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秉安放开手中玉足, 敛眸隐去眸底的汹涌,为蔚姝盖上锦被,起身离开寝殿。
外面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溅落在青石板上。
潮湿的凉风吹拂在脸上, 驱散了谢秉安体内的燥//热,他对云芝道:“娘娘睡下了,你进里面侍候着。”
云芝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寝殿。
谢秉安去了后院罩房, 李酉跟在他身后, 安静的等着他吩咐。
“日后盯紧了娘娘,若再有今日之事, 便去诏狱领罚。”
李酉跪下, 恭声道:“奴才谨记。”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诏狱外。
谢秉安走下马车, 潘史撑伞为他遮住淅沥的雨幕,幽长的过道上火焰摇曳, 将男人颀长的身姿投射于地上。
牢门里偶尔响起铁链的哐当声, 谢秉安从国公候的牢门前经过,侧眸扫了眼躺在僵硬的木板**的国公候,眸底清冷无波。
国公候被裴沅牵累,不足以同情, 这三年国公府对杨氏母女的伤害,也有国公候一份。
还有二十年前的那一场血案,他可是出了不少力。
谢秉安走到长公主的牢门前停下, 看向背靠牢门, 面朝高高的铁窗坐着的长公主, 薄唇扯出凉薄的弧度:“狱卒说,长公主闹着要见咱家?”
听见谢秉安的声音, 长公主像是应激了一样,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他:“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她吼叫的重复两声,以示心中满满的怨怒。
谢秉安平静的看着她,不疾不徐道:“长公主篡改圣旨一事乃是重罪,根据大周朝律法,当斩,陛下已将此事交于咱家处置,长公主还想说什么,可说予咱家听。”
“你满口胡言!”
长公主脸色阴沉,气的胸腔震**:“我乃陛下亲妹妹,是裴氏皇族的嫡亲血脉,就算篡改圣旨有罪,陛下也不会杀我,反倒是你这个阉人越俎代庖,瞒着陛下想要杀了我,你别忘了这个天下姓裴,不姓谢,你若敢杀我,陛下定不会放过你!”
谢秉安嗤笑,眉梢间尽是讥讽的嘲弄。
长公主阴沉沉的盯着他:“你笑什么?!”
“咱家自是笑长公主脑子蠢笨如猪。”
长公主气的浑身发颤,眼眶里积满了愤怒的血色。
谢秉安深幽的眸浸满凉薄:“公主何不想想,陛下信奉长生道,李醇览算出蔚芙萝乃是陛下命格里的贵人,长公主将蔚芙萝改成蔚姝,断了陛下的长生路,陛下岂会饶过你?”
长公主闻言,脸上的血色骤然间褪去。
她失神的往后踉跄了几步,浑浊的脑子开始清明。
自从陛下坐上皇位后,变得残//暴不仁不说,还信奉世间根本不存在的长生道,成日里沉迷女色,将朝事全权交给奸宦谢秉安,不论什么都由谢秉安决策,让他在六年的时间里从一个承乾宫的大总管坐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再到东厂督主,六年时间,他将东西两厂合并,到最后整个皇权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若不是大周朝还有燕王在长安城坐镇,亦有沈老将军沈禾在淮南坐镇,这天下,恐怕就要姓谢了。
“对了,还有一事…”谢秉安眸中讽意更甚:“以长公主的势力要入咱家的机要阁篡改圣旨恐是做不到的,想必其身后还有燕王相助罢。”
长公主冷笑:“是又如何,你巡监司把守再森严,不是照样被燕王的势力渗透了吗?就算陛下不管我这个妹妹,还有燕王会救我。”
谢秉安道:“上个月燕王断了荆州那边路,宫中安插的暗桩也都被咱家尽数拔除,他现在元气大伤,养精蓄锐都来不及,还如何腾得出空子救你?你现在不过是裴家的一枚弃子罢了,是死是活,可都由咱家说了算。”
“谢秉安!”长公主冲上前愤怒的砸着牢门,眼睛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咬牙切齿,愤恨道:“这天下姓裴不姓谢,由不得你如此猖狂!”
谢秉安冷漠的看着她,狭长的眼尾挑着阴鸷的戾气,薄唇轻启,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天下,本就不该是裴家的。”
长公主死死的抓着牢门:“你什么意思?”
谢秉安却垂下眼不再理会她,吩咐潘史:“明日一早,将季氏一门押到长安街的刑场上,处斩刑。”
看着谢秉安离开的身影,长公主脸色愤怒而狰狞,失控的砸着牢门。
“我乃裴氏皇族嫡亲血脉,你一个下贱的阉狗,有何权利杀我!”
