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趟什么目的——
秦若这话一问出口, 柳如玉坐正了身子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就像秦若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秦若, 问出口的话那就是一定要答案, 况且她也没想瞒着。
“我听过一个麒麟山的传说, 据说因为那里出现过麒麟才得此名, 我想着如果大师您找到的宝藏里有麒麟血, 我想要一滴,我不能去重新投胎,毕竟我身上确实背着人命, 未必能投生成人,何况我投胎之后要忘尽前尘, 我想做人是因为他, 忘了他我何必做人, 所以……”
柳如玉一通做人投胎的黏糊话, 听得秦若直皱眉, 直接道:“你意思是想要一滴麒麟血以厉鬼的魂魄炼成鬼身?”
她又问, “他知道吗?”
柳如玉紧张的看了一眼管横笛,朝秦若道:“大师,您就说成不成全我吧?其余的事, 我已经想清楚了。”
管横笛却道:“嫂子, 她那么做会有危险对不对?”
显然,柳如玉是瞒着管横笛的。
“你们两的事我本不该参与,但是我多嘴说一句, 炼鬼身, 九死一生,相当于把人不打麻药剥皮抽骨碾碎之后再重新拼接起来, 是没有实体的,炼成鬼身与人看着没有区别,但是这一世之后,不会再有转世轮回。”
秦若说完,管横笛下意识的一踩刹车,“吱——!”一声刺耳的响声,车子猛地停了下来,管横笛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道歉,“团长,嫂子,对不起对不起,我……”
“行了,你俩下去谈谈吧,谈好了再来。”
秦若摆手打断了他的道歉,压下心里一股一股泛起的恶心感,她对柳如玉道:“你知道我怜惜你对你多有纵容把你也当个妹妹看待,那我再跟你唠叨一句,年代变了,不是你以前一味付出委曲求全的时候了,你真的爱他,就要告诉他,不要隐瞒,包括你的过去与你的决定,好好想想吧。”
管横笛和柳如玉下了车,贺钧剑打开水杯给她轻轻灌了一口,“若若,喝点水压一压。”
贺钧剑知道刚才那一下急刹车把他的小姑娘差点颠簸吐了,秦若在的时候,只要不是关于他的工作,他从来不插言,只默默陪着她。
“唉这个柳如玉真是不省心,她这样执迷不悟,想拿麒麟血炼鬼身,十死无生。”
秦若叹了口气靠在了贺钧剑的肩膀上。
等了一会儿,管横笛和柳如玉上了车,贺钧剑道:“管横笛,你状态怎么样?能开车吗?”
“能,放心吧团长,不会再犯错了。”管横笛应了一声保证道。
“谈好了?”秦若抬头,见柳如玉神色舒展并没有什么凄苦郁结,这才道:“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你。”
“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柳如玉下意识的反驳,又问她:“您呢秦大师?您处在我的位置,您不想吗?”
“我想什么?想塑成、人身陪着他?”秦若看向贺钧剑,弯唇,“你知道的,我觉得我可能会把他变成鬼陪着我。”
说着她“噗嗤”一笑,“自己没有设身处地的遇到那个坎儿,所以设想都是空的,可是柳如玉,你那么做会十死无生,你忍得住痛苦但是你没有那个命,你懂吗?”
“就算我拼尽全力护着你,天道不护佑你,你也无法达成所愿,你知道吗?”
管横笛看了眼后视镜,“你放心吧嫂子,她要是敢胡闹,我就立刻去陪她,我知道她是个鬼,反正我也半人半鬼,谁也别嫌弃谁。”
柳如玉欲言又止,却到底没在逞强,蔫蔫的道:“行吧,你说了算。”
“那你们还去不去了?”秦若道:“离燕城不远,要不你们溜达回去?或者去转转?”
