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子赶紧去拿藏好的水烟跟水烟杆, 细长的一支水烟杆递给梁公公,还帮烟点好。
梁九功半倚**,另外一个小太监小亮子给他捶腿,他慢悠悠地抽起烟, 这玩意抽着的确很舒服, 抽了一会儿有些飘飘然与昏昏欲睡。
“梁公公,你要睡了吗?”
“我是困了, 把这些拿走吧。”
小全子上前把烟杆拿走。
梁九功很快躺到**, 他这个乾清宫的大总管太监屋内也是有足够的炭火燃烧,在十二月份房间内也是暖烘烘的, 他这一阖眼就睡到第二天巳时初,比平日里晚一个半时辰起床,平日一般天明时,他就醒了,除非他守夜,醒来时他有些恍惚, 直到小全子过来给他穿衣。
他才缓过神,想着差事, 这都过去一天, 他还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寻思着要是真的找不到人,谁都不承认, 他要不要找替罪羔羊, 不然皇上怪罪下来,他这条老命怕是要折了。
梁九功用过膳后又开始忙活, 连豆腐与粉条是怎么送进宫的,被谁运送进来都要查一遍。
三天过去, 除了一些人受罚,仍然没查出下药之人是谁,皇上这三天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人恢复了就开始问责,梁九功原本想找替罪羔羊的,只不过没那个胆子,还是如实说人没找到。
梁九功跪在地上,等着皇上开口。
“自己下去领五杖。”
梁九功听着大松一口气,只是五杖而已,没要他的命,也没让他不在御前当差,这五杖简直是皇上大开圣恩,他下去领罚的时候都没敢让杖打的奴才打轻了,都是重重地打,生怕打轻了,皇上又怪罪下来。
在他养伤的时候,他有问洪宝全,皇上这意思好像是已经找到凶手是谁,洪宝全倒是没直接说是谁,不过几日前御前宫女若兰被赐死了。
若兰可是伺候皇上多年,没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年,好端端的怎么会赐死,梁九功又想到什么,他查了那么多人,上上下下都查了一遍,就是没怀疑到皇上跟前的宫女,若兰这一死似乎说明了什么,这泻药难不成是若兰给皇上下的?
若兰伺候皇上用膳,是最能接近那些膳食的人,哪怕那些膳食送上来之前经过重重检验,只要若兰想下药下毒也是防不胜防,怪不得查不出什么,原来是皇上跟前的人下的药。
若兰为了什么?
梁九功一个太监没想明白。
一个若兰被赐死,皇上干脆把御前的好几个一等宫女都换了,尤其是若字辈的三个宫女,对外说是她们上了年纪,在御前伺候力不从心,好在皇上也给了剩下的人体面,让她们出宫养老,给了她们不少银子,加上她们这些年若是有心攒银子,早就比一般老百姓富裕,在宫外养老是一件好事。
梁九功寻思着自己老了,被皇上恩赐到宫外养老也是一条好去路。
“诶哟,不知道轻一点啊。”梁九功被上药时,屁股传来疼意,他回过头骂小全子。
“对不起,梁公公,奴才会轻一点,公公别生气。”
“去把那烟给我拿来。”
这几日,屁股疼得他只能趴着,实在疼的时候想抽烟,那烟好像很好使,抽一会就感觉不到痛意,甚至觉得很舒爽,怪不得太皇太后老人家喜欢抽这玩意,的确是一个好东西。
……
皇上膳食里被下药一事在发生第二天就传到后宫,嫔妃们都或前或后地前去探望皇上,不过皇上没有接见她们,再过几日,听说梁公公负责查这事,她们在后宫没听说查出来是谁,这件事似乎不了而了。
直到大家发现皇上身边的宫女换人了,她们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不过晓得不对劲,她们也没办法做什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就过去了。
正好迎来新年,这宫里的太监与宫女都忙得很,忙着洒扫皇宫里的上上下下,要除旧迎新,洒扫六宫庭院,拂尘疏浚,以祈新年平安吉利,还要张贴对联门神,反正是宫里里里外外都要清扫干净。
长春宫也是如此,年前,张嬷嬷领着底下的人是连被褥被套都要清洗一遍,连花瓶内饰都要擦拭得干干净净。
而小豆包更是在年二十九将头额前面剃得精光,留下一小撮不长不短的小辫子。
又是一年新年。
与往年一样,徐香宁是大年三十,大年初一这两天有点忙,过了这两天就悠闲许多。
也就过年期间,东西六宫的小主嫔妃们互相串门的次数有所增多,你到我宫里坐一坐,我到你宫里坐一坐,总之是和谐融洽不少,徐香宁作为长春宫的主位娘娘,除了宫宴,年前年后,她有空时都会召集长春宫的小主到她这里用膳,算是小型筳宴,用来联络感情,人的情分都是相处来的,没有相处哪来的情分。
长春宫的人都是比较安分守己的,不管有宠的无宠都一样,都是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有人作妖。
皇上过年前后都特别忙,等年一过,他才有心思翻牌子,召人侍寝,第一个被翻牌子的人是乌答应。
和常在知晓后跑到她这里,她年纪小,看得出是喜欢皇上的,皇上翻乌答应的牌子,可以说是不在乎和常在以及和常在小产掉的那个孩子,她接受不了,就跟她哭诉。
徐香宁也只能安慰她几句,皇上到了这个年纪,自然希望后宫能够平静和谐,他不会管后宫女人这些争斗,他目前最在乎的是他的帝位,其它的他就随心所欲,估计他认为这是小事,都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听过就忘了。
无论是和常在还是乌答应,都只是侍寝的女人,把他伺候舒服了最重要。
男人的本性不就是如此嘛,更何况是权柄在握的皇上。
又过几天,皇上翻她牌子。
徐香宁过去侍寝,隔了二十多天才见到皇上,乍一看,皇上似乎又瘦了一点,这人老了,看上去就是没那么有精神,皇上一直以来都不算是胖的人,没上年纪时还有一点肌肉,上了年纪后肌肉没有了,身条变得瘦弱。
“皇上,你瞧着怎么清减不少,这阵子是太忙太累了还是皇上没有好好用膳?”
