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租二代[九零]

第68章 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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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二楼的房客,白娜走过去,抢先说:“没事,您有什么事儿就说。”

那人撇了王树林一眼,有些尴尬地搓搓手,对着白娜说:“那个啥,我们准备搬走了,房东你给退下押金呗。”

白娜奇怪:“住得好好的,你怎么也要搬走啊?”

那人又瞥一眼王树林,嘿嘿笑了两声,把要搬家的原因含糊了过去,他不擅长撒谎,又肯定不能实话实话,说自己是听说了男房东把女房东谋害了的传言才决定离开的,他不能跟个疑似罪犯生活在一栋房子里,万一他杀上瘾了,哪天一言不合继续杀人咋办?他连结婚二三十年的媳妇都能杀,别人就更能下得去手。

这个传言在周家租户里流传好几天了,那天几十人浩浩****的来找王树林,满院子站的都是人,租户里有没去上班的,自然就看见了。自己听到的,再发挥点想象力,加油添醋跟左邻右舍一说,一股恐怖害怕的气氛立时弥漫在周家的出租房里。

这几天陆续搬走了不少租户,周军两口子猜测着,还以为是自己登门宣誓主权,让他们以后只能跟自己交房租闹的呢。

他们倒也不担心,今儿有人搬走,明儿就有人搬来,不愁租户。

白娜倒也不难为这人,问了这人的房间号,答应着说:“等会我过去给你退。”

打发走租户,白娜才和王树林说了第一句话:“押金是您收的,二百块,您给我,我退给租户,还有之前退租的几个租户,租金也是我们垫的,一共一千四,这钱您得还我们。”

王树林越琢磨越觉得白娜这话不对劲儿,怎么好像是夺了自己的权似的?以前周军不管这些租户的事儿,也不让他媳妇管,现在态度大变,自己还在,他们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他还没开口,乔艳艳就不干了,立刻跳出来怒斥:“你讹人!当我们傻子是吧,你说是你退的就是你退的,我们凭什么给你钱!”

白娜的目光终于落到乔艳艳身上,蔑视地扫她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滚蛋!”

乔艳艳见过白娜几次,以前还跟她礼貌地打过招呼,可以前的自己是租户,现在身份不同了,是白娜的婆婆,是长辈,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不过,在三奶奶那里吃了亏,乔艳艳到底谨慎了些,她灵机一动,抱住王树林的胳膊晃悠着撒娇:“林哥,你看看她,我是长辈,这里是我的家,她居然让我滚蛋!”

王树林不悦地望了白娜一眼,他很少和这个儿媳妇说话,这个儿媳妇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是周英去说,他从来不参与。

这会儿乔艳艳让他训斥白娜,他张张嘴巴,还是说不出口,他转向周军,板着脸没好气儿地叱道:“管管你媳妇,老子还没死,这房子且轮不着你们管!”

周军这阵子白天晚上想的都是这些事儿,煎熬这许久,最伤心、最难过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何秀红、路广和以及其他村民的帮助,还有妻子的宽慰、支持,使得周军获得莫大安慰,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母亲的离去,父亲的背叛。

这会儿看到王树林的表情听着他的语气,周军心里头还是不太好受,但也可以从容的面对自己的父亲。

他开口说:“您怕是忘了,这栋宅子姓周,是我姥爷的宅基地,是我姥爷盖的房,后来加盖二层三层也是我姥爷在的时候弄的。这栋房子,是我姥爷留给我的,跟您没关系。”

白娜拉了拉周军,示意由她来说,她是儿媳妇,跟公公没有生养之恩,便是打起来,顶多算是不孝顺,比周军这个亲儿子出面要好得多。

周军明白他的意思,便后退一步。

王树林刚晕倒醒来,本来身体就不舒服,此时又听见儿子这番话,不亚于晴天霹雳,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军,仿佛头一回认识他一般,身体晃了晃,好似就要昏倒。

一旁的乔艳艳更觉五雷轰顶,周军两口子竟然要来抢房子了!在准备勾引王树林时,她做了调查,知道王树林是倒插门的,但那又如何,赘婿侵吞财产之后给孩子改回原本姓氏的多了去了,周家没有其他亲戚,周军又是个性子软、孝顺听话好拿捏的。

乔艳艳自认为是懂一点法的,法律规定妻子死了,丈夫最少可以继承一半的财产,这栋房子本来就有王树林的一半,另一半里也有一半是他的,也就是最起码能独占四分之三!等王树林死了,这?的房子里,又有?是自己的,四舍五入,这栋房子就是自己的,现在周军说什么,这栋房子是他姥爷留给他的,太可笑了

乔艳艳学着三奶奶的样子掐腰跳起来,面目狰狞地喊:“你个法盲,你胡说八道!”

