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什么?”
徐香宁想了一下, 这两天她真的是没吃什么特别的,“好像也没吃什么啊,糖醋排骨,藕片, 牛肉, 羊肉,辣椒……”
康熙听着徐氏把她这两天吃的食物一一点一遍, 她对吃的倒是记得清楚。
“没什么不对啊, 臣妾之前吃这些都没什么问题,皇上, 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查查膳房那边的人,病从口入。”
徐香宁皱眉,她的吃食都是小厨房那边的师傅给他们弄的,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没出问题,况且张嬷嬷他们也吃了,没见她们出事, 她觉得不是膳房那边的人。
“皇上,这事你先别插手, 臣妾先自己看着办。”
只有她出事, 应是能够接触到她的人, 目前还没查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她怕皇上一插手就先杀掉几个人, 二话不说先拖去慎刑司严刑拷打逼供, 可能不是那些奴才做的,但也要遭一顿毒打, 她宫里的人也伺候她多年,万一不是他们做的, 他们白挨一顿打了。
“万一你查不出来怎么办?”
徐氏仁慈心软,康熙觉得她即便是查出来是谁,也不会处置,不舍得伤他们性命。
“那臣妾再求助皇上。”
“不要心软!”
“臣妾晓得的,肯定不会放过害臣妾的人。”
“睡吧。”
徐香宁的确累了,不知是不是喝了药的缘故,一阖眼就很快睡着。
第二天醒来,皇上已经离开,她起来得晚。
“娘娘,太医在外面等着。”
徐香宁先看看自己身上的皮肤,红点虽然没有完全褪下去,但也没有持续变红,面积放大加重,也没有变得很痒,喝的药起作用了。
“娘娘,今天好点没有?”
张嬷嬷给她穿衣时,担心地问了一句。
“好多了。”
妆扮好之后,徐香宁才出去给太医看诊,太医都说她今日的病症减轻不少,说明她的确是过敏,而昨晚开的药是几年前她过敏时开过的药方,说明对症下药了,她并非是简单的感冒发烧。
太医走后,徐香宁才开始吃早膳。
张嬷嬷担心,是先用银针把端上来的饭菜都插一遍,无毒才让她吃。
徐香宁在吃的时候,把这两天吃过的食物还有接触过的人都回想一遍,她觉得自己并非对某种食物过敏,还是花粉过敏,可这花粉从哪里来呢?
“娘娘,我觉得那个林常在不对劲。”
她抬眸看向张嬷嬷,“怎么说?”
“林常在身上有一股香味,不知娘娘有没有闻到?她前几日过来跟娘娘聊天,别的不说,我们宫里的人都伺候那么久,无论是静竹还是晓曼,亦或是伺候小阿哥的杜鹃跟画眉她们,都是在我们宫里待了好几年,要是她们想害娘娘早就动手,况且她们入宫晚,未必知道娘娘对花粉过敏,但林常在在石庶妃身边多年,入宫比娘娘还早,她可能晓得娘娘多花粉过敏。”
徐香宁回想一下,她的确在林常在身上闻到香味,她没有多想,闻不出来是什么香,后宫不少女子都喜欢在身上喷香,不少人都喜欢自己身上香喷喷的,得不到香水的人是往自己身上挂一个香袋,像有些嫔妃是让底下的奴才每次清洗完衣服后要给衣服特意熏香的,连宫殿内都特意焚香。
所以在她们身上闻到香味并不奇怪,她对林常在身上的香味没有多想,亦没有多问。
被张嬷嬷这么一提醒,徐香宁也觉得林常在嫌疑不小,她与她不熟,没有交情,又是在她过敏前有好几天跟她待在一块,她若是刻意往自己身上弄些花粉或是藏一些花粉制成的香料,她跟她待的这一段时间就能接触到花粉,连着几天累积下来是积少成多,她才爆发过敏。
至于她害她的目的,且先不去追究,目前要确认是不是她做的。
“嬷嬷,去把小邓子叫过来。”
徐香宁吩咐小邓子去查一查,若是林常在做的,她应该要搞到很多花才行。
过了一天,小邓子就回来说林常在前阵子的确常常让人去御花园捡花瓣,她只是常在,而且是不受宠的常在,先前又只是宫女,御花园的奴才是不会给她特意送花的,她只能去捡花瓣才能搞来一些花粉。
徐香宁没想到真的是林常在,她跟她真的是无冤无仇,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人都敢狠下心害她,她气到想当面跟林常在对峙,不过还是忍下来,先让身上的红点褪下去再说。
好在反应得及时,晓得是过敏,太医开的药连着喝几天后,她已经好很多,身上的红疹也慢慢消失。
这几天也一直有人来探望她,在她好得差不多时,林常在也过来探望她。
“娘娘,要见她吗?”
