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 众人又开始觉得无聊。
辛芙听见那几个幸存者跟周围的人聊天,说天灾到来之后自己究竟有多艰难等等。
“你们四个也太厉害了吧!”刘月忍不住说道:“不仅凭借一己之力度过了雪灾和洪灾,还躲过了瘟疫。”
“都是运气, ”那中年男人名叫张石, 见刘月说话, 当即道:“好在当时存了很多粮食和肉,否则就见不到你们了。”
刘月闻言心中同情不已, 只有雪灾她吃了点苦, 之后就一直活在国家的保护下,无法想象张石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由问道:“那洪水来临时,你们躲在哪里,食物藏在哪里?”
“我们躲在村后面的山上, ”张石嘿嘿笑了一声, 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至于食物嘛,当然是随身携带。”
“这样啊, ”刘月点了点头说:“还好你们活下来了,等到南边国家会给我们每个人安排工作,你们也不用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张石点点头, 见她清秀白嫩,便知道她在天灾里没有遭罪, 便说:“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去南方是投奔亲戚还是?”
刘月闻言眼睛一红, “我去找家人。”说完不等张石询问,便把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
“但愿他们还活着, 不然世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你也太可怜了,”张石叹息道:“如果我的儿女还活着, 应该比你小不了几岁,你不嫌弃的话,到了那边我们跟你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刘月没想到张石竟然这么好,顿时有些感动,“谢谢你张大哥,不过我还是跟着国家走,我家人如果还在的话,国家很快就会找到的。”
“说的也对,”张石想了想说:“不过你只是个孤女,来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两人又聊了许多,外面的天渐渐黑下来,卡车没法再赶路,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领队原本是想让大家在车里休息,然而闷了一天的人哪会这么好说话,纷纷嚷着要出来透气。
没多久,空地上就出现了三五成群的人,有带着孩子的家长,也有约好一起发展的同乡,叽叽喳喳地说着对未来的向往。
辛芙在燃起的篝火中看到了带孩子的李淑华,她穿着破旧的棉衣,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畏缩在火堆边,生怕孩子受凉。
之前跟她有龃龉的中年男人孙冬走到她身后,面无表情看了她两眼,随后一脚踢在她后腰,压低声音威胁道:“想要你儿子好好的,就乖乖跟我们去树后面玩一玩。”
李淑华身体一颤,满眼祈求地抬起头,嘴里不断嘟囔着:“饶了我吧,我儿子还这么小,求求你饶了我……”
“饶了你?”孙冬冷笑一声,“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淑华眼泪瞬间流下来,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心知自己这样是无法摆脱他们的。
当初她和丈夫带着孩子好不容易从村里逃了出来,原以为到了W市一切都会好起来,谁知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想抢木船的强盗,丈夫为了保护她和孩子,被那些人伤到了腰,到安全点后情况就恶化了。
后来虽然得到了治疗,但伤到了肺腑需要静养。李淑华不仅要照顾他,还要照顾十岁不到的儿子,整个人心力交瘁。
这时候,儿子嚷着食物不够吃,每天夜里都会被饿醒,对着李淑华发脾气,让妈妈给自己找吃的。
雪灾到来时环境虽然恶劣,但孩子几乎没有受苦,完全不懂得体谅大人的不容易,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让李淑华没有办法。
起初她还能厚着脸皮问分发食物的小哥多要点,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不仅安全点不同意,就连周遭的人也开始抗议,觉得她贪得无厌,明里暗里针对她。
李淑华没有办法,只能安抚儿子,等天灾过去就好了,但被宠坏了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好骗呢,见她不让自己吃饱,便开始对她生气,经常在楼道里乱跑,如乞丐一般见人就要食物。
李淑华眼睁睁看他被人训斥谩骂,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一时糊涂,竟然找上了孙冬几人,听说他们存了不少东西,跟着他们的女人过得都还不错,她也动了心思……
可找上孙冬那刻她就后悔了。但她已经收了孙冬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反悔。
没办法,她只能找安全点的领导帮忙,使计逃脱了孙冬的魔爪,暗想等洪水过去,一定要离开,让孙冬再也找不到她。
她以为去南方就彻底摆脱了,没想到他们竟然也要去南方,甚至还打算让她为自己的食言付出代价。
“我把东西还给你们!”李淑华害怕地说道:“等我分配了工作,我一定会十倍奉还,你们放了我,求你们放了我。”
“十倍奉还?”孙冬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可我不缺粮食。”
“除了这个,”李淑华死死咬着牙,“我做什么都行。”
孙冬闻言笑了起来,“你不愿意,就让你儿子来。”
他的目光落在李淑华怀里那小小的孩童身上,眼中的贪婪快要涌出来。李淑华身体一僵,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她整个人都慌了,大声嘶叫着,用力抱紧怀中的孩子,“谁都不能动他,谁要是动他我就跟谁拼命!”
