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鶴仿佛被抽絲剝繭一般, 抽幹所有氣力,整個人劇烈地喘息著,目色空濛, 儼似掩罩著一層纖薄的霧色, 鴉鬢繚亂, 麵容和頸部上,俱是覆滿了細密的冷汗,麵容枯白如草木灰,高衣衩之下的胸腔, 劇烈地起伏著,儼若連綿起伏的重巒疊嶂,汗漬將襟領徹底打濕。
床褥之內, 適時傳了溫廷安的聲響:“望鵲出世了, 目下不需要這般多的燈燭。周廉,你將一半燭火熄滅了罷, 楊淳,將水盆和布條騰挪進來, 呂祖遷,空氣有些燥悶了,勞煩將舷窗撥開幾扇。”
眾人聞言,各自領命稱是, 繼而速速離去。
少頃, 楊淳將應有的物什疾然呈至近前,凝聲道:“這是水盆和熱布條。”
周廉撲熄了一大半的琉璃般的燈燭,原是熠若白晝的艙室, 一霎地,陷入了明暗參半的光影之中, 船室內的所有人,俱是立在了明暗交界處的亮麵,而望鶴與溫廷安,則是居於暗麵地帶。
呂祖遷飛快地縱掠至艙外的艙室之內,將諸多舷窗逐一啟開,少時,便時不時有一陣暈濕的風徐緩拂來,這個時候,暴雨初歇,遠處的蒼穹之上,出現了一抹拱橋般的飛虹,儼似驚鴻照眼來。
溫廷安知曉,生產過後的產婦,身子骨其實是非常脆弱的,不太能夠吹冷風,但是船艙的空氣委實不流通,極是燥悶,這對望鶴的呼吸並不算友好,姑且開幾扇舷窗,風先從甲板上吹散過來,穿過外艙,再是拂過內艙,這個時候,風速會減緩很多,濕氣會被篩濾得一幹二淨,隻餘下一陣徐緩的清風,極淡地拂掃而來。
這廂,其他人亦是絲毫沒有閑著,溫廷舜淡聲吩咐鬱清與甫桑:“將阿夕喚醒。”
甫桑給鬱清遞了個眼色,鬱清抱臂而走,右掌的食指與中指並攏,往陷入昏厥的阿夕身上的某處穴道,戳了一下,阿夕頓時醒轉了過來,她揉摁了一會兒疼痛勁麻的後頸,舉目四望,眼神定格在鬱清身上時,眸露惕意,正欲掀身抻臂,一舉招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