林常在还在外面等候。
“嬷嬷,你说她会不会身上又带着香味?”
“我刚刚让秋铃闻了闻,是有香味的,估计还存着要害娘娘的心,依嬷嬷看,还是不要见她,娘娘才刚好,别被这个贱人弄得又复发了。”
“不,还是请她进来吧,本宫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在张嬷嬷领着人进来前,徐香宁戴上面纱,遮住口鼻。
“见过徐妃娘娘,娘娘吉祥。”
“妹妹请起,来人啊,快给林常在赐坐,本宫今日戴着面纱,是因容颜溃烂,不能见人,还请妹妹见谅。”
张嬷嬷给林常在搬来椅子坐下,徐香宁是坐在平榻上,离得有一米距离,她坐在高位,跟林常在说话时视线要往下。
“妹妹听说姐姐生病了,过来看看姐姐,不知姐姐的病情如何,太医怎么说?”
“太医开了药方,本宫也喝了几副药,不过这病没见好,本宫的脸目前是起了红疹,而且伤口开始溃烂,怕是要毁容了,这副面容不适合见人,妹妹不介意吧?”
徐香宁盯着林常在的一举一动,对方的眼神很明显开始有躲闪。
“我不介意,娘娘养好身子要紧。”
“妹妹,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本宫坐在这都能闻得到,可否告诉姐姐?”
“就一般的香,娘娘身份尊贵,我用的香不适合娘娘用,娘娘适合用更好更高级的香。”
“是什么香?”
“就是一般的香料,从内务府那边拿的。”
徐香宁看到林常在开始捏紧她的手帕,面色不自然,她走下来,抬起林常在的手臂,隔着面纱闻了闻她的袖子,连袖子都带着香味,她嘴角有过一抹嘲讽,这林常在该不会将全身都浸沾上花粉吧。
“娘娘……”
“林常在,你去御花园偷偷摘了不少花,捡了不少花瓣吧,这身旗装是不是都在花瓣水里浸泡过,浸泡了很久吧。”
林常在终于有更明显的慌乱,“娘娘,娘娘……你在说什么,妹妹听不懂。”
徐香宁转到林常在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听不懂?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林常在,本宫先前还觉得你被石庶妃虐待针对,可怜同情过你,可你却反咬本宫一口,天天去御花园那边捡花瓣很辛苦吧,知道本宫对花粉过敏,用花瓣浸泡过衣服,将它们穿在身上,特意过来接近本宫,难道林常在没存着要害本宫的意思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用花瓣浸泡过的衣服很香,我……我没有要害娘娘,我没有。”
“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你觉得本宫会信吗?是不是石庶妃指使你过来害本宫的?”
“不是,跟石庶妃无关,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
林常在否定得很快,徐香宁越怀疑是石庶妃在背后指使,说不定还可能是荣妃在背后指使。
“都是我一人所为,我就是想害娘娘,娘娘凭什么得宠,我见不得娘娘得宠,若是娘娘死了,皇上就会看到后宫其他人,而不是眼里只有娘娘一个,我也当了主子,为什么我不能侍寝,为什么我不可以得宠,徐妃,你必须得死,只有你死了,其他人才有机会,我就是要害你!”