“去啊,来都来了,秦大师你就别嫌弃我们了吧。”柳如玉道。
秦若警告她,“那你收起你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心思,在你胡来被雷劈死之前我会直接把你超度了,到时候到了地狱里,你是投胎还是下油锅,看你造化我再不管,所以你给我安分点。”
“是是是,都听你的。”
柳如玉知道秦若嘴硬心软,完全没当回事,獓因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我直接吞了当零嘴儿吧,超度多麻烦,雷劈也挺麻烦的。”
柳如玉嘴角抽了抽,她怕这个獓因,再也不敢兴起其他念头了。
终于,去秦省的路开始顺畅起来。
没错,麒麟山就在秦省,凌阳县清河村的隔壁,在凌河的源头处的那座绵延千里的山上。
秦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回到秦省回到清河村。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四天,贺钧剑和管横笛换着开了一路,他们走的不快,夜晚就在临近的地方住下,第二天才继续走。
路过清河村的时候,秦若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女人坐在凌河边,头上别着朵鸡冠花,怀里抱着个枕头撩起衣襟似在给孩子喂奶似的,秦若恍然,三年前,那个梳着麻花辫一心都是赵汗青的张爱花,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她收回视线,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一切报应都是他们应得的,骆老师离开这里之后,这个村子跟她再无任何关系。
贺钧剑攥住她的手,秦若朝他一笑,心情平静无波无澜。
到了荒山上,贺钧剑和管横笛下车拿着地图出去侦查了一圈,回来之后,贺钧剑对秦若道:“往北走应该就是目的地了,无法开车,我们得步行上去。”
獓因带着蜃龟和小狼崽已经蹦跶着下了车,秦若穿上登山的鞋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了罗盘,“如今到地方了,这罗盘应该能带咱们过去。”
贺钧剑和管横笛背起备战的包,柳如玉轻飘飘的跟着那三小只乱窜,秦若一点那罗盘,果然,这次都不用煞气激发,罗盘中心延伸出一条红色的血线,直指正北方。
秦若拿着罗盘,贺钧剑牵着她,管横笛和柳如玉断后,一行人顺着没有路的山林往深处走去。
走了好久,秦若看了眼表,十点零八分,山林里很凉快,虽然是个大晴天,但是遮天蔽日的树冠挡住了太阳的光芒,筛下的碎光不至于让人热得慌,也给大树下的草木提供了需要的供养。
有獓因和蜃龟还有小狼崽在侧,一路上鸟兽蛇虫自动避让,加上有罗盘带路,他们一路上几乎畅行无阻。
中午吃了些干粮,喝了几口水,三人一鬼加上三只妖兽继续赶路。
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前面立着三棵大树,秦若是见过燕城西区那六百年老柳树的,但是比起这三棵树来,那老柳树只能算稚嫩。
她抬头仰望,树冠参天,遒劲的根和粗壮的枝干牢牢抓着大地,树干上苍老的树皮布满了褶皱,宛如一张老人的脸。
这三棵树立在斜坡上,似乎泾渭分明的隔开了坡上与坡下。
罗盘上指针指着的正是三棵大树后面,周围层层叠叠的灌木枝丫牵绕,只隐约从三棵树的缝隙里可窥见后面的端倪。
蜃龟慢慢爬到了秦若脚边不乱跑了,獓因也站在了一遍虎视眈眈的看着三棵大树,只有小狼崽,耸起小身子朝着三棵大树做了一个攻击的姿态。
“这里有阵法,你们退后。”
秦若向后看了一眼,掏出了五帝钱辟邪剑,她右手拿起五帝钱辟邪剑左手牵起汹涌的煞气开始画破阵符,三棵参天巨木守门,在正北方坎位上。
坎位为水,坎位上三棵几百年的松树,松树为阳木,按理这阵法应该是癸水养木阵,可是凌河虽然比不上滔滔大海,但能淹死人的深度与需要架桥的广度,已经脱离了癸水的范畴,这个阵法已经生了变故。
因为水多木漂,漂则散也。
“蜃龟,过来。”