“朕怕有人给朕下药。”
原来是这事,皇上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估计每次吃饭时都害怕有人给他下药吧,皇上是惜命的人,上一次还好,只是泻药,万一是什么毒药的话,皇上估计要一命呜呼。
“可是皇上不是找到凶手了吗?”
大家都在传下药之人是御前宫女若兰,反正不知真假,人人都在猜测,加上若兰被赐死了,这传言就更可信了,人已经死了,应该就没有其他人再下药了吧。
“朕怕有人效仿,朕最亲信的人都想要害朕,朕还能信得过谁?你呢,你会不会也想害朕?”
康熙盯着徐氏,他是万万没想到若兰给他下的药,是他亲信的人之一,身边的人都要害他,他的确不能再轻信别人,他仔细想想,万一身边还有人要害他,比如那些嫔妃,尤其是徐氏,徐氏若是想下手,会很容易得逞。
经过这一遭后,他对身边的人都带上一层审视。
“皇上,臣妾要是想害你,皇上怕是几年前就遭殃了。”
“你想害朕?”
“皇上,臣妾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能曲解臣妾的意思,连你都不相信臣妾,臣妾要上哪里说理去,不如臣妾就投井自杀好了。”
“乱说什么。”
“臣妾没乱说,是皇上先怀疑臣妾。”
在皇上过来时,徐香宁跪在**一把抱住他,拧了拧他耳朵,假意抱怨道:“皇上,你是要气死臣妾,臣妾被气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竟然敢怀疑臣妾,臣妾想了想,真的只能以死证清白。”
康熙想了想,徐氏说得对,徐氏若是想害他,早在几年前,他病重时就对他下手,这几年来,她有的是机会,他连她都信不过还能相信谁,是他太过敏感了,的确不应该连她都怀疑上。
“别乱说什么,朕只是说一句而已。”
“你说都不能说,这会伤透臣妾的心。”
“是,朕错了,朕不应该这么说。”
“看在你道歉的份上,臣妾就原谅你,来,臣妾替你宽衣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该早点歇息,臣妾刚刚等皇上过来的时候,都困得打哈欠了,皇上,你批折子批得太久了。”
“下次朕早点过来。”
康熙低头看着徐氏替他宽衣,纤细白皙的手解下腰封,烛光下她的脸上自有一股温柔之意,有了孩子之后,她似乎变得柔和了。
“朕为胤祄挑的哈哈珠子,过两日便到宫中来,你让胤祄跟他们见一见,熟悉熟悉,等胤祄上书房的时候,由他们陪着。”
“行,臣妾知道了,皇上有心啦,日理万机还记着胤祄的事,有你这个皇阿玛,是胤祄的福气。”
徐香宁边说着边拉皇上上床。
“你急什么?”
“臣妾……我急着睡觉行不行,我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
“那就不做了。”
“那不行,臣妾想皇上。”
徐氏这么一撒娇娇嗔,眼神一勾他,康熙嘴角止不住上扬,她怎么那么可爱。
“那好,朕满足你。”
两人躺到**时,康熙是忍不住亲徐氏,勾着她的舌头,徐氏总是软软的,抱起来舒服得很。
殿内的烛台开始积攒不少烛泪,灯罩里的烛火轻轻晃动。
刚开始殿内还有轻哼声与变重的呼吸声,之后归于平静。
内殿门口的新来两个宫女站着不敢动,生怕错过皇上叫她们,她们不能错过一丝动静,直到皇上在里面说了备水两个字,她们才让人抬水进去,伺候皇上跟徐妃简单沐浴擦洗。
……
翌日。
徐香宁醒来时是有一只手臂横在她身上,皇上这睡姿不知何时变得这么不安分,她小心翼翼地想把他的手臂挪开,刚动一会儿,皇上就醒了,这人怎么那么浅眠。
“臣妾弄醒皇上了,臣妾知错。”
“嗯……”皇上刚睁开眼睛又闭上,还要再睡的意思,徐香宁是不敢再乱动,呼吸都放轻。
“什么时候醒的?”皇上开口。
“刚醒,皇上,你醒了吗?”