林常在一改怯弱磕巴,一下子说了很多话,连眼神都坚定许多。
徐香宁见对方亲口说出要害她,气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本宫跟你无冤无仇,从未害过你,你竟然想害本宫,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林常在呵呵笑两声,自暴自弃地摇摇头,“徐妃娘娘,没有人,只是我觉得你该死,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嫉妒你,嫉妒你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所以是我一人所为,没有人指使我,娘娘,要不你杀了我吧,反正都东窗事发了,想必娘娘也不想放过我。”
“没有人指使?本宫怎么不信呢,你别着急死,本宫先让人把你拖去慎刑司,对你严刑逼供,本宫要看你能不能招架得住。”
“娘娘爱信不信,真的是我一人所为,没有人指使,娘娘受宠,这宫里没人敢害娘娘,只有我,我贱命一条,我不怕死,娘娘,你处置我吧,别说那么多,是我一人所为,跟其他人没关系,跟着我的那两个宫女是内务府刚分给我的,她们瞧不起我,不愿意去做我吩咐的事情,花瓣是我一个人去捡的,要杀要剐,随娘娘的便。”
“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本宫即便是杀你,皇上也不会怪罪于本宫,你想痛痛快快地死,没那么容易,小邓子,你进来。”
“娘娘……”
“让人把她送去慎刑司,务必让她吐出背后指使的人。”
“是。”
小邓子让人把林常在带走,拖去慎刑司,林常在不哭不闹,不喊冤,就这样随着小邓子离开房间。
这是徐香宁第一回 把人送去慎刑司,这等于是动私刑,里面的各种行刑很可怕很残忍,她想从林常在口中撬出什么,可是见到林常在平静接受的样子,她又觉得撬不出什么。
林常在分明是不怕死。
“娘娘,这是她罪有应得,她想要害娘娘,死不足惜,娘娘不能心软。”
“我没有心软,我只是觉得她什么都不会说。”
徐香宁摘下面纱,无奈地坐下来。
“娘娘刚刚是不是靠她靠太近了,我给娘娘擦擦脸,免得沾到那些香粉。”
张嬷嬷拧干毛巾给她擦脸。
过了两个时辰后,小邓子回来说林常在死了,受刑的时候自己忽然撞墙死的,她什么也不肯说,说就是她一个人干的。
徐香宁愣了一下,还真死了?
“娘娘,这要怎么办?”
好歹也是一个常在,林常在这一死反而赖娘娘私自对她动刑,残害小主怎么办,张嬷嬷有些担心,在皇上那不好交代,虽说自家娘娘是宫妃,但没有权利私自处死后宫小主的。
“小邓子,你再去乾清宫把这事如实通禀给皇上吧,不必隐瞒。”
“奴才这就去。”
徐香宁莫名开始抬起自己的手,这算不算她手上沾了一条人命,她并不觉得愧疚,是林常在先要害她的,也是她自己想要寻死的,她没有太多愧疚跟心软,只是觉得惋惜,没从林常在口中撬出什么。
这事真的是林常在一人所为吗?没有第二个人在背后指使?
……
荣妃先得知这个消息,比较惊讶,“徐妃把林常在处死了?”
“听说是林常在害徐妃身子发红疹,徐妃对林常在私自动刑,林常在受不住慎刑司那些人用的私刑,这才自杀的。”贵嬷嬷把知道的消息说一遍。
“林常在是我们宫里的人,徐妃怎么能绕过本宫对林常在私自动刑,她好大的胆子,林常在有没有害她都不得而知,她怎么可以私自处置林常在。”
荣妃对徐妃不满,她是协理东西六宫的人,可徐妃绕过她处置林常在,等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更何况林常在还是钟粹宫的人,先前虽是宫女,但如今已经是小主,她没有权利处置后宫小主的。
“可不是嘛,这徐妃仗着得宠就敢随意处置后宫小主,不把娘娘跟恵妃放在眼里,连请示都没请示娘娘。”
“皇上那边怎么说?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听说徐妃把人弄死了,才派人去跟皇上说的,人都死了,皇上能怎么说,一个是得宠的妃子,一个是不得宠的常在,皇上只让人把林常在的尸体处理掉,对徐妃没有任何责罚。”
荣妃冷笑两声,皇上的确会这样做,极其护着那个徐妃,林常在的死算得了什么,不过林常在为何要害徐妃,徐妃身上起红疹难道不是她自己弄的吗,竟然是被林常在害的,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娘娘,我们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皇上都没有责罚徐妃,我们能做什么,林常在死了就死了,让人把她的房间收拾出来就行,把她的东西都烧了吧,把死人的东西留在宫里有些晦气。”
荣妃想到什么,让贵嬷嬷去把石庶妃叫过来。
等石庶妃过来时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林常在被徐妃弄死了,这事你知道吗?”
石庶妃很是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徐妃为何要弄死芍药?”
“两个时辰前,芍药害徐妃身上起了红疹,徐妃让人把她拉去慎刑司用刑,芍药顶不住就自杀了。”
石庶妃更是惊到合不拢嘴,“芍药害徐妃起红疹?”
荣妃见石庶妃的神色不是在作假,这事连石庶妃都不知道?她还以为是石庶妃指使芍药干的,“这事跟你无关吗?不是你指使芍药害徐妃的吗?”
