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尽管被禁足, 不得进出钟粹宫,但她仍然可以知道外面的消息,但听说常常在跟一个太监苟合在一块,还牵扯到徐妃她们, 说是徐妃她们知情却包庇纵容。
那个太监当天晚上就自尽了, 连揭发的乌贵人都被皇上降为庶妃,要不说乌贵人蠢呢, 这事关帝王尊严, 她直接闹得人尽皆知,往后这乌贵人肯定被皇上厌弃, 永无翻身之地。
那太监还算是聪明的,知道以死鉴清白,也能平息了结此事。
皇上给常常在赐白绫是情理之中的事,皇上眼里可容不下一个疑似跟太监苟合的嫔妃活着,她活着就意味着这荒唐事会被人一直置喙,帝王的尊严哪里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还关乎皇家纯正血统,好在常常在从未有过子嗣, 不然怕是这子嗣都得被怀疑上。
至于徐妃等人, 荣嫔觉得那个太监跟常常在死了, 皇上估计会放过徐妃她们,毕竟她们知不知情就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 皇上不可能一下子处死这么多人, 将事态扩大,闹出更大的动静对皇上的名声也是不利的。
不管皇上会不会放过徐妃她们, 荣嫔都乐意见到她们落难,她巴不得她们过得不好, 变成跟她一样。
……
恵妃那一边也听说皇上给常常在赐白绫,要常常在明日午时前自我了结,她还听说徐妃去乾清宫跟皇上求情了。
过了几日,恵妃没听说常常在的死讯,所以还是徐妃的求情起了作用。
皇上竟在意徐妃至此?
恵妃有些没想到,不过她命宫里上下不得交谈此事,她还管着东西六宫,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长春宫的事只能让皇上处理,要杀要罚,她们不能置喙,还得装作不知道此事,全了皇家的脸面与帝王的尊严。
恵妃本以为常常在可以留住一命,皇上应是放过她了,结果到了十月底,竟然传来常常在自尽的消息。
“娘娘,这常常在是真的自尽还是皇上偷偷将她处死?”流莺忍不住问了一句,一边还替恵妃戴上耳坠。
“是自尽吧,她不死,皇上只会牵连整个长春宫的人,她一死,皇上好歹会放过长春宫,徐妃都为了她去乾清宫求情,不惜激怒皇上,她们姐妹情深,常常在若是不笨,就知道只有她死了才能保全长春宫的人,被皇上偷偷处死的人是那个王公公吧,不过一个叛主,背信弃义的奴才,死了就死了。”
“这珠子成色不错,晶莹剔透的。”
“是啊,内务府那边新得的珠翠,就给娘娘送过来了,这乌贵人失宠,和常在又怀孕了,而徐妃娘娘更是两个多月没被皇上翻牌子,这宫里已经没有小主真正得宠。”流莺给恵妃戴好耳坠后,又开始挑簪子。
恵妃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这头发还是发白了。
“算了,就这样吧,多了反而累赘。”
流莺这才扶恵妃起来。
“其他人算不上失宠,皇上只是让她们侍寝而已,哪有什么宠,至于徐妃,这才两个多月,是不是失宠还得看日后,这常常在胆大到在宫里跟太监有了私情就能料想到今日,她的死是她应得的,皇上至少没有牵连到她父兄族人,还是皇上仁慈了。”
皇上这份仁慈是不是看在徐妃的面上才会如此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这些都是茶余饭后的八卦,于她而言就是看热闹,隔岸观火,长春宫的死活跟她没关系,恵妃更在意皇上对她家胤褆的态度,眼看着又要过去一年,皇上仍然没有器重胤褆,反而将胤禩又拔上来了,不知皇上到底要干什么。
“奴婢还听说皇上嘱咐内务府,长春宫所有小主都按照位份领取份例,娘娘,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惩罚长春宫还是为了防止内务府的人给长春宫穿小鞋,怕内务府轻待她们,预先给他们警诫?”