秦若看过地势确定了就是癸水养木阵法,于是收起了五帝钱辟邪剑,一招手叫来了蜃龟。
“朝着坎位喷水,”秦若手指一点,指的正是中间那可松树一丈处那个枝节点,“不用多,一口就行了。”
蜃龟点了点头,扬起短短的脖子一声吼,一股蓝色的水朝着秦若所指的方向喷去,与此同时,秦若捻起一股煞气同时朝那一点打去,“啵”的一声轻响,就像一道疾风戳破了气球,几人眼前一黑,不过持续了不到一秒,就恢复了明亮。
眼前的斜坡没有了,变成了石板砌成的石头台阶,而斜坡上的三棵松树,已经不见踪影了。
“走吧,我们上去了。”
秦若回头招呼贺钧剑和管横笛还有柳如玉,小狼崽已经一马当先蹦蹦跶跶的上了石台阶,随后是蜃龟,慢悠悠的往上爬,看着动作不快但是却很没有落后多少,自诩为大哥的獓因看着好像稳重些,始终护在秦若身侧。
贺钧剑上前牵住秦若的手,与她并肩而行,秦若手中的罗盘,似乎已经完成了带路的使命,在秦若踏上第一节 石阶的时候罗盘的血色指针一闪陷入了寂灭消失了。
秦若把罗盘放回背包里,踏上了石阶继续向上。
“刚才那个斜坡坡度不大也不长,为什么这个石阶有这么多?”贺钧剑一边走一边低声问秦若。
“那个斜坡是阵法呈现出来的假象,如果不破阵贸然上去,现在这九十九节台阶的高度就是摔下来的高度,”秦若说着一指石阶旁边,贺钧剑下意识的看过去,有种从六层楼往下看的感觉,下面是翻滚着流去的河水,而他们现在不过是才走到一半,也就是说不破阵贸然上那斜坡,相当于从十三楼一跃而下。
管横笛和柳如玉紧跟在他们之后,也听见了二人的对话,柳如玉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攥住了管横笛的手,管横笛回握住她,两人终于上了台阶。
石阶的尽头,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蜃龟和小狼崽已经跑了上去,秦若握住贺钧剑的手,“走,”说完,她朝二人身后看了一眼,见管横笛和柳如玉紧跟着,这才回头,往前走去。
穿过草坪,到了一扇石门前,石门上镶嵌着光彩夺目的宝石,金光闪闪的金粉勾勒着一个雕刻的图案。
“这是什么呀?”
柳如玉忍不住指着石雕门上的图案问,“怎么刻着一只癞、哈、蟆?”
秦若眼疾手快想阻止她,一把扯住她的时候柳如玉已经脱口而出,秦若捂脸……
柳如玉后知后觉,“这不能说吗?”
不等秦若回答她,忽然,脚下传来一阵震动,眼前的石门一晃,金粉和宝石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扇光秃秃的石门,而他们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只金灿灿的癞、哈、蟆。
那癞、哈、蟆足有一个方桌桌面那么大,口中衔着一枚金元宝,背上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原来门上那些错综复杂毫无章法的璀璨宝石,是它背上的疙瘩。
“谁说我是癞、哈、蟆?出来受死!”
那癞哈、蟆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是直接口吐人言说出了一句话,引得柳如玉一惊,她捂住嘴巴知道自己闯祸了。
秦若安抚的看她一眼,将柳如玉护在身后,拿出了那枚黑色的元宝,“这买路钱够不够?”
“当真给我?”
这位并不是普通的癞、哈、蟆,它还有个拉风的名字叫金蟾。
平生最喜欢金钱,最讨厌被叫癞、哈、蟆。
“开门让路,当真给你。”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秦若觉得都不是大问题,她不是打不过它,獓因都能教它重新做□□,只是这位守门几千年也没做什么坏事,她要这元宝也没用,她不缺好东西。
金蟾欢喜的“呱呱”一声叫,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头就要朝秦若手心的黑色元宝卷来,秦若一把攥住手心,“哎你先别急,咱们说好,这是我们三个人一个鬼,三个小妖兽一行七个所有的过路费,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们都可以过,她不行!”