石庶妃连忙摇头,扑通一声跪下来,“娘娘,我没有指使芍药害徐妃,我真的没有,不是我做的,我完全不知情。”
石庶妃是不想看到徐妃好过,可徐妃这么得宠,皇上护着她,想要害徐妃可不是一件易事,被查出来更是有可能丢掉性命,她哪里敢去害徐妃,有这份心没有这个本事,所以一直没有真正实施过。
“真不知情?”
“真的不知情,我是听娘娘说才知道有这件事,真不是我指使芍药害徐妃,我也不知道芍药为什么害徐妃,我跟芍药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还请娘娘明鉴。”
“不是你就行,要是你的话,本宫也护不住你,徐妃今日敢处死一个常在,明日她若是查到是你指使,她也敢处死一个庶妃,所以本宫劝你在谋害徐妃之前想想自己的本事,能不能逃过皇上的彻查,若是逃不过,还是安分守己一点。”
“是,妹妹谨遵娘娘教诲。”
“芍药死了,她那屋空着,她毕竟跟你有二十年的主仆情分,你去收拾她的房间吧,该扔的东西要扔,该烧的要烧。”
“是,妹妹知道了。”
从荣妃宫里出来的石庶妃还有些晃神,身子都有点发软,她是恨芍药,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死,毕竟二十年主仆情分,朝夕相处,她对芍药还有一份感情在的。
“芙蓉,芍药死了。”
“奴婢刚刚听到了。”
芙蓉说着也哽咽了,石庶妃偏头看她,情绪也有点绷不住,后悔自己当初对芍药那么刻薄,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
她们先绕到芍药的房间看一看,内务府给芍药分配的两个宫女正在收拾东西,她们估计又得回到内务府。
“芍药的东西呢?”
那两个宫女说芍药的东西还没收拾,她们是先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们收拾好了吗?收拾好的话就走吧,别留在这碍眼。”石庶妃心情不好,让那两个宫女赶紧走,等她们一走,她才环扫一眼整间房间,就是一个单间,芍药刚住过来几个月,东西不多,那两个宫女收拾走她们的东西后,这房间内也显得空**。
“小主,这是芍药那个铁盒子。”
芙蓉从**拿过来一个铁盒子,盒子不大,甚至有些生锈,石庶妃想起芍药说的,这里面装着她所有家当,其实就是她放银两首饰的盒子,每次宫女发放月银,她都特别开心地把那二两银子存放进去。
石庶妃没想到自己能想起这么多事。
“打开看看。”
芙蓉把盒子盖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些碎银跟饰物。
石庶妃数了数,里面大概是芍药全部家当,一共四十两银子,在宫里这么多年只攒下这么多,可能是跟了她这个不得宠常在的缘故,所以攒下的银两不多,好看的饰物也没有很多。
“小主,我想芍药了。”
芙蓉绷不住,哭了。
石庶妃也很后悔当初自己对芍药那么冷漠刻薄,后悔自己当初老是责罚她们,都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却没有好好善待她们,她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她拆开一个项坠,这个项坠是可以掰成两半的,里面原本是空的,她却看到有一张纸塞在里面。
“小主,这……”
石庶妃拿起来一看,是芍药写的字,她字写得不好看,不过她屋里的东西要她收拾归纳,她学会写字后就常常记下那些贵重的东西,记了一个账册,不过她记的那本账册此时在她房间里。
她细读那张纸写了什么,看完后直接哭了。
“小主,你怎么了?芍药写了什么?”
