想:“為什麽人一定要醒呢?不可以一直睡下去一直在夢裏嗎?”八歲之後她也常常做夢,隻不過是冷的灰的, 血氣縈繞不散, 那些青色的臉是熟悉的,他們都曾是她親近的人, 可是神情不複溫暖柔和, 隻有冰冷猙獰。他們都變成了惡鬼, 是拖她到幽冥的勾魂使。
時間過去了那樣久, 她以為她把他們都忘記了。但是沒有。
現在衛雪嵐的夢亂而紛雜, 她常常夢見小時候。浮華歡樂, 那一匣珠翠,她藏起來的珍寶, 如今又遺落到哪裏去了?或許正戴在誰的頭上吧。
她也會夢到人。舊人的麵目時過多年已然不清晰了, 但仍然不肯放過她, 尋到機會便要想方設法將她拖回過去的深淵。將她從深淵中拯救出來的人,那翩翩少年, 卻遲遲不來入夢。
“殿下是怪我沒有照顧好阿澈嗎?”
雲霧靉靆,哪裏也尋不到身影, 這樣昏暗的地方,她該是冷的,急切和焦躁卻要把她燒著了。
“殿下!殿下!”
“阿嫂?阿嫂?快醒來,阿嫂……”
“殿下!啊!唔……”
衛雪嵐大汗淋漓,氣喘如牛,猶自神遊天外。
“阿嫂莫怕,是我,先不要出聲。”湛君耳語道。
衛雪嵐回了魂,又緩了一陣,咽了口唾沫,朝湛君點了點頭,湛君於是鬆了一口氣,移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