“谁知道呢,皇上的心思我们都猜不着,反正不管如何,皇上对徐妃都是有情意在的。”
恵妃晓得皇上不舍得真的处罚徐妃,他若是舍得,徐妃便会是乌贵人,至少被降为位份,皇上对乌贵人,对常常在都是没有情意的,下手就不留情多了,可皇上对徐妃没有任何处置,徐妃还是徐妃。
谁说不是一个好对比呢。
……
长春宫笼罩在一片乌云中,陷入低迷悲伤中,先是周公公的死,后是常常在自尽。
徐香宁是不明白霁雯为何要自尽,皇上都已经放过她了,可她也知道她之所以选择自尽是为了保住她们所有人不被皇上责难,只是她还是觉得难过。
“额娘,你喝点药吧。”
徐香宁没病,不过这阵子消瘦一些,张嬷嬷担心得不行,立即让太医开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方,她看向其其格担忧的样子,还是接过那碗汤药,艰难地喝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额娘,蜜饯。”
她塞了一口蜜饯后才好了一些。
“额娘,你别伤心了。”
“额娘没伤心,你跟那个徐成晟如何了?”
“我们很好,他还没定亲,说是等着我,额娘,你说皇阿玛会给我们赐婚吗?”
“若是他自己能争气,他家里人也不拖后腿,你皇阿玛会看着办的。”
“好吧,那我就不催皇阿玛了,皇阿玛和我说,他会帮我的,额娘,皇阿玛他生病了,你怎么不去看他?”
“他生病了吗?”
其其格点头。
徐香宁倒是没听说皇上生病的消息,“什么时候生病的?”
“就前几天。”
“嗯。”
“那额娘去看皇阿玛吗?”
“额娘有空会过去。”
其其格这才笑了笑。
生病了,徐香宁想想还是让人炖煮一份鸽子汤,她亲自给送过去,只是被拒之不见。
“皇上他还好吗?”
洪宝全知道皇上这阵子心情不好,只不过他不能跟徐妃说实情,皇上心情不好不就是为了长春宫那些事嘛,他再多嘴,原本算平息的事情又被提起来就不好了,他只能说皇上一切如常。
“皇上生病了吗?”
“皇上没生病啊。”
徐香宁就明白这是其其格在中间捣乱,没生病骗她说生病了,让她过来,皇上又不愿意见她,她是热脸贴冷屁股,“行,这鸽子汤本宫就留下了。”
“行,奴才给送进去。”
目送着徐妃离开后,洪宝全提着食盒进去,跟皇上说一声。
皇上摆摆手,让鸽子汤赐给那些奴才,没有要喝的意思。
洪宝全只能叹口气,这主子爷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当差的奴才得更加小心翼翼,只盼着主子爷心情转好,不然他们战战兢兢,差事都办不好。
……
徐香宁知道皇上没生病后便没有再过去找他,过年的时候,宫里为了缩减用度,连宫宴都没有举办。
眨眼间就到了三月,初春。
徐香宁跟春喜隔了大半年才来溪春园这边逛一逛。
这金鱼池里的假山也冒出一些藤蔓缠绕在上面,原本灰黑的假山多了几抹绿色。
“见过徐妃娘娘,春贵人。”
她们正在喂鱼时听到后面的声音,同时回过头,见是井答应,她们跟她点点头。
“很难得见到徐妃娘娘跟春贵人,两位姐姐一直待在长春宫不出来,这几个月都碰不到两位姐姐。”井答应上前,跟静竹要了一些鱼食,跟着她们喂金鱼。
徐香宁跟春喜对视一眼,她们为何不出来,一来是不想,没这个闲心,二来也算是为了躲避风头吧,在后宫的人都知道为什么,甚至宫里传长春宫的人已经被皇上禁足,她们这也是为了破那些谣言才出来走走。
春喜淡淡道:“井答应若是想见我们,可以过来长春宫来找我们,长春宫的宫门白天都是开着的,我们也是很想念妹妹。”
井答应神情一滞,长春宫已经是有晦气的地方,等于是不祥之地,现在宫里的人哪里敢靠近长春宫,且不说有两个人在长春宫自尽,皇上对长春宫怕是已经厌恶至极。
这都大半年了,皇上从为翻过长春宫的牌子,以前徐妃一个月能得宠很多回,如今皇上已经大半年没翻过徐妃的牌子。
徐妃是彻底失宠了,整个长春宫都被牵连怪罪上。
