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宁没想到过了快二十日之后, 梁九功带着两个小太监忽然过来乾清宫,说是皇上给她赏赐,皇上是有几年没以他的名义给过她赏赐了,大多是内务府那边有好东西分过来给她。
除了金银珠宝跟一些名贵的瓷器之外, 梁九功还亲手交给她一个雕花盒子, 说是皇上给她的。
等人走后,她打开一看, 忍不住笑出来。
免死金牌, 不知道是不是新弄出来的,一个约莫她手掌大、正正当当, 三厘米厚的金块,免死金牌四个大字在正面,背面是皇上的名号、红色玺章与日期,爱新觉罗.玄烨与四十八年八月,还真是新制出来的免死金牌,新鲜出炉的。
“娘娘, 这是什么?”静竹凑过来,问了一句, “免死金牌?娘娘, 皇上为何赐给娘娘这个?”
“你应该问它有没有用。”
“有……有用吗?”
徐香宁将金块放进红漆雕花盒子里, 笑道:“还不知道,暂时还没用过, 收着吧, 这个别放进库房,就收放在梳妆台前吧。”
静竹接过盒子, 过去放好。
张嬷嬷把其他赏赐收进库房,她这里已经有两件库房, 里面装着不少东西。
“两个粉彩青枝绿叶纹盘,两个绿孔雀纹盘,一红花瓣大碗……”
张嬷嬷一样一样地盘点记档,晓曼在一旁把东西记在账册里面。
这些物什要是放在现代,那得多值钱,说不定她一夜成了大富翁都不一定,徐香宁过来看几眼,不知不觉中她在后宫也成了一个小小富翁,哪怕失宠,靠着攒下的这份“财产”,她在后宫应该也不愁吃穿。
等张嬷嬷清点完后,她才走出库房,上榻坐着。
胤祄这阵子经常要到马场练习骑马,这孩子越长大性格越坚韧,应该说是执拗,他什么都想做好学好,练字也是如此,平日里从书房回来还是会看书练字,就怕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是一个勤学努力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压力,勤学也好,她也就不干预他。
她担心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准备给他多弄几副护膝护臂的绑套,至少摔下来的时候能垫一下下,减少一点冲击。
静竹过来问她午膳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水果吧,我不饿。”
皇上这阵子开始让新入宫的答应们侍寝了,她们进宫也都快一年了,从来没承过宠,这会才开始侍寝,三个答应中井答应最得宠,侍寝最多,除开这三个年轻答应之外,襄嫔也有侍寝。
夏季一过,宫里就传来好消息,井答应跟襄嫔同时传出有孕的消息。
老男人还真是行,听到这个消息的徐香宁撇撇嘴,心想老男人真是祸害啊,这孩子真是没完没了了,五六十岁还能有孩子。
不过这好消息也伴随着坏消息,乌贵人的孩子十九阿哥胤袀生病了,据说是吃错什么东西才上吐下泻,到后面变严重,开始生病。
鉴于她跟乌贵人的关系,她就没有前去探望。
乌贵人说是膳房那边的人送来变质的食物才导致十九阿哥拉肚子,嚷嚷着要查西膳房的人,她一个贵人自然没有权利把膳房全部的人拉过来排查或是用刑,于是她跑去恵妃那里嚷嚷。
恵妃刚开始说小孩子脾胃虚弱,偶尔上吐下泻是正常的,让乌贵人请太医过来给小阿哥看诊,若是小阿哥能缓过来,应是没什么问题,两三岁的小孩子本来就脆弱。
当然恵妃也小惩一下当日给小阿哥弄吃食的厨师跟帮厨,均罚俸禄三个月,就这样把乌贵人劝回去。
可是十九阿哥这一病病了十几天,越病越严重,小孩子的确脆弱,乌贵人忙着照顾小阿哥,目前还没有精力去折腾其它,可是小孩子还是没撑住,在十月初走了。
……
乌贵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养了两年多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原本还好好的,活泼乱跳的,还叫她额娘,生病前她还把胤袀带去成嫔那里坐一坐,胤袀已经学会走路,当时他的小短腿在她们几个大人之间绕来绕去,笑得很开心。
她耳边仿佛还能听到胤袀稚嫩的笑声。