白娜不理她,只朝着王树林说话,“周军说的是不是实话,您心里清楚。这是周家的地方,您带不相干的人回来住不合适。”

王树林此时脸色泛白,眼神复杂,他是想大声怒吼周军是不孝子的,可是他没有力气,发出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我看出来了,你们这是翅膀硬了,想赶我们走,把你们的爸爸赶走!”

白娜:“不是把你赶走,是把不相干的人赶走。”

王树林盯着白娜看了会儿,见她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又转向周军,周军眯了眯眼睛,也没有躲闪。

王树林忽地叹口气,说:“这事儿晚些时候再说,我太累了,我去休息。”

乔艳艳急了,“你怎么要去休息,你把他们赶出去啊!”

王树林没搭理她,径直往主卧走去。主卧门上的大红喜字不见了,门把手一拧就开了。王树林立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由得回头又看了眼周军,接着拧开把手进屋,心想更是一凉,原本贴在大衣柜上的两个大红喜字也不见了。

乔艳艳骂骂咧咧地追进来,没了王树林的震慑,她怕周军夫妻两个揍她。刚关上门,就见王树林钻到床底下。她心里头火起,心说这个死老头子房子都要被抢了,还在这里整幺蛾子!她忍着气问:“你钻床底下去干什么?”

王树林没有回答,不多时从床底下钻出来,蹭了一头一身的灰,脸上的表情比身上的灰尘更加灰败。

他一屁股坐倒在**,目光呆滞。周英去世后,他迷茫、悲伤了一阵子,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心底里一股隐秘的欢喜慢慢蔓延增大,好似是束缚他二三十年的枷锁忽然就消失了。周老爷子去世时,去了他身上的一半枷锁,现在另外一半枷锁也没了,他自由了!

他很快就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他将存折和房本收起来,存折是以周英的名字开的,不过没关系,只要拿着她的身份证和代办人的身份证就能取出来,倒到自己的存折上去就行。房本就麻烦些,还是周军姥爷的名字,他这次回老家专门找村干部问了办过户的事儿,人家很热情地给他这个燕市人出了主意,王树林自以为得计,准备明天就开

始实施,却发现房本没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军两口子撬开了门锁进来拿走的。周军怎么变成这样了?先前因为结婚的事情跟自己大闹,现在更是偷走了房产证,这还是自己那个脾气好又孝顺的儿子吗?

从周英突然去世后,所有人都变了,他变了,儿子变了,村民们也变了。

王树林躺倒**,身体很累,大脑却一刻不停地动着,思考着他该怎么将房本从周军手里要回来,要是周军坚决不给他该怎么办。乔艳艳却在身边唠唠叨叨,一会儿问周军说的是不是真的,一会儿又问该怎么把周军这个不孝子撵出去……

搞得王树林烦不胜烦,忽地就喊道:“你闭嘴!”说完又觉自己语气重了,安抚着说:“你让我好好想想,这房子是我的,肯定不能让个小兔崽子给占了去。”

听他这么说,乔艳艳安心了些,便闭嘴了。她只能选择相信和依靠王树林,只有通过他,自己才能和这栋房子扯上关系。

同一时间的锦绣小区,程昱和路圆满两个认真地听了天然气公司员工的讲解,把职工送走后,又认真阅读安全手册。

“现在的生活真是……想都想不出来的日新月异,我记得我小时候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就是好生活的标准,谁能想到才过十多年,咱们手机、小灵通、电脑都用上了,煤气管道直接通到家里。”

程昱:“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这是崔健2月份出的新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里面一首歌《不是我不明白》里的歌词。

路圆满大笑,程昱时不时的小幽默总能将她逗得哈哈大笑。

看着路圆满的笑容,程昱很有成就感。最近他的办公桌上除了最新的计算机、科技类的书籍杂志,还多了一本《笑话大全》、一本《笑林广记》还有一本《幽默的艺术》。

喜欢一个人,就是愿意哄她开心,逗她笑,愿意为了她改变自己,以她的喜为喜,以她的悲为悲。

路圆满笑得倒进程昱怀里,程昱顺手给她揉肚子,笑着问:“真有这么好笑?”

