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掩一定要帶湛君走。
湛君堅持不肯。
“你們走吧, 我不要離開,先生也不必為了我留下,我知道你是想回山野裏去的。”
薑掩被逼得急了, 甚至想上手拖拽。
隻是有元衍在,注定徒勞無功。
湛君站在元衍身後, 恨聲道:“我不要回去!為什麽要回去!青雲山是個囚籠,你說著對我好, 可是把我當鳥雀養!我母親難道忍心見我如此?你才是辜負她!”她又將聲音放得很輕,“……山中那麽靜寂,十幾年來今日同昨日一般,昨日與前日無別, 我太寂寞了……”
“我不要回去, 他對我很好的。”
過了許久,湛君兩根手指捏住元衍的袖子, 輕輕扯了扯, “叫先生帶鯉兒走吧, 讓他們去過安生日子。”
湛君把鯉兒抱給英娘, 對長久沉默著的薑掩道:“先生, 你養他, 一定要把他教的乖巧又聰明,別叫他像我一樣……”
薑掩仍是靜默著不開口, 比之來時, 背微有些佝僂, 仿佛一夕之間老去許多歲。
湛君又看英娘,逼迫自己笑出來, “我的新衣裳呢?英娘你有沒有做給我?要是沒有,就先欠著我, 不過日後千萬得做了還我,你不能忘的。”
英娘抱著鯉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怎麽能對先生講出那些話呢?你是在剜他的心啊!”
湛君微弱地笑了笑,“我長大了嘛,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轉身就要走。
英娘隻用一隻手抱住鯉兒,另一隻手緊緊拉住湛君的手臂,“你心裏不滿,得對先生說啊,你不說先生怎麽會知道?如今先生已經知道了,一定不會再叫你不高興了,你原諒他,同我們回去,啊?”
湛君不回答她,平靜的眼眸裏有無限的悲哀,然而她隻是走回元衍身邊,小聲說:“我頭疼,你幫我送吧。”漁歌連忙上前要扶她,她輕輕推開漁歌伸來的手,一句話也沒再說,一個人慢吞吞地走進身後高大寬廣的宅邸裏,像隻被血盆大口吞沒的乳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