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徐常在。”
“你们家小主醒了吗?”
“醒了, 刚醒,徐常在,你进去吧,陈贵人与春答应都在。”
拂云侧身让她进去, 徐香宁进屋果然看到陈贵人与春喜, 两人坐在圆凳上近着床边,正跟通贵人说话, 通贵人人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说话有气无力。
“香宁,你来了。”
徐香宁上前, 轻轻握住通贵人的手,“好点没有?”
通贵人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这才第一天,哪里会好,下面疼得厉害,昨天医女缝了几十针, 我刚还跟春喜说我缝的比她多,春喜先前只是十几针。”
见通贵人说一句话都要费很多的力气, 徐香宁松开手, 轻声道:“算了, 姐姐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来跟你说话反而耽误你休息, 医女候在偏殿, 有什么不适,记得让拂云她们去找医女,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也让拂云过来, 当前最紧要的是你养好身子。”
通贵人点点头。
她们三人这才走出去,春喜问她是否已经裁剪缝制好送给皇太后当生辰礼的春衣,徐香宁笑着挽着春喜的手臂,说她这几日会起早贪黑地做出来。
“我倒是已经做好了。”
徐香宁看向陈贵人,笑道:“我要看陈姐姐做得怎么样。”
三人到陈贵人住的地方看陈贵人给太后缝制的春衣,太后提前两个月让她们准备,徐香宁手工针线活一般,没怎么弄,都是交给张嬷嬷与迎蓉她们,她不需要她们弄得精致华贵,普普通通就行,中等以下,所以她也没让她们刺那些繁复的图案,一切以简单为主。
可陈贵人这春衣是用织金与闪缎制成,旗装,用料轻薄,领口,袖边与掖襟全都盘滚加上鲜艳的牡丹花绣边,旗装正中间的纹样是凤凰仙鹤,无论是凤凰还是仙鹤都栩栩如生,一针一针刺绣上去,整件旗装精致华贵,这等手艺可以跟宫中绣娘媲美了。
“你们说太后会喜欢吗?”
春喜先回道:“太后不喜欢都难,你这么用心,这多精致啊,太后一定会喜欢的,没想到陈姐姐不仅会骑马,连针线活都这么厉害,能文能武,姐姐这手艺,香宁怕十辈子都赶不上。”
“二十辈子都赶不上,太厉害了,陈姐姐,你的手真巧。”
“巧是巧,也刺伤自己几十回,手指都快被刺成窟窿了。”
徐香宁拿起陈贵人的手看了看,上面的确有不少针眼,“很疼吧?”
“还好,刺多了就习惯了。”
三人在屋子里聊了一会,后春喜跟香宁走出陈贵人的房间。
“我们长春宫目前只有你有恩宠,皇上先前还会过来看看端嫔,到我们长春宫坐一坐,出了通贵人这事后,皇上都不来看端嫔了,你得好好的,你若是不好,我们长春宫怕是没人有恩宠了,又会变得跟前两年一样,跟冷宫差不多,谁都没有恩宠,见皇上一面都难。”
“君心难测,我也不知道我的恩宠能持续多久,我只希望在失宠前,我的位份能再高一些。”
春喜偏头,眼里闪过一次诧异,她还是头一回听到香宁说这些,原先的香宁是随遇而安,无所谓得不得宠,可如今眼里开始有欲望了,有想要的东西了,只是香宁刚升为常在不久,再升上去怕是只能靠子嗣,可香宁的肚子一向没什么动静。
“皇上对你有几分情意,你不会失宠的。”
皇上为了香宁责罚宜妃,过年时让宜妃关禁闭,过年时都不得见几个阿哥,这份情意是后宫独一份,皇上对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情意,春喜心里不由生出一抹哀伤。
“不说这些,这外面怪冷的,都三月份的天还这般冷,春喜,我们赶紧回屋吧,冷死了,走,快走。”
春喜被牵着走往前小跑,她只顾着跟上香宁的步伐,一时把其他东西抛在脑后。
……
通贵人生下畸胎一事,原本端嫔让人压下,不让传出去,可不知为何这几日后宫突然开始有传言,说通贵人生下畸胎,是不祥之人,传言甚嚣尘上,传到长春宫,更为离谱的是连长春宫都被带上,说是不祥之地,因长春宫接连出事,先是春答应生下的阿哥早夭,后是陈贵人滑胎,再是通贵人早产生下畸胎,还有就是徐常在侍寝那么久一直没怀孕,说是长春宫整个宫与子嗣无缘,注定无子,不毛之地。
端嫔怕通贵人还在坐小月子,身子没恢复,听到这种传言对恢复不利,让长春宫的人把嘴巴闭紧,这些话不能传到通贵人耳中。
至于关于长春宫的传言,端嫔把徐香宁叫过来。
“徐常在,你可知我为何把你叫过来?”