路圆满点头:“特别好笑!”

一样的话语,从爱人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动听,格外幽默。

程昱的手不受控制地沿着

肚子朝上,路圆满连忙按住他作乱的手,微微正了身体坐起来,靠上他的肩膀,“跟你商量个正经事儿,你说要不要把2排2栋那套房子租出去?这套房本来是我妈买来给我当婚房的,结果谁想到我跟你好上了,你在这里也有房,咱横不能两套房轮换着住。我爸妈他俩在拆迁之前也不可能从路家河搬出来,这套房子就闲置了。”

程昱点头,说:“租出去也好,西关村周边楼房的出租回报率还算可以。”

路圆满:“空着吧,对房子不好,还得时不时去打扫卫生,租住去吧,是全新的房子,我们自己还没住过就出租,可惜了,当时装修花了不少钱。”

程昱:“这倒无所谓。科技日新月异,装修材料、家具风格也会更新换代,将来我们自己住时再重新装修就好。”

路圆满点头:“也对。等把这套房子租出去,咱吃喝玩乐的小金库更宽裕了。”

路圆满用程昱顶级配置的电脑在键盘上敲击,拟写出租信息时,王树林睡了一觉又吃了东西,身体缓和许多,头脑也清楚了,他决定和周军进行一次谈判。

他本来想和周军单独谈的,可乔艳艳闹着非要参与,唯恐自己不在,他们父子两个达成什么协议,自己吃亏。白娜也不放心,周军心太软,她怕王树林会利用父亲亲情来忽悠他。

于是谈判又成了四个人的。

四人坐到方形餐桌前,两两对坐,王树林先开口:“军儿,白娜,你妈虽说不在了,但我还在,我是你们的长辈,也是一家之主。我五十多岁了,也没多长日子可活,等我死了以后家里的一切肯定都是你们的。”

乔艳艳急了,抻着脖子就要说话,王树林连忙按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她,按照之前两人商量好的来,这些都是权宜之计。

周军没有说话,白娜看了周军一眼,也没有开口,等着王树林继续说下去。

王树林说:“军儿呀,爸知道房本是你偷着拿走了,你拿回来,还留在我这儿保管着。咱们还跟以前一样,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王树林不善言辞,这几句话说完就词穷了,然后殷切地看向周军。

周军开口:“房本是我拿了,不是不是偷,是物归原主,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倒是我妈的

存折去哪儿了,我妈跟我说过,家里有十万多块的存款。”

十万块!乔艳艳赶忙扭头看向王树林,她也想知道钱去哪儿,她跟王树林要过好几次钱,可王树林有点抠,几十块,几十块的给。她没想到周家有这么多存款,有种搂草打兔般的惊喜。

“咱家哪儿有这么多钱,不可能是你妈说的,别听人胡说八道!”王树林愕然张大嘴巴,连连辩解。过了好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周军应该是在诈他,立刻露出失望又伤心的表情,双手放在桌子上交握搓着手,说:

“军儿,我不知道何秀红她们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摸着良心跟你说咱家里根本就没那么多钱!”

“咱租房赚的这点钱得供应着两家人的吃穿住用行。你们家吃的喝的,都是你妈买,大包小包给你送,聪儿从小到大所有的花销也是我们出的,再加上这次葬礼的花销,早把家里的存款掏空了,哪儿还有钱!”

白娜轻轻笑了一声,“你这老爷子别拿我们当傻子糊弄。一个月房租收多少,日常花销能用多少?办白事的钱是你花的没错,可奠仪也是你收的,账本我们也看过,能抵了办事儿的钱不说,还有不少富裕。”

这样和父亲对坐着如同做生意般讨价还价似的行为让周军极为腻歪。屁股像是长刺了般地坐不住,他在王树林开口之前抢先说:“咱们开门见山。我妈留下的那些存款您就留着,以后当养老钱。这所房子您就别惦记了,是我姥爷留给我的,也已经转到我的名下。您要是继续喝这位住在一起,主卧你们不能再住了,我腾出一间厢房来给你们。”

这是周军和白娜一块商量的,要是按照白娜的想法,直接把两人撵出去,省得留在眼前膈应人,她知道了自家公公干的事儿后,再一看到他就直犯恶心。但周军到底是心软的,只想把他们从自家妈妈住过的主卧赶出去,却还给他留了间厢房。