美梦落空,金蟾不甘不愿的把舌头缩了回去,恶声恶气的拒绝了秦若的要求。
“你看,我不是打不过你,只是我不想动手才决定先礼后兵,我朋友不认识你所以一时说错了话,我这东西价值几何你应该心里有数,所以,你是让还是战?”
秦若也并没有惯着它的意思,如她所说,先礼后兵,要是这金蟾识趣,拿了钱让路开门放行,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不识抬举,那结果它能不能活命秦若就不保证了。
“你——!”
金蟾气的一声怒吼,结果小狼崽直接往前一扑对着它就算一声狼嗥,似乎只等秦若一声令下它就扑上去了。
别看它现在只跟一只猫那么大,但是气势可不弱。
“让还是战?”
秦若没了耐性,就要下令让小狼崽上,这金蟾不甘不愿的挪开了身子,然后朝秦若伸出了长舌,秦若把手中的黑元宝抛了出去,金蟾分叉的舌头在空中一卷,卷起那黑元宝“咕咚”一声吞咽下肚,肿泡大眼里闪过一丝满足。
这才转身,朝石门一跃,化作了石门上的雕刻,同时,一道散发着光芒的元宝出现在雕刻的背上,下一秒,石门“轰”的一声巨响,打开了。
小狼崽朝那石门呲了呲牙,就要抬爪跳进去,秦若赶忙道:“回来!”
这一声,小狼崽像令行禁止的士兵,停住了脚步,一转头朝秦若跑来,随即纵身一跃,贺钧剑及时伸手将它抱住了,“都小心些,慎言慎行。”
秦若看过身后几人,跨出一步掏出五帝钱辟邪剑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头,她旁边,獓因和蜃龟一左一右与她同时走。
等所有人进了那扇石门,身后“轰”的一声巨响,石门关上了。
秦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疾不徐往前走去。
虽然石门关上了但是他们的视线并没有陷入黑暗,秦若向前一望,长长的甬道两侧的石壁上每隔着三米远就盛着一碟银粉,那银粉亮晶晶的散发着明亮的光芒,不耀眼夺目,但却发着光不容忽视。
“这是千年银翅蝶的鳞粉,能照亮,同样能致幻。”
秦若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因为银翅蝶的鳞粉能制造幻境而警惕,有蜃龟这个世间幻境的祖宗在,就算万年金翅蝶的鳞粉,也都是班门弄斧罢了。
顺着幽幽的光继续往前走,走到甬道尽头,又是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奇门遁甲八卦之术。
不等秦若出手,獓因窜出一道黑影,在坎位,兑位分别喷吃一口气息,顿时,一道凹槽浮现在了石门上。
看那凹槽大小,手掌大小长方形的。
正北属坎位,凌河属水,也在坎位,而金蟾与银翅蝶的鳞粉做的灯,都属金,则在兑位上,因此,獓因点了这两个位置。
秦若拿出那雕刻着山脉浮现过麒麟山三个字的墨色牌子往凹槽处一按,“咔嚓”一声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眼前石门缓缓向两边移动开来。
等了几秒,石门终于移动到了可容纳一人通过的大小,里面一片漆黑,最后一碟银翅蝶的鳞粉灯正好距离这石门三米远,照不见里面丝毫,秦若掏出了一枚乒乓球大小的夜明珠。
正是在北疆黄沙古墓下拿到的。
一团明亮的光照亮了石门内,这一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数以万计的银蛇密密麻麻的盘在石门后面,像一道天堑堵住了众人的去路。
秦若头皮一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些蛇虽然很多,但是肯定伤不到她,可是这不影响她觉得恶心,不由的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
贺钧剑牵住她的手,他道:“若若这一关我来过吧。”
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遇上过蛇窝,必要的药、粉他都带着,他的作战背包是按照执行最艰难任务的规格准备的。
“不用,我有办法。”
秦若朝他微微弯了下唇角表示自己无碍,然后把五帝钱辟邪剑递给他,左手从右臂里抽出了一把大刀,兽头九环刀一出现,那些蛇就开始躁动,“嘶嘶嘶”的声音错杂起伏。
兽头九环刀里的刀魂是睚眦,蛇见了龙,哪里还威武的起来,她握住兽头九环刀用力一挥,只一下,那蛇潮迅速排列着队伍钻进了两侧的暗河里。
秦若并没有就此罢手,她手握兽头九环刀朝着左右暗河的河岸上各斩一刀,口中道:“越界者死!”