“嗯。”
“那你不睁开眼睛?”
康熙是醒了一时半会很难再入睡,不过又想赖床就没睁眼,听徐氏这么说,他才睁开眼睛,“朕就不能赖一会床吗?”
“不是,臣妾以为皇上没醒,都不敢乱动。”
康熙笑了笑,摸了摸徐氏的脸,又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她的胸。
“皇上,你手凉。”
“一会就不凉了。”
“皇上,这可是大清早。”
康熙干脆堵住她的声音,迅速猛烈地来了一次。
徐香宁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好迎合他,老男人就是这样,又菜又爱做,反正也就不到一刻钟的事,她习惯了。
康熙是彻底醒了,神清气爽,唤人进来,今日不用上早朝,他做什么都不那么急切。
“水,我要喝水。”
“给徐妃倒水。”
宫女们赶紧去倒水。
徐香宁看了几眼新一批的御前宫女们,看着年轻许多,约莫二十来岁,估计也进宫几年了,有一两个也是乾清宫的宫女,不过先前是二等宫女,在乾清宫伺候,但不在皇上面前伺候,都不是新进宫的,做事虽然没有若兰她们那么稳重,轻缓有序,但至少没有出错,送过来的水也是温热的,刚好可以入口,不用晾凉。
“天冷,外面下着雪,你先不用回长春宫,朕好久没有教过你蒙语了,朕今日有空教你。”
“臣妾前几日还教其其格来着,不过臣妾好久没说,还真是有点忘了,皇上,你别嫌弃臣妾说得不好。”
语言这东西就是要多说,不说自然也就忘了,徐香宁原本还想教小豆丁说蒙语,结果她这水平已经倒退了。
“朕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没有吗?你可是常说臣妾笨的,还说臣妾字写得不好,你没嫌弃过臣妾,皇上,你得摸着你的良心说话,你的心在哪?左边还是右边?”
“心在哪边?”
“是臣妾先问你的。”
康熙笑了笑,他看过医书,晓得心在哪边,不过徐氏这脑袋……她未必知道,“你要是能说出来,内务府那边刚到一批瓷器,朕让人送过去给你。”
“瓷器啊,臣妾不要瓷器,皇上给臣妾一百两黄金就够了。”
“你倒是贪心。”
徐香宁得意地挑挑眉,她有两个小孩,瓷器这东西放在她那边怕是容易啐掉,还不如黄金白银实在,皇上既然想考考她,她就贪心一点。
“黄金五十两。”
“皇上,你好吝啬。”
“没办法,国库的黄金不多。”
“那好,拉钩。”
徐香宁跟他勾手后就说心脏在左边,轻松拿到五十两黄金。
“也不笨嘛,你那里都藏着什么书?”
康熙是有点意外,都说女子无才,女子读的书不如男子涉猎广泛,徐氏平日里又爱读一些话本子,看不出来她连医理都知道。
徐香宁听皇上这么问,又想到皇上年前颁发的禁书令,心里一紧,“哪有什么书,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臣妾爱看的只有那些话本子,臣妾哪里有什么书都是从皇上这边借的。”
“借?你有还吗?”
“当然有,臣妾看完就还回来了。”
“可朕没听到你跟朕借过,不问就取叫做偷。”康熙有意逗她。
徐香宁难得白他一眼,先前不是他说的书房里面的书籍任她翻阅,这会又计较她拿他的书,这男人啊,翻脸比翻书还快。
被白一眼的康熙大笑,笑完后说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偷书的行为,结果被徐氏揪耳朵。
“臣妾饿了,快让人备膳,刚刚快累死臣妾了。”
康熙觉得刚才的确是她动得比较多,于是让人备膳。
两人吃过早膳后一起到书房,不着急教蒙语,康熙先跟徐氏下棋对弈。
下棋时,徐香宁开口问道:“皇上,臣妾突然想起一件事,怎么没见梁公公?”
“他屁股受伤了,在养伤。”
徐香宁愣了一下,她没听说这个消息,屁股受伤的话,岂不是被杖责了?他一个御前总管公公被杖责,能下令打他的人只有皇上跟太子吧,梁九功这是做了什么事惹怒皇上了,她以后得更加小心谨慎对皇上,不能太过恃宠而骄。
在养伤的意思是还活着,皇上似乎也没撤他的职,说起来的语气还算平静。
她晓得有人给皇上下药一事,竟然不知道梁九功被皇上杖责了。
“专心点。”
“皇上,梁公公他……这是犯了什么事?”
“伺候不周。”
这四个字范围太广了,怎么个伺候不周法,徐香宁没敢继续问下去,等回去再叫人打听好了,目前专心下棋要紧。
梁九功也是四十岁的人,不年轻了,杖责对一个老人而言本来就挺严重的,伤口一时半会好不了,怪不得她没看到梁九功当值,只看到洪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