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見小少爺了…程餘粱掩臉的手不自覺地下落摸向自己鼓囊的襟口, 其實在來這前他就做好準備了。
尺劍將桌和板凳搬上牛車,一行往荀家屯去。路上沒說什麽話,他們都很安靜, 抵家時已過戌正。在院門口, 坐車上的幾人下車。尺劍趕牛繞往後門。
黎久久睡了,黎上還未歇正在翻老藥典,聽到外頭來動靜, 他老藥典也不放下起身出屋。
“可算回來了。”辛珊思笑著跟在黎大夫後,隻她沒想到這麽晚了竟還有客上門。
雙目微斂, 黎上看著那個從黑暗中走來的老漢,一模糊的身影自他記憶深處奔湧而來。
見到黎上的第一眼,程餘粱就確定了,他就是黎家大爺黎冉升的兒子,再忍不住, 老淚縱橫,巍巍顫顫地走上前兩腿一彎跪到地, 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程曄也紅了眼,跟著跪下了。
程餘粱…黎上篤定,跪在他身前的老漢就是黎家最大一支商隊的大管事程餘粱。經查,那支滿載貨物的商隊在黎家出事後,於隴西一帶被劫。商隊護衛全部橫屍荒野,隻大管事程餘粱與其子程曄不在其中。這也是黎家七支商隊下場最慘烈的一支。
其餘六支, 黎家出事時, 有兩支在坦州休整。另四支在外的商隊, 在聽聞黎家沒了後, 不是就地分了貨款散了就是遇襲不抵抗。那些商隊人員的去向,一界樓還在查。
聽著這哭聲, 辛珊思心裏不好受,廚房裏隻給去招工的三人留了飯,這會多出三位…她招呼冰寜去再做點吃的。
“阿彌陀佛。”無論是二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後,薑程總能在程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二十年前,他們輕狂又靦腆地向往著未來。二十年後,他們曆經滄桑變得沉重,好在尚有氣力麵對低落。
程餘粱悲慟的大哭,是被正房裏屋傳出的嬌弱嗚咽扼斷的。黎上疾步去安撫被吵醒的姑娘,屋外幾人盯著窗欞,氣息都放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