随即左手一松,兽头九环刀化作一缕煞气钻进了她手臂里,贺钧剑看了眼她的小臂,这才收回目光。
蛇潮退去,石门内恢复了明亮。
众人这才看清里面的布局,上千平米的石室空****的,墙壁上嵌着金翅蝶的鳞粉灯,照的石室内灯火通明。
几人向前跨出一步,才发现地上的石板都是黄铜做的。
这么大的石室,从黄铜铺满了地面,这放在古代也是一笔泼天的财富。
这石室三面环水,仿佛是架空在暗河之上的,墙壁刀削斧砍一般平整,没有任何雕饰,放眼望去,远处空****的室内除了一个显眼的黄灿灿的台子还上面大的不寻常的青铜棺材,只有西北角堆着些东西,其余空无一物。石室的顶上,紧着整个屋顶刻着一面巨大的图腾,是一只长着角浑身遍布鳞片与长毛的野兽,铜铃大的眼睛含着一股让人为之颤栗的威严,丝毫不敢对视。
秦若收回目光,心下蓦地一冷,像是被人惦记了似的。
“怎么了若若?”贺钧剑第一时间察觉了她的异常。
“没事,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有点阴冷。”秦若摸了摸手臂,安抚的朝他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几人往前走了几十米远,眼前一座巨大的黄金台,金光闪闪的台子一米五高六米宽九米长,是用金子打造的,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千足金,但就这体积,熔炼提纯之后也值上亿。
这仿佛一大笔金灿灿的钱在眼前,秦若心跳快了两秒,就恢复了平静。
黄金台上,一座青铜棺材放在上面,棺椁盖了半截,露出了半截。
秦若没有着急看棺材里的东西,她视线绕过棺材看向两侧,两侧甬道处是五米宽的水渠连接着暗河,就算那蛇潮的栖息之地,再往里走了几十米,成堆的金银珠宝,金光闪闪的金锭子,银元宝,无数的铜钱,陶器木雕,青铜器皿,金盏玉碗,以及玉石,胡乱的堆放在那里。
就像路边被环卫工人随手扫起来的垃圾,仿佛一文不值。
秦若与贺钧剑对视一眼,道:“这里不会真的是曹操七十二疑冢之一吧?那些东西难道都是他手下的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盗墓盗来的?”
不是说筹作军饷吗?
怎么会随意的堆在这里?
“我过去看看。”
贺钧剑拔出军用匕首握在左手里,朝那堆金银器皿走去。
“你小心。”
秦若嘱咐完,看向石室中央黄金台上的青铜棺椁,她回头走近那黄金台,上面落下一层灰尘,再无任何痕迹,秦若手持五帝钱辟邪剑朝着黄铜铺就得地面一点,“当”的一声轻响,撑着身体一跃上了黄金台,这才仔细打量那青铜棺材。
那青铜棺材上刻着秦若看不懂的人符文,正面雕刻着一只长着獠牙的凶兽,与房顶的图腾一模一样,眼神神威赫赫的盯着前方,让人不敢逼视。
青铜器的大气厚重与庄严在这棺材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蚯蚓走泥纹,祭祀的符文图腾,飞禽走兽的模样都刻在在棺材棺身上,秦若指尖捏着一缕煞气防身,微微侧头朝那青铜棺材里一看,里面没有尸体也没有枯骨,而是一张黑的熠熠生辉的皮甲。
似乎裹着枯骨又似乎只有一张皮甲,唯有心口的地方微微凸起。
这皮甲很奇怪,足足与棺材一样大,有鳞片又有尖利如针的黑色硬毛,片片鳞片都带着光泽,像整张剥下的牛皮,心口凸起处,一枚巴掌大的鳞片格外的明亮。
这就是麒麟的护心鳞吗?
