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中娇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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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的人不止要吞针◎

方柔冷眼瞧着萧翊栽倒在床前, 那孩子从他怀里滚落,所有动静都戛然而止。

何沉和冯江合力将萧翊扶稳,何沉不解地望向方柔,可她别过了视线。

她仍很虚弱, 脸色苍白憔悴, 表情却很沉静:“冯管家, 殿□□思不济,劳烦你将事情办妥当免叫大家忧心。”

冯江从没见方柔这样说过话, 稍稍一怔,忙低声应下, 匆匆站起身开始张罗事物。

尸体被迅速抬了出去, 水泼了一遍又一遍, 可空气中仍有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像是钻进方柔心底那般,哪怕她躺在**别开脸,闭着眼也不得安稳。

春桃吓得晕了过去,此刻被嬷嬷带回了偏房,唯独那孩子一直被放在内室的软榻上, 由冯江指派的一位信得过的老嬷嬷看护着。

宫里来了十数位太医, 一同赶来的还有太后宫里的嬷嬷, 冯江在院子里与他们说明了缘由,那几名嬷嬷旋即大惊失色, 不待停留,转身匆匆离去,尽快回宫向圣母复命。

凌太医去瞧了眼那夭折的女婴, 检查后说应是先天不足, 生产时又没回转位置, 呼吸不畅导致事态恶化。他面上虽不说,实则惶恐无比,更不知萧翊转醒后将会如何。

紧接着,凌太医替方柔看过,此刻血已止住,只是力竭虚弱,生产倒算顺利,于母亲来说不是场巨大的折磨。

萧翊则是急火攻心,一时气息不稳,须得养些日子,倒也不是大隐患。凌太医交代好诸事,留下了监管的年轻医事,这便回宫去了皇帝跟前复命。

孩子夭折一事很快闹得人尽皆知,起先是大臣们在朝会上见到皇帝独自坐在御台,原先传旨那位年轻内官又换成了刘福。

不待他们低声私语,皇帝已缓声称宁王近来操持国务殚尽竭虑,一时间病倒了,特请旨在王府静养,他这个不中用的兄长只得顶上,今后一切如常。

最后这话说得群臣心惊胆战,再不敢言语,只当萧翊仍在旁听政,按部就班逐一奏报。

过后也不知是哪家女眷先起的头,说方柔生产当日正是秋祭夜宴,宁王府偏巧没个聪明人主持大局,就来了两个稳婆,哪能担得起事?由此大人是保住了,可孩子急产,生下来就不行了。

众说纷纭,一时间极为热闹。

有说方柔就是命不好的,费尽心思当上王妃也无福消受好日子。也有说沈清清冷血的,说是明明同在府上,竟毫不关心同宅的生死。彼此都有帮腔的,自然也有煽风点火的。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直到萧翊转醒后才逐渐止息。

他这一回竟昏迷了数日之久,虽方柔没问,但春桃主动提起,说是查不出缘由,但人就是不见醒,睡梦中也不安稳,何沉脸上也只剩担忧。

方柔只是静听着,彼时她已好转许多,这回生产虽煎熬,可秦五通医术确实超然,她在当日便已没有不适感,转天已能自如下床,当然看护嬷嬷没让走远,还是叫她老实在**躺着。

一想到秦五通枉死,方柔心中不是滋味,连带着几日并未睡多久,闭上眼,脑子里全是萧翊持剑杀人的模样。

她在大漠见过马贼抢劫商旅,那血腥味被风沙掩埋,她离得远,当下被谢镜颐捂住眼睛拖走,生怕惹上祸事。

而前几日那幕却一直在她眼前重现,只要一想到,她总觉得屋里的血腥味散不去。月内不得见风、不得遇冷,可她非要嬷嬷将窗户打开,说屋里难闻,总有死人的味道。

嬷嬷初时听这话,吓得差些摔了手里的碗,还以为方柔因孩子夭折出现了魇症,悄悄与冯江说,许是要找天师来一趟西辞院。

冯江心怀忐忑,当即照办,一番折腾下来,那香灰的味道倒是盖住了所有的气味,可方柔变得沉默寡言,时常盯着地板的某个角落出神。

忽然之间会吓得浑身一抖,随后才像回过神那般,轻轻叹一口气,连带着嬷嬷也常被她的动静搅得不安宁。

方柔心底清楚,此事尚没了结,不出意外,她的孩子已随谢镜颐踏上了回家之路,而她想要与家人团聚,还得如张成素那日所言,以计彻底摆脱萧翊的控制。

后来某一天,方柔好似忽然醒悟过来那般,整个人的精神气有了明显不同。嬷嬷不知晓方柔因何有了转变,她只觉得方柔心里藏了事。

可她没权力过问,方柔也不会对她坦白。

这日方柔躺在**,望着床顶出神。

萧翊总算转醒,他顾不得收拾洗沐,换了身衣裳简单梳洗,直奔西辞院而来。

他神色匆忙、动作极快,好像要亲眼确认过方柔的安危才能放下心来那般,直到他踏入内室,步子缓了下来,再不动了。

方柔慢慢转头看着他。

他一怔,这才缓步走到床边,方柔别过视线,继续某个角落出神。

萧翊动了动嘴,最后慢慢坐在床边,抬手稍稍犹疑,还是覆上了方柔的五指。

她没挣扎,也没旁的反应,好像萧翊不存在那般。

萧翊嘴角微颤:“阿柔。”

