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什么都不要了,这样也不成么?◎
*
妇人的声音随雪落。
何皎皎指甲刺进掌心, 她不敢有片刻停滞,笑着反问道:“十三皇兄回来了?”
少女浅笑盈盈,与苏皇后无形对峙着, 心跳一下比一下重,头皮发麻。
她托着猫的手出了满手心的汗,沾湿猫毛。
“你凌小伯伯信上是这么说,还没见着人呢。”
半晌, 苏皇后语气寻常,对何皎皎招手道:“令仪,过来, 怎么跑去钻洞子了?”
妇人目光轻柔, 何皎皎脚步将领向她走去,竭尽全力地笑着:“九殿下送我的猫跑丢了, 我找它呢。”
“哦?”
苏皇后看了看她怀里的猫,饶有趣味地问:“北梁那孩子送你的?”
“母后先前还担心你随他去北梁会受委屈,现在看来, 他对你挺上心的, 知道你喜欢猫。”
“也是, 你们两好歹都在宫里头长大,怎么都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在。”
何皎皎耳朵里“嗡”了一声,她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神色。
苏皇后知道凌昭藏在假山后?
故意说给他听的?
“令仪, 给它起名字了?”苏皇后继续问道。
指甲刺得更深,何皎皎且按耐住了, 她垂眸害羞道:“还没起。”
她应该, 不会给它起名字的。
“好了, 多冷的天, 你快回屋暖暖身子吧, 瞧着小手凉的。”
妇人握握何皎皎冰凉的的手,给她拢紧狐氅,随侍队伍中走出来两个婆子。
“是。”
何皎皎乖巧应了,低头跟着婆子往前走出一段路。白雪茫茫纷纷成幕,雪落在睫上化了,她眼前有些湿,却听身后妇人没甚情绪的扬高了声音。
苏皇后说:“出来。”
雪堆落檐角枝桠,逐渐掩埋万物。
何皎皎登时迈不开脚了,她仓皇失措回神,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苏皇后露出疑惑神情:“母后?”
天幕灰霾,鹅毛似的飞雪乱扑,苏皇后执手而立,发髻薄雪凝白。
窥不见一丝天光。
妇人声嗓柔缓,然掷地有声:“十三,母后让你出来。”
“母后,凌…十三皇兄怎会在这儿呢,天太冷了,儿臣陪您一道回去吧?”
何皎皎彻底慌神了,想过去搀苏皇后走,两个婆子登时上前,一左一右挟住她胳膊。
苏皇后低头理了理袖子,“令仪,你先回去。”
“母后……”
何皎皎让婆子们半拖半拽地带走,雪势遮蔽人目,嶙峋假山群朦胧蛰伏成庞大黑影,少女杏眸哀求,不由得小声呜咽起来。
怎么办?
她思绪混乱,浑浑噩噩中希望凌昭能躲好一些,千万不要出来啊,但是…这么大一点儿地,他能往哪儿躲?
“凌昭。”
苏皇后声音逐渐严厉。
何皎皎一直在往后看,她被婆子们押着上了回廊,少年冷厉一声,“放开她!”
幽洞中黑暗更为深邃。
少女颤着哭腔,一声一声“母后”“皇兄”,喊地凌昭大脑僵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他恍惚中飘起诡吊的荒诞之感,知觉难以回到实处,冷风和逐渐远去的少女低泣唤得他回神过来,随即便是迎风直上的怒火。
凭什么?
“凌昭?!”
苏皇后低喝了一声,凌昭跨出假山洞,少年身形风雪中高大朦胧,极快速地朝何皎皎奔去。
“娘娘?”
苏皇后身边亲信作势要上前阻拦,但揣摩她脸色后,没有轻举妄动。
“十三爷,您……”
凌昭大步过来,一把拽紧了何皎皎,两位婆子对望一眼,识趣放开少女,恭敬退到旁处去。
小猫从何皎皎怀里摔下来,扑过去挠了一下凌昭鞋后跟,吓得蹿出老远。
“你叫我什么?”
凌昭便死死望进何皎皎含泪的杏眸中,他惶惶厉声,哑了嗓子,“凭什么?!”
他脑子转不过来弯儿,但到底明白了。
他同北梁一役,大胜归来,可他未来的妻子,却要嫁到北梁去和亲,嫁给他从来看不起的燕东篱。
凭什么?
他们不是赢了么?
“凌昭,你、你冷静一点儿。”
何皎皎腕上被他五指拽得生疼,由不得满腔酸涩决堤,裹挟呼吸。
她揪住一点儿他的衣袖,垂眸不住地滚泪,“凌昭,呜你别…你别……”
何皎皎想要凌昭别跟他们闹,他闹得过谁,法子可以后边慢慢想的。
他们能有什么法子?
