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召松了手, 微微皱着眉看着他。
“我昨天睡着又不是故意的。”
她都同意靳卓岐安监控了,他自己说完又不安了。
聂召大概能猜出来他言而不行的原因,可能觉得这样像是在禁锢她。
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她跟卢湘之前卧室里都被安装过摄像头, 对此有阴影。
“靳卓岐你在生什么气?”聂召拧紧眉,不太能理解。
她觉得根本没必要, 一晚上不搭理她还不够吗?
想到这儿, 聂召又愣了一下。
她现在的容忍程度,只能到靳卓岐一晚上不搭理她了。
靳卓岐低垂着眸, 任由聂召用那双空洞又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坦**清明, 毫无隐藏。
他低眸去看她抓着她手的手指,紧闭了眼, 呼吸有些紊乱。
露出点破绽吧。
“你跟兆锐在联系吗?他找你干什么?”
清冷的声线打下来, 聂召还有一秒的愣怔。
她在靳卓岐面前已经坦诚到衣不蔽体的程度了, 即便是她看不见,也不在乎靳卓岐有没有查看她的任何东西。
她跟着他来到台海居住, 就已经把自己的所有权都给了他。
“就因为这个?”
聂召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你都看到他给我发消息了,怎么不知道点进去看看说的什么?”
靳卓岐别开她的手,转过身坐在了沙发上,身上的气还没消。
聂召顺着他的方向移过去,站在沙发旁边说:“我之前养的那只小黑猫他在养,就是跟我说小猫,没别的。”
他们俩从她离开, 总共就发了两次消息,应该是出门时发来的那条被他看到的。
“你自己不问还要怪我。”聂召说完, 还是没听到靳卓岐的回应。
“靳卓岐,在医院的时候他想带我走过。”
靳卓岐下意识仰头看着旁边跟罚站似的她, 听懂了她的意思,心情在这一秒被瞬间安抚,他看着她,故意反问:“那为什么跟我走?”
聂召沉默下来,她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她可能就是一个卑鄙的人。
她内心潜意识里觉得,靳卓岐会更尊重她,更爱她。
就算是如果有一个人想要借此利用她的剩余价值,她也希望那个人,仅能是靳卓岐。
摇头完还把手机递给他看:“你自己看,就发了两条,都是关于碎碎的。”
靳卓岐也没那么矫情说不看,他就是想看。
翻了她的手机,如她所说,聂召没怎么跟他说过别的,聊天记录里也只有寥寥两句话。
兆锐问她最近好吗。
她回了个嗯。
兆锐说碎碎最近看上去蔫蔫的。
聂召说:你给它找个新主人吧。
聂召没听到他有声音,只听到男人身子重重地往沙发上靠。
聂召暗自松了口气,“不生气了?靳卓岐你——”
不太像他平常的脾气。
这么拧巴。
“我都给你看了,你别去帮霍呈决。”
靳卓岐抬眸看她。
“什么霍呈决。”
聂召扯扯嘴角说:“你不是要帮霍呈决干违法的事儿吗?吃牢饭吃过瘾了?”
靳卓岐:“……”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是吧?”
他眉眼冷淡地解释:“不是霍呈决打来的,是骆霄的一个朋友,A市的一个缉毒警,骆霄牵的线,想让我帮忙捅了一个犯罪团伙,说在酒吧有交易,对方手上有枪所以不太安全。”
靳卓岐又说:“上次放了他鸽子,被对方察觉到异常了,可能不太好抓了。”
聂召心松下来,眼神游移:“哦。”
这样。
又追问:“那你要去吗?不是不安全吗?”
