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才终于显现出了睚眦的模样, 包裹着一团烈焰的麒麟护心鳞朝着他飞去,“铮”的一声闷响,兽头九环刀断做了几节, 与此同时火焰包裹着的护心鳞扑向了那一缕微弱的残魂, 二者接触的那一瞬间, 睚眦闷哼一声才堪堪忍住那痛苦, 麒麟的护心鳞开始重塑他的残魂, 这期间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最后,等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护心鳞上的火焰逐渐熄灭, 护心鳞也化成了一抹黑光残影,与睚眦的残魂彻底融为了一体, 睚眦的魂魄也凝实了许多, 他终于脱离了兽头九环刀恢复了自由。
“好了, 如今你也恢复自由了, 咱们就此别过, 后会无期。”
秦若淡淡看他一眼就收回目光转了身, 走的十分潇洒,没有一丝留恋。
无关紧要的关系,不维持也罢。如果不是看在上古相识一场的份上, 那麒麟的护心鳞, 也是绝顶的好东西,就算她用不到,留给獓因它们三个, 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如此了结上古的因果, 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睚眦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 想叫住秦若问一句——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可是到底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也许就此陌生才是彼此最好的归宿吧。
秦若走出石室的门,就这样贺钧剑在收拾野鸡和兔子,獓因和小狼崽还有蜃龟眼巴巴的趴在旁边看着,一个个馋的直流口水。
“若若,处理完了呀,正好咱们吃晚饭了,”贺钧剑抬头朝她一笑,手上干净利落的又换了一只兔子开始剥皮,旁边草坪上,堆着一些干的树枝,显然是这三小只捡来的。
“嗯,处理完了,”秦若眉眼间已经不自觉的漾起了笑容,“掌柜的,我想回家了。”
贺钧剑眉眼间闪过一丝温柔,“好,咱们天亮就回家。”
晚上,贺钧剑和秦若以及獓因、蜃龟和小狼崽吃了三只兔子三只野鸡,在墓地里短暂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两人带着三小只踏上了回燕城的路。
他们才走下那九十九阶石头砌的台阶,秦若指尖一谈,一缕火焰朝着石室的方向飞去,瞬间点燃了那绿茵茵的草坪,燎原之火倾刻间就把这座麒麟墓地烧成了灰烬。至于那黄金台,早在大火的熔炼里埋在了地下。
“这里的一切,就留待有缘人吧。”
秦若说完将手一扬,他手心里麒麟骨炼制的几样东西落尽了麒麟墓的灰烬里,同样深埋在了地下。
如果这里是一个与现实平行的位面世界,那这几样东西,那个带有五百阴兵的黑木令,以及记载着她留下的一些玄学本事的方印,还有那方罗盘,就留给以后的有缘人吧。
从这片山林里一路往出走的时候,万千的鸟儿在空中成群结队地盘旋着,整齐划一的欢快鸣叫着,目送着秦若等人走出了这片山林才罢休。
“这就是百鸟朝凤吗?”贺钧剑收回望向空中的目光,轻轻捏了捏秦若的手指,“它们是在送小凤凰离开吗?”
“是啊它们在送我离开,”秦若回头,朝那些鸟儿挥了挥手,那些鸟儿盘旋了一周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终于散开了。
走了一会儿,贺钧剑俯下身弯腰蹲在了秦若身前,“若若来,我背着你走。”
秦若微微一笑,也不跟他客气,轻轻一跃趴在了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浅浅地吻了一下贺钧剑的耳廓,“辛苦啦掌柜的。”
贺钧剑呼吸急促了一瞬间,脚步一顿,声音哑然道:“若若……”
只轻轻叫了她一下,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秦若看着他发红的耳根,听着他是略带压抑的声音,脸色一红,仿佛他什么都说了。
于是把头一低,下颌轻轻的搭在了他肩膀上,再不说话了。
秦若就这样趴在贺钧剑的背上任由他背出了这片山林,刚走出山林的地界,秦若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掌柜的,把我放下来吧,我们等着人来接。”
“谁来接我们呀?是若若算出来的吗?”贺钧剑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疑惑的看向秦若,“是管横笛和柳如玉吗?”
秦若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是,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贺钧剑心下一动,想起了一种可能,惊讶道:“难道是爸妈都来了?还有远在北疆的爸爸?”
