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翊安帶著宮晏徑直走出了萬花樓,宮晏一直都很沉默,直到走出又走到一個陰暗小巷的那一刻,宮晏突然將簡翊安按到了無人在意的巷子裏,
“唔!”簡翊安被對方牢牢按在了牆上。
“你做什麽!”簡翊安肩膀有些疼,語氣夾雜著怒意。
“你去見了誰?”宮晏低沉嘶啞的嗓音將周遭的喧鬧都掃去,他低著頭死死盯著簡翊安,眸底帶著血色。
簡翊安麵露不悅。
“放手。”他淡淡道了一句。
可宮晏依舊是一動不動。
“我讓你放手。”簡翊安也不慣著對方,抬起腿狠狠朝著宮晏踹去。
這是宮晏教他的招式,說是可以自救,簡翊安也認真學了。隻是沒想到第一次用在了對方身上。
宮晏稍稍避開,但也因此鬆了對簡翊安的鉗製。
簡翊安陰沉著臉就要往外頭走去。
“翊安我求你告訴我,你去見了誰。”
誰都沒想到,簡翊安得到的並不是威脅,而是一句懇求。這很稀奇。因為宮晏幾乎沒有求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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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見誰。”
簡翊安當然不可能告訴對方真相,除非他想死。宮晏的性子他瞧得是一清二楚。就算現在的對方看上去可憐至極,可一旦簡翊安卸下心防告知真相,隻怕他會被對方帶回去,關起來,這輩子都再見不到外頭的太陽。
宮晏做得出來,他知道。
這個心狠的殺手,就算對方麵對著他總是一副什麽事都好商量的神情,可對方的手段絕對比簡翊安瞧見的要厲害得多。
“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在這個京城我誰都不認識,又能去見誰?”
簡翊安望著對方,語氣不急不緩,“還是說你知道什麽,不想讓我見同樣知道的那個人?”
簡翊安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得出宮晏肯定是做了什麽將他留在了那。可對方到底做了什麽?簡翊安猜不到,也不知道要不要去猜。
果不其然,在簡翊安道出這句話後宮晏便不再開口,細長的眉毛幾乎擰成一團,瞧著是憂心忡忡。這叫簡翊安有點意外,對方很少將心底情緒展露於麵上。
到底是為何?對方在擔心什麽?
簡翊安知道自己不能問,其注定也給不了他答案。
“宮晏,我不過是想來京城瞧一瞧,玩一玩,你別掃我的興。”
簡翊安率先示弱,一記歎息,夾雜著萬般無奈。
“好。”
許久,簡翊安聽到宮宴這般應道。
這件事就此揭過,簡翊安不再提及,宮晏也一副不曾發生的樣子。
簡翊安站在京城之中,不可否認的便是對這裏一切的似曾相識。他望著威嚴的城牆和熱鬧的街市,這裏和那個人煙稀少的小鎮子完全不同。
在京城走了好些路,直到夜色降臨兩人才回到宮晏早早就準備好的酒樓之中。隻是剛進屋,簡翊安便嗅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幾乎是在一瞬,簡翊安的鼻子便被身後之人捂住。
“屏住呼吸。”
宮晏壓低了嗓音在其耳邊說道,隨即簡翊安便聽到了其袖中軟劍被抽出的聲響,意識到了危險。
說時遲那時快,簡翊安來不及反應一根銀針便被人甩到了他的跟前,卻被宮晏一劍挑開。接著,數名黑影從其房間的各個角落湧現,簡翊安被宮晏推向一旁,扶住了門框。
“站這別動。”
宮晏說罷,一劍便朝著眾人刺去。簡翊安也確實被嚇到了,他怔怔地站在一旁,許久才回過神觀摩著幾人的打鬥。
這是宮晏第一次當著他的麵前與人過招,簡翊安這才發現其眼下的招式同對方在那後院教他的完全不同。每一記都極為果斷,一招一式,皆是殺招。
耳邊血肉的聲響愈發清晰,簡翊安退無可退,隻能捂著鼻子站在那。他知道自己現在也不能走,畢竟離開宮晏才是最危險的。
可就在這時,酒樓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簡翊安意識到這裏是京城,不是那個沒什麽人的鎮子,這酒樓竟是住滿了人,再打下去隻怕會招來官兵。
到底如何是好?