虽然那块方发丘天官印上出现了麒麟山,秦若也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炼制时空之镜的麒麟的护心鳞,但是并不觉得二者有什么联系,可是棺材里的这张纯黑色的兽皮,却让秦若隐隐觉得这就是麒麟甲。
上古瑞兽麒麟的皮甲。
只是眼前的皮甲与屋顶上刻着的图腾不同的是,这皮甲的头部没有角。
“贺钧剑,这棺材里好像就是麒麟,你来看。”
秦若抬头,对远处已经查探完那些器皿金银的贺钧剑高声道。
“我这就来,这些东西确实是陪葬品,都是冥器,似乎说这里是曹操的七十二疑冢之一也说得通。”
贺钧剑从那堆器皿金银前起身,一边走一边朝秦若说着探查的结果,空****的石室里,响起了些微的回声。
管横笛和柳如玉也朝着贺钧剑探查的那堆器皿走去,“哇,这简直一夜暴富啊,这么多钱!”
柳如玉拿起一串珠宝,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好不好看?”她问管横笛。
忽然,安静的石室内出现了一阵“咯噔咯噔”的声响,引得众人齐齐看过来,是秦若的背包开始震动,秦若取下背包,才看到是那方发丘天官印在颤抖,她拿出那鸡血石的印面来,一道血光冲天而起,这变故引得贺钧剑第一时间朝她疾驰而来,与此同时,万支利箭从棺材底部射出,秦若大惊慌忙挥剑阻挡,贺钧剑一步跃上高台抱起她左右闪躲。
把秦若牢牢护在怀里,冲出了箭雨,獓因窜上来帮忙,蜃龟和小狼崽也是使出了神通,就连柳如玉和管横笛也上前帮忙,可是于事无补,那利箭像是长了眼睛,追着秦若扎去。
“扔了那玉印!”贺钧剑抱着她就第一滚,秦若把玉印脱手而出,利箭在空中停滞了几秒,又开始朝着秦若飞来。
秦若推开贺钧剑,快速挥舞着五帝钱辟邪剑,巨蟒虚影从剑尖呼啸而出,卷着煞气铺天盖地朝着黑色利箭迎了上去,可是利箭穿透了煞气形成的护盾继续朝着秦若而来。
獓因的怒吼没用,蜃龟的泡泡想护住秦若也没有用,小狼崽的呼啸扑出的风团也是一样,统统被那黑色的短箭绞碎,眼见一支带着血色的利箭朝秦若心口杀气腾腾而去。
被秦若推开的贺钧剑一个翻滚向前掠去,千钧一发之际把她护在了怀里,“噗”的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贺钧剑将秦若扑倒死死护在了身下。
“贺钧剑!”
秦若没想到,顺风顺水的一路行程,到了最后却陡然生变,她指尖捻着灵气与血丝疯狂舞动,各种符与阵法朝着那漫天的利箭打去,可是没用,她慌乱之下把五帝钱辟邪剑一扔,想抽出兽头九环刀,可是只有煞气供她操纵,刀魂睚眦道:“麒麟的怨气,我帮不了你。”
她慌乱一摸贺钧剑的后背,染了一手的血,柳如玉和管横笛被抵挡在漫天的箭雨之外,獓因急的团团转,却根本进不来。
蜃龟怒吼一声脱下龙龟壳朝秦若扔来,却被棺材里掀起的一股狂风吹到了一边。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呀!”