靳卓岐点了点头说:“去。”
他原来帮忙就只不过是帮他们让那些做交易的人放松警惕而已,因为那天放鸽子,对方或许要撤退了。
他不太想继续惹麻烦,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如果这件事的危险性足够殃及聂召,怎么他都不干。
况且,他现在已经不敢离开公寓半步了。
他应该有自己的思考,聂召就又点了点头。
“那注意安全。”
又忙的说:“你回来给我带份炒饭吧。”
靳卓岐转过头,撂声:“我回来给你炒,外面的不干净。”
聂召嘴角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也行。”
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她。
“隔半个小时给我发条信息,不要微信要信息。”
聂召朝着门口方向挥手:“知道了。”
***
因为靳卓岐的帮助,警察这次的任务完美收工,那位警察都得了个一等功。
那次之后靳卓岐就更少出门,他本来就没什么事儿要做,工作也都是在书房。
聂召会坐在旁边听歌听书或者弹吉他,要么就是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听他敲键盘,或者坐在阳台上带着耳机晒太阳,脑子放空,吹着风,想象着远处的一切。
自从那次有些小摩擦之后,聂召感觉心情好像比之前更好了一些,只不过晚上很多时候还是会很疼,于是卧室运动由一周两次变成了四五次,各种花式没他们没进行过的。
靳卓岐明明知道隔音效果不好,也没有丝毫饶过她的意思,有时候过于刺激忍不住出声,他又停不下来,才会死死捂住她的唇,避免别人听到这种独属于他给她的声音。
她也像是上了瘾一样,即便是感觉要丢了,还是拘着他不放。
前几天还会在便利店买,后来直接在网上屯了整整一箱的安全用品,就放在床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很多时候聂召不太疼,知道旁边放着随取随用的东西,以及正值年少精力最旺盛的靳卓岐,他的身材好到让人爱不释手,心猿意马时常有。
很多时候靳卓岐也像是发了疯一样想给她留下很重的痕迹,以至于总是留下了很多难以直视的淤青。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聂召很少买东西,换季的东西大多数都是靳卓岐买的,作为一个恋人来说,他算是一个非常合格,合格到无微不至又体贴入骨的男性伴侣。
聂召从来没感觉过自己需要什么而难以启齿,仿佛在她提出之前,靳卓岐就已经默默解决了一切麻烦。
有快递员敲门,靳卓岐出去之后签收了两个盒子随手扔在了一旁沙发上。
聂召趁他去厨房洗手摸了摸,是个小盒子,依照大小来判断应该是个饰品什么的,里面还有一个很长的盒子,像是装钢笔的长度。
“靳卓岐,我能拆吗?”她好奇这是什么。
靳卓岐在厨房朗声“嗯”了下。
“你拆。”
她捏着旁边的一个伸缩刀,把外面那层丝带直接粗鲁撕开,摸着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开之后,摸出来是个手表。
她看不到是什么颜色跟款式,只是摸着表带触感,价格应该不会很便宜。
不用问就知道是给她买的。
聂召很不喜欢自己身上有疤痕,可不光是手腕处那到深到有些狰狞的疤很显眼,额头上也有一点点的白印子,以及那段时间胳膊上也留下了一些很浅的白印。
她是疤痕体质,很容易留下痕迹。
手腕上之前总是缠着一条Hermes的丝巾,很好搭配,她也很喜欢。
把丝巾取下来,自顾自拆开手表扣在手腕处,又晃了晃。
听到靳卓岐走过来的脚步声,她仰起头笑了笑:“喜欢,谢谢卓哥。”
靳卓岐坐在对面,看着她手腕上的那个手表,应声:“是白色的,你不是喜欢白色吗?很久之前就买了,是定制的就比较慢。”
“定制的?刻字了吗?”
“昂。”
聂召摸了摸,表盘后是有些凹下去的痕迹。
“写的什么?”
“等你恢复了自己看。”
聂召的眼睛有时可以看到模模糊糊的光线,只不过很糊很糊,仍旧看不到任何物体的形状,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放宽心态,照这样下去今年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只是她的心理状态还没完全好,且医生再一次建议他们住院治疗。
从医院回来,聂召就觉得自己在一步步转好了,根本没有住院的必要。
她觉得她的心情还挺好的,除了看不见之外,好似跟刚去A市时差不多了。
“还搞神秘了。”
聂召想到四月一是他生日,又心血**偏过头问:“你生日想要什么?”
聂召的生日四年一过,所以她今年没有生日。
四年就是四年,她也不太喜欢非要找一天去庆祝自己长大一岁。
靳卓岐掀起眼皮,若有所指:“你吧。”
聂召笑了声,一边低着头去拆另外一个盒子。
“靳卓岐,你是不是就喜欢跟我做那事儿。”
除此之外呢?
还是真的喜欢她?
很意外,靳卓岐“嗯”了一声。
聂召手指顿了一秒,又低垂着眸继续若无其事拆。
靳卓岐反倒是坐在她旁边,把玩着她的手,痞了一句:“水漫金山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不要说明了,反应就够了。
也是敢夸自己是金山。
聂召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她歪过头,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虚假敷衍表情。
快递盒里不是她所以为的钢笔,是个电子产品,圆筒形,聂召摸不出来是什么。
“这什么?”