乔艳艳一听这话,暂时从十万存款的震惊中缓过来,“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急赤白脸:“你们做梦,想把我们赶出去,没门!这房子不管以前是谁的,现在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谁也别想赶我走!”她说着张开两只手,露出长而尖的手指尖就向着周军挠过来。

乔艳艳说话的时候,白娜虽然没睁眼看她,但眼睛的余光一

直瞄着她,那留着长指甲的双手一伸出来,就知道她想要袭击周军,早提放着。

白娜恨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恨得牙痒痒,不过她听说对人最大的蔑视就是无视,吵架,打架都是在给对方脸面,可这会儿,她觉得还是真刀真枪跟对方干一场才最能解恨。

于是,她站了起来,在乔艳艳的双手即将碰到周军的身体时,被白娜“嗷”地一声抓住,一手擒着一只手臂就把她往地上带。

乔艳艳穿着细跟高跟鞋,下盘本就不稳,白娜出手又突然,乔艳艳不防备,一下子就被拉着往地上倒去,身后的椅子被她带得“哐当”倒下正好砸到她的脚上。

乔艳艳倒下的同时,白娜已经扑过来,一屁股坐到她身上,双手飞舞,一通乱打。乔艳艳懵住了,陡然天旋地转,脑袋晕乎乎的,挨了好几下,疼得狠了才想起来反抗,挣脱出两只手,还有尚能活动的小腿和脚,不管不顾地往白娜身上招呼。

俗话说,打架就怕不要命的,乔艳艳被打疼了,此时一门心思、拼着自己疼也得把白娜打一顿。

拼狠劲儿,白娜拼不过她,眼看着就要落了下风,周军看着媳妇要吃亏,顾不得男女之妨,冲过去蹲下,攥住乔艳艳的两只胳膊,让她动弹不得,白娜趁机又往乔艳艳脸上扇去。不过乔艳艳胳膊竖在胸前,白娜不好使力,落在乔艳艳脸上的力道小了许多,使得乔艳艳可以腾出一点精力,朝着王树林的方向怒喊:“你是死人啊,快来帮忙!”

王树林正在旁边急得不行,无从下手,嘴里不停喊着:“别打了,别打了,都是一家人,别打了!”

听见乔艳艳的话,他往白娜那边伸伸手,又落下去,他是当公公的,到底不能随便跟儿媳妇动手,况且,跟白娜动手,也不见得能打得过她。

乔艳艳气得呼哧呼哧,卡口浓痰,嘴巴一撅,就准备朝周军喷过去。

白娜不是狠人,打了乔艳艳一顿,发泄了心中的恨意,就准备放过她,刚想说让周军松开她,就看见乔艳艳嘴巴撅着,蓄势待发,她一急,慌忙抓住周军的衣服领子,使劲儿往后一拉,那口浓痰喷上去又掉下来,落在乔艳艳自己的脸巴子上。

把白娜给恶心得赶紧背过脸去,干呕两声,擦擦嘴巴,朝着周军抱怨,“这是个什么玩

意儿,真他妈的恶心他们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乔艳艳随手抹了把自己的脸,愤怒地瞪向周军夫妻俩,转而瞪向王树林,“你还说喜欢我,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看着我被人欺负,看着我挨打!”

乔艳艳从小就是挨骂挨打都不肯流眼泪的,她认为流泪就代表服软、示弱,她被打得头脸疼得不行,又因为王树林没帮她气愤又伤心,眼泪在眼圈里转着,又被她憋回去。

看出王树林的窝囊、好难捏,乔艳艳才临时决定勾引他。这老色鬼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一勾引就上钩,自己说啥,这老头子就听啥,勾引他的过程顺利得不得了,使得乔艳艳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实在很有眼光。

可没多久她就发现王树林的性格是优点也是缺点,他不管是对着八竿子打不着的邻居还是儿子儿媳妇,也同样的窝囊,自从被那群妇女找上门,腰杆子就没有起来的时候。

王树林也觉愧对乔艳艳,连忙过来,将乔艳艳扶坐起来,捧着那张漂亮的小脸查看着,眼看着白嫩的小脸眼见地红肿起来,还显现出被指甲刮伤的痕迹,王树林心疼得不行。

乔艳艳被粗糙的手刮得愈加的疼,“斯哈”一声躲开他的手掌,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三人,最后将目光停在白娜身上,“咱们没完,走着瞧!”然后用细高跟鞋使劲儿跺了一下脚后,转身就主卧跑去,关门反锁。