徐香宁摇摇头,“还请娘娘明示。”
“徐常在,长春宫如今只有你有恩宠,外面那些传言,你可听过?”
“只听到一些。”
端嫔叹口气,沉声道:“徐常在,长春宫在东西六宫在皇上那边一向不是最得帝心的,在前面几年是既无恩宠也无子嗣,你跟春答应分到长春宫后才稍微好转,如今宫里那些传言对长春宫不利,我们长春宫若再无子嗣,真真是验证了那些传言,可长春宫目前只有你有宠,只有你最有可能怀上皇嗣,你明白吗?”
“娘娘,并非我有意不怀上皇嗣,只是天意如此,我也强求不来,我并非不想,恩宠只是一时的,我也想早日怀上子嗣。”
徐香宁说着违心的话,经过好几次后宫女子生产,每次生产那么可怖,失了半条命,她是没有想要怀孕生子的心思,巴不得她一直无孕。
“可有找太医看过?汪太医医术精湛,尤其专长妇人科,找汪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开些药方调养身子,这女子宫寒怕是怀不了孕,我们对症下药,争取早日怀上子嗣,你说得没错,恩宠只是一时,在这后宫子嗣更重要。”
“已经看过几次了,林太医说急不来。”
“林太医太年轻,还是请汪太医过来,妙彤,拿着宫牌去太医院把汪太医请过来,即刻去。”
没等徐香宁拒绝,端嫔就让人去太医,她也只好把话隐下,跟端嫔一起等汪太医过来,可能是眼见为实,端嫔想亲耳听到她身子的状况,也想她早日怀上子嗣来为长春宫正名。
汪太医已经五十岁,两鬓微微发白,正因为上年纪,他的步伐不快,后面跟着一医女跟吏目,吏目在后头提着医箱。
“微臣见过端嫔娘娘,见过徐常在。”
“快快起来,叫你过来是想让你替徐常在诊脉,徐常在侍寝这么久,为何一丁点好消息都没有?”
汪太医了然,他当太医这么多年,后宫女子常常找他过来便是为了这事,每一个都想怀上子嗣,生下一儿半女,连侍寝一回没有消息也会找他过来,大多数时候他只能开药让她们调养身子,先把身子养好才有怀孕的可能,他替徐常在把脉,又问徐常在葵水来的情况,是否规律。
问完后,汪太医斟酌开口:“徐常在其实身子康健,并无大碍。”
端嫔皱眉,“既然身子康健,为何侍寝那么多次,一次好消息都没有,有没有哪些药方可以助徐常在早日怀上子嗣?”