靳卓岐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睨着她,声音也慵懒到仿佛没骨头:“录音笔。”
聂召有些意外,不太理解地看着靳卓岐:“你买这个干什么?”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靳卓岐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倏然坐起了身,眼神直直地看着聂召,在那一瞬间,身子有些僵硬,脑子也被她这句话震得紧绷。
不是她让他买的吗?
他当时还在疑惑,聂召想买录音笔干什么?
手机不也有录音的功能吗?
他的头皮都在收紧,浑身被镇住,指骨下意识攥紧到泛白,眼睛死死看着聂召那张满是不解的脸。
她没撒谎,她真的不记得。
周围松散的气氛在此刻瞬间瓦解,靳卓岐抿着唇,保持着语气里的冷静说:“工作需要。”
“啧。”
聂召把录音笔扔给他,开玩笑地说:“果然商场如战场。”
有些公司为了窃取机密,是需要录音笔的,但她没想到靳卓岐也干这事儿。
之后的很多天。
聂召脑子总是很顿,于是有些事情也都是后知后觉。
她倏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靳卓岐一次都没出过门,即便是需要什么,也都是点的外送。
甚至买菜都会找人帮他买回来,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个房子。
聂召不太能理解是为什么,压着心里的奇怪,把这种情况认定为他不太想出门。
她铺好了瑜伽垫准备做瑜伽,做到一半感觉到腰酸腿疼,就平躺在地板上休息。
盯着天花板的地方,眼前又若有似无出现了些白蒙蒙的光。
她有的时候甚至分不清这些白蒙蒙的一切,到底是她的幻想,还是真的出现了光亮。
毕竟在这层如同浓雾似的白中,她看不到任何来自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甚至连模糊的天花板罩灯的影子都看不见,只是一片的白,无穷无尽的白。
一秒的晃神后再睁开眼,聂召还有些愣。
她的脑子里嗡嗡叫,像是有一团蜜蜂扎了堆,把她全身都刺的又痛又麻。
身上因为做了瑜伽后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强到她透不过气,胸口都闷得慌。
她靠坐在床边,皱着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伸出手在手臂上摸着,忽然摸到了一把血淋淋的口子,伤口并不深,只是被轻轻划了一下,正滋滋冒着血。
刺痛感源于这个。
手指在触碰到伤口时,骤然颤抖着,不再敢继续碰。
她睁大眼睛,在一秒的茫然之后,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为了印证心里的猜测,她弯着腰用手掌在地面上慌忙摸索着,摸到了一个尖锐的硬片,似乎是从什么地方被拆下来的,因为家里的所有刀具都被靳卓岐锁在厨房的橱柜里。
是用这个东西割的。
而地面上也并没有她刚才还正在练习着的瑜伽垫。
在那一瞬间,她有些手足无措,甚至眼睛都开始泛酸泛疼。
她忙的把那片硬片扔进床底下,一味开始处理案发现场。
心脏缩紧到浑身都发疼,她艰难站起身,有些急促地在卧室里凌乱走着。
脑子里想到浴室,瞬间惊醒一般,快步走了进去,捏着沐浴露用力打碎了浴室的镜子。
“砰!”的一声。
玻璃镜碎了一地。
她站在玻璃渣堆里,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等。
闭紧的眼皮有些颤抖,她默默在心里数着数字,不到七秒,靳卓岐就会走进来看她。
可她没看到,也同样没感觉到。
在她睁开眼在地上绝望地摸着什么的时候,靳卓岐已经脸色苍白、心如死灰地站在门外看她了。
他抬起步子走进浴室,声音沉哑发涩:“怎么了?”
聂召脸移至他的方向,抬起手臂把伤口暴露在灯光下,按着打好的草稿,竭力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跟紧张。
“我想拿梳子,不小心撞到了东西玻璃就碎了。”
靳卓岐的语气很平静,抬步走过来,目光看到她白皙胳膊上的伤口,刺得眼疼。
拉着她走出了浴室,一边说:“给你擦点药,一会儿我来收拾。”
靳卓岐语气温和地询问:“聂召,我们浴室不放镜子了吧。”
聂召努力笑着说:“好。”
又拽住他,仰着小脸,模样是少有的讨好:“卓哥,别生气,我下次会注意的。”
靳卓岐扣着她的手腕,克制又隐忍地侧过身吻着她的唇瓣。
“嗯,知道。”
“你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