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嫔传出怀孕后, 乌贵人就一直没去看过她,正好襄嫔住在钟粹宫,她过去探望襄嫔。
襄嫔这几年连着失去两个孩子,她过去探望她时, 襄嫔先哭了, 说是心疼她,同是丧子, 她们同病相怜, 乌贵人觉得襄嫔是真的为她哭,为她的孩子哭, 真心实意的,她都忍不住抱住襄嫔再痛哭一场。
过了一会儿,她才停止哭泣。
襄嫔怀着孕,其实不宜情绪太激动,会伤到肚中胎儿。
乌贵人用手帕擦掉眼泪,“娘娘, 你别哭了,你还怀着孩子, 没事了, 我已经走出来了。”
襄嫔也抹掉自己的眼泪, 单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没事, 已经过前三个月, 胎儿稳定下来了,十九阿哥实在太可怜了, 不过我觉得荣嫔娘娘跟你无冤无仇,没必要害你跟十九阿哥, 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隐情?”
乌贵人也觉得襄嫔没必要害她跟她的孩子,她此次说是过来探望襄嫔,其实是想亲口问问荣嫔,不过皇上下令不得任何人探视荣嫔,她晓得襄嫔跟荣嫔关系不错,“娘娘,我也不知道,我想见见荣嫔,不知娘娘可不可以帮帮我?”
“我试一试,你且先在这里等待。”
好在荣嫔也住在钟粹宫,襄嫔也在钟粹宫住了这么久,谁信得过信不过,她心里也有数,她让她换上宫女的衣服,她低着头走过去荣嫔住的正殿,荣嫔虽被禁足,但她宫里的奴才宫女是可以进出的。
乌贵人被领着进去后,荣嫔穿得素净,头发也只是简单挽成髻,什么首饰都不戴,正坐着长榻上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到她过来也不意外,只是轻轻放下书,明明已经被禁足囚禁,连掌管后宫的权利也被剥去,恐怕后半辈子都要被关在这,荣嫔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
“乌贵人,如果说本宫没有害你,没有害十九阿哥,你信吗?”荣嫔淡淡道,目光看过来。
乌贵人其实是信的,她更相信是长春宫那些人害的,荣嫔跟她没那么大矛盾,虽然她跟荣嫔关系也没多好。
“如果不是娘娘,那为何会在娘娘身边的奴才宫里搜出砒.霜,那个奴才为何要畏罪自尽?”
“郝公公不是畏罪自尽,他是为了保护本宫这个主子,药是他房里搜出来的,他辩驳不清,又不想牵连本宫这个主子,于是就自尽了,这砒.霜从何而来,其实本宫也不知道,乌贵人,这宫里的人没你看得那么纯善体面,多少腌趱事都藏在底下,一点砒.霜而已,这宫里的人藏着致命的毒药都是有可能的,郝公公只是不想让皇上继续追查下去才选择自尽的。”
砒.霜,毒药,避孕药,堕胎药……这宫里有的是办法搞到这些东西,荣嫔不敢说自己手上没有鲜血,郝公公是忠主的奴才,若是让皇上继续追查下去,这些药从何而来,如何被弄进后宫,牵扯到哪些宫里宫外的人,无论结果如何,都必定会牵连到她,他自尽是最快平息这件事的方法,不然皇上查这些东西,肯定还会牵扯到另案。
这砒.霜到底是他们原本有的还是别人偷偷放到郝公公屋子里的,她不得而知,人都被皇上处死了。
不得不说这后宫还是有人很恨她,等到这个时候陷害她。
她家胤祉已经被囚禁,没有翻身的可能,皇上若是想放胤祉出来,早在放八阿哥出来时一同将胤祉放了,可是没有,说明皇上不打算放胤祉出来,准备将他囚禁到死。
而作为生母的她或多或少被皇上不喜,胤祉被囚,皇上处理她这个生母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不会担心影响胤祉的名声。
皇上也许也想尽快平息此事,不想把此事再扩大,反正都查到她宫里人,有了人证,有了物证,处理起来并不麻烦,反正她已经被他不喜,所以皇上也没有听她辩白,直接将她禁足,将此事了结。
她从荣妃,到荣嫔,再到如今被禁足,一步步走过来都是皇上把她当成弃棋废棋在处理,胤祉犯了大错,她这个额娘跟着失时落势,不得不说背后算计她的人多多少少也在审时度势,揣摩对了皇上对她的心思,在这个时候下手,是算对了时候。
她被处罚,皇上不会觉得可惜,她于皇上而言已经无用了,这么多年,皇上对她已经无情无爱,原先也没有很爱她,她只是一个侍寝生子的嫔妃而已,皇上从未跟她风花雪月过。
“可是那个曹公公说是娘娘指使郝公公的。”
“曹公公是个叛主的奴才,他说的话不可信,指不定他被别人收买了,他若是没死,本宫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只可惜他死了,本宫估计曹公公也没想到皇上会将他也处死。”
富贵险中求,荣嫔觉得曹公公肯定被人收买利诱了,只是没想到皇上把他也处死,若只是杖打,他留住一条命,说不定那人还能记他的恩。
算计陷害她的人是够聪明够有城府,也够狠心。
十九阿哥才不到三岁,过了年才三岁,只可惜在年前就殁了。
“乌贵人,本宫说的话,你爱信不信,反正本宫都这样了,自身难保,本宫也帮不了你,乌贵人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在这后宫,谁是你真正的仇人,谁见不得你好过,你得罪过谁,或许你就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
乌贵人告别荣嫔,把衣服换回去后,从钟粹宫出来回永寿宫时,她脑子一直想着荣嫔说的话,她坚信是长春宫那些人害死她的孩子,只是她不知道是长春宫的谁。
和常在,春贵人还是徐妃?