她哭喊着用头撞门牢门:“一个阉人罢了,有何权利杀我……”
国公候听着从隔壁牢房传来的喧叫,他坐起身,衣裳发冠狼狈不堪,眼神涣散的看向牢房外经过的谢秉安,男人墨发垂于身后,苍蓝色的衣袍在昏暗的牢狱中散着幽幽的暗色,光线昏暗,将那张冷俊的侧颜映的明灭不清,尤其是那低垂的眼皮透着几分懒散的凉薄,和记忆中的那人如出一辙!
国公候瞳眸骤然紧缩!
他踉跄的跌下床板,手脚并用的爬到牢门前望向走远的背影,一股凉意顺着脚底直冲脑门,凉的他浑身发抖。
怎么会…这么像?
不可能是当年那个孩子,他可是亲眼看着那个孩子死于沈禾剑下的,怎还可能活着?
诏狱外。
雨落在纸伞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灵的声响。
谢秉安伸出手臂,任由冰冷的雨滴在掌心,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眉眼中散开浓浓化不开的阴翳。
长安城的雨总是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即使雨水冲刷了每个阴暗角落里的污垢,但漂浮在空气中的气味永远也消散不去。
东冶看着主子站在雨幕中孤寂冷肃的背影,知道他又想起了旧事。
每逢雨夜,主子心情都会不佳。
潘史从诏狱出来,恭声道:“主子,国公候说想要见您一面,有一个疑问想让主子为他解惑。”
谢秉安收回手坐进马车,清凌凌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他心中自有答案,若他还不明白,便拉到马场五马分尸罢。”
潘史道:“奴才明白。”
雨又下了一夜,翌日便停了。
蔚姝一觉睡到午时才醒,脑子有些懵懵的,缓了好一会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她喝醉了,与温九说了许多话,将她的用心良苦都告诉了温九,而温九也说出了她心中好奇已久的疑问,蔚家之事是他做的,长公主的事也是他做的。
而他入宫成为太监,也是为了她。
他还说,会帮她报杨家的仇。
蔚姝躺在榻上,眼睫颤了颤,眼底不受控制的晕染出灼热的泪,她不过是救了温九一命罢了,而他却为她做的如此之多。
救她于水火之中,为她报仇,铲除掉那些想要杀了她的人。
她何德何能,能得温九这个知心朋友。
想到他身体的残缺,蔚姝心中愈发难受愧疚,她起身正要唤云芝,殿门便从外推开。
进来的是云芝。
看到蔚姝醒了,云芝笑着走过去,侍候她更衣洗漱:“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想着早些叫小姐呢,温九特意吩咐,让小姐多睡会儿。”
“温九呢?”
蔚姝看了眼殿外,不见温九的踪影。
云芝撇了撇嘴,哼道:“小姐现在不论何时都想着念着温九,连奴婢都忘了。”
蔚姝:……
她转身捏了捏云芝的脸颊,笑道:“你别打趣我了,我昨晚才知道,蔚家与国公府的事都是温九做的,若不是他,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谋害我的还有长公主。”
云芝怔住,错愕的瞪了眼双眼:“真的?!”
蔚姝点头:“就是他将蔚昌禾做的事传到东厂,又查出长公主篡改圣旨一事,将消息传递给东厂,是以,国公府才会遭遇此难。”
“温九也太厉害了!”云芝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小姐,当初咱们救下温九,还真救对人了!”
“对了,奴婢还有一事告诉小姐。”
云芝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今日午时,潘督史带领锦衣卫押着季氏一门的人去了长安街的刑场执斩刑。”她看了眼更漏,续道:“午时二刻了,应该已经执行完了。”
蔚姝垂下羽睫,长公主或许到死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还有一事呢。”云芝爬到蔚姝耳边低低的说:“奴婢听宫里面的人都在传,国公候被东厂的人拉到马场,被五马分尸了。”
蔚姝头皮瞬间一麻,恐惧感沿着脊背往上直窜,连带着手脚都是冰冷的,这等残忍的杀人手法,也只有谢狗能做得出来,若是哪一日她的血对皇帝无用了,那谢狗便会无所顾忌的要磋磨她了?
想到日后要遭遇谢狗各种难以想象的折磨,蔚姝便觉得浑身发冷,脚底发软,她转头看向殿外,明艳的天空落在她眼中,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沉沉的云。
蔚姝午膳只吃了一碗清淡的粥便没了胃口,脑子里都是谢狗如何折磨死她的各种阴毒的招数,不多时后背都冒起一层冷汗。
她让云芝拿一块白布与棉絮过来,扎了一个小人。
云芝好奇的眨了眨眼:“小姐要做什么?”
“扎小人。”
蔚姝提笔在小人背后写了‘谢秉安’三个字,又在小人脸上画了一个哭丧的表情,云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反复观看在小姐手中晃**的小人,惊呼道:“这是掌印?”