怎么就没了,乌贵人这几天哭得心都碎了,眼睛更是肿得不像样,谁过来安慰她都不管用,她还是一直哭一直哭,皇上让人把胤袀葬在皇陵里,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哭了几天后,乌贵人还是觉得自己的孩子病得蹊跷,怎么好端端喝一碗粥跟吃一点咸菜,人就没了,一定是有人给她的孩子下药,暗地里谋害她孩子的性命。
她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她得给她的孩子讨回公道。
一定是长春宫的人干的,她们见不得胤袀活得好好的,肯定是她们往胤袀的膳食里面下了毒药,这才害得她家胤袀没了命。
她过去找恵妃,可是恵妃说这无凭无据,她没法叫来长春宫的人质问,还说小孩子本来就脆弱,后宫很多孩子大多是这样走的,小孩子本来就是要精细着养,没有要害她的孩子。
乌贵人不相信,肯定是有人害她的孩子,不然她的孩子之前还健健康康的,怎么突然就没了,恵妃不给她做主,她就去找荣嫔,荣嫔也说小孩子脆弱,并非是有人害她的孩子,是她多想了。
她怎么可能多想,一定是长春宫的人干的,可惜恵妃跟荣嫔都不敢得罪徐妃,徐妃太得宠,她们都不肯给她做主,乌贵人失魂落魄地回到永寿宫。
梦璃看着也着急,她家小主自从小阿哥走后,整天痛哭不说,还一直说有人害死小阿哥,不管是不是有人害小阿哥,这都过去二十几天了,还真是什么证据都没了,无凭无据的事上哪说理。
她让她家小主把这事放下,可是她家小主不愿意,说一定要为小阿哥讨回公道。
“小主,你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会把自己的身子搞坏的。”
“梦璃,我不想吃,你拿走吧。”乌贵人还在想讨回公道这事,掌管东西六宫的恵妃跟荣嫔都不管这事,徐妃又这么得宠,其他人更不会管了,难道她的孩子就这样白白死了。
一想到这,乌贵人又忍不住眼泪,苦累了才会**歇息。
梦璃想劝自家小主别纠结在这,十九阿哥已经没了,再纠结,十九阿哥也不会回来,可是小主不听,她给小主掖好被子后,不由叹口气。
翌日,梦璃见自家小主气色精神都好了一些,没有动不动就流眼泪。
“梦璃,你给我梳妆打扮吧,首饰挑素净一点的。”
梦璃还以为自家小主想开了,忙不迭给她梳妆打扮,还想给她抹点口脂增添点气色时,被她抬手制止。
“口脂不用抹了,我要去乾清宫。”
“小主要去乾清宫?小主是去……”
“我要找皇上,胤袀也是皇上的孩子,他被人害死,皇上应该要帮他找出凶手,不能让胤袀就这样白白枉死。”
梦璃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自家小主还没放下,“小主,可是小阿哥他……病了很久,我们没有证据。”
“正是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我们才要去求皇上,让皇上彻查此事,梦璃,你别劝我,我一定要做这件事,胤袀死得太可怜了,那日的膳食就是有问题,肯定被人暗地里动了手脚。”
梦璃也只好噤声,随自家小主去乾清宫。
不巧的是皇上正在跟大学士们议事,洪公公出来跟她们说皇上没空见她们,让她们回去。
“没事,我就在这等,等皇上议完事后,我们再进去。”
洪宝全见乌贵人铁了心要等,也不好说什么,就让她们站在殿外等,等着那些大学士们出来,他再帮她通报一声。
十月初,正值中秋,外面风还是大的,紫禁城有些凉,乌贵人被风吹得拢紧身上的旗装,她抬头看看天,天上有些乌云,本是白天,却不见阳光,天色偏暗,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乾清宫的奴才进进出出,没人过来给她搬张椅子或是请她们进去。
大概她只是一个贵人,而且是失去阿哥的贵人,皇上又召那些新答应侍寝,她这个进宫的“老人”已经算失宠了,这两个月都没机会侍寝,在这些御前奴才眼里,她没什么值得巴结的,顶多觉得她可怜,换成得宠的嫔妃们,他们估计又是另外一幅面孔了。
实在等得太久,乌贵人站得腿麻,好在梦璃在一旁稍稍撑着她,见洪公公出来,赶忙拦住他,让他再进去通传一声。
“皇上还在议事,大臣们还没出来,小主再等等吧。”
乌贵人不好得罪御前的太监,只好继续等。
从大早上等到晌午过后,洪公公这才出来,说是皇上愿意见她了,领着她们进去,一进去,乌贵人就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你要为胤袀做主啊。”
“乌贵人,胤袀不是病死吗?要做什么主?”