秦若笑而不语,“你先想想咱们怎么跟老人们解释吧,这次也确实是咱们思虑不周。”
“这一回到底是我过于莽撞了,万幸只是虚惊一场,要真的出了事儿,留下三个老人可怎么过。”
想起华鸿英对她的重视疼爱,想起于忆梅和贺远对她的好,秦若心下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全部被愧疚所取代。
“这不是若若的错,是那些坏人搅和的我们没有安生日子可过,要怪也是怪我,打听到了地方急吼吼的就带着若若来了,没有提前做好考察,”贺钧剑牵着她的手,柔声安慰了一番。
“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我与这个世间的牵绊原来很多,”秦若朝着贺钧剑笑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吧,有牵绊有挂念,有不舍有喜怒哀乐,还有你还有家。”
秦若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看向贺钧剑,问道:“对了,在那麒麟的毛化做的漫天箭雨中,你说不想让我留下牵绊,是什么意思?”
当时心下充满了悲伤与急切,在那漫天箭雨中,她惶惶无措只想留住他的生命,根本来不及细想他的话,如今恍然涌上心头,秦若想起今年除夕夜之前,二人浅尝辄止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的夫妻生活,她心下一动,闪过了一个猜测。
“我去做了结扎,我不能绊住若若的脚步,我想看着你自由自在的遨游天际,如果我能追随,我一定生死相随,”贺钧剑笑了一下,温柔的撩过她脸上的发丝,仔细的给她别在耳后,“如果,如果我注定追不上,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追不上,那我总不能拿孩子绊住我的小姑娘的脚步。”
秦若的猜想成了真的,自从她把贺钧剑带回来的中药倒掉之后,这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心心陪着她备考,就在她考试完那一段时间里,贺钧剑有几天特别累,她只是以为他训练太过辛苦,却没想到那些疲惫是因为他做了手术的缘故。
她心下微微一疼,七十年代末是她完全陌生的时代,但她也清楚,在计划生育开始之后有多少女性被强制拉去结扎,却没有听说过哪个地方的计划生育是让男人去结扎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政策,她无意去评价这个政策好坏与否,只是感动这个男人,什么也不说却处处以她为先,为她考虑了太多。
秦若伸手轻轻抱住贺钧剑的腰,低声道:“我确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指的不是轮回之前万年前的上古时期这段记忆,是这一世,我的来历等我回去跟你细说。”
“起初,我对这个时代确实没有任何的归属感,我时时刻刻都想逃离,可是离不开逃不掉,这也是当初我说跟你结婚的契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这里,我有家,有父母,还有你,还有朋友,以及这可可爱爱的三小只,那个世界我未必能再回去,但是在这里我现在活得很开心,已经有了这么多牵绊,再多一个孩子也不算什么,”她靠在贺峻谦的胸膛上,轻轻戳戳他的胸口,“你凭什么觉得,孩子的羁绊会高于你呢?你是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
贺钧剑轻叹一声,手臂拥住她,“我如何能不相信,若若对我的爱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我不想让我的小姑娘留下遗憾,人生短短几十年,爸妈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于他们而言只是附属的亲人,就像我爸曾经说过的,在他眼中,最重要的永远是我妈。我如今有了若若,有了我自己命定的爱人与责任,谁也不会比你重要,没能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固然遗憾,但是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正是因为太过重要,所以贺钧剑甚至做好了随时放她离开的准备,秦若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贺钧剑看在眼里,因为爱,所以不忍心她有遗憾,不忍心他的小姑娘去面临抉择。
“等时空之镜的事彻底结束了,娜迦死了之后,我到底能不能回去也该有答案了,”秦若仰头看向他,“但是不论如何,我舍不得放下你,到时候我怎么选择都是遗憾,如果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未必有勇气去选择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这一刻秦若忽然想起了小王子,离开了b612星球的小王子,寻寻觅觅的找寻了一程又一程,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与物,却还是难掩离开小玫瑰的遗憾。
现代有她的父母,有她熟悉的生活轨迹与圈子,有她的亲朋好友和同学,有十分舒适的现代化的生活环境,有十分自由与现代化的娱乐,可是没有贺钧剑,没有这个抱着她的男人,秦若并不觉得自己是恋爱脑,可她确实是舍不得。
“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了那一天,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贺钧剑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发顶,垂下眼睑遮住了满眼的深情与不舍,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一定不会让他的小姑娘为难。
二人静静相拥片刻,不多时,一阵汽车的鸣笛声传来,却是接他们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