身後的各個客房已經陸陸續續有了響聲。
“官府的人來了。”
簡翊安朝著宮晏那處喊道。此話一出,幾人的招式都鬆散了一瞬。
那些個刺客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跳窗離開。隻剩下宮晏舉著那柄沾滿血的軟劍,見人離開隨手扯過一張帕子將劍上的血擦淨,接著便將其丟入燭台燒盡。
“那些人是誰?”
簡翊安知道這兒的動靜一定會給他們惹來麻煩,可他不解於明明才是來京城第一天,怎就有人會來這蹲點?
除非......
“翊安,我們的行蹤你同誰說了?”
這是宮晏今日第二回對他的質問。
簡翊安來不及開口,宮晏便走到他跟前,伸手捏著他的臉給他吞了一顆藥丸。簡翊安試圖掙紮,卻隻聽宮晏冷冷的聲音:“你覺得我會害你?若是不吃,屋內這毒會傷著你。”
“......抱歉。”
簡翊安意識到是自己反應過激了。
“你該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宮晏關上了房門,臉色在燭火的照映下忽明忽暗,使得簡翊安不自覺後退了兩步。
他猜得到,他們的行蹤定是那個叫寒竹的人傳出。
可他為何要將他們的行蹤傳出?這對其有什麽好處?
這些都值得簡翊安去深思,可眼下他也清楚他已經沒時間去想這些了。
“我不知道。”
簡翊安依舊嘴硬,他也明白自己倘若不說下場絕對會很慘。可不知為何心底便是有一個憂慮在阻止他道明真相。就好像一旦將實情說出,後邊會發生絕對比現在還要叫人戰栗。
宮晏從來都不是個善茬,但對方在他麵前卻一直都是和和氣氣。屋內的血味尚未淡去,宮晏一步步逼近,使得血味更濃了些。
“回去吧。”
簡翊安聽到對方走到自己跟前,沉悶著吐出這麽三個字來。
回去?回哪去?
也不知是不是太過於害怕了些,簡翊安竟是癡傻了片刻,隨即他的手腕便被抓住,帶著他就要從窗戶離開。
外頭已經傳來喧鬧聲,很快就會有人來這詢問他們狀況,這裏是京城,若是來了官兵就不會像當初那麽好脫身了。
“宮晏,我不想回去。”
簡翊安仰起頭,鄭重地向對方說道,“你不能將我帶回去,否則我會恨你。”
“你恨我?”
宮晏像是聽到了個什麽笑話。對方恨他?宮晏又不是沒有經曆過。
可是這兩年來他傾盡所有,一心一意地對對方好,誰想對方如今卻還是吐出了這句他最不想聽的話。
“我對你不好嗎?翊安。”
宮晏捏著簡翊安的下巴,細細端詳,像是想看出了點什麽,突然他望著簡翊安,輕聲喚了句,“殿下?”
簡翊安的身形一滯,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詐他,佯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抬手便要拍開對方的手。
“你放開我!”簡翊安一副沒有聽清楚對方剛剛說了什麽的樣子。
事實上簡翊安也確實不知曾經發生了什麽,可他還是不能說,一點都不能說。
宮晏還想說什麽,門外終於是傳來了老板的聲。
“這位客官,剛剛發生了什麽嗎?我這好像聽到了些動靜。”
那老板試探的聲叫簡翊安緊張了起來,他望向門口,想著要如何解釋。
可誰料宮晏卻是直接走過去打開了門,望著外頭一眾的人,臉色陰沉到叫人不寒而栗。
“我倒是也想問問老板你是如何管的這家酒樓?竟是連小偷都能放進來,若不是我會個一招半式,隻怕現在站在你麵前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宮晏這反將一軍將那老板殺了個措手不及,再者宮晏的臉色確實駭人,對方被嚇了一跳,隻能拱手道歉又轉頭去訓斥下人。
而一旁那些個客房裏的客人也才散去,就好像人人都想瞧上一出好戲,偏偏演戲的人不願演,使得眾人掃興而歸。
送走老板,屋內便又剩下了簡翊安他們二人。
簡翊安坐在那默不作聲,許久才問了對方一句:“剛剛那幾個,是誰?”