绝望和无助一瞬间坠弯少女的腰,她握紧凌昭衣袖慢慢俯身,哭得泣不成声。
凌昭见她如此,绷直了薄唇,伸手胡乱抹掉她的泪,后头竟笑了两声。
少年却是面若寒霜,脖上梗了青筋,眉宇间现出戾气,“你们要做什么?”
他抓紧了何皎皎不放,拉着她走到苏皇后面前,质问他从小到大最信任亲厚的娘亲。
“你们把她逼成这样了?”
空无一人的玉琼殿,重兵把守的慈宁宫,皇兄啊……
一切一切的不合理堆积一处,凌昭仍旧拨不开迷雾,但他觉得荒谬可笑至极。
他刚看清何皎皎枯槁消瘦的面庞,心揪成一团,想不明白,母后父皇二哥老祖宗……她在他们身边,有他们护着宠着,谁有胆子欺负得到她头上去,她怎么会憔悴成这副模样。
原来,就是他们逼得啊。
少年喉咙里挤出粗粝的一声笑,目光嘲讽,“小舅舅忽然把我往重安调,二哥成婚都不许我回来,你们就为了偷偷摸摸把她嫁给燕九?”
苏皇后垂目,久久没有言语。
凌昭呕声喊她,他已赤红了眼眶,要落下泪来,“母后?”
凭什么?
“凌昭,你别冲动……”
何皎皎缩在他身侧,低头不敢与苏皇后对视,飞雪扑到人脸上,她从里到外冷透了。
却听整齐沉重的脚步声,伴着铁器碰撞的锐响迅疾赶来,寒芒破开雪色。
一大队手持利刃的禁军,眨眼间将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令仪。”
方听苏皇后缓缓开口道:“你先回去,我来跟他讲。”
与凌昭的剑拔弩张相比,妇人面上平静至极,依旧是副从容的温柔样貌。
“她哪儿也不去。”
凌昭挡着何皎皎跟苏皇后对峙,他拽她拽得愈发紧,少女的指尖毫无温度,在他掌心蜷了蜷,竟是往外抽离去的动作。
何皎皎不想走,且看呈包围之势收拢的禁军,她却是心知肚明,明白她留不下来的。
不然怎么办?
凌昭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眼下当务之急,要稳住局面。
不能让凌昭跟他们闹起来。
“凌昭…”
何皎皎低着头,凌昭不放手,她不敢看少年神情,伸手去掰开他攥紧的五指。
她皮肤雪白,手腕上已然一圈通红的指印。
她深吸一口气,发颤的尾音甚至漾出些许笑意,“你弄疼我了,凌昭。”
“何皎皎,你要走?”
少年声嗓不可置信。
何皎皎更掰不开他的手,咬得口中腔壁漫起血腥味儿,才稳住声音,“凌昭,你别急,冷静点儿。”
当着苏皇后的面,她翻来覆去,仅有这句话,可以对凌昭说出口,“你跟母后好好说,别惹她着急……”
她抬头看他,杏眸泪痕,怯怯朝他摇了摇头,咬低字节。
何皎皎对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没有出声,凌昭低眸将她挡在身后,看得清楚她的口型。
她说,求求你了。
都到这般地步,何皎皎还在担忧他,怕他冲动惹事。
无力感登时席卷凌昭的四肢百骸,他唇动了动,扯起嘴角,大抵很难看的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
感觉到少年的指尖轻颤,他松了些许力道,还是不放开。
但何皎皎趁机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手腕勒得通红,离他远了小半步。
何皎皎没有回他的话,侧了侧身,语气惶恐,硬是对苏皇后摆出的恭顺笑言,“母后,凌……”
她咬了舌尖,皇兄竟是怎么都喊不出口了,只含糊道:“他是专程赶回来赴太子婚宴的,他从小就爱缠着太子,嫡亲的两兄弟,怎么也不好缺席,母后您别生气。”
苏皇后笑容淡淡:“母后知道,送郡主回去。”
一旁的婆子上前,把小猫抱给何皎皎,何皎皎接了,朝二人行礼一拜,登上回廊。
她没再朝凌昭看一眼。
凌昭估计也是。
何皎皎心里逃避似的,反而松下口气。
她想,算了吧,这样就好。
她希望凌昭…聪明一点儿。
不管怎么样,总得要先保全自身吧。
回了坤宁宫偏殿。
婆子退下后,何皎皎跌坐榻上,筋疲力尽。
掌心忽得一痒,她低眸看见小猫在舔她的手。
猫身一侧上血色星点,皮毛打结。
何皎皎把自己手心掐得流了血,沾了小猫一身
她没觉出疼痛,脑子混乱,理不清思绪。
她和凌昭,真得就这样了么?