……
过年期间,皇上无论是祭祀榖坛,祭社稷坛,享祭太庙都带着太子胤礽,甚至还让太子代替他去祭陵。
反正复立太子后,皇上对太子似乎又开始恢复信任。
因为太子这层身份,尽管先前索额图一党被皇上剿得差不多,朝中还是有一些大臣是站太子,附庸太子的,毕竟皇上复立太子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太子是最有可能坐上帝位登基的。
不过太子对附庸他的大臣明面上已经保持距离,没有要结党成派的打算。
这一点让皇上有些欣慰。
梁九功是这一切看在眼里。
太子从乾清宫出来,他问太子要不要轿子,这大雪天的,太子从乾清宫走回毓庆宫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不用,我走回去。”
太子带着他的随从往前走,冒着飘着的雪回毓庆宫。
一月已经过去,意味着春节也过去,只是这京城还下着雪,外面白雪皑皑,冷飕飕的,梁九功看了太子离开的背影一眼,又很快进殿,有小太监赶紧把手炉给他递过来。
“皇上那边没事吧?”
“没事,皇上开始批折子了。”
梁九功刚说完,御前宫女文露就走出来,吩咐要往书房那边添点炭火,炭火快烧没了。
梁九功示意小太监赶紧去。
“文露姑娘,有你在皇上身边,老奴就很放心。”
“公公,你这是折煞奴婢了,有你在,奴婢才安心。”
梁九功笑了笑,“别这么说,奴才也只是简单做事的,比不上姑娘,皇上这阵子很依赖姑娘啊。”
文露虽是之前若字辈的大宫女们被弄下去后才被提拔上来的,不过她也在乾清宫干了这么多年,梁公公笑得很暧昧,她一下子就明白梁公公的意思,皇上会宠幸宫女,有些宫女长得漂亮,皇上会宠幸,但不是宠幸就意味着可以当主子,有时候真的只是简单的宠幸。
她自认自己长得一般,不好看也不难看,她也没想过要当主子,被皇上宠幸,曾经有这样奢望过,不过后来见到若兰的结局,她便不这样想了。
若兰先前就是偶然得到皇上的宠幸,本以为皇上会把她升为主子,可是皇上没有,她还是宫女,若兰不甘心,又想着怀上皇嗣之后,皇上就会升她为主子,于是就想着给皇上下春.药,只是有时候某些药放在一起,没有特别标注就会弄混,本想着给皇上下点春.药,她再献身一次能怀上孩子,结果下错了药,让皇上肚子痛,拉到人虚脱。
皇上以为有人要害他,当时可是弄出很大动静,要求彻查,当时乾清宫可是被严刑拷打死过好几个奴才,若兰怕有更多人受她牵连,于是主动站出来跟皇上坦白真相。
皇上一点都不心慈手软,还是处死了若兰。
她反正从若兰身上学到了一点,做人还是老实本分一些为好,她不奢盼当主子了,老老实实当御前宫女,才有可能善终。
“梁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奴婢就是当奴才的命,只想着好好伺候皇上,做好分内之事,皇上最依赖的人是梁公公才是,没有梁公公,整个乾清宫可能都陷入混乱了,我们这些人算得了什么,公公有事尽管吩咐奴婢。”
“都是皇上面前当差的,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应该互相扶持才是。”
“是,梁公公这话说得对,我们的确应该相互扶持,皇上跟前离不得人,奴婢要先进去了。”
“去吧去吧。”
梁九功也看了看文露离开的背影,心想这姑娘倒是有几分自己的想法。
到了傍晚,皇上准备用晚膳时,梁九功亲自给皇上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珠。
“你的手在抖什么?”