白娜撇撇嘴:“鸠占鹊巢,脸皮比城墙还厚!”她转头见王树林充满担忧地望着主卧方向,顿时心里头又是一阵儿的犯恶心。她理理打架时弄乱了的头发,又揉揉双手,“既然事情开始说了,就一块堆儿说完,说清楚。”

周军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将摔在地上的椅子扶正到原来的位置,朝着王树林指指椅子,示意他坐下,说:“接着来吧,咱们之间的事儿总得解决。”

王树林憋了一肚子气,又担心乔艳艳。要是以前,仗着父亲的身份,他可以对着周军颐指气使,怎么训周军就得怎么听,一句都不敢回嘴,可自从两人大吵一架之时,周军就再也不是那个乖儿子了,敢跟他吵架、拍桌子,甚至是骂人。

没了身份上的优势,王树林再面对身强力壮的周军,气势便没那么足了。

他坐

下来,垂下头去,习惯性地揉搓着双手,说:“你们真想把我撵出去不成?”

周军:“不是撵,我刚刚说过了,你如果是自己一个,可以继续住在主卧,如果你坚持和那个女的在一块,你就搬去西厢房,那间房给你们住,我不收房租。”

王树林望着周军严肃的脸庞,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讨价还价,心里头发沉,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说:“你别诓我,我打听了,这所院子本来就有我的一半,另外一半归你妈,你妈死后我一半你一半。且不说我是你爹,就说这院子多一半是我的,你也不能撵我走,我撵你还差不多!”

这些法律条款是从乔艳艳那里听说的,如果周军不逼他,想撵他走,他也不愿意用法律的武器来对付自家儿子。

白娜拍拍周军的手,轻笑出声,抢先一步开口,说:“没瞧出来,您还懂法,不过您好像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套房子是姥爷的财产,是姥爷留给周军的,不管是一半还是一多半,您都没资格分。倒是我妈留下的财产,有周军一份,您要是按我们说的,我们不跟你争竞这笔钱,留着您养老。”

白娜说着,又补充道:“要是您不同意,非要跟我们闹,咱就只能上法庭。我问过路培树了,他说银行里都留着记录,能查出来我妈名下有多少财产,也能查出来是谁取出的,到时候那些钱你得吐出来,花了的,也得补回来。咱们正式翻脸,这房我不可能让你住。我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找路培树问问去,您好好想想吧。”

………

路圆满的招租启示贴出来,陆陆续续有人来看房。路圆满对于租房的事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二环那套房是离得太远,没办法才交给中介打理,这套是新房,自己都还未住过,对于租户的选择就比较慎重,要找经济条件比较好、素质高、爱干净、家庭关系比较稳定的。

如此送走了五六个看房的,才遇见一个比较合适的租户。

对方是小区业主介绍过来的,是一家科技企业的中层干部,一家三口带着过来照顾孩子的长辈,一共四口人住。锦绣家园对应的是西关村一小,是淀海区排名前几的好学校,孩子明年就要上小学了,他们想占用这栋房子的上学名额。

西关

村小学是六年制,他们占了这栋房子的名额,一租就得租6年,路圆满也愿意租给长租客户,省心。

双方很快签订租房合同,晚间路圆满拿了租房合同给何秀红和路志坚看。

何秀红:“世纪华庭那五套房明年三月份就能交工,等交工了简单装修装修,就可以出租,不光能抵扣贷款,还有富裕。那边房子我们一直盯着,买了不到一年一平米就长了七八百块,买房子比存钱合适多了。回头有合适的楼盘咱再买几套,我瞧着还买三环外四环里的,房价便宜增值空间大,说是将来得修三环路、四环路、城铁、地铁,出门就方便多了。”

路圆满:“我看行,咱家不做生意,钱存在银行就是死钱,不如置办固定资产。”

路家是因为土地、房子富裕起来的,这一家三口都对置办房产都有异乎寻常的热情。

晚间,杨薇薇来找路圆满。

她等了英民教育小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放弃了,承认人家只是在委婉地拒绝,并不是真的把她加入人才库,也并不会再有职位空缺时给她打电话。兢兢业业抓学习成绩的刘秀英校长便正式邀请杨薇薇加入青苗小学成为正式老师,杨薇薇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正式老师的收入加上加强班的收入,算下来比当公立学校老师还要高一些,不过她成为正式老师后,就提出减少加强班的分成,跟贺老师一个标准。