方柔过了半晌才侧过头来,她静静地打量着萧翊。他好似又瘦了些,下巴闷起了一片青痕,从没有过的模样。

他穿着身常服,衣带系得很松,瞧得出来行色匆忙。

她低声:“你好些了么?”

萧翊一怔,意外地望着她。

方柔继续道:“过了这么些日子,你还好么?”

萧翊手里的力道重了些,他牵起嘴角对她淡淡一笑:“我没事,只是担忧你。”

方柔反手慢慢握住他的五指,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抿起嘴角笑了笑。

萧翊抬指,替她抚开额前的碎发,她休养了一段时日,脸色已好了许多,他在来西辞院的路上听何沉说了几句,方柔恢复得很好。

太医院派了人在王府监事,太后得知萧翊昏迷不醒,也特地叫了人送来药,皇帝自然也叫了刘福亲自来王府关怀查问。

总之,各派风平浪静,并没有哪方趁他不省人事之际撩起轩然大波。

二人对望着在床边说了会儿闲话,刻意避开了某些话题,彼此心知肚明,后来时辰不早,嬷嬷送来了今日的汤药。

萧翊把方柔扶坐起,亲自喂她喝完。

方柔拧着眉觉得苦,抬手捂嘴,想要找蜜饯压一压那阵苦涩。

萧翊瞧着她蹙眉着急的模样,可怜委屈,心中忽而起了阵.冲.动。

他低笑:“想要么?”

他拎起一枚蜜饯在手心抛接,随后塞进.齿.间,在方柔疑惑不解的目光里,他捧起方柔的脸颊,轻吻了上去,唇.齿.交.缠,他将那抹甜意传递给方柔,她仰头有些辛苦,可萧翊拢着她,不由拒.绝,方柔抬手抵着他的肩。

到后来,那蜜饯掉了,萧翊没放开手,他掌.间的力.道.很重,方柔的脸被.捏.红了。

最后方柔争.扎.着摇头,总算分开了些距离,她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那些青.痕.刺.着她的皮肤。

“阿翊好不讲理。”她柔声抱怨,手拽着他的前襟,面色却闪过一丝无奈的惆怅,“下次可不敢说苦了。”

萧翊只是低笑,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松了松.身.子,又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太挂念你,这才失了稳。”他的声音很低,正落在她耳畔,直白而热烈地**着心思。

方柔不挣扎,脸顺势贴进他的怀里,“阿翊,你不怪我么?”

萧翊心念一动,他垂眸,目光落在方柔莹白的侧脸,心里那熟悉的感觉,慢慢回来了那般,心头的疤正在飞速愈合。

是梦么?可方柔抱着他的力道那样真实。

方柔好似变了个人,那夜她那样绝望地指责他,口口声声说是他们两人的报应,是天在伐他,她当时是因孩子没了,恼急才会口不择言吧?

她如今于心有愧,所以用行动在弥补,是这样么?

萧翊有些恍惚。

方柔又说:“我那日不该将怨气发到你身上,阿翊。你对我这般好,孩子没了不是你的错,这也是你的孩子,你也心疼她的,对么?”

他的心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唇间微颤,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方柔低声叹:“我只是太难过,为何我们这样难?我先前虽然心底生你气,可后来我也认了,在王府没有什么不好,你待我一向宽容。”

“这段时日我没别的事,我总是一个人在想,总算想明白了,我不该怪你怨你。太后说得对,哪有夫妻不争吵?说开了说透了,日子还是能够继续过。”

萧翊五指一颤,他听着方柔细细道来,原来这才是她真心所想?觉得他们太难,原来她也意识到,先前的种种只是观念不合引发的争吵,她只是一时没想通,只要说开了,只要给她时间想明白。

他心间一松,似乎那期盼的事物终于尘埃落定。果然,他一直没有想错,方柔只是需要时间,他只需要慢慢等,他们总会跟从前一样,他们其实一直没变。

萧翊难得语塞,沉默了那样久,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方柔。

他只得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最后只说:“阿柔,都过去了。”

方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萧翊是瞧不见的。她本以为还要再费些心力,她怕那夜由着本心指责了萧翊,把话说得那样绝情,他会再行极端。

可没料到,他似乎轻易认下了她的说辞。

方柔一时恍惚,她从没这样深刻地意识到,她之于萧翊,竟这般重要么?

