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好接下來要追查的線索, 溫廷安便開始分配任務:“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去查黃埔米,一路去查酒瓢的下落, 我和楊淳去查黃埔米, 周廉和呂祖遷去查酒瓢, 我們在明麵,同望鶴師傅打交道,你們在暗麵,切忌打草驚蛇。”
三人謹慎應是, 當即兵分兩路,各自直取夕食庵。
目下的光景,時交戍時正刻, 天色透徹地黯淡了下去, 廣府的夜色濃鬱得發稠,珠江以北的東隅之處, 那雲靄之中,依稀透出三兩點光亮, 木棉樹無聲地綻出清鬱的木棉香氣,各大庵廳進入了經營晚市的階段。
在習慣於早寢的市井人家裏,遵稟的是「日落而息」的生活習性,大多數的店鋪, 不到戍時, 趁著暮色濃重,便潦草地打了烊,店鋪陸陸續續地昏晦了下去, 而這些師姑庵廳,成為了浩瀚黑暗之中, 唯一的光亮,這些黑暗儼似波光粼粼的深海,托住了這些燃燈的庵廳,行在此中的人,就像是蜉蝣,在黑暗織成的海麵上,一徐一緩地浮之遊之。
溫廷安與楊淳抵至夕食庵之時,在第一進前的佛堂之中,望見青煙嫋嫋,供案之上的三隻香壇,堆積滿了彼此錯落的煙灰,企堂尼正好恭送最新一批食客離去,這些人的麵容上,眼神醉迷,笑色饜足,仿佛飽嚐了風月,儼然是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
溫廷安望了這些食客一眼,似乎覺察到她的審視,他們也緩慢地回望了過來,視線的落點定格在她身上,但那凝滯的眼神,又不像是在端詳她,好像穿過了她的人,聚焦在了遙遠的虛無之中。
不知為何,溫廷安覺得這些人的麵目,與白晝時分,用過薑絲筍片米飯的周廉、呂祖遷和楊淳他們,格外肖似。
置身仿佛處於一種幻境之中,一時半會兒掙脫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