蔚姝点头:“对。”
站在殿外的李酉:……
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眼角的余光里忽然出现一抹藏蓝色的衣角,登时绷紧身子骨,大气不敢出一声。
谢秉安问:“娘娘何时醒的?”
李酉回道:“午时刚醒。”
殿内传出蔚姝愤愤的声音:“狗奸宦,你要是敢用阴毒的招数折磨我,我就天天诅咒你吃饭噎着,喝水呛着,走路绊倒,磕死你最好!”
骂完尤不解气,又对着小人打了两下,看着小人哭丧着脸在手中摇摆,蔚姝心中的怨气总算消下去一些。
谢秉安:……
李酉:……
他小心翼翼的觑了眼主子的神色,主子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可越是如此,李酉就越为娘娘捏一把汗,就算主子再宠着娘娘,可这扎小人诅咒的事乃宫中大忌,被人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而且娘娘诅咒的还是主子。
看着主子走进寝殿,李酉不由的紧张起来。
“娘娘。”
清冷的嗓音在殿内响起,莫名的,有一种从深渊中漫出来的阴气,像是千丝万缕的蚕丝,一根根的顺着蔚姝的肌肤毛孔渗入,阴气直至心口。
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抬头见是温九,那种阴冷的感觉便了淡下去。
想到温九为她做的事,想到他现在残缺的身子,蔚姝便觉得面对他时都有些愧疚,觉得欠了他太多太多,多到她用余生都还不完。
谢秉安走到她身前,看着她手中的小人,伸手拿在手中,小人背面写着‘谢秉安’三个字,正面画着一副哭丧脸的表情。
想到蔚姝方才骂的话,谢秉安不禁皱了皱眉。
看来小姑娘恨急了他,恨到用扎小人诅咒他来发泄怨气。
蔚姝仰头笑看着温九:“怎么样,我做的小人好不好?”
谢秉安垂着眸,薄唇轻抿,未置一语。
蔚姝仰着小脸看他,秀眉轻蹙:“温九,你怎么不说话?可是谁惹着你了?”
昨晚还好好的,怎地今日又与当初刚相识时的冷漠模样一样了?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豁然起身问道:“难道是承乾宫的廉公公为难你了?还是他发现我们用狗血冒充的事了?那陛下是不是也知晓了?”
若真是这样,那整个乐明宫都完了。
谢秉安:……
又是一连串的问题。
“娘娘多虑了。”
谢秉安把玩着小人,掀了眼皮看蔚姝,见她松了一口气,又续道:“我只是在想三日后我们要去寒清寺祈福的事。”
蔚姝“哦”了一声,又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去寒清寺祈福?我们?!”
她眨了眨眼,潋滟的眸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谢秉安道:“方才我从承乾宫回来,听到廉公公说三日后陛下要与宫中的几位嫔妃去寒清寺为裴氏皇族祈福,娘娘身为陛下的药引子,自是要跟着去的。”
蔚姝抿了抿唇,问道:“那这三日该怎么办?”
谢秉安扫了眼她攥在一起的柔夷,眸中的寒气散去了些许:“交给我便好。”
蔚姝笑弯了眼睛。
去寒清寺要与皇帝同行,一想到皇帝的凶残,就让她觉得浑身发怵,但知道有温九陪着,那种恐惧竟莫名的被温九带给她的安心所驱散。
蔚姝看着温九把玩在手中的小人,以为他也喜欢,便大方的说道:“温九,这小人你若喜欢我便送你了,我再去做一个,你陪我一起打谢狗。”
谢秉安:……
他垂下眸,将小人递给蔚姝,声音清清冷冷的:“不必。”
三日后。
晨曦的光刚穿透云层,承乾宫的廉公公便来乐明宫接她,他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蔚姝来不及将妆奁前匣子上的小人收起来,只能快速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廉公公道:“娘娘,该出发了。”
蔚姝的心跳的很快,她拢了拢袖子,颔首道:“好。”
她走出寝殿,却不见温九,李酉见她四处查看在找人,低声道:“娘娘,温九一早起来带着狗去冷宫将它藏起来,以免咱们这三日不在乐明宫,被有心人发现我们在欺瞒陛下,待会队伍出发,温九会趁乱混入队伍的,娘娘莫要担忧。”
蔚姝轻轻点头,心中焦急忧虑,生怕温九被人发现。
走出乐明宫,她看着走在前头的廉公公,低声问李酉:“廉公公不是陛下跟前的人吗?怎地亲自来乐明宫红接我?”
