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這個詞,是他小時候聽得最多的。
他到哪裏,這個詞就跟到哪裏。
三歲零八個月之前,他不知道這個詞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能本能察覺到陸家上上下下看他的眼神,和看別的少爺的眼神不一樣。
那一夜過後,他不僅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還明白了大人們嘴裏的婊/子,就是他娘。
娘是個好看的婊/子,好看到什麽程度,男人見了她就走不動路。
他被她摟在懷裏睡過覺,知道她的腰肢有多細;
她用嘴親過他的小臉蛋兒,所以他知道她的唇有多軟,臉有多白……
這麽好看的娘,他卻打心眼裏恨。
從那天晚上開始,他寧願一個人縮在牆角,睡雞窩,睡豬圈,也不想再睡到那張**。
他甚至連“娘”都懶得叫,有什麽事情就用“喂”來代替。
她壓根不在意,兩個巴掌甩上來,插著腰罵。
“你又是什麽玩意。我當初怎麽就沒一副滑胎藥喝下去,把你這小畜生拉茅坑裏。”
挨了打,他就絞盡腦汁報複回去。
故意夜裏不睡覺,學狗叫,學貓叫,學狼叫;
故意在他們聲音喊到最大的時候,往屋裏扔石頭;
最厲害的一次,他從外頭撿了半張鬼皮麵具扔進去,把男人嚇得隻剩下半條命。
換來的,是變本加厲的板子。
從前挨打,他會哭會嚎,那個閃電夜過後,他就不再哭嚎了,一聲不吭地任由她打。
陸時在心裏想,隻要你不把我打死,總有一天我要打死你。
是的,他陸時打小就是個狠人。
僅憑這一點,他就知道自己是貨真價實的陸家人。
采石這種買賣,一本萬利,山就在那裏,比的是誰本事大、路子野。
陸家人在六合縣獨占這買賣,手上不沾點血,身上不背幾條人命,是絕不可能站穩腳根的。
至於他是陸家哪個爺們的種,那就不好說了,反正他那個便宜爹,從來沒拿正眼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