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平沙, 煙籠寺宇,古廟鳴笳聲斷,青山隱隱, 碧葉扶疏, 天際暝鴉零亂。
馬車內將大相國寺內一切喧囂與躁動, 皆一徑地關在外處,溫廷安心跳懸停片晌,整個人被溫廷舜護攏在懷,臂肘抵在他寬實的前襟上, 她眼前一片昏晦,鼻腔間俱是他身上的桐花香氣,耳根刹那蘸染上一抹臊燙, 這般的姿勢, 委實太過親近了。她之前明明撂下過狠話,說要讓人保持距離的, 她本欲掙脫,卻聽腦海上傳來一陣低啞的嗓音:“別動, 太子還沒走。”
溫廷安聽罷,瞬即就不動彈了,斂聲屏息,隻求太子能快點離開。
趙珩之往馬車裏掠來一眼, 見並無自己要尋的人, 峻挺的麵容之上,並未露出一絲多餘的思緒,隻吩咐親信帶其入寺中。
僅不過, 入寺的刹那,他複側身回眸一撇, 正好撞上半遮幨簾內的少年目色。
溫廷舜不避不讓,與之回望,少年與男人隔空相視,兩端掀起了燎火,比寺內香客祭供的香火還要旺盛。
前三日,第一場武試結束,溫廷舜剛從貢院行出,便看到數位內臣打扮的親信守在楹柱之下,不用細忖也能明白,他們是誰的人,溫廷舜心中一清二楚,親信將他帶入一處涼陰亭下,趙珩之在此處靜候,溫廷舜自然知曉太子在打著什麽注意,是要對他軟硬兼施,控製住他,太子是有些忌憚大晉的玄甲衛的,因為玄甲衛是大晉最強悍的兵力,假令能為太子所用,在抵禦外敵上,必是能如虎添翼。
果真,趙珩之是來要溫廷舜手中的玄甲衛兵權。
溫廷舜提出一個條件,讓趙珩之別對溫家下手,以及,別碰溫廷安。
從來還沒有人,膽敢直接與太子討價還價,趙珩之從來便是淩駕於眾人之上,從來隻有他對旁人發號施令的份兒,還沒不到一個前朝皇室的遺孤來對他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