她不解,若如此深爱一人,为何不是彼此聆听所愿,尊重平等,反而要将某一方的自我意愿凌.驾在另一方之上,不愿放手的后果如同流沙从掌间消逝,物极必反。

她理解不了这样极端的爱,她从来所求一事,她需要自由自在地生活。

方柔惆怅地闭上眼:“阿翊,你给我说故事吧,我困了。”

萧翊扶她躺好,才说到开篇,方柔便已侧身沉沉睡去。他慢慢收了话,喊来嬷嬷在床前伺候,独自出了院子。

何沉在门外静候,跟随萧翊往外走。

“孩子呢?”他往望湖院的方向去了。

何沉:“安置在冰棺,停在北边的小别院。”

萧翊沉默半晌,这才道:“你让冯江去备些物件。”

何沉逐一记下,与萧翊在岔路口分别。

萧翊独自走回望湖院,简单洗沐过,换上了正经常服,他行步至书案边,拉开暗屉,里头有个扁扁的方盒。

他取出盒子,掀开,里头是一对金镯,各坠了块小小的平安锁。

萧翊见了那金锁上的“平安”二字,心间一沉,不由眉头深皱。这本是他悄悄备好的生辰礼,那平安二字由他手写,送到司珍房巧手锻造,以愿他与方柔的孩子一生顺遂。

无计可消愁。他怔望许久,长叹了一声,颇感无力地垂下手,将那盒子盖紧。

他走到书房,提笔拟了道奏疏,最后一划落下,何沉已候在门外。

萧翊传他入内,何沉手里拿了块交叠好的锦帕,行至书案前:“殿下,事情都已办妥。”

他将锦帕递上前,萧翊沉默片刻,这才伸手接下。他展开锦帕,里头有几缕细软的黑发,整齐地以金线绑成了一股。

萧翊只觉眼眸微刺,面上露出强烈的哀恸之色。

“立牌位、入东陵、册封郡主,封号孤已拟好,你将奏疏交去乾康宫。”他小心地包裹住那股胎发,牢牢握在掌间。

何沉小心地抬眸望了萧翊一眼,最后默默领命退下。

这些事情交办下去,萧翊很快就得了皇帝的答复。圣旨已传,这孩子被册封为永宁郡主,入东陵前都安存于冰棺内,其余琐事皆交由宗室府拟定。

彼时已过了大半月,方柔的身子已无大碍,腰身很快瘦了下来,也因是年轻、体质不同,孩子本也偏小,由此恢复起来非常顺利。

她连月进补,面颊红润肤色透白生泽,后来临近出月已时常落地自由行走,嬷嬷看管不住,只能由她喜欢,自然,只趁着萧翊离开西辞院的间隙偷偷做。

他这月疏于政务,没再上朝,皇帝体恤他经历丧女之痛并没催促。

萧翊时常在西辞院逗留一整天,入夜就睡在软榻,嬷嬷和春桃留在偏房伺候。

方柔默默发觉萧翊如今特别有空,他连日不朝,每日陪在她身旁几乎寸步不离,有时连嬷嬷的活儿也抢着干,直教下人相觑无言。

她偶尔梦中转醒,会瞧见萧翊独自站在窗前静默。他有时候低头看着手里的物件,方柔起先不知道是何物,后来有一回,她忍不住喊他,他下意识先回了身,手没收住。

方柔瞧清楚了,那锦帕里包裹着一股胎发,她当下一怔,欲言又止。

直到萧翊察觉了她的目光,忙背过手去,笑着问她发生何事。

方柔心底有一阵说不出的感觉,这异样的想法拉扯着她的神思,令她内心不安。可每到此刻,她都会想起秦五通死前狠狠瞪着她的模样,由此,一切都又破碎不见了。

她始终记得还有件大事未了。

方柔出月在即,宫里也来了人,萧翊就在西辞院见那内官,远远听着不真切,好似是皇帝关心他的境况,许久不见人他也没传话入宫,二圣心中焦急。

临到了,又说各邦使臣即将打道回府,萧翊依制该露个脸。

方柔不知萧翊最后如何回话,只是,那日之后他仍没离开过宁王府,日夜守在西辞院,看着像是怕方柔想不开。

而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王妃虽然有些古怪,面上瞧着哀恸,可却像很快接受了这件事,气色越来越好,心情也宽松许多。

后来他们恍然大悟,其实是萧翊自己想不开。

总算熬到了出月的日子,方柔终于能落地外出。

她换上一身素净的水色长裙,短衣是她向来喜爱的碧色,她站在廊下望着许久未见的广阔天际,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快到了……