梁九功也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还真的有点小颤抖,他自己都没察觉,“许是奴才被这冬日严寒冷到了,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梁九功就让其他人伺候皇上用膳。
敬事房的奴才端着银盘过来,让皇上翻牌子,皇上翻了王答应的牌子。
他白天当值了,晚上便回去歇着,自从洪宝全给他送了旱烟跟烟杆后,他每日都要抽上一杆,抽完后再去沐浴,洗去烟味,他发现他的手还是有点微微颤抖,他控制不住。
他觉得奇怪,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事,以前他的手可稳了,在御前当差可轻忽不得,手要稳,不然给皇上倒杯茶都洒皇上一身怎么行,他以为是这冬日冷冻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
他也就先随它去。
小全子见到他回来,在他眼神示意下给他把烟点上,烟灰缸也奉上,他斜躺在**静静地抽,抽完后觉得舒服极了,有些昏昏欲睡,还想着去沐浴净身时,不过抽着抽着就睡着了。
之后他被叫醒,发现快天亮了,他得赶紧到御前当差,一闻自己身上的味,又让小全子赶紧把他弄些香薰香料过来,弄好之后他才去皇上那。
……
又过了几天,到了二月中旬,梁九功竟然又摔了一跤,这会摔个大的,之前只是磕伤,这会把脚扭到了,脚踝肿得跟什么似的,走一步路都觉得疼,更别说他还摔到脸,脸还摔伤了,好大一块淤青,还破皮了。
他请了两个太医过来给他查看伤势,扭伤的脚一时半会好不了,得卧床休养,脸上的磕伤还好一些,等淤青慢慢消下去。
王太医给他把脉,神色有些凝重。
梁九功见他把这么久,心想难不成他这一摔伤还伤到五脏六腑了,“王太医,你有话直说,老奴是撑得住的。”
“梁公公,请稍等,让陈太医也给梁公公把把脉吧。”
他们不仅给他把脉,还看他舌苔跟手掌。
这严肃模样让梁九功摸不着头脑,“赶紧说,我这是怎么了?”
“公公近日可有食错什么东西,可有胸闷气短?”
“是有一点,怎么了?”
王太医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沉声道:“公公,我跟陈太医都觉得公公摔倒并非偶然,公公近日是否吃了些什么,公公的脉象不稳,虚弱无力,细滑无比,舌红苔腻,身子骨一下子虚弱不少,不知公公这阵子是否觉得身子空乏无力,口干舌燥,我们看公公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动,公公是不是连着吃了什么?”
“我每日膳食跟往常无异,太医这意思是说有人下毒谋害老奴?”
“这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公公这症状有点像孝庄文皇后,抽烟之人有的症状。”
王太医话语刚落,梁九功就怔愣一下,“老奴这阵子的确有抽烟,小全子,去把那些烟拿来给太医瞧瞧。”
两位太医看过那些烟草过后,了然地点点头。
“这烟可是对老奴身子有害?”
“不知公公抽完烟是否觉得舒服?”
梁九功点头,他舒服到想睡觉,意识都有点飘忽。
王太医接着说:“那便是了,这烟在紫禁城被称为麻.烟,是从洋人那传过来的,此烟能被称为麻.烟,便是因为它能让人酥麻舒服,也会让人上瘾,抽得多的人会意识不清,抽得久的人身子会出现问题。”
“什么问题?”
“不知公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泬,这麻.烟就像是蚂蚁,抽得久的人会慢慢被麻.烟侵蚀,慢慢掏空人的身体,使得抽它的人最后只余下一个空架子,浑身虚弱无力,胸闷气短,人原本可以活十年,这东西一抽可能只能活两年,不知微臣有没有说清楚?”
梁九功看着王太医,他自是相信太医的话,这王太医也在宫中当太医多年,医术毋庸置疑,他说得也清晰浅显,他听完后心头一震,这玩意还能这么祸害人。
“那老奴还能活太久?”
