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 康熙忽然下诏颁发禁书令,民间传阅的一些书籍以及书坊卖的书籍都要经过重重筛选,在书坊内卖禁书是要被拘禁下狱的。
正因如此,六部的官员这阵子忙得很, 年初是皇上要铲除索额图的余党, 可能是一下子太过猛烈残酷,引得文人反感。
当然这里面也有那些余党在暗处煽风点火的作用, 一些印发的书籍开始抨击皇上以及皇上统领的大清, 抨击皇上没有政绩,太过冷酷无情, 荒**无度,枉为帝王,只顾贪图享乐,让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总之是将皇上一贬再贬。
而任何一个皇帝都是希望自己能够名垂千古的,不被后世唾骂。
有些野史出来可能也会流传到后世, 皇上一怒,直接颁发禁书令, 理由是要正人心, 绝不能让一些荒唐粗鄙文学流传坊间而愚弄百姓。
于是底下那些官员便要开始忙活, 销毁的销毁,抓人的抓人, 京城又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中。
好在后宫对这种紧张的气氛感知不多, 只知道皇上这几日没翻牌子,日子还算平静。
十二月十日, 这天特别冷,还没下雪, 但寒风吹得厉害,两个小孩都穿得厚实,围脖,耳捂子,绒手套,棉靴都一应俱全,徐香宁生怕她们冻到,不过天不错,至少有阳光,不是阴雨天。
她准备在院子里弄烧烤,铁架子都架摆上了,炭火也可以点上,既可以烤火又可能吃一顿好的,膳房的人弄来不少调味料,从孜然,白胡椒再到椒盐,肉串也串好放在一边。
“小……小……”小豆丁这么多天重复小鹦鹉三个字,只可惜灰鹦鹉只会不停地重复小字,不过好歹是开口说话了,这丫头对这只鹦鹉宝贝得不得了,平日里都不让小豆包碰。
小豆丁把鸟笼挂在外头的柱子上,似乎也兴奋得厉害,比两个小家伙都兴奋。
“额娘,我能自己弄吗?”小豆丁问。
“你还是离火远一点,你也不会烤。”
“没事,我可以学。”
徐香宁见她跃跃欲试,不忍拒绝她,让她站在她旁边,让她翻动几下肉串,小豆包也凑过来,她叮嘱两个人都不要乱跑乱动,免得弄翻烤架,他们乖巧地点头。
蔬菜熟得快,秋铃她们也已经开始吃菜串。
“额娘,什么时候能好?”小豆丁馋得舔嘴唇了,眼巴巴地问道。
“还要一会,肉得烤熟才能吃,还要撒调料,不然没有味道,一时半会好不了。”
正当她们烤串时,和常在从她那过来,她出了月子,身子恢复不少,至少能走能动了。
“娘娘,我在我那屋都能闻到香味,便过来瞧一瞧,原来是在烤东西。”
“是啊,你也过来烤吧,不过这肉串烤得慢,你暂时没得吃。”
和常在觉得烧烤新奇,尤其是看到金贵的徐妃娘娘亲自动手,动作还蛮自然娴熟的,似乎有一番趣味,她看到小哥哥跟小阿哥乖巧地站在一边,顿时觉得可爱,摸了摸小阿哥的脑袋。
“我刚喝了一碗甜汤跟一碗药,肚子胀得很,这会儿怕是吃不下。”
“没事,想吃的时候再吃,你身子刚好,可能吃太油腻重口的食物也不大好,还是清淡点,等彻底好了再说。”徐香宁觉得和常在刚出月子,吃这些肉串太勉强她,不利于身子康复,她是好不容易气色看上去好了一些,刚小产那会,脸色白得吓人。
“是,我都听娘娘的。”
肉串好不容易烤好,小豆包着急吃,不小心烫到自己的舌头,被小豆丁这个姐姐嘲笑。
小厨房的石师傅接手,帮着烤,她才有空吃烤串。
和常在在廊下逗一会小鹦鹉,之后又跟小豆丁他们玩,才十七岁的女孩童心未泯,跟两个小家伙玩得挺开心的。
他们宫里的人都或站或蹲在院子里吃烤串,饱食一顿。
……
在他们吃得欢乐时,乾清宫发生了一件事,皇上中毒了,应该说有人往皇上的吃食里投放了泻药,致使皇上上吐下泻,整个人虚脱,太医开了止泻药,喝了药的皇上才好一些。
梁九功作为乾清宫的总管太监,可是第一回 遇到这样的事,谁敢往皇上的食物里下药,平日里皇上的食物都是皇上单人的御膳房做的,每次都要经过银针试毒,也要奴才们先尝过无恙才呈到皇上面前,摆到餐桌上。
今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一份豆腐粉条里竟然被下了泻药,还让皇上尝到了,此时皇上正虚弱地躺在**,人是睡过去了,可是梁九功没法平静下来,他晓得皇上此时是无暇顾及他们,等皇上醒来,肯定要有一番问责。