儿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了了。
孙冬不仅没被她吓到,还弯腰去触碰那小孩的脸,被李淑华一巴掌打开,“走开!你给我走开!”
孙冬手背吃痛,抬脚又去踢她,眼神凶狠暴戾,“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看谁还能来救你!”
说完他背后走出来两个人,竟要强行把李淑华和她儿子拖走。
李淑华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
众人纷纷看过来,见孙冬又在强迫女同胞,眼中划过厌恶之色,当即叫来领队,把孙冬驱逐走了。
“不管你们之前究竟有什么交易,那都是违法的,你们要是再去打扰她,就立刻从车上离开!”领队是个年轻男人,对这种事情非常厌恶,“这里不欢迎不服管教的人,触犯法律也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说完便让人将孙冬压了下去,不愿让这种人破坏赶路的氛围。
李淑华暗自松了口气,看着怀里略显瘦弱的儿子,眼泪漱漱落下,“要是你爸爸还在该多好。”
丈夫伤还没好就染上了瘟疫,当时疫苗紧张,没轮到他就去世了。
现在就剩她和儿子,完全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妈妈,我肚子饿了。”小孩揉了揉扁扁的肚皮,可怜巴巴地说:“还有吃的吗?”
“有。”李淑华取出中午剩下的半块压缩饼干,“妈妈专门给你留的。”
辛芙看着两人的模样,心情无比复杂。李淑华也看到了她,但她很快撇开视线,不敢跟辛芙对视。
刘月上前来把辛芙拉到另一个篝火旁,兴高采烈地对辛芙说:“张大哥他们说去南边之后,不仅可以种地还可以找个工厂上班,选择好像挺多的。”
辛芙看了张石一眼,他把手笼在火堆上,手上有些陈年旧伤,有点像是抓痕。
“这年头啥都好,就是吃不饱,”他对身边的同伴抱怨,“要是能多吃点肉就好了,我现在馋得不行。”
“是啊,”同伴咽了咽唾沫,附和道:“尤其是刚宰杀的羊肉,鲜嫩可口,不管是炖煮还是烧烤,都很美味。”
“只可惜很少能吃到羔羊和小母羊,”张石摇了摇头,无限怀念道:“那滋味真是让人无限回想。”
三个同伴也有些意动,“真想快点到南边,我们抓只羊回来宰杀。”
“什么羊啊?”刘月疑惑地看着他们,“张大哥以前养羊吗?”
“对啊,”张石看着她的脸,笑着说:“养的还不少呢。”
“原来是这样啊,”刘月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那么爱吃肉呢,原来是有自己的农场。”
张石笑了笑,说:“到时候你朋友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刘月看向辛芙,“我们跟张大哥聊聊吧。”
辛芙选了个不近不远地位置坐下来,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能闻到张石身上的臭味。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张石饶有兴致地盯着辛芙,似乎才发现她比刘月更加青春白嫩,“是哪的人?”
他凑过来时,辛芙能明显看到他嘴里的脏污,她想也没想地站起身,对刘月说:“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刘月见状急忙跟上去,关切道:“你怎么了?”
辛芙摇了摇头,把她拉到一边说:“那个人不对劲,你少跟他接触。”
刘月眨了下眼睛,“你是说张大哥吗?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很热心善良,还答应帮我一起找家人呢。”
“他身上很臭,”辛芙只觉得危险,却找不出张石究竟哪里不对劲,只说:“他身上很臭。”
刘月闻言笑起来,“张大哥他们在外面讨生活,当然没办法顾及个人卫生,等收拾干净就好了。”
“我说的是臭,不是他脏。”辛芙说:“是他从骨头里都散发着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