“公公也不用担心,听公公说公公也是近些日子才抽的,只要公公往后都不抽,好好调养,公公的身子也能恢复到以前,这东西,公公是万万不能再抽了。”
梁九功自然不敢再抽,他还想活得久一些。
“那劳烦两位太医给老奴开些补身子的药方吧,这烟,老奴不会再抽。”
“好好好,微臣就知道梁公公是个有魄力之人,我们会给梁公公开药的,梁公公尽管放心,这扭伤也是,公公这几日还是别下地行走,休养一段时间,消肿下去之后再慢慢行走,不可一时用力。”
王太医见梁公公听得进去他们说的话,是个听劝的人,他们也就放心了,再细细叮嘱一方后过去写药方。
等太医都走后,梁九功看着这烟草跟烟杆,心里想的是这些玩意是洪宝全给他送过来的,他这个干儿子知不知道这玩意能害人,若是知道,他还送过来,那岂不是盼着他这个老太监早死。
洪宝全现在已经是乾清宫的副总管公公,这是见不得他挡住他的位置吗?
亏他还收他为干儿子,若不是他,洪宝全还不知在哪个宫里做着最苦最累的活,他哪里能到御前伺候。
梁九功盯着那烟杆,气得想把那玩意砸坏。
狼心狗肺的东西。
“公公,奴才去拿药。”
梁九功摆摆手,让小全子去拿药,他坐在**,越想越气,不过目前洪宝全估计在乾清宫当差,他不着急跟他对质,他若是有心,听说他这个干爹受伤,肯定会主动过来找他。
梁九功就等着了。
如王太医所说,这麻.烟是让人上瘾的,他这才一天不抽就惦记着,心里痒痒,他得克制住,他还想活久一点。
又过了一天,洪宝全这个龟儿子就过来他这了,他是倚在**,脚伤了不能下地。
“干爹,我听说干爹受伤了,过来看看,是伤着脚了吗?”
梁九功扫了一眼洪宝全,幽幽问道:“皇上那怎么样,没了我,是不是一切都还行,没出大乱子吧?”
“没有,大家都小心谨慎,皇上这几日心情也不错,干爹,脸怎么也受伤了?”
“无碍,一点擦伤,我又不是靠脸当差,你之前送给干爹我的那些烟草跟烟杆,你可还记得?”
“记得啊,怎么了,可是那烟草不够好?”
“你从哪弄来的?”
“宫外,我让人从宫外给我倒腾过来的,每次只能运一点点,费了一点功夫。”
梁九功观察着洪宝全的神色,他说这话似乎都不心虚,“是吗?这东西可是最好的?”
“听说不错,说是孝庄文皇后都抽这东西,这东西精贵着,干儿子是孝敬干爹的,若是不够,干儿子再想办法弄点进来。”
梁九功一听这话,目光凌厉,恨不得拿茶杯砸人,可是他在**没什么可以顺手砸的东西,只能瞪着他,恶狠狠地说:“好啊,洪宝全,枉我这么提拔你,你竟然想害死我,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死,你好当总管公公啊?”
洪宝全一脸懵,“干爹,你这是在说什么?”
“人家说孝庄文皇后就是抽这玩意才死的,你竟然还把它献上来给我,你难道不是盼着我早死吗?”
“干爹,我绝无此意,干儿子是听说孝庄文皇后抽这东西舒服,孝庄文皇后用的东西可不是最好的嘛,干儿子只想用最好的东西孝敬干爹,不敢拿那些劣质的东西给干爹,我绝对没有要害干爹的意思,这烟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这烟就是害人的,抽了这玩意不仅上瘾,还会早死,把我的身子掏空,你说这玩意有什么不对,没有我,你今日连皇上的面都不一定见得到,你竟然敢如此谋害我!”
“干爹,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害干爹的意思,若有违背,我愿天打五雷轰被雷劈死,我今日的一切都是干爹帮我,我很感恩,我听说干爹喜好抽烟,这才让人从宫外弄这些东西过来献给干爹,我不知这烟有如此危害,还请干爹相信我。”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我今日伤成这样便是因为你?”
“干爹若不是不信,我愿意割小指。”
“好,那你割吧,小全子,去拿一把匕首给他。”梁九功可不能让他这么糊弄过去,他这个干儿子也在御前当差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心眼的人。
“公公,这……”小全子有些犹豫。
“去,去拿过来。”洪宝全说道。
过一会儿,小全子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过来。
洪宝全二话不说拿开外鞘,对着自己左手的小指割下去,血立即就流出来了。
梁九功见他真的动手,也就信他五分,“好啦,别弄了,这血溅了一地,待会我还要人清扫,真弄断你还要怎么在皇上面前当差,皇上身边可不留残缺之人,小全子,赶紧去请太医,小亮子,你为洪公公包扎,别让血继续流了。”
“干爹,你可信我了吗?”