“皇上,胤袀是病死,可是胤袀在生病之前是因为吃了不对的膳食才生病的,有人往胤袀的膳食里面下了药,这才害得胤袀上吐下泻,以至到后面脾胃受损,吃不下东西,皇上,你要为胤袀做主啊,是有人要害死胤袀,谋害皇嗣,皇上,臣妾绝无虚言,还请皇上彻查膳房的奴才。”
“那你说是谁要害胤袀?”
“是长春宫的人,是她们要害臣妾的孩子。”
“长春宫?长春宫的谁?”康熙眼眸微微眯起,这才抬头正眼看乌贵人。
“是……是春贵人,她一直见不得臣妾得宠,又嫉妒臣妾有胤袀,是她要害臣妾的孩子。”在皇上逼问下,乌贵人情急之下说出春贵人的名字,徐妃,她肯定不能说,皇上对徐妃是万般宠爱,十分信任,而她先前又有推和常在一把害得和常在小产的传闻,若是直指和常在,皇上怕是觉得她心虚,以为和常在报复她先前的“所作所为”而把胤袀的死推在和常在身上,皇上因此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认为她只是胡乱猜测,最后只能说是春贵人,先让皇上起念查这件事。
只要皇上用心查,无论是谁都能查出来。
“乌贵人,朕理解你丧子之痛,但你别信口胡诌,口说无凭,无凭无据的,你怎么会觉得是有人要害胤袀,太医不是说胤袀是病死吗?”
“胤袀是病死,可胤袀是因被人下药而脾胃不适,还口吐鲜血,皇上,臣妾只是贵人,没法下令彻查膳房的奴才,臣妾所言并非虚假,臣妾以臣妾的性命发誓,胤袀真是被人下药谋害而死,还请皇上帮帮胤袀,帮帮臣妾。”
康熙晓得后宫女子并非全部纯良,谋害皇嗣偶有发生,只不过乌贵人所言是真是假,他不得而知,那个春贵人似乎是徐氏在宫里的好姐妹,看起来不像是会下药害人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三岁稚儿。
“朕会让人彻查,你先回去吧。”
“多谢皇上,胤袀在天之灵一定会感谢皇上为他找到幕后凶手的。”
听到皇上说让人彻查,乌贵人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起身离开。
她就等着凶手绳之以法了。
……
长春宫的人倒是有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不过没做过的事情,她们并不惧怕,大多认为乌贵人因为丧子而变得不可理喻。
转眼间又到了十一月,这宫里的树木都开始发黄,京城也开始变冷。
徐香宁喉咙又开始有点不舒服,张嬷嬷吓得赶紧让小邓子去请太医,熬药煎药,喝清凉润喉的枇杷膏,就怕她变得越来越严重,到时呼吸不过来,还让她别说话。
徐香宁觉得这次只是喉咙有些痛而已,应该是不小心着凉了。
小豆包两姐弟也担心她,每日都要过来跟她请安,在宫里还是学了一些规矩。
好在过了十几日,她喉咙渐渐变好了。
身边伺候的人才大松一口气。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越来越冷。
京城开始下雪。
午时,静竹哆嗦着身子从外面进来,一进屋就赶紧搓手,把手伸到炭盆前烤火。
“外面很冷是不是?”张嬷嬷问了一句。
“很冷,这雪越下越大,听小目子说我们宫井里的水都很难打上来。”
“结冰了吗?”坐在铺榻上的徐香宁也问了一句。
“倒是没结冰,只不过这天寒地冻的,打水要露出手,这手不经冻,容易长冻疮。”
“小目子长冻疮了?赶紧给他拿两盒药膏。”徐香宁一向体恤底下伺候的人,她能用的东西也会赏给他们用,完全不吝啬。