簡翊安沉默的時候男人也沒有開口,直到簡翊安問了這麽一句,對方才稍稍嗤笑一聲。
“螻蟻鼠輩,江湖恩怨,隻是他們鮮少會來京城動手,如今來了京城定是知道了我的行蹤。”
宮晏不再詢問簡翊安到底是不是他將他們行蹤暴露,而是將其後果一一道出,“翊安,你也知道我在江湖樹敵眾多,剛剛那幾個定是有人派他們前來,畢竟這裏是京城,一般江湖人不會冒這個險。”
簡翊安也總算明白為何宮晏肯定是他將行蹤暴露,這裏是京城,一來他們來這並無人知曉,二來若是沒有一些人的允諾,那些個刺客沒那個膽子來刺殺他們。
而那些個刺客,是來殺他的?還是來殺宮晏的?
簡翊安猶豫再三,還是閉上了嘴。他不敢賭也沒有餘地去賭。
對方騙了他兩年,若是想讓他知道便肯定早早就會告訴他。
“翊安,江湖上有很多法子能讓人開口,但我不想對你用。”
宮晏走到簡翊安跟前,昳麗絕美的麵容此刻卻仿若陰間而來的豔鬼,他垂眸看著簡翊安稍顯慘白的臉,一字一句幾乎是要將簡翊安徹底攻破。
“宮晏。”
簡翊安終於是開了口,隻是他依舊沒有說出對方想聽的話,而是伸手攀上對方的脖子,一副心寒但又無奈的神情,“你為何要如此緊張?我還站在這呢宮晏,你卻是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總不會是覺得我要走了。那你告訴我,我該去哪裏?”
他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不敢說。為何他要過得如此迷糊,始作俑者又是誰?
簡翊安的話讓宮晏稍稍冷靜了些,許久,他別過臉將簡翊安整個扛起,丟到了一旁的**。
悶哼一聲,不等簡翊安抱怨抬眼間便瞧見對方一點點褪去身上的衣服,屋內的門窗都被關緊,使得簡翊安覺得渾身燥熱。
“宮晏,今天我們都累了,先歇息吧。”
簡翊安嘴硬地說道,他與宮晏一同生活了兩年多,雖兩人都是男子,卻也形同夫婦。平日裏也會有小吵小鬧,簡翊安因此覺得如今的爭吵也不過同平日一樣。
可宮晏卻沒聽,他坐在**,側過身子一動不動地看著簡翊安。
那雙眸子幽黑地叫簡翊安有些不安。
“翊安,你知道這京城有多大嗎?”
男人坐在那,青絲垂落,聲音也是宛若古曲一般,在屋內幽幽響起,“我曾親眼所見一人在此身不由己,夜夜難眠,自那起我便知曉這京城也不過是個吃人的東西。可他喜歡,我便甘心留下。不想最後還是叫他死在了這處,如今觸景生情,不免心頭抑鬱,因此人也暴躁了些。”
“無事。”
簡翊安聽著有些心煩意亂。宮晏這般的人竟是也能觸景生情,那此人定是對其極為重要。
可惜對方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種吃味的心思讓簡翊安覺得很是意外,他不曾想過自己原來會在意這些。
腳踝被對方伸手抓住,簡翊安看著對方一下又一下的摩挲,什麽都沒有做,卻是若有所思。
簡翊安自然也沒有開口,隻是今夜宮晏是在太過於奇怪,對方此刻的神情他再熟悉不過,可其卻什麽都沒有做,隻是看著他,卻又好像在透過他看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