“微臣开几贴药给徐常在调养温补身子。”
“要助孕的方子。”
“是,微臣知道了。”
徐香宁回到墨韵堂时,微微失神,趴在**。
“这是怎么了?”张嬷嬷问一直跟在自家小主身边的秋铃,秋铃小声说几句,张嬷嬷便知道了,端嫔被近几日那些传言困扰,想要自家小主早日怀上子嗣来保住长春宫的名声。
“小主,别多想,小主这么久没有好消息,吃些补身子的药也是好的。”
张嬷嬷走到床边,轻声说了一句。
徐香宁嗯了一声,没有多言,说她想睡个午觉。
“秋铃,给小主宽衣脱鞋袜。”
徐香宁真睡了一个午觉,懒得想那些烦心事,半个时辰才醒,醒来后汪太医药方的那些药已经送过来,是端嫔宫里的妙彤送过来的,一共十副药,每日一副,一副熬两次,那些药能不能助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想喝。
“小主,这药待会可要熬?”迎蓉过来问她。
“熬吧。”
端嫔让人送来的,不熬药的话,端嫔会有所察觉,徐香宁起来坐在外间的铺炕上,炕上案几上有一碟子荔枝干,才三月份,荔枝七八月才会有,这荔枝干是上一年新鲜的荔枝晒干保存下来的,水分晒干,只余下糖分,吃起来很甜,她空口吃了好几个。
对面墙角里有一细高梅瓶,不知是谁折了一些刚冒出新芽的绿梅插在里面,在角落里很是好看。
“小主,你看看,送给太后娘娘的春衣做好了。”
张嬷嬷捧着刚做好的春衣拿给她看,如她所言,简简单单,没有过多花纹式样,料子用的是金字缎,袖口镶边。
“熨一熨,不能有太多折痕。”
“是,小主那还需备礼吗?”
徐香宁挑眉,疑惑道:“不是说新制的春衣便是生辰礼吗?还需另外备礼?”
张嬷嬷解释道:“奴婢听说其它小主还另外备了礼物,不止是制了春衣,再过三日便是太后娘娘生辰,奴婢怕别的小主还备了其它礼物,而小主没有,太后娘娘会怪罪小主。”
“那就挑一件好的首饰备上,若是其他人送了其它礼物,我们再送。”
送个礼物还那么多曲曲绕绕,徐香宁头疼,只盼着皇太后别为难她。
……
三月十日,皇太后生辰,皇上亲手操办皇太后的生辰宴,在乾清宫大殿内举行筳宴,宴席开始前,皇上先呈上他送的生辰礼,是一金镶石珠护甲套,整整十个,皇上送完后,几个嫔妃也一一呈上她们的礼物,果然除了制作的春衣还另外送礼,金银珠宝居多。
皇太后有闲心,每一件礼物都打开,称赞一两句,轮到她送的一对珍珠金耳环时,皇太后也说了好看两个字,再到她送的春衣,徐香宁看到坐在太后左手边的皇上先看过来,他们对视上后,她先移开视线。
“这旗装……简单了一些,不过简单有简单的好,看着淡雅,徐常在有心了。”
“臣妾手拙,太后娘娘喜欢就好。”
皇太后让人收起来,又让人打开下一件礼物。
就这样拆礼物就拆了半个时辰,可能是看倦了,皇太后摆摆手,示意宴席开始,御膳房的人开始传菜,中间有人奏乐,舞女跳舞。
徐香宁顾着吃,不过目光也一直盯着中间那群舞姿优美曼妙的舞女,轻盈的身段舞动起来又那么有力,她升为常在后,身旁自然不是坐着庆答应跟春喜,而是常常在跟路常在。
常常在话多,时不时在她耳边嘀咕几句,连桌上哪道菜好吃都要跟她说。
路常在偏安静,席上没跟她说话。
“香宁,这女子长得与你有几分相像。”
“哪个?”
常常在为她指了指,指向中间跳舞的舞女,她多看几眼,没看出来哪里跟她相像,对方化着妆,身段苗条,特制的舞衣露出小蛮腰的一截,她刚刚都被那人的舞姿吸引。
“是真的有点像。”
“嗯,听到了。”徐香宁不以为意。
筳宴结束后,众人各回各宫。
徐香宁是第二日醒来才知道皇上昨晚临幸了一个舞女,没有给名分,不过放在宫中,成了一名庶妃。
“小主,药来了。”
每日的补药端上来,徐香宁闻着那苦味都忍不住皱眉。
“小主,要喝吗?”