“娘娘,你待我们太好了,不过小目子皮糙肉厚的,没长冻疮。”静竹笑着说,把手烤热后也走过来,“娘娘,又给小格格制冬衣呢。”
“可不是嘛,小孩子长高得快,上一年的衣服今年又不合穿了,短了一截,不过我这手艺,你们也知道,还得靠你们帮我修补修补。”
“娘娘的心意最重要,况且娘娘这手艺已经很好了。”
徐香宁抬眸看了静竹一眼,笑道:“你也学会拍我马屁了。”
静竹笑了笑。
这外面下雪,大家伙都尽量待在屋子里,她们这屋炭火足够,进屋十分暖和。
不过这外面再冷,胤祄都要上书房,这孩子勤奋得很,其其格也跟着去了,她上不上书房,那些教书的师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一个公主来不来无关要紧,不过胤祄若是缺席,他们会告诉皇上。
正说到小目子时,小目子就从外面进来,他戴着毡帽,全身裹得厚实,“娘娘,娘娘,不好了,春贵人那边……出事了。”
徐香宁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出什么事了?”
“乌贵人突然过来找春贵人,在春贵人那大声嚷嚷,要打砸了春贵人那的东西,说是春贵人害死了十九阿哥。”
她忍不住皱眉,先前乌贵人跑去跟恵妃与荣嫔她们说是长春宫的人害死十九阿哥,往十九阿哥的膳食里下药,她觉得清者自清,鉴于乌贵人的孩子刚死,她没有理会乌贵人的无理取闹,这都过去快两个月了,她怎么越来越无理取闹了,还跑过来砸东西。
“走,去看看。”
徐香宁起身下榻,过去春喜那边,还没到里面就听到乌贵人的声音。
“就是你害死我的孩子,谋害皇嗣,你应该被杖毙。”
“乌贵人,你跑过来长春宫闹什么,这里是你闹事的地方吗?”她冷声道,走了进去,春喜屋里的东西被砸了一点,桌椅也被推倒,看上去十分凌乱。
“我闹事?她害死我的孩子,我想杀她的心都有,我的孩子还不到三岁,她这个贱人,敢谋害皇嗣,她就应该立即被处死!”
“你在胡说什么,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说春贵人害死你的孩子,你这是在诽谤。”
“我诽谤?我孩子的命,你们谁来偿还,就是你们害死我的孩子!你们别不承认!”
乌贵人跟皇上说完后都过了快两个月,依旧没有一丁点消息,她都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在查这件事,但她知道一定是有人害死她的孩子,她有作为一个额娘的直觉,既然皇上不查,她只能闹,闹到皇上重视为止。
“乌贵人,你有本事拿出证据,别在这里空口诬赖人。”
“徐妃,你别以为你得宠,我就怕你,胤袀的死一定跟你们有关,皇上已经开始查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我会让你们为我的孩子偿命!”
徐香宁脸色难看,“乌贵人,你还知道本宫得宠啊,你在长春宫闹事就没想过本宫得宠吗?你只是贵人,本宫有权利责罚你!”
乌贵人冷笑两声,“反正我的孩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要不就杀了我吧。”
“你别以为本宫不敢!”
“你杀啊,要是你杀了我,能换来皇上彻查此事,为我家胤袀找出幕后凶手,我死就死了。”
“来人,把乌贵人赶出去!”