她们明哲保身,哪里敢在这种时候去长春宫,怕是也会被皇上讨厌上,谁都不想沾一身腥。
井答应尴尬地笑两声,“呵呵,我有空再过去,我家胤禧年纪小,还离不了人。”
春喜也没有继续给井答应难堪,转过身也静静喂鱼。
井答应是不敢再说什么,她得宠归得宠,但也只是一个答应而已,刚才春贵人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是渗人。
好巧不巧,不远处,皇上被王答应挽着手,也朝这边走过来。
徐香宁晓得皇上不想见到她们,本想躲避,可是人已经朝这边过来,估计也见到她们,这时躲避怕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疑,于是只能站在那,等皇上离她们有五六步之距时,她们福身向皇上行礼。
“臣妾徐妃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皇上吉祥。”
“徐妃吉祥,春贵人吉祥。”
她们行完礼后,王答应跟她们行礼。
徐香宁扫了一眼王答应,王答应年轻,还有婴儿肥,看起来是娇憨可爱,笑呵呵的样子看着也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皇上这阵子最宠这个王答应,其次才是井答应。
“皇上,我跟两位姐姐在喂鱼,皇上要不要也来喂一喂,春天了,这池子里的鱼可欢腾了。”井答应跟皇上说话时声音很甜美,她往皇上手里塞一把鱼食。
徐香宁跟春喜自动让出位置,很快,她们说是要过去护城河那边转一转,提出告辞,然后便走开。
她们也没去什么护城河,而是直接朝着长春宫的方向走回去。
“香宁,你也别跟皇上犟上,皇上也没做错什么,霁雯跟周立安的事,本来就是他们先错了,如霁雯在遗书中所说,她错了,她承担后果,也预料到被发现后他们的结局,你别因此事跟皇上生分,其其格跟胤祄的婚事都还掌握在皇上手里,该退让就退让。”
“我哪里敢,只是他不愿意见到我罢了。”
别人不愿意见她,几次将她拒之门外,她就不上去讨人嫌,免得惹得他越来越生气。
“皇上总归是对你有情的,你再多主动几次,我想皇上会原谅你的,你看你这个冬日,只得了份例上的炭火,大半个冬季都是冻着的。”
“哪有那么夸张,我又没生病,没有被冻到。”
徐香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十二月到二月,她每个月只有妃位的份例,冬炭每个月只有二十斤,其中银丝炭五斤,黑箩炭十五斤,是比以往少了,不能日夜都燃炭保持屋内暖和,好在上一年还攒下一些,这个冬季其实过得还行,不像春喜说得那么凄惨。
好歹她依旧是宫妃,份例上的东西本来就不少。
她知道先前份例之外的东西可能都是皇上那边贴补她的,如今皇上估计是撤回指令的,她只能享受妃位上的东西,连膳食都不会太过丰富,不过也不差。
若是冷,她穿多一点衣裳就够了。
“反正我跟你说,你别太倔强,该和好就和好。”
“真不是我不想和好,那是人家不想跟我和好,生我的气,我能怎么办。”
春喜叹口气,说:“那你就哄哄他,皇上毕竟年纪大了,你多哄哄他就好了。”
“我人都见不到,要怎么哄,我都被拒之门外好几次了,况且他年纪大了,难道不应该让着年纪小的吗?”
“你就是不想和好。”
“我发誓我没有。”
两人一路拌嘴回到长春宫。
康熙这边也是意外碰到徐氏她们,只不过徐氏她们很快离开,让他更生气,徐氏是摆明了不想见到他,对他避之不及,实在是好得很,她就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他气到不想喂什么鱼,甩袖直接回乾清宫了。
留下王答应跟井答应两人面面相觑,不知皇上为什么突然沉脸,心情一下子变差了。
她们都不敢言语一声,只能看着皇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