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抵晌晴牌分, 昨夜落了一宿的雨,空氣之中的濕漉霧水,尚未蒸散幹淨。
偌大的廣府公廨, 被浸裹在一片如遠山淡影般的煙青水汽之中, 去它三丈開外的地方, 長了一層薄薄赤鏽的銅匭之下,圍攏不少討伐望鶴的百姓,此間,民憤尤為沸騰。
立在最前邊的, 赫然是唐府的女眷,唐氏與郝崢二人的死,對她們打擊太大了, 唐老夫人說必須要讓望鶴給個說法, 說她要為四條人命負責。
諸多食客覺察到自己這般多年以來,食了這般多含毒的花籽粉, 無異於是慢性自戕,登時怒不可遏, 亦是追隨唐老夫人一起,爭先恐後地前來討伐母子倆。
府衙派遣的衙吏前去鎮壓,哪承想,兩廂調和之下, 不僅沒有真正安撫好民眾情緒, 官與民之間還頻生齟齬,民傷官或者民告官的事件,亦是屢生不休, 這便是意味著廣州府的治安係統,已經瀕臨失控的狀態了, 光靠尋常的衙吏去平息民憤,是一樁杯水車薪的事。
官府本來不欲委托大理寺,來管理家務事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尤其是在豐忠全與楊佑雙雙革職的情狀之下,京城沒有派遣繼任的官員進來,官府便是陷入了一種群龍無首的狀態——府衙便是延請大理寺上前去周旋。
這幾段時日,溫廷安可謂是忙得焦頭爛額,對於不知曉內情,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民眾,她不得不在銅匭之下,費盡心力去澄清所有真相,她並不是有意要幫望鶴去濯洗罪咎,而是站在一個更為客觀的立場上,去闡釋所有的真相。
周廉、呂祖遷和楊淳,與她一起,對黎民百姓解釋真相。功夫不負有心人,絕大部分的民眾聽聞望鶴的經曆與故事,未嚐沒有動容,雖沒有真正寬恕她的一切,但那攢於胸壑之中的憤焰,逐漸填熄了下去,不再在銅匭之下頻繁鬧事,亦或是煽動民眾的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