李酉道:“娘娘是陛下的药引子,陛下自是要将娘娘放在首要的。”
蔚姝:……
说白了,狗皇帝就是怕死。
去寒清寺的队伍甚是壮观,最前方明黄//奢华的马车便是皇帝的,后面则是一辆华贵的黑楠木马车,车身上雕画着五爪蟒蛇,蟒蛇的眼睛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乍一看,就像是两道染着血色的眼睛阴森的盯着在场的人。
车辕上坐着的正是巡监司的东公公,不用想,马车里坐着的定然是谢狗。
想到被五马分尸的国公候,蔚姝的脊背就窜起一股阴森寒意,她跟着李酉正要去属于自己的马车,岂料皇帝掀开车帘,朝蔚姝够了勾手指:“姝妃,到朕这来。”
蔚姝脚步僵住,看向皇帝脸上充满欲//念时,身子一下绷紧,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难看。
她、不想跟皇帝共乘一辆马车!
皇帝的目光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将蔚姝从头到脚观赏了一遍,最后落在蔚姝露在外面雪白细腻的脖颈处,发出一声满意的笑声。
自从饮了姝妃的血,他的手脚便不再痛了,且在慢慢消肿,一想到每日喝的都是这等美人的血,皇帝便觉得血液中有一头野兽在横冲直撞的想要找到一个破口,一个可以让他发泄欲///望的念头。
李酉焦急的看向黑楠木的马车,而东冶的脸色也几不可微的变了一下。
后面的马车里,往后与丽妃,还有各位嫔妃也掀开车帘看向外面,脸上神色各异,可谓是五彩缤纷。
“小姐,怎么办呀?”
云芝急的出了一头汗。
蔚姝抿了抿唇,艰难的挪动步子朝皇帝的马车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这一刻她心里谁也没有想,唯独只想到了温九一人。
若是他在就好了。
可下一瞬她又摒弃掉这个念头,温九也不过是个内侍罢了,即便他在,又有什么能力对抗皇权,对抗天子?
偌大的金殿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道身姿纤细娇小的姝妃身上,宫中无人不知,姝妃是杨岳武的外孙女,那便是掌印大人的仇人,她因成为陛下的药引子而保下一命,若再能争得圣宠,怀上龙嗣,便是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陛下。”
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不多时便出现在蔚姝的三步之外,正是掌印谢秉安,穿着一袭玄褐色的衣袍,束腰革带上镶嵌着暗扣,墨冠束发,面上覆着一张鎏金的黑色面具。
他看向皇帝:“奴才与姝妃娘娘同乘一辆马车,去寒清寺路途遥远,陛下身子不虞,需得好好休息。”
皇帝脸色沉下,五指用力收拢蜷紧。
当初李道长算出姝妃的血可做他的药引为他治病,谢秉安却执意要姝妃的性命,只因蔚家犯下重罪,也因她是杨岳武的外孙女,谢秉安手中权利甚大,姝妃的生死不是他一个天子能随时掌控住的,他便与谢秉安谈下条件,绝不宠幸姝妃,不让她怀龙嗣,只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药引子。
如此,便可保姝妃安然无恙。
皇帝忍下怒气,笑道:“秉安有心了。”
谢秉安的阻拦让众人心底都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掌印怕姝妃得了圣宠,有了权势后再与他作对,是以,提前将姝妃争宠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姝妃娘娘,请吧。”
谢秉安转身看向蔚姝,声音从严实的面具里透出来,带着低沉的暗色。
蔚姝身子发颤,双腿发麻,她紧抿着唇畔,明澈的杏眸里氤氲着水雾,也浸着丝毫不遮掩的恨意,在谢秉安向她靠过来时,蔚姝吓得后退两步,提起裙裾在云芝的搀扶下噔噔噔的跑上马车。
比起跟皇帝坐一辆马车,她宁愿跟谢狗在一起,至少她对谢狗的恨意是不需要隐藏的。
她觉得皇帝就是个无血无心的人,自己的亲妹妹一家被斩,国公候被五马分尸,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马车的坐榻上铺着绒毯,中间放着小方几,上面摆放着各种精致的糕点与果子,还有一沓厚厚的文书和几本书卷,马车里充斥着淡淡的果子馨香与一种熟悉的气息。
她耸了耸鼻尖,想要仔细闻闻这股熟悉的气味,身后陡地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娘娘是狗吗?上马车先要熟悉气味吗?”
蔚姝:……
她转过身愤愤瞪向慵懒的倚在车厢门的谢秉安:“你才是狗!”
谢秉安朝她走来,面具下漆黑的眸透着阴翳的冷意:“娘娘可知道辱骂咱家的下场?”
他步步紧逼。
马车不小,却也不大。
蔚姝被他//逼的躲向小方几后面,男人身长如玉,高大挺拔,强烈的压迫感刺激的她身子微微发颤,再想到他那些在诏狱里折磨人的狠辣手段,顿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坐榻上。
“你、你你你、别过来!”
娇软的音色充满了来自对他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