“信,你都这样,我还不信你,那我该信谁,我这把身子骨伺候不久了,你还年轻,做事不要急躁,我的位置以后总归是你的,你是被我培养的,我希望你能记恩,这一笔还一笔,若不是你送来这些麻.烟,让我身子变得虚弱,我也不会摔倒,赶紧包好,别让血再流了,真断了手指,你要我怎么向皇上交代,皇上身边一下子没了两个人。”
洪宝全用布包着自己受伤的手指,认错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没问清这麻.烟的危害,干爹也不会受伤,还是我疏忽了。”
“别说那么多,我信你是无心之失。”
太医过来赶紧替洪宝全包扎,手指是保住了,不过缝了线,血还真是流了不少,梁九功让小亮子清理血迹。
洪宝全去御前当差的时候,还被皇上问了一句怎么手指包着纱布。
洪宝全说是不小心弄伤,过几天就好了。
皇上也只是问一句而已。
梁九功幸亏是没抽多久,他没真正上瘾,更惜命,想活得久一些,就没再抽过那些麻.烟,他的脚消肿后就立即去御前当差,走路当然没那么利索。
“好好养伤,这里暂时用不到你,走成这样还到朕跟前晃,不知道养伤吗?事情就先交给洪宝全做。”
梁九功知道圣上是关心他,不过他怕他歇养太久,洪宝全做得太好,太合皇上的意,往后这御前就没他的位置,他明白洪宝全虽是他收的干儿子,是他的人,不过他已经是乾清宫的副总管公公,他几乎可以接替他的位置,皇上还能活好几年,他比皇上小好几岁,他得守住自己的位置。
当乾清宫的总管公公,连太子都要看他三分脸面,他不能就这样不当了,这是权势的好处,除了皇上,他可以不用太看别人的脸色。
“没事,皇上,奴才闲着也是闲着,总想干点什么,奴才想伺候主子爷。”
“去养伤吧,养好了再来,不然还以为朕虐待你。”
梁九功只好退下去,先去养伤。
……
徐香宁这边知道梁九功脚扭到后,让人给他送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她不知道梁公公跟洪公公这些曲曲绕绕。
胤祄十一岁了,他在上一年突然窜高不少,是个小小男子汉了,他难得从阿哥所那边过来长春宫给她请安,她看着长高的胤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额娘,不要摸儿臣的头。”
“我还不能摸了是吗?还儿臣,在额娘面前可以说我,怎么隔一段日子不见,你还跟额娘生疏了不成。”徐香宁忍不住调侃他,又摸了一次。
“儿臣没有,儿臣还是很想额娘,也想姐姐,也想张嬷嬷。”
张嬷嬷在一边听着乐得牙齿都露出来,“小阿哥真乖,嬷嬷也想小阿哥。”
“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跟额娘说说,额娘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见到你,都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爱说。”
胤祄跟个小大人似的,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跟他吐露心事,小孩子想装大人的第一步便是不跟别人说心事。
“没事,一切都好,额娘别担心,额娘,你别让人往儿臣那边送东西,儿臣什么都不缺,内务府那些人不敢轻待儿臣。”
徐香宁撇撇嘴,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前额一看就是刚剃的头,“那是额娘的心意,额娘就是想送给你,额娘怕你冻着,吃不饱穿不暖,不送点什么,额娘的心就一直放不下。”
“姐姐呢?”胤祄转移了话题,环顾一眼。
徐香宁自然也看出来了,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其其格这会正在睡觉,她有点小发烧,这会又快到变季的时候,她怕其其格又生病,让她多休息。
“她还没醒呢。”
“姐姐这几日不常去书房。”
胤祄对自家姐姐的懒惰有些无奈,好在先生们不强求姐姐过来上课,若是换成他或是胤礼,先生们估计让人去通报给皇阿玛,说他们懒惰,不勤学,皇阿玛再把他们叫去训斥一顿。
“她有点发烧,先好好养病,这天寒地冻的,出去怕是又被冻到,病重了怎么办。”