“不喝,倒了吧。”徐香宁不想喝,示意迎蓉倒了。
迎蓉把药倒在花盆里,被花盆里的土吸收不少。
“小主,为何不想喝?端嫔娘娘不是说这是补身子助孕的吗?”张嬷嬷也很不解,这几日,小主压根不喝熬好的补药,都是倒进花盆里,这花盆里的土再干涸都变得滋润了,还差点溢出来,小邓子又搬来几盆花放在屋内,就是为了方便把药倒下去,不被端嫔察觉小主没喝药。
“太医都说我身子康健,我身子都康健,何须再喝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的身子也是这样,过多的补药对我未必是好事,万一喝了身子反而不好了呢,生病才需喝药,我又没有病,所以不需要喝药。”
张嬷嬷有点被说服,算了,主子不想喝就不喝,还不知道这药到底能不能起作用。
皇上连着两天临幸那个舞女,后宫之人都担心又要多一个主子分宠,再过几日,后宫又传言那舞女长得与她几分相似,徐香宁听听就过去了,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不理会那些传言。
不过后宫的确要多主子,皇上已经准许户部的奏报,户部开始给八旗都统衙门写文下发皇上的旨意,让其把八旗中适龄女子的花名册统计呈报上来,不得有遗漏,再过不久,三年一次的大选便要开始了,到时候有更多年轻女子入宫当主子。
又是徐香宁侍寝的一晚。
皇上把她按倒在床榻上,还将她的腿折出一个弧度,脚一下子抽筋,她推拒着皇上,“疼疼疼,抽筋了,皇上,你快放开我。”
皇上放开她。
徐香宁手掌拍一下皇上的胸膛,“皇上,我这腿可不像舞女那样柔软,万一弄折了怎么办,你别少把弄那舞女的姿势照样搬到我身上。”
被打的康熙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拈酸吃醋的徐氏很可爱,“吃醋了?没人比得上你,你放心,朕还是会让你侍寝。”
“哼,谁稀罕,最好是不要让我侍寝,找你那舞女去,我听说她身段柔软得很,我这腰跟腿可折不下去,比不了常年跳舞的人。”
“哪里,朕觉得你的腰也很柔软。”康熙摸着徐氏的腰,十分好摸,摸着很舒服。
“也?什么叫也,皇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算啦,皇上还是去找她吧,我不伺候了。”
徐氏作势要起来,康熙只好把她压住,“朕要你伺候,你就要伺候,不准说不。”
“我就不,我偏不,你找她去吧,从我身上起开,我这就回长春宫。”
“你想让人知道你半夜被朕赶回长春宫?”
“我不怕人知道。”
康熙亲了亲徐氏柔软的红唇,堵住她说话的嘴,之后徐氏被他亲安静了,没再提那舞女,其实徐氏身段也挺柔软的,又肉又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徐氏之后发出声音,他听得舒爽,更加用力。
……
两人闹腾到后半夜才歇下,但也没真正睡下,徐香宁还贴着皇上的胸膛,手指在他胸膛画圈圈,刚才假意吃醋一下反而更引起皇上的恶趣味与斗争力,她反而从中得到乐趣。
“皇上,我听说她跟我长得有几分相像,是真的吗?可真的长得跟我相像?”
“不像。”
“真的,没骗我?”