小目子先上前去拉扯乌贵人,春喜宫里的太监小万子也上前,两人将乌贵人跟她的婢女半拉半推地赶出去。
乌贵人一走就清净不少。
春喜面露无奈,说道:“这乌贵人是疯了,自己的孩子明明是病死,非得说是我害死的,简直是不可理喻,香宁,这样不行,先前她这么嚷嚷,我们不管她,可是她继续下去,把长春宫都带上,这对我们的名声都有所损害,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去请旨,让皇上给她一个交代,不然她继续疯下去,宫里的人还真以为是我们长春宫的人害死十九阿哥的。”
徐香宁觉得皇上年前事多,未必有空管这事。
“先把东西收拾了吧,我会交代王启他们不要让乌贵人进长春宫。”
“真是倒霉。”春喜吐槽一句,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玉晴也在一旁说乌贵人疯了。
乌贵人却是有点疯了,第二日她还过来,只不过她进不来长春宫,就在宫门外喊,没有要罢休的样子,徐香宁派人过去跟荣嫔与恵妃透个信,荣嫔恵妃她们干脆把这事透给皇上。
皇上传过来的话是说他会让人查十九阿哥的死因。
过了几天,整个西膳房的人都被提去审问,没成想还真审出一点东西,有人看到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那日过来膳房,瞧着不是原先西膳房的人,后追查一番找到那个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叫小丁子,他不是西御膳房的人,他是东御膳房的一个抬水差使太监,问他为何会到西膳房,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被拉去慎刑司拷打一番后才说他是接了一个公公的十两银子,往送去乌贵人宫里的膳食下点药,那个公公说不是致命的药,只是让人拉一躺肚子而已,他信了,于是照做了。
小丁子去后宫里认人,一认发现给他药的公公是钟粹宫的洒扫太监曹公公,而那个曹公公说是钟粹宫的总管公公郝大亮给他的药,他只是奉令行事,因在郝公公手头下讨活,不敢不从,皇上让人搜查郝公公的屋子里,在郝公公屋子里找出一些砒.霜。
给小阿哥膳食里下的药并非是什么泻药,而是砒.霜。
砒.霜才是害死十九阿哥的药物。
而郝大亮是钟粹宫的总管太监,是荣嫔的人,他没说是荣嫔指使,在被严刑拷问时直接咬舌自尽了,是曹公公说郝公公曾私下跟他说,荣嫔讨厌乌贵人,恨不得杀了乌贵人,因乌贵人先前得宠时对荣嫔出言不逊,在荣嫔降位时还曾过来嘲讽,荣嫔不喜欢乌贵人,而郝公公只是奉了荣嫔的命令想要去害乌贵人,不过没想到药下错了,反倒害了十九阿哥。
皇上将这些太监都处死了,至于荣嫔,皇上将她囚禁禁足,不得任何人探视,不准她再踏出钟粹宫,后宫一切事宜交由恵妃跟德妃处理。
乌贵人也没想到会是荣嫔,她跟荣嫔没有那么大的过节啊。
这下人都处死了,想要追问似乎也迟了,乌贵人怎么都不敢相信是荣嫔害死她的胤袀,她对荣嫔也没有不恭敬啊,她记忆中也没有出言嘲讽过荣嫔。
乌贵人总觉得哪里奇怪。
……
元旦又到了,又是一年新年。
大年初一,雪依旧在下,宫墙角落里已经堆了厚厚一层。
傍晚,徐香宁从乾清宫那边回来,刚结束宫宴,一天的繁忙才结束,她到屋内后赶紧脱下厚厚的吉服,这吉服一年也就穿两三岁,逢年过节才会穿上。
年前荣嫔的事让她也有点意外,她实在想不到荣嫔害十九阿哥的理由,说是荣嫔不喜欢乌贵人也很牵强,荣嫔在后宫这么多年,谁得宠于她而言都不管要紧了吧,若是乌贵人在荣嫔从妃降为嫔时嘲讽她,荣嫔气不过想要害死乌贵人,这理由也很牵强,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三阿哥被囚,荣嫔看不到希望,自个心态崩了,遇到乌贵人的嘲讽,等于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她实在愤怒才去指使人给乌贵人下药。
这……其实也有点说不通,她觉得荣嫔不是那么容易崩的人,三阿哥虽然被囚,可她也只是降为嫔,还能掌管后宫,其实没怎么牵连到她,她还是可以在宫里舒舒服服,安享晚年。
她想不通,干脆不去想。
这事反正都这样了,她也不可能为荣嫔伸冤重审。
大冬天的,昨日洗过澡的她不打算沐浴,她晃晃酸痛的脖子。
静竹拿来润手膏给她擦手,这冬日的手反而容易干燥开裂,她每日都要擦润手膏跟润肤膏。
“娘娘,皇上过来了。”小目子进来通报。
“知道了。”
过一会儿,皇上果然过来了,他倒是把吉服换下了,不过还是穿得很厚,貂皮大衣,戴了毛茸的毡帽。
“皇上吉祥。”屋内除了她之外的人都行礼。
“赤着脚干什么?”