何皎皎不清楚。
她怕凌昭不管不顾,为了她跟帝后还有太子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可是……从何皎皎十三岁起,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嫁给除了凌昭之外的人。
她更不想嫁去北梁。
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一个无父无母的郡主,一个从小混到大,没有任何助力的纨绔皇子。
她们能做什么?
第二日,何皎皎便没法再出坤宁宫偏殿的大门了。
不晓得苏皇后怎么跟凌昭说得,她当真没再听到他半点儿消息。
便如此吧。
何皎皎得偿所愿,却又怅然若失,她脑子里拥挤堵塞,望着窗外落雪枯坐,自个儿都不清楚,她心绪不宁地想了些什么。
这场雪一连下了三天,似乎眨眼一瞬,便到了十月初五。
凌行止大婚,何皎皎没有出去露面。
苏皇后说,她如今出去,会招人眼,不合适。
全宫的人似乎都聚到盛金殿和东宫。
坤宁宫异常冷清,在偏殿值守的宫人们也都挤到宽阔处,去看漫天绽放的绚烂烟火。
礼炮声音震耳欲聋,掩不住人声欢呼沸腾。
这一切都与何皎皎无关。
她独自坐在屋子里,长久的出神,炭火烧得很暖,她无知无觉,指尖发冷,一寸寸冷到心里。
“哐当——”
身旁忽来一声巨响,打断何皎皎思绪,紧接着猫叫声弱弱。
绒绒潜伏在暗处,看小主人发了很久的呆,抓准时机飞快冲过来一巴掌掀飞小猫,又飞快地跑走。
橘黄一道的残影钻进柜子下面,竖瞳瞪着何皎皎。
她和凌昭的猫,好像在怪她。
何皎皎回神,看了看小猫没有大碍,她走到柜子前蹲下,唤它出来,“绒绒,出来,里边脏。”
绒绒一直欺负小猫,何皎皎管不住,也不怪它。
它只是一只猫,它晓得什么呢。
“绒绒,绒绒?”
何皎皎脚蹲麻了,手伸酸了。绒绒趴在柜子底下甩尾巴,喵呜应她几声,绿瞳幽幽如莹,一动不动。
一人一猫僵持半晌。
何皎皎鬼使神差,蓦地喊了它一声,“威武侯?”
她喊着便落了泪。
酸涩密密麻麻,刺得她整颗心生疼。
“喵呜…”
绒绒应她,真钻了出来,一身灰的来蹭何皎皎。
何皎皎抱紧它,少女流着泪,又弯唇笑起来,“你还记得讨厌鬼啊?”
绒绒好久没见过凌昭了,可它还记得。
钦天监日子算得很准,今天一早雪停了。
可何皎皎也记着呢。
那天雪下得很大。
凌昭给她捉来了一只幼猫。
何皎皎偷偷算了算日子,等她把猫儿养大,应该就到了她与凌昭成婚的时候。
绒绒起初只有她巴掌大,她刚开始总担心养不活它,用小篮子装着,不离身带着,用筷子头沾着羊奶一点点喂它。
它活下来了,长大了啊,都可以欺负别的猫了。
可她跟凌昭,怎么就成这样了。
窗杦半掩开着,光影绚烂变换,烟花绽开,眨眼消逝。
可一朵又一朵应接不暇,前仆后继,夜穹上空便长久留着眩光。
何皎皎远远地,似听到有人在说恭喜。
何皎皎俯身抱着绒绒,绒绒昂起脑袋,“喵呜”着想往她脸上舔舐。
少女泪滴一颗一颗打湿猫背,何皎皎蹲在地上,抱着猫泣不成声,她且不清楚她为何如此伤心。
没由来的,空茫茫的悲哀扼住她全部的感官。
何皎皎无助地想,凌昭哪里去了?
她却也是不知晓想凌昭作甚,她看不见路在哪里。
“小姐?”
许是听到少女压抑的哭泣,雪蕊领着一人走了进来,她连忙过来扶何皎皎起身。
从何皎皎被封为“公主”后,她私底下再也不喊何皎皎殿下或是娘娘之类的称呼了。
雪蕊眼里也泛着点儿泪光,语气却轻快,“小姐,你看谁来了。”
“奴婢参加公主殿下。”
尖细的嗓子压低了,何皎皎听见怪腔怪调的一声。
她满脸泪的抬起头,看见个面生又面熟的矮个子宫女,挤眉弄眼地朝她福身行礼。
“小林子?”
何皎皎认出他来,小林子学他主子扮了宫女,故意搞怪想逗她笑。
何皎皎睫毛上眼泪未干,心沉甸甸的,哪里笑得出来,忙问他:“你怎么混进来的,凌昭呢?”