芙蓉不识字,所以不知道纸上写了什么,石庶妃知道,她真的错怪芍药了,她没有要当小主的心,她一直想留在她身边伺候,哪怕她那样责罚她,她还是想留在她身边伺候她,她想要害徐妃也是因为她常常跟她说徐妃的不好,她常常跟她说她想怎么谋害徐妃,她有多讨厌徐妃。
芍药说她除掉徐妃的话,她这个主子应该会高兴,然后就会原谅她。
石庶妃没有指使芍药害徐妃,当初只是她嫉恨徐妃,所以说了很多恶毒的话,她没有真的害过徐妃,不过芍药记下了,芍药为求得她的原谅而去害徐妃。
她等于是间接害徐妃的人。
可是徐妃只是全身起红疹,她为什么要处死芍药,芍药罪不至死。
石庶妃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顿时觉得一切都错了,这二十年来都错了,都是她的错,她才是罪魁祸首,才是真正杀死芍药的人。
“小主,别哭了,芍药看你这样估计会伤心的。”
“芙蓉,我错了,我害了你们,我害了芍药。”
“小主……”
石庶妃跟芙蓉哭了很久才从房间里出来。
……
恵妃是隔了一天才得知徐妃把钟粹宫一个常在处死了,她见荣妃没什么动静,于是她也没管这事,反正皇上也默认徐妃的行为,她还管什么,只是没想到徐妃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人也会有发狠的一天。
唯一管这事的人反而是宜妃,宜妃本来对皇上把桃子全给徐妃这一事对徐妃有些不满,觉得徐妃日渐“猖狂”,如今连一个常在都敢越位处死,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尤其是荣妃跟恵妃都假装没这事,她更生气了,于是她召集后宫的姐妹到承乾宫,名义上是一起品茶,实际上就是为了说这事。
她当然没有先对徐妃发难,而是对荣妃跟恵妃发难,认为她们两个人没有掌管好后宫,宫规形同虚设。
“宜妃,你想说什么?指的是哪一件事?”荣妃问了一句。
“很多事,内务府那帮奴才对后宫姐妹区别对待,份例上的东西也没有给到位,暗自克扣,而有些小主嫔妃又得到超出份例上的东西,导致后宫分配不均,这些应该是荣妃跟恵妃把控掌管好的,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东西,不能因为得宠就得到优待,佟贵妃,你说是不是?”
被点到的佟贵妃歪坐在椅子上,幽幽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本来拉佟贵妃坐阵的宜妃被佟贵妃的话弄得一愣,又看向荣妃,“总之宫有宫规,不能无视宫规。”
“这后宫难道不是宜妃最得宠吗?宜妃,你想说什么?内务府那帮奴才不是也常常把好东西送到宜妃那,宜妃是还不满足吗?”荣妃略显不耐烦道,她掌管后宫那么多年,几乎天天看账册,皇上每次出巡,她都得前前后后打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让宜妃这么污蔑,“宜妃,你是觉得内务府这阵子轻待你了吗?还是轻待了后宫哪个姐妹?”
“本宫是觉得这后宫还是要有些规矩。”
“谁没有规矩了,宜妃有话不妨直说。”恵妃也接着开口,“别吞吞吐吐。”
“本宫也是听说前几天徐妃把林常在私自处死了,好歹是一个常在,是什么原因处死一个常在,这个,后宫姐妹总得知道吧,荣妃,恵妃,你们好歹跟我们说一声是什么原因,不要让我们暗自猜测纷纷。”
荣妃就知道宜妃要折腾事,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她跟恵妃不管事,没敢指责徐妃,先前宜妃得宠时那叫一个趾高气扬,如今她都知道要避徐妃的锋芒了,不敢指责徐妃,倒是敢指责她们。
“人是徐妃处死的,你问我们是什么原因,会不会太可笑了一点,这事,宜妃你难道不应该问徐妃吗?”
“人虽是徐妃处死的,但你们是协理六宫的人,死了一个常在,你们掌管后宫是不是得向我们说明一下情况,你们难道连这事都不管吗?”
荣妃跟恵妃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不耐。
荣妃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徐妃,说:“既然如此,徐妃,你跟宜妃说一说吧,林常在毕竟是你私自处死的,具体缘由,我们知道的没你多。”
“林常在是自杀,与我无关。”
又是一阵静默。
荣妃是没想到徐妃会这么说,这是想撇清干系吗?
“可据说林常在是受不了酷刑才自杀的,说是被你宫里的人押着去慎刑司,林常在是做了什么惹徐妃这么动怒?”荣妃只好顺着徐妃的话说,“不管如何,你都应该先知会本宫与恵妃,不然就像宜妃所说的,这后宫都没有规矩了。”
“下次我一定知会给两位姐姐,这次是妹妹我轻率了,林常在是想害我性命,我只是让她去慎刑司受一顿刑罚,没想过要她的性命,只不过她自己一时想不开,所以就自杀了,不知我有没有说清楚缘由,还需要我再补充什么吗?”
宜妃开口:“那林常在为何会想要害你性命?”
