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趕緊撤!不然一會兒飛出來的可就不是點心了!”冷海自然知曉其中利害,迅速拉著幾個同伴就要開溜。
青果不情不願,到底還是應了。逐月和天星則哄著跑過來討喜糖的小孩子們一道出了內院,將洞房的大好時間留給了屋內的一對兒新人。
等到外間再沒了動靜,陸青帆額頭還沁著汗水,低聲嘟噥著:“這喜服可真難解……”
洛紅眉的到來讓許多舊人都聞訊趕來。
天知道,“神醫穀穀主”的名頭讓不少宮中世家勳貴都生出了攀交之心……畢竟權勢還能掙,可誰能保證一輩子不生病啊?
若是能夠得神醫穀穀主探看一二,必然是大有裨益的!
許久不見的好友莫宏來到郡主府的時候,洛紅眉開懷不已,拍著那老小子的大肚子調侃道:“咋回事兒啊,中年發福嗎?瞅瞅你這變形的大臉盤子。”
莫宏隻好脾氣地笑:“眉娘倒是一如既往。”說完,他瞥了一眼好友夫君,“先生將眉娘照顧得極好。”
“那是自然。倒是你,經年不見,倒是油膩了。”洛姨夫撇撇嘴不忿地道。
陳年舊事故去,伊人猶在,莫宏麵上笑得更加慈祥:“比不上二位似活神仙的好日子,操心人自然要蒼老些。”
“少在這裏裝蒜!”洛紅眉一巴掌拍到莫宏的肩膀上,笑著道:“趕緊進來喝酒!”
“哎,這就來。”莫宏將一份錦盒奉上,其中有一份雲曦在鳳齋錢莊的新利契,另外是莫宏個人送的禮。
當看到上麵寫著“南海夜明珠”的時候,連洛紅眉都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老小子你是真的舍得啊!”洛紅眉自然是知曉這南海夜明珠的好處,一下子就對莫宏刮目相看了:“不錯不錯,比葉青那個俗人強多了,就知道送什麽地契金銀的。”
“你不俗?光教授了醫術就什麽都不管了,挺能放養的!”
洛紅眉說人壞話被正主給抓了個正著,葉青不知道何時也到門口來幫忙迎客了。
兩個女子之間再度劍拔弩張,莫宏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哪個都惹不起,索性拍著肚子笑眯眯地道:“我去吃酒了,喜酒可不能耽擱。”
莫宏腳底抹油開溜,兩個鬥雞似得中年女子跟少時一樣互不相讓,二人的夫君捏著鼻子一個都不敢拉架,隻能幹巴巴地瞧著,那副模樣逗樂了旁邊不少仆從。
宴席從吉時一直開到夜間,太子殿下和攝政王用到午後便告辭了,沒了兩位大人物在場,大家更加放得開,內院的賓客醉的醉、歇的歇,終歸是放倒了一大片。
其中外院的流水席也不曾斷過,敞開了讓百姓吃用;仆從們皆是宮中出來的,逐月和天星又極為擅長指揮,整個席間迎來送往、忙而不亂。
直到子時前後,送走了最後一批醉酒蘇醒的賓客,郡主府才總算安靜了下來。
後院洞房裏叫水的動靜一直沒斷過,伴隨著夜幕沉沉,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
雲曦對於外間的一切悉數不知,洞房後的疲累都化作了沉沉的睡意。
她忘記了夢中都夢到了什麽,隻依稀仿佛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麵孔。
俶爾,雲曦再睜開眼,發現紅燭燃盡,腰肢上蓋著一隻大掌,將她緊緊地圈在懷中。
陸青帆平穩起伏的胸膛和他肩頭的牙印都昭示了著昨夜的放肆……
雲曦麵頰微紅,輕輕睜開陸青帆的手臂,見男人不僅不鬆開反而將她圈得更緊,她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我想出恭”。
喑啞低沉的嗓音透著難以言喻的磁性,陸青帆略顯無賴地道:“親我一口才能走。”
雲曦在他臉上啄了一下,陸青帆這才笑著鬆開了手。
雲曦起身後去了一趟恭房,回來後便坐在書桌前,重新展開了江南學子在十年前寫下的陳情血書。
她一點點地看過去,仿佛細數著父親的成就和過往,一時間看得失神,連陸青帆什麽時候醒來都不知道。
察覺到雲曦半晌沒回來,陸青帆很快就沒了睡意,起身後洗了一把臉,就去找雲曦。
見她一身紅色中衣端坐在書桌前,皙白的脖頸形成漂亮的弧度,正在專注地看著卷軸,他便不曾出聲打擾,悄聲來到了雲曦身後,也認真地看起來。
白學政於他亦有恩師情誼,可當時入學時間尚短、陸青帆所受教誨不多……甚至可以說M.L.Z.L.,他也不曾這般詳實地了解白學政的生平。
此刻看到這萬人陳情血書,方知白學政人品貴重、萬中無一。
越是這般想,心中就越發心疼雲曦。
他擁住雲曦的纖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低聲道:“想嶽父了?”
“嗯,有點想家。”雲曦彎了彎眉眼,低聲道:“我們何其有幸,能得這般幸福的時光。”
一路荊棘之上,犧牲了多少人,才換得了她和陸青帆的圓滿。
“逝者已矣,我們得連帶著他們的希冀一起活下去,才不負犧牲。”陸青帆溫聲道。
“我想去祭拜一下賢王和貴妃娘娘。”雲曦輕聲道:“他們雖有錯處、卻是為人利用。若非貴妃娘娘的犧牲,咱們不會將傷亡壓至最低。”
貴妃娘娘大義,必得為世人皆知才好。
陸青帆頷首,“好。”
雲曦將卷軸珍重地合上,轉過頭道:“夫君,我有個想法。”
“你想開學立派?”陸青帆似乎早就料到了雲曦有此一想,倒是比她的計劃更加宏大。
“啊,算是吧。”雲曦笑著拍了拍陸青帆的胳膊:“我想建立女醫書院,讓願意學習醫術、修習仵作之法的女子都能為衙門家國出力。”
“極好。以後衙門內就男子為男死者驗屍、女子為女死者驗屍,秉承君子之道。”陸青帆微笑著道:“女子心細如發,更能為其沉冤。”
雲曦用力點頭,知曉陸青帆果然是懂她的。
“雲曦,你很了不起。”陸青帆輕聲道。
“夫君,煩請以後喚妾身白箏。”雲曦,哦不,白箏笑著糾正道。
“是,箏兒。”陸青帆重新將人兒擁在懷中,隻希望這一刻的美好更久一些、更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