胤祄忍不住看了看自家额娘,额娘是最宠他们的,在学习上没有过多要求他们,应该说是纵容,像胤礼的额娘对他就严格许多,胤礼常常说他半夜还要背书,仔细想想,还是他额娘好,他额娘从不让他在夜里看书,说是会看坏眼睛。
“也是,我去看看姐姐吧。”
“你去吧。”
胤祄到他姐姐的房间,他姐姐才刚醒,正由奴才们伺候她穿衣。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这是女孩子的闺房,你不能擅自闯进来。”
胤祄倒是忘了这一点,小时候他们房间是相邻着,所以经常串来串去,他学过伦理纲常,晓得女孩子的闺房的确不能随便出入,他准备退出去,被他姐姐骂了一句。
“你怎么回事,我只是随便一说而已,没不让你进,我们小时候经常串门,我不介意你进来,额娘,你看他,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变得这么规矩。”
他姐姐又向他额娘告状,这一点没变。
胤祄也停住脚步,没出去,额娘说过,他们是两姐弟,以后是要互相扶持,相亲相爱的,小时候能进来,长大后也能进来。
“你赶紧的,我们今日要吃锅子,还有没有发烧?怜雪,姜汤呢,先给她喝一碗姜汤。”
徐香宁过去摸了摸小豆丁的额头,还是有点烫,得喝点退烧药液才行。
“额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不想喝姜汤。”
哪能由着她不喝姜汤,这古代感冒发烧不是小事,徐香宁还是盯着她喝完一碗姜汤,随后转移她那屋。
张嬷嬷等人也在准备着锅子的食材。
这冬日吃锅子最合适,炭盆随时烧煮着,不会一拿出来就变冷,随时可以加热,膳房那边还送过来一些新鲜的蘑菇,今日是清汤为主,涮点牛羊肉片。
一张大八仙桌上面摆着不少食材,肉片跟蔬菜都有。
胤祄也有点想念锅子,他在阿哥所不会这么折腾,怕别人说他奢靡浪费,听说西北那边起了战事,一打战肯定要用银子,这会他作为阿哥肯定不能太张扬,不然有人参报他。
可是他额娘不会这么想,他额娘就喜欢吃好的,喜欢折腾吃的。
“快坐下吧,都饿了吧,多吃一点。”徐香宁招呼他们坐下。
胤祄是难得过来一次,他住在阿哥所那边,一个月也就过来请安一次,他作为阿哥,不能频频出入后宫,一年到头,她见她自己的儿子加起来也就二十来次。
这汤煮沸之后就下肉片。
张嬷嬷等人围站在后面,桌子不够大,坐不了七八个人。
“我想吃辣酱。”
“你不能吃辣酱,都发烧了还吃什么辣酱,到时候喉咙发炎怎么办,弄点一般的酱沾着就好,听额娘的话。”
小豆丁撅嘴,“那好吧。”
他们在屋子里热热闹闹地吃锅子,外面没人看着,皇上过来都不知道,还是胤祄先看到皇上进来,赶紧起身。
“皇阿玛……”
徐香宁也回过头,“皇上,你怎么无声无息的,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朕是没让人通传,给你们一个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徐香宁在心里吐槽一句,问皇上有没有用过膳,皇上说没有,她们赶紧让皇上坐下。
皇上吃的东西肯定要先验毒,让旁人先吃几口,还得另起一锅,毕竟这些都是他们刚刚吃过的,可以说是沾了他们的口水,皇上自然不能吃别人吃剩的东西,等这一系列步骤完成后才真正开吃,原本张嬷嬷他们还能站着吃,皇上一来,她们自然不能跟着吃,站在一旁伺候皇上。
皇上吃的时候不怎么说话,秉持着食不言的原则。
徐香宁就没有这个原则,跟皇上说起小豆丁发烧的事,皇上也嗯嗯两声。
胤祄怕他皇阿玛,自然不会主动开口。
倒是小豆丁心情不错地跟她皇阿玛聊起她看的书,把故事说一遍,其实是话本子。
皇上朝她瞟过来一眼,徐香宁心里一紧,默默低下头,其实小孩子看些故事本也是可以的吧,况且小豆丁已经十四岁了,在古代是及笄的年纪。
故事本谁不爱看,谁爱看一些文绉绉的古文啊。
用完午膳后,胤祄就离开长春宫了,其其格也回她自己的房间。
锅子什么都撤下去,开会窗透透风,把味道散去,张嬷嬷也把香薰点上,也让人备热水,以便皇上想沐浴,吃锅子身上难免沾点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