“臣妾都打算歇息了,刚把靴子脱掉,皇上就过来了,皇上可是好久没召臣妾侍寝,果然皇上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她调侃他一句。
皇上自从让新进宫的答应侍寝后,就很少叫她侍寝了,老男人果然喜欢年轻的,那些年轻姑娘真的是倒霉了。
“朕朝事繁忙。”
“皇上说啥便是啥。”
康熙觉得他也就三个月没召她侍寝,年前本来就事多,不过对上她挪揄的眼神,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其实他召人侍寝也不大频繁,差不多五六日才有一次,怎么被她说得好像他整日整日**一样。
“今日宫宴可吃饱了?”
“当然吃饱了,臣妾爱吃,那马奶酒甚是好喝,皇上,你过来吧,臣妾替你解衣,听说皇上今日寅时便起来了,忙了一天肯定累了,我们早点安歇,静竹,你去打盆热水过来给皇上泡脚。”
静竹掀开帘子出去。
厚厚的貂皮大衣解下来,她放在一旁的衣架上。
“朕这个月会召你侍寝的。”
“还是别了,皇上若是不想让臣妾侍寝,不用召臣妾,臣妾很大方的,那些妹妹的确比我年轻漂亮,而且她们进宫这么久,的确应该多多承宠,臣妾没想你想得那么小气。”
“朕怕你不开心,朕最喜欢的还是你,朕都给你赐免死金牌了,朕心里只有你一个。”
“是是是,我心里也只有皇上一个,谢谢皇上赐给臣妾的免死金牌,我若是做错事,皇上记得别跟我计较。”
“不会的。”康熙低头去亲徐氏,她其实在后宫特别乖的,不像其他嫔妃总是想着要害谁,她骨子里良善,不会害人,除了偶尔跟他犟嘴,她不会做错事的,即便是做错事,他觉得他也会原谅她。
“皇上,你漱口了没有?”
“你嫌弃朕?”
“快,晓曼,去打水让皇上漱口。”
康熙无奈地看着她,“朕今日也喝了马奶酒,你没闻到吗?”