小林子抓抓脑袋,话说得含糊不清:“十三爷还好,不过托我来问殿下一句话。”
不等何皎皎开口,他随即正经了神色,语气郑重问道:“郡主娘娘,我家爷说他什么都不要了,就带您走。”
他喊着喊着,喊回了郡主娘娘。
小太监面皮白净,他一瞬不瞬打量何皎皎,接着问道:“您舍得下么?”
其实凌昭没有后头这一问,小林子自个儿添的。
并非问何皎皎愿不愿意,却是舍不舍得下。
寒风透进半掩门窗,吹干何皎皎的眼泪,脸上如刀割,周遭静默一瞬。
一边雪蕊从隔间里翻出了身宫装,出来小声催促道:“小姐,您换上我的衣服吧,趁太子大婚,没多少人注意咱们这儿,快些走吧。”
“十三爷接应的人在梅林外边等着呢。”
这一两天,雪蕊原是跟凌昭接应上了,怕打草惊蛇,没同何皎皎说。
她三言两语解释完,似乎没想过何皎皎不跟凌昭走的情形,伸手便将何皎皎往卧房里拉,要为她最后一次梳妆打扮。
何皎皎弯起唇,再度落下泪,心里百般滋味揉碎,似哭非笑一声:“这个傻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走,他们能往哪儿走?
“郡主娘娘?”小林子还在等她回答。
“我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何皎皎心很沉,见不到底的往下沉。但她一把擦干净眼泪,少女声娇,口吻却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我也什么都不要了,我跟他走。”
走得掉么,去哪儿呢?
何皎皎无谓地想,再说吧。
纵使前路茫茫,一无所有,可是她要跟凌昭走。
她还不到十六岁呢,天真也好,痴傻也罢,总要撞几回南墙的。
“小姐……”
雪蕊喃喃地唤,何皎皎起身去接她手里的宫装,可雪蕊不但没松手,反而将衣服背了身一藏。
她慌乱地拽了拽她衣袖,再喊了一声:“殿下……”
身后扑通一响,小林子蓦地伏跪在地,寒风忽然大盛,吹得何皎皎后背发冷,寒意直冲头顶。
“令仪啊。”
听建成帝漠然缓声道,“你什么都不要了?”
“我们自小锦衣玉食将你养着,同皇子皇孙一道在上书房习得字,识得道理,你受得是天家尊待,万民供奉……”
他语气淡淡讥诮:“放眼整座京城,哪个宗室贵女比得过你,到头来你一句什么都不要了,呵,倒是我们对不起你了?”
何皎皎僵硬地转了身。
烟火声势浩大,建成帝与苏皇后不知何时过来,帝后无声无息在游廊处携手而立,庭院中跪满了一地人。
今日太子大婚,帝后皆穿明黄朝服,凤冠龙冕,通身威严漠然。
他们,为何会突然到这儿来。
何皎皎呆楞在原地,她方才还来不及欢喜雀跃,此刻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镇定和疲倦。
凌昭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太子争,他们可以什么都不要,这样都不成么?
何皎皎便没有说话,直直立着,没有下跪,少女面上神情迟钝,也是漠然无谓。
哦对,他们还要送她去和亲,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何皎皎连表面上的和睦都不想跟他们维持了。
“公主殿下只是太久没出坤宁宫了,她与太子妃素来交好……”
雪蕊跪在地上用力地不停磕头,给她找借口求情。
“朕在问令仪公主,有你个奴才插嘴的份儿?”
建成帝喝道,“来人,拖下去掌嘴!”
何皎皎猛地抬头,下意识要冲过去拽雪蕊,苏皇后身边出来两个粗壮的婆子,牢牢钳住她的双臂,将她摁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女眼睛睁大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蕊被拖到院落一觉,婆子们巴掌重重落下,随天穹烟火绽放明暗交换。
何皎皎听不到她的痛呼,将她眨眼红肿的脸颊,和嘴角浸出鲜红刺目的血看得清清楚楚。
她眼前晃然。
“放、放开我。”
何皎皎的平静破裂,她挣扎不开婆子们的钳制,后知后觉恐惧起来。
雪蕊他们……要怎么办?
小林子跪在她身侧,面色煞白,两股战战。
“你父兄昔年背水一战,以身死换我齐周江山社稷安稳,你受百姓供养长大,一句什么也不要了,便要视两国盟约为无物。”
“令仪,你可曾想过九泉之下,你何家满门,如何自处?”
建成帝语气不似训斥,何皎皎怔然向他递出目光,竟从他不咸不淡的面上,看出大义凛然。
所以,她父兄为齐周牺牲,她也该毫无怨言地当一个牺牲品么?
那么她究竟为何而牺牲?
“主子屋里不挂心着,自己全跑到一边吃酒耍乐,一群偷奸耍滑的东西,都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建成帝却并不问责何皎皎,轻飘飘把话丢出来,“另有玉琼殿、承乾宫两处宫人欺上瞒下,全部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