萧翊踏进西辞院的当下,便见着这般如画美景。

他站在院里没迈动步子,就这样静静欣赏着,直到春桃拿了件披风出门,见到萧翊福身行礼,方柔才转过眸子。

二人就这样隔着小院对视,仿似大梦一场,都以为如同方柔初初随他回王府时那般美好,真相被装裱起来,泛起一道口子,轻易不敢撕开裂痕。

方柔定神,露出一抹笑:“阿翊,你来了。”

萧翊张了张嘴,站在原地没动步子,还是何沉悄声说了句:“殿下,院里风大。”

他忙醒过神来,蹙眉朝方柔快步走去,嘴里道:“你才出月,凡事不可大意。今日转凉,还是少在外头见风。”

方柔难得没跟他摆冷脸,反倒像萧翊心底最期盼那般,只是垂眸笑了笑:“就是阿翊大惊小怪,我已休养月余,又不是病人。”

她凑近他,竟主动抬手挽着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屋里走。

萧翊仿似梦中,步子有些踌躇,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方柔,一时又惊又喜,还透着些害怕和疑虑。

她将他按坐在桌前,站着给他斟茶,就这个间隙,她转眸瞥了春桃一眼。

小丫头心领神会地朝何沉打了个眼色,这回连何沉也没绷住,那丝狐疑之色一闪而过,最后还是跟着春桃出了院子,顺带手关上门。

方柔抬手捋捋碎发,坐在一旁望着他笑:“阿翊不渴么?”

她又把杯子往萧翊面前推了推,见他仍不动作,只是犹疑不解地望着她。

方柔这便叹了口气,复又站起身,端了杯子走到萧翊面前,明明眼神坦然率直,可不知表情为何忽然染上一层羞意。

萧翊不解其意,便见方柔举杯慢饮了一口,随后,她微微侧过脸,贴上了萧翊的唇。

杯子被她顺势放下,手.攀.上.他的肩,主.动而热.情,萧翊只有一瞬的晃神,很快地,他变成了主动的那一方。

一如从前那般,只是这回.牵头.点.火的是方柔。

他托着方柔的脸,拉她坐在了.腿.上,这下方柔被迫仰起头,可她的回应更.热.切,呼.吸.急.促。

她难得没躲,一如从前,或许更甚。萧翊配合着,享受着,呼.吸.一沉,他轻.啄.她细.白的颈,方柔.仰.着.头,她已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忽略了一切不情愿,只想达到目的。

可到最后,萧翊忽而捉住她的五指,只是握到唇边轻轻地嗅吻着。

方柔一怔,她迟疑地望着萧翊,唇角微颤。

谁知萧翊哑.着嗓子道:“阿柔,现下不合适。”

方柔脸色一僵,随后霎时变得透.红。她面上闪过强烈的羞.赧和局促,萧翊何时这样能忍了?

她还以为能趁意.乱.情.迷之际让他卸下防备,谁知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萧翊倒打一耙。

气氛到此戛然而止。

萧翊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他抬手轻抚着方柔的发,语气不忍:“今日满满移棺入东陵,我让宗室府仔细算过日子,避开你出月,也选了合八字的世家送葬,此事必当风风光光。皇兄那边特地交代了,你我不得前去,到底还有活人的规矩要守,我倒无妨,从来百无禁忌。只是担忧你的身子,不想让你去,所以才决定临时告知你。”

他的声音忽然有一丝紧张,“阿柔,你别怪我又自作主张,我知晓你不喜欢。可这事我实在无法退让,我不愿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方柔心底猛地一坠。

她身子一僵,从没想过萧翊会这样把那孩子放在心上。她一直以为,萧翊先前百般讨好忍让,不过是顾念她可能会诞下世子,不过是想让她死了离开京都的心。

由此,她得知生下的是女孩儿,心底还松了口气,想来萧翊必不会那样执着。

可以眼下所见,萧翊对此很在意,甚至算得上刻骨铭心。他的忧愁和哀痛能被人轻易察觉,并非伪装出来给谁交差。

萧翊从心底在意这个夭折的孩子。

他见她久久没有说话,甚至有些着急:“阿柔,你有气就说出来,哪怕你不想见我……”

方柔终于忍不住:“不要紧,这事我听你安排,我只是没什么想说。”

他不忍:“你……怪我么?”

方柔只是抱着他,轻声说:“阿翊,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她闭上眼,那阵欺骗带来的违心悔意已少了许多。

原来这宫里的勾心斗角也不难学,人的欲望和追求可以颠覆本来的局限,她原本以为上回出逃已经做得足够,原来,她也能一点就通。

萧翊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直到他听方柔轻叹:“阿翊,我不想你难过。”

萧翊心念一动,轻抚她的发。

方柔低声道:“我实在有些闷得慌,你陪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