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宋城南的時候,是6月5日晚上8點。掀過這夜,便是高考。
秦見在市醫院的停車場找了半天,才在一輛破舊的出租車旁邊找到了席地而坐正在抽煙的宋城南。
幾盞不算明亮的路燈,掙紮著與黑夜做著抗爭。
朦朧的光線下,男人隻是一個剪影。他靠著車身,手中一點猩紅明明滅滅,吐出的煙霧散的很快,還未成型便已消失殆盡。
孤獨的像顆遠星,秦見想。
走得近了,男人竟沒有察覺。以他的機敏,這種情況根本不會發生。此時,宋城南靠著的出租車秦見覺得有些眼熟,車身斑駁、漆麵脫落,破碎的保險杠上貼著的黃色膠帶,日久開膠,翹起來沾滿灰塵的一截兒被晚風無情抽打,一下一下拍在宋城南的身上。
男人身旁堆了不知多少個煙頭,似一座孤獨的新墳。秦見慢慢走過去,蹲在他的身旁。
“來了。”宋城南吐出一口煙,似乎想要扯開嘴角笑一下,卻沒有成功。
“張毅死了。”他用夾煙的手擋住眼睛,“真他媽像做夢一樣。”
脫膠的膠帶又一次拍打在宋城南身上,他回手用力的將膠帶往車身上按,就像張毅當初貼上去時一樣。
“淋巴癌,四個月之前確的診,可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的病情。”夾著煙的手抖得厲害,男人急急抽了一口煙,“連我都他媽瞞著,今天早上...我隻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麵。”
眼淚被迅速的抹掉了,男人偏開臉:“草,煙嗆到眼睛了。”
秦見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走吧,我們回家。”
寬大有力的手握了上來,男人卻沒有借力起身:“我不該叫你來的,你明天就要高考了。”
少年用力將他拉了起來,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塵土,低聲說道:“跟我回家。”
兩個人的影子被光線拉得很長,天色更暗風更急,“新墳”被吹散,黃色膠帶拍打得更快,像是一曲陌路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