“真的,你比她好看许多。”
“说谎,臣妾的长相一点都不好看,不过我喜欢听皇上这么说。”
“朕没有说谎,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徐香宁凑上去亲了亲他下巴,没有力气再聊天,于是闭上眼睛睡觉。
康熙见身旁的人安静下去,垂眸一看发现睡着了,他亲了亲徐氏的额头才酝酿睡意,过一会儿也沉沉睡过去。
翌日清晨。
康熙准点就醒了,掀开床帘坐起来。
若兰等人一听到动静就进来,替皇上穿衣洗脸净手,一番动作后,康熙回头看**的人,不知何时,徐氏已经醒了。
“口渴,皇上。”
“奴婢这就给常在倒水。”
若梅嗖的一下走远,很快手里端着一杯净水过来,徐常在不喜欢喝茶,喝净白开居多,其实寝殿内时常备着能喝的净白开,皇上吩咐的,水杯到徐常在手上,若梅看一眼皇上,皇上也在看徐常在。
论得宠,如今是没人能越过徐常在,那个舞女连个名分都没有,只能是个庶妃,恐怕只是昙花一现般,再过一段时间,皇上再见到怕是都不记得是谁,若梅心想,见徐常在喝完一杯,她赶忙问徐常在是否还要再一杯。
“不用了。”
徐香宁看向皇上,看外面的阳光,怕是不早了,皇上还在这,应是今日不用早朝,“不早朝是不是?”
“嗯,等下陪我用膳,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
皇上这的早膳十几样,根本不用她来点菜,有什么吃什么,总有几样是合她胃口的,她见皇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们先下去。”
众人一溜烟地后退,退出寝殿。
徐香宁被吻上来时还有点懵,后意识到可能是早上容易那啥,皇上作为皇帝又不用忍,又不用上早朝,于是就想着释放了。
用早膳时,徐香宁吃得特别多,因为从昨晚到今早,她都耗了很多力气。
“等会替朕磨墨。”
“手前两天扭到了,不能磨墨,皇上,我只能在你身旁看书。”
“就会躲懒。”康熙说了一句,反正让她干活是一件难事,她有很多借口推辞。
“皇上纵的,臣妾知道皇上纵着臣妾。”
康熙嘴角扬了扬,还算她聪明,知道是他纵容的。
于是在乾清宫的书房,康熙在批折子,徐香宁在软榻上坐着看话本子,两人各做各的事情,一般她陪着皇上处理折子,当天晚上还是她侍寝,只是到了傍晚,宜妃让人通传说十一阿哥生病,咳血不止。
皇上担心十四阿哥,没让她离开乾清宫,只是让她等他回来,他过去阿哥所看十一阿哥。
徐香宁等到很晚,皇上让她等他,她自然不能睡过去,想着要等皇上回来,一直到亥时,西洋钟指向十点,皇上才回来。
“皇上,十一阿哥怎么样了?”
“好了一点。”
“为什么会咳血?太医怎么说?”
康熙见徐氏是真心关切,他说可能是吃错东西。
“吃错东西怎么会咳血?”
若兰她们替他更衣,穿上里衣后上了床后,康熙才回道:“他身子一直不算康健,别人吃错东西没事,十一阿哥吃错东西可能就有事,太晚了,睡吧。”
“嗯。”
徐香宁没有追问,她都没见过十一阿哥,只是想问几句表示担忧,见皇上眼神疲惫,她就老老实实睡觉。
……
宫里传言那个舞女跟徐常在长得有几分相像,皇上连着临幸,本来后宫的人以为有了“替身”,皇上会冷落徐常在许多,徐常在失宠,但没想到徐常在的恩宠依旧在,还是后宫最得宠的人,宜妃这些日子倒是没什么恩宠了,皇上连着两个月没让宜妃侍寝。
延禧宫的密贵人也比较受宠,在大选来临之际,传出密贵人月信迟了十日,可能有孕了,密贵人有孕意味着不能侍寝,后宫无宠的女子听到密贵人可能有孕的消息都有些高兴,都想着分掉密贵人原先的恩宠。
只是这段时间,十一阿哥生病,太后生病,皇上一边忙于政事,一边往皇太后的慈宁宫侍疾,召人侍寝的次数不多,太后一病,荣妃怕皇上太过辛苦,提议她挑几个稳重的小主让她们侍疾。
皇上准许了。
徐香宁便是被荣妃挑中的人之一,她每隔一日都要前去慈宁宫侍疾,而且她是值夜班,皇太后是夜里着凉,染上风寒,老人家的身子不比年轻人,这一病就病了好些日子,也不见好。