他作为乾清宫的主管太监,怕是也逃不了责任,这份豆腐粉条是如何被送到餐桌上,是哪个师傅做出来的,经过谁的手,何时被下药,怎么被下药,他都得趁着皇上此时昏睡先查一遍,至少要把事情先弄清楚,不然皇上问起来,他一问三不知就更坏事了。
他把洪宝全叫过来,先让他守在皇上身边,免得皇上身边没人,主要是有什么事,让他支人过来告诉他,同时也让乾清宫的侍卫先把今日乾清宫,御膳房当值的人控管起来,人不能逃走,再细细盘查经手膳食的人,反正人一扣就扣了将近五十多个人。
御膳房的人自然是主要盘问对象。
谋害皇上可是死罪,若是不查出下毒之人,估计他们通通都要遭殃,梁九功让那些奴才都好好想想,今日有谁不对劲,若是谁都不说什么,整个御膳房的人估计都难逃死罪。
御膳房的人是跪倒一片,只是没人知道这泻药是谁下的。
梁九功气得让人把他们都拖下去杖打十杖,打完再审。
十几个人齐喊冤枉。
冤枉什么冤枉,他们不开口,查不出来人,都是死罪一条,皇上这阵子本来心情就不佳,梁九功横扫一眼底下跪着喊冤枉的人,心烦得很,有一个小太监过来附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又从膳房这边赶紧往乾清宫那边赶。
皇上已经醒过来了。
“皇上,奴才有罪,奴才还没找出下药之人,奴才正在盘问。”
梁九功膝盖特软,一下子就跪在龙床边,只敢抬眸瞥了一眼皇上,又迅速低下头垂眸,见皇上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皇上,奴才先粗问了一遍,那份豆腐粉条是陈水生做的,由膳房那边的传膳太监小德子跟小方子送到乾清宫,试菜的是如佩跟如仪两个宫女,乾清宫的小福子跟小传子负责测毒,奴才已经今日当值的人通通都控制住了,奴才刚刚还在盘问御膳房的人,听到皇上叫奴才,奴才就立即过来了。”
梁九功先把自己做的事情说一遍,这还不到一个时辰,人虽然还没找到,他希望皇上看在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不要迁怒到他身上,哪怕是迁怒,也不要责罚那么重,他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
“人找到没有?”
“回皇上,奴才还在查。”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今日是泻药,后日便是毒药,是有人要要朕的命,一群废物,朕亲自问,把人都带过来。”
“皇上,太医说让您好好休养,皇上,请您保重龙体,奴才会尽力找出下药之人,还请皇上给奴才一点时间。”
“找不出来,你也不用在朕面前当值,朕给你三天时间。”
“是,奴才一定竭尽全力找出下药之人。”
梁九功哪敢多说什么,这差事本来就是如履薄冰,伴君如伴虎,尤其是皇上逐渐上年纪之后,太子还有几个阿哥开始对皇上有了威胁,尤其是太子,而各皇子也有派系,各有一些大臣在背后支撑,皇上是渐渐开始意识到那些人对皇位有觊觎,也有威胁,于是脾气越来越不好。
梁九功知道这回自己要不查出来下药之人是谁,他是真的不用在御前面前当值,很可能会掉脑袋,三天时间,其实很紧凑,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不过这三天,肯定先让洪宝全伺候皇上。
第一天,不少人被杖打,不过没有进展,谁都不承认,也没人知道些什么。
梁九功是筋疲力尽回到自己的房间,底下两个小太监给他端了洗脚水过来,忙着伺候他,也就这会儿能稍微放松一些。
他还在想着今日的事情,他在皇上面前当了这么多年差,该不会要因为此事断送他的前程吧。
“公公喝茶。”
“不喝,喝了睡不着,我明日还有事要忙活。”
梁九功实在烦躁,他看向小全子,“你那是不是还藏着水烟,拿一些过来给我抽一抽。”
他在皇上面前当值,自然抽不了那些水烟旱烟,身上是不能有多余的味道,不过这宫里有人偷偷抽这玩意,先前孝庄太皇太后是抽这玩意,他瞧着孝庄太皇太后抽的时候看起来很舒服很快乐,他也想抽一抽,放松放松,夜里好睡觉,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