“睡觉前要漱口,不然等我们躺下去就懒得起来了。”
一番洗漱泡脚过后,两人才躺回到**,一躺到**,皇上就开始不安分了。
“朕身子热得很,你帮帮朕。”
“皇上是马奶酒喝多了,过一会儿就好了,实在热的话,皇上可以去外面溜达一会,保证身子就变凉的。”
“你明知道朕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朕这不是过来了嘛,你怎么还吃醋,那些人都比不上你。”
“男人在**的话可信不得。”
康熙拉着徐氏的手往下。
“不要。”
徐氏在躲,他只好制住她。
最后他舒爽过一次后才有了睡意。
“睡吧。”
徐香宁见他不再折腾,自然也乐意歇息,他不进去,她还能少喝一回避子汤药,皇上到后面几年都一直有小主嫔妃传出怀孕的消息,她可不想超高龄还怀孕。
这屋内炭火足,其实不冷,甚至还有点热,不用贴着睡都可以,偏偏皇上搂着她,她把他的手拿开,他还再次放下来,不想跟他费口舌,只好随着他。
跟随过来的梁九功让另外两个小太监守夜,他到偏间休息,徐妃这的奴才也是有眼力劲的,每回他过来都会把他伺候得好好的,都帮他铺好被褥,房间内也有炭火。
他只管安心睡过去,当然伺候皇上也不能睡得太死,他得比皇上先醒,免得皇上早上醒的时候叫人叫不到人。
不过人老了,不如年轻的时候,他这一睡起来时发现天亮了,他赶紧起来,问几时了,大年初二,皇上还是要祭神的,一听已经辰时两刻,他穿衣服的动作都加快。
“梁公公,别着急,皇上已经走了,说梁公公你昨日疲劳,可以多睡一会。”小邓子过来说道。
“皇上已经走了?皇上有没有怪罪我?”
“怎么会怪罪公公,皇上说公公这几日辛劳,还嘱咐奴才们别吵醒公公,放心吧,梁公公,皇上没怪罪你,皇上说等你醒了再回乾清宫。”
梁九功这才放慢动作,他果然是老了,皇上都能起早,他却睡得太死,还好皇上没怪罪,徐妃的人给他端水洗脸漱口,还弄了一碗热腾腾的面过来,他吃好之后才离开长春宫。
皇上早上去祭神了,还没回乾清宫。
他便回他那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皇上祭神结束回来,梁九功看到太子跟在皇上身后,这太子虽然被皇上废过一次,但没过两年,皇上还是复立太子,说明皇上是属意太子坐上那个位置。
太子经过这么一遭后,人是谦卑低调不少,以前见到他这个御前太监,脸色称不上恭敬,当然也不会刻意折辱他,就是很傲气,瞧不上他们这些奴才,如今是学会遮掩了,不会再出现那种十分倨傲的样子。
梁九功觉得最后还是太子当上皇帝,不然皇上也不会复立太子,所以他自己对太子更恭敬了。
父子两一同进了乾清宫内殿。
梁九功让人赶紧上茶。
父子两要单独说话,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又退出去。
等太子出来时,太子还特意称赞他今日穿的短袄颜色不错。
梁九功乐呵呵地说这是他特意挑的,过年就为了喜庆。
跟太子说上一句话后,梁九功心情一天下来心情都不错。
到了傍晚,敬事房的人过来请皇上翻牌子,皇上直接翻了徐妃的牌子。
徐妃是得宠的,这么多年没变,仔细想一想,宜妃已经很久没侍寝了,算起来还是徐妃最得宠。
好在徐妃对他们这些奴才从来不趾高气扬,他也乐意看到徐妃得宠。
徐妃坐暗轿过来还有点不高兴,他不小心听了一嘴,原来是徐妃觉得大冷天过来特别麻烦,不愿意过来,梁九功心想也就徐妃敢对着皇上说这话了。
他出去,跟洪宝全交接班,今日是洪宝全守夜当差。
“干爹,我放了一点东西在干爹屋子里,是干儿子孝敬干爹的。”
“是什么?”
“干爹看了就知道了。”
梁九功回他自己的房间,小全子就把东西呈上来,说是洪宝全孝敬他的,他瞧着是一精致的烟杆跟一些烟草,他闻了闻烟草的味道,味道很正,他被徐妃说过身上有味后就没敢再抽烟,就怕皇上闻到烟味。
隔了这么久,一闻还有点想念,洪宝全这个龟儿子肯定不会拿此等的东西糊弄他,这味闻着很好,梁九功想着抽一杆再去沐浴,身上应该就没味,明日起来就更会没味。
“公公,你要小的帮你点上吗?”
“点上吧。”
梁九功想着就抽一杆,解解馋,今晚他不当差。
这烟还是会令人沉醉的,梁九功抽的时候只觉得放松不少,手脚都跟着软下来,真是好东西,若不是要当差,他恨不得天天抽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