夜里皇太后咳嗽一声,她都得上前询问,压根不能真的睡过去,一睡过去就听不到皇太后翻身或咳嗽的动静,便会成为说她躲懒,侍疾不周,没把皇太后放在眼里的理由,她只能勤勤恳恳地侍疾。
不止是生病的皇太后瘦了,她感觉她也瘦了。
“徐常在,替哀家剥一个橘子吧。”
“是。”
徐香宁开始剥橘子,剥得还可以,橘子完整,只是皇太后说她的手碰到橘子里面了,让她重新剥一个,她只得重新剥一个,如此反复,她剥了十几个橘子,皇太后都嫌弃她剥得不够好。
皇太后这是想磋磨她,徐香宁不能像上次那样冲撞太后,所以默默忍下,继续剥,把一篮子的橘子都剥去一半,皇太后才让她停下来,吃她剥的其中一个。
“这橘子味甜,徐常在,这些都是你剥的,你也别浪费,把它们全都吃了吧。”
徐香宁看了看桌上那二十几个光秃秃的橘子,敛去所有情绪,低声说道:“是,多谢太后恩典。”
她开始吃橘子。
同样侍疾的路常在在一旁看着,不敢言语。
朱嬷嬷扯了扯太后的袖子,真不明白太后为何要为难徐常在,明明苏麻喇姑说了那么多,太后没听进去,万一皇上过来碰见了怎么办。
皇太后也盯着徐常在吃橘子,她越看这个徐常在越觉得这人长相普通,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看上她,连连生三子的宜妃都比不过。
徐常在这次侍疾倒是学乖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敢反抗,不说二话。
皇太后心里舒服许多。
“太后,皇上过来了。”青雅嬷嬷匆匆从外面进来。
皇太后立即让徐常在别吃了,放下橘子,擦手擦嘴。
徐香宁照做,把口中的橘子咽下去,用手帕擦手擦嘴,见到明黄色的身影进来时,她屈膝行礼。
“皇上,这么晚了怎会过来?”
这会都天黑了,皇上突然过来,让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每每她折腾徐常在时,皇上都能恰巧赶到。
康熙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屋内,沉声道:“只是挂念皇额娘身子,所以过来看看,皇额娘可好些?”
“唉,老毛病了,今日还是头疼,喉咙也疼得厉害,喝了太医开的枇杷膏都不管用,人老了,不中用了。”
“皇额娘别这么说,皇额娘一定能长命百岁,皇额娘可用过晚膳?”
“吃了一点,皇上用过晚膳了吗?我让人重新摆膳,皇上在这里吃一点。”
“不用麻烦,儿臣吃过了,明日儿臣不用上早朝,儿臣便在这里陪皇额娘吧。”
皇太后愣了愣,她哪能让皇上在这里熬夜侍疾,皇上的圣体比她这个老人家的身子重要许多,千金之躯,她还有风寒,万一传染给皇上怎么办,“皇上,这里用不着你,这里有路常在跟徐常在,你不用在这里伺候我这个老人家,你身子要紧,不能熬夜,我染上风寒,这屋里怕是哪哪都是病气,皇上不宜久留,赶紧回去吧。”
“没事,朕身子康健,一点风寒之气感染不到朕,此事就这么决定,皇额娘,你让儿臣尽尽孝心。”
皇上留下来侍疾,慈宁宫的其他人自然给皇上张罗床褥等东西,让皇上在铺炕上睡一晚,她们拿来最柔软那床垫子铺上,免得铺炕太硬磕着皇上,一通张罗后,无人在意徐香宁。
徐香宁跟路常在默默退到角落,看着他们忙前忙后。
那些橘子早被人拿下去了。
到了戌时初,皇太后准备安歇,她睡在寝殿东暖阁的里间,原本想让徐常在跟路常在也睡在里间,晚上伺候她,又看了看杵在外头的皇上,便说这里不用那么多人照顾,让朱嬷嬷跟青雅嬷嬷照顾就好,让徐常在跟路常在到偏殿的一间房间安歇,夜里不用她们伺候,还请朱嬷嬷给她们送两床被子。
皇上说要侍疾,自然睡在外间,以便随时听到里面的动静。
到了戌时末,众人已经歇下。
“皇上,可要熄灯?”青雅嬷嬷问。
康熙摆摆手说不用。
外间留有一盏烛灯,透烧琉璃灯罩罩着烛火,室内一片昏黄。
康熙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后,众人都入睡之后,他反而睡不着,干脆起身走出外面。
难得在外面守夜的梁九功见到皇上出来,愣了一下,“皇上,可是要起夜?”
