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廷安聽得此話, 委實是拘謹極了,常年淡寂的麵容之上,亦是顯露出了一絲憨居, 她用袖裾牽扯了一番呂氏的袖裾, 眼底低低地垂著:“母親, 莫要再說了——”
呂氏見女兒這般嬌憨的一張玉容,更是忍俊不禁,一晌撚起花鈿與簪釵,徐徐地為溫廷安簪上, 一晌曼聲問道:“這小子疇昔可有為你描眉施妝過?”
溫廷安俯下了螓首,細致地靜思了一番,不知是思及了什麽, 一抹胭脂色的緋紅, 儼似雁過留痕一般,悄然攀附上了她的眼瞼與眼褶, 少女穠纖夾翹的睫羽,儼似葉的枝脈一般, 輕輕地顫動著,在空氣之中震出了幾些弧度。
呂氏瞅出了一絲隱約的端倪,言笑晏晏地道:“溫廷舜應當是為你描眉添妝過的罷?”
溫廷安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應聲說道:“是在今歲上半年元夕夜的時候, 阮掌舍給九齋放了一日假, 讓大家出去玩,因為元夕夜有摹妝的習俗,大家表示互相為旁人添妝, 所以……”
溫廷安的嗓音漸漸地減淡了,嗓音輕盈得形同一團綿軟的雲絮, 嗓音的尾調,仿佛蘸染了一星半點的溶溶水汽,嗓音擁有自身的紋理與質地,顯得溫軟且清糯。
呂氏接過溫廷安的話茬,眸色勾了一勾,說道:“所以說,溫廷舜為你添妝施妝了?”
溫廷安靜緩地垂下了泛散著薄粉之色的眼瞼,很輕地『嗯』了一聲。
呂氏狹了一狹眸心,用蒙昧的口吻問道:“這小子是如何幫你畫的呢?”
溫廷安淡淡地吸了一口氣,目色從呂氏挪移至銅質鸞鏡上,有些不敢直視呂氏。
呂氏輕輕地撩了撩溫廷安的如雲鬢發,淡笑說道:“安姐兒可是害臊了?
呂氏的話辭,儼似一枚鉤子,構沉起了溫廷安心中一些年深日久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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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昏半昧的光影之中,身著白襟襴袍的少年,撚起一枚胭脂色的紅片,一晌撚起她的下頷,一晌細致地描摹她的唇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