秦若推着贺钧剑,却推不动他,贺钧剑死死抱着她,脸色已经渐渐苍白,“若若,我本该死在黄沙古墓里的,是你救下了我,如果能出去,你要好好的。”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低声道:“我知道我的若若不是这里的人,我不想留下牵绊绊住你的脚步,如果有来生,给我生个像你的闺女吧,那一定比姜甜甜还可爱。”
这万支利箭,是麒麟的那些黑毛染着它的怨气脱落而成的。
睚眦不过一缕刀魂,抵抗不了麒麟真身的冲天元气,獓因等更是无法近身,秦若的玄学能力丧失了作用,这一刻,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男人为了救她被万箭穿心鲜血流尽。
“贺钧剑,你不要死……”
秦若流泪满面,摸着贺钧剑的脸,指痕落处染上了血迹,衬得他的脸煞白煞白的。
“特一营一号,我以特一营最高长官身份命令你,将人给我带出去!”
贺钧剑反手一扔,一声炸响的气流引起了石室的震**,他咬着牙起身,把秦若石室门口一推,“你们快走!”
“是!”
管横笛把柳如玉先甩出去,然后一把扛起挣扎着的秦若,大步往外冲去,秦若在管横笛肩膀上挣扎着,她勉强回头,看到贺钧剑的身影倒在了漫天的箭雨里。
“放开我!”
秦若抽出煞气凝作刀抵在了管横笛的脖子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管横笛置若罔闻,任由那利刃划破了他的脖子,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特一营成员只听从贺钧剑调遣,贺钧剑的命令,誓死执行。
眼见就要到了石门跟前,秦若见刀子也逼不停他,厉声道:“獓因!”
獓因纠结了一秒,坚定的挡在了管横笛的跟前,“放开她!她是死是活只有她自己能决定!”
一人一兽,一个听从贺钧剑的命令,一个挺秦若的话,对峙在了这里,就这一晃神儿,秦若一个手势獓因朝管横笛扑去,秦若猛的一踢挣脱了他的束缚,落地头也不回的朝着贺钧剑倒下的地方跑去。
“蜃龟,它们都想要凤凰的涅槃骨是不是?”
秦若眼里没了眼里,迎着那漫天的利箭而去,“娜迦想要涅槃骨炼时空之镜,麒麟想要我的涅槃骨复活,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她眼中只有那个闭着眼睛倒在地上的男人,这个人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处处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所以沉默的爱着她,等她离开的那一天。
秦若跪在地上,抱起贺钧剑,一地的鲜血刺痛了秦若的双眼,万千利箭如肉即没,化作了骨肉里的一枚针,扎着五脏六腑,没有血窟窿,却留下细如牛毛的针孔,足以放干身体里的血。
这如雨的利箭本来就是以秦若为目标的,如今她重新回到射程之内,黑色的短箭开始狂欢沸腾,形成了一股诡异的漩涡将秦若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秦若视若不见,捧起贺钧剑的脸低头吻他冰凉的唇,一滴泪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她低声呢喃,“如果我是凤凰,我们一起涅槃重生,如果不是,那,我们一起死同穴。”
这一刻,秦若想不起现代等她回家的父母,只想眼前分男人能睁开眼,亲亲她,叫她一声若若……
她说柳如玉不长记性孤注一掷不要命,她又何尝不是,这个人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她挪不动一步。
秦若何尝不明白,这个所谓的麒麟山藏宝图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设局的是死去的麒麟。
这里黄金台也好青铜棺材也罢,都是人类才能制造出来的,或许这里曾经是曹操七十二疑冢之一,那些陪葬器皿就是证据,可是,后来被麒麟的怨魂占据了,所以青铜棺材里躺着的是麒麟尸体。
能让金蟾欣喜的东西,那几样东西,应该都是麒麟的骨头炼制而成的,只是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玄学师的痕迹。
但是不论如何,是她大意,小瞧了这个万年前的瑞兽之怨。
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不过错都错了,那就错到底。
秦若掏出齐国六字刀币摁在了贺钧剑的心口处,转身,朝獓因和蜃龟以及焦急的小狼崽道:“如果我活着,娜迦不足为惧,我亲自带你们杀回去,如果我死了,你们走吧……”
利箭顷刻而来,一阵阵锥心挖骨的痛楚席卷了秦若全身,与此同时地动山摇,石室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