刘秀英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还对杨薇薇大加赞赏,称赞她有大局观,会为了学校利益放弃个人利益云云。对于这样的夸奖,杨薇薇非常受用,对她来说是莫大的鼓励,比赚多少钱都重要,但她心里头仍然为没有帮着青苗小学争取到那些乐器而耿耿于怀。

“大满,你知道吗,咱们青苗小学二年(2)班有个叫谢苗苗的孩子,音感、音准都特别好,那些流行歌曲,听一两遍就会唱,学校的那台旧手风琴,师专来老师只教了他几次,就能弹出曲调来了,他是个天才!我一看见他,心里头就很可惜,想着我要是能把那些乐器能要来就好了。”

谢苗苗那孩子路圆满知道,他妈去世早,也不受家里的长辈待见,父亲带着他来燕市打工,在村里开了个露天的铺子,修鞋修自行车带配钥匙。风吹日晒,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是四十多的。这个

孩子刚一入学就被发现了音乐上的天分,唱得好,不怯场,学校一有文艺活动,准少不了他。

路圆满点头,“这孩子,是有些可惜,但凡生在条件好些的家庭,去上少年宫,上兴趣班,他的天赋就不会被埋没。”

杨薇薇:“你也觉得可惜对不对?都是一样的孩子,咱们青苗小学的孩子们的素质也不比公立学校的孩子差,他们只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大满,我真的想帮青苗小学把那些乐器争取过来,可是太难了,大满,太难了!我把能想的招都想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可人家宁愿让那些乐器在库房里积灰也不愿意给我们。”

杨薇薇从公立学校再到私立学校,更能体会到两者之间的差距,燕市对于教育方面的投入力度逐年加大,师资力量、教育设施、设备都非常好,青苗小学跟他们一比,就是中央戏剧院和乡下草台班子的区别,她有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不平衡感。

路圆满:“你还没有放弃?师家庄小区那些乐器还在吗,没有被卖掉或者送出吗?”

杨薇薇忙说:“还在的,我请毛小刚给盯着呢。我是想放弃的,可是每每看到谢苗苗这样的孩子,我就不甘心,就想着不能放弃,要再尝试,万一要成了呢。大满,你能不能帮帮我,你主意多,我,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了。”

杨薇薇刚刚提到谢苗苗,把话题往乐器上引的时候,路圆满就大概猜到了杨薇薇的来意。面对着这样一心为着青苗小学孩子考虑的杨薇薇,为着她锲而不舍的态度,路圆满没法说出拒绝的话。

“你给我讲讲你这几次去师家庄学校的情况,我试着帮你分析分析。”路圆满说。

“唉,唉。”杨薇薇露出真诚的笑容来,路圆满这样问就代表着她答应帮忙了。

连忙回想了下,挑拣重要的信息跟路圆满讲了一遍。

路圆满听完之后低头沉吟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睛露出狡黠的光芒,说:“我想了个主意,就是这个主意有点馊,有点损。”

“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杨薇薇连忙问。

路圆满挠挠下巴,说:“你打听下这批乐器是哪个单位给捐赠,你就直接找那个单位去。”

杨薇薇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说:“这算不算釜底

抽薪?”

路圆满:“不算,哪儿这么严重。就是倒逼一下师家庄小学的校长,也不一样能成,捐乐器那家单位肯不肯出面帮忙不一定,师家庄小学校长肯不肯卖那家的面子也不好说,只能说是另辟蹊径地试试。”

杨薇薇却觉得这个办法没准能成。

捐赠乐器那家单位能给小学校捐赠乐器,就说明他们是家有爱心的,关心小学生成长的,希望孩子们受到良好音乐教育的,青苗小学的学生和师家庄小学的学生一样都是祖国的幼苗,凭什么不能分出一点关爱来给青苗小学?又不让他们再捐钱捐物,只需要出个面帮个忙,劝说着师家庄小学校长把那些旧的乐器送出来而已,是不用本钱顺手做好事,杨薇薇觉得,换她肯定能答应!

至于师家庄小学校长那边,她杨薇薇人微言轻,校长不拿她当回事,不把青苗小学这个草台班子当回事,但花大价钱给他们捐赠过物品的单位总得重视吧,起码不能像是敷衍她那般,随意找个借口打发。

杨薇薇想,反正她已经尝试了太多次,被拒绝太多次,这次就当是死亡当成活马医,尝试一下,万一要成了呢!

杨薇薇豁然开朗,笑着对路圆满说:“我知道怎么办了,我去跟毛小刚打听那家单位的信息,谢谢你大满。”

路圆满说:“不用谢,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