“不是,朕睡不着。”
梁九功想着到底不是自己的寝殿,自己的床,皇上许是睡不惯,他见皇上一直站在廊下,看着院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间不早了,不知皇上要站多久,明日虽不早朝,但要接见大臣,皇上这是不打算睡?
“皇上,可是要走一走?”
“偏殿在哪?”
梁九功明白了,这是想见徐常在,只是刚刚不是见过徐常在,徐常在过来侍疾,虽跟太后有龃龉,但刚才瞧着没什么不对,徐常在没少一只胳膊一条腿,看上去好好的。
徐常在这会怕是在偏殿睡下了,若是把人叫醒,皇上与徐常在夜里密会,还是在慈宁宫,皇太后估计又有微词,对徐常在更加不满吧。
“皇上,徐常在怕是已经睡下了。”
“要你多嘴。”
梁九功苦笑,他不多嘴的话,他真怕皇上要他去把人叫醒,太后可是在里面安歇呢,不仅是他们没睡,慈宁宫守夜的太监跟宫女也没睡,他们的一举一动,明日就会有人起禀给皇太后。
院子里安静,无人走动,但墙角两侧放着地灯,院子里不是漆黑一片,至少能看清楚台阶。
梁九功见皇上还站着,没有回屋歇下的意思,这夜里天冷,他还是让人拿一件披风给皇上披上,正当他给皇上披上披风时,久站的皇上反而转身往旁边走过去,他望过去,偏殿那边木门吱呀一声,有人从里面出来。
他都没看清是谁从里面出来,皇上就快步走上去,待他看清出来的人时,心里嚯的一声,竟然是徐常在,难不成这是皇上跟徐常在约好了?
何时约好了?刚才皇上可跟徐常在难不成打了什么暗语?
再看徐常在,徐常在还是穿着完整的常服,不像是已经睡下的样子,徐常在把门阖上后站在廊下,还是皇上先走过去,他也跟上去,披风没能披上去,还在他手里。
“皇上怎么还没睡?”
徐香宁没能睡着,为了夜里侍疾,她白天可是睡了很久,就怕皇太后起夜,她睡着了不知道,她这回得表现乖巧一点,没睡着自然听到院子里的一点动静,仿佛有人在说话。
这里可是慈宁宫,夜里说话会吵醒太后,底下的奴才是万万不敢在太后睡着时以正常声量说话的,她猜想可能是皇上在说话,只有皇上没有这种意识。
皇上作为一国之君,他哪怕是给皇太后侍疾,也不用守夜,其实也不用亲力亲为,他突然过来说是要给太后侍疾守夜,估计是为了她,怕太后夜里折腾她。
她犹豫再三,还是偷偷出来了,果然见到皇上,夜色昏暗之下,她见到一个人快步朝她走过来,徐香宁只定定看着来人,看到一个高大的人站在她面前。
“可是睡不着?”她又问一句,压低声音。
“你为何出来?”
“哦,臣妾想看看夜光,看看月亮,看看星星。”
康熙是觉得他跟徐氏真的有心灵相通的时候,他刚刚还在想徐氏是否跟他一样睡不着,他今晚还蛮想见到徐氏,他还期待徐氏从偏殿出来,果然,她出来了,根本不用传唤,许是她听到了他的心声,跟他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