“这个得问林常在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觉得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我也想不明白。”
被瞧了一眼的荣妃就知道徐妃在怀疑她,怀疑是她指使的,毕竟是钟粹宫的人,这口锅,她真的是莫名被扣上,又无从解释,怎么解释,估计徐妃都会怀疑她。
荣妃沉声道:“本宫是希望后宫姐妹能够和睦相处,这样的事情,本宫不希望发生第二次,不要做伤人害己的事情,此事因林常在而起,既然林常在都死了,此事就算了结,宜妃,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若是没有,我们就好好品茶吧。”
宜妃不问了。
大家开始品茶。
品得差不多后,大家又各自回宫。
宜妃把徐妃留下。
“妹妹,我刚刚不是在针对你,还请妹妹不要介意,这林常在想要害你性命,那么她死不足惜。”
“我晓得娘娘不是在针对我。”
“你知道就好,这林常在到底是怎么害你?听说你起红疹就是因为她?”
“她拿了一把匕首想要刺我,唉,都过去了,有惊无险。”
宜妃惊讶,“她拿匕首想要刺你?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宜妃是真的不知道这事,竟然是拿匕首刺人,不是因为起红疹?
“那妹妹没受伤吧?”
“没事,我及时躲过了,多谢娘娘关心。”
“还好没事,这林常在是疯了吗?她是不是受谁指使?”
“我也不知道,没问出来人就死了,我也觉得有蹊跷,不过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宜妃直觉觉得是荣妃让人干的,林常在是钟粹宫的人,不知荣妃是让人给林常在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直接死无对证了,又让荣妃逃过一劫。
“妹妹没事就好。”
……
徐香宁从宜妃宫里出来,宜妃说不是针对她,不过她晓得可能是针对她,宜妃跟她本来就是泛泛之交,不交心,表面和谐那一种,这会宜妃可能是又瞧她不顺眼了,于是来这么一出。
反正她跟林常在的事,林常在已经死了,她也就可以信口胡诌,林常在用花瓣浸泡自己的衣服,进而穿在身上靠近她,让她过敏,这方法还是别张扬出去,万一下一次还有人这么对她,她防不胜防,毕竟衣服穿在别人身上。
只要皇上没追究,她也就没有大碍。
到了傍晚,敬事房的人过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额娘,我想要你陪我,你别去皇阿玛那好不好?”小豆包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额娘白天不陪我,晚上也不陪我。”
“白天你不是上书房去了嘛,晚上的话,额娘前面几天不是都陪着你嘛,额娘哪有不陪你,陪你的时候好像比较多吧,乖乖的,该吃饭吃饭,该洗澡洗澡,不要挑食,晚上好好睡觉,明日你还要起早去上书房呢。”
“我不想让你陪皇阿玛。”
“怎么了,你皇阿玛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皇阿玛今日骂我说我念书不认真。”
“那是不是你皇阿玛问你的问题,你没答出来?”
“那是因为我还没学到,没学到的东西,我怎么答,皇阿玛都不听我解释,他夸姐姐不夸我,我的字都写得比姐姐好了,他都不夸我。”
徐香宁摸了摸小豆包的脑袋,“你皇阿玛对你姐姐跟对你是不一样的。”
“就是不一样,他喜欢姐姐多过我。”
“不是这样的,他是对你要求高,对姐姐要求低,你姐姐念书念成什么样,他都是高兴的,但你不一样,你必须得念得很好,你皇阿玛才会夸你,因为他对你寄予厚望,他希望你独当一面,学识渊博。”
“为什么他不希望姐姐这样?”
徐香宁心想这要怎么说呢,爱新觉罗家重男轻女呗,不对,应该说整个大清都在重男轻女,皇上对小豆包要求严格是因为小豆包若是能长大,是在朝堂做事的,但小豆丁不需要,在皇上看来,她一个公主可能需要的只是基本的管家能力,嫁一户好人家,标准非常低,标准低自然就没那么严苛。
“因为你跟姐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你是男孩子,姐姐是女孩子,你要像你那些哥哥们一样,比如太子哥哥,比如四哥哥,而姐姐呢,她不需要,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够了。”
“我也想做自己。”
徐香宁蹲下来跟小豆包说话,“你可以做自己,但是你现在还小,你得学会听皇阿玛的话,等你长大再说,不要跟你皇阿玛争执,他骂你,你就认错,他夸你呢,你就接受,反正目前你听你皇阿玛的话,不要跟他唱反调,他说什么,你做什么,在你皇阿玛面前一定要乖巧听话。”
“万一皇阿玛是错的呢?”
“他错了,你也不要当面跟他争执,回来告诉额娘,额娘再去跟他说,好啦,快回你房间,额娘要过去了。”
小豆包点头。
徐香宁坐上桥辇去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