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搞事日常

第58章 出嫁

字体:16+-

◎出嫁的当晚,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

“饶命啊!”

“陛下娘娘饶奴才一命罢!”

“公主殿下、殿下救救奴才, 救救奴才啊公主殿下!”

侍卫当即上前将院里子所有跪着的宫人拖出院外施刑,有人惊恐万状,惨叫着爬过来拽何皎皎的裙摆。

押着何皎皎的婆子们一脚狠狠踹开他们, 将她护到身后去。

苏皇后垂眸执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木棍闷响沉重,哀嚎惨叫此起彼伏盖过了烟花炸开声响, 尖锐刺进何皎皎耳朵里,搅得她脑海中天翻地覆。

恍惚间,她似嗅到寒风冷透的血腥味儿, 混着火石硫磺。

她唇抖了抖, 却先无言地笑出一声。

算了吧。

“父皇,母后。”

何皎皎膝盖一弯, 婆子们都有眼力见儿,见她要跪,松开她退了下去。

何皎皎头磕到地上, 极为恭敬的大拜, “儿臣知错了。”

她真得知道错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里。

皇权是这天底下最利的刀, 一句话将人逼上死路,到头来还是他们的罪。

她可以头破血流地去撞南墙,粉身碎骨了怎么撞?

地位, 声势,富贵, 清白都可以不要。

命总不能不要吧。

不止她一个人的命啊。

“陛下。”

苏皇后不紧不慢, 此时方悠悠开了口, “太子大喜的日子, 见了血冲煞。”

建成帝敛目不语, 哀嚎不绝于耳,何皎皎浑身冰凉,她肩膀上一轻,视线中出现金绣凤尾的衣摆。

苏皇后行至她身旁,扶她起身,“令仪,三天前,十三刚回来那日深夜,他提刀闯了东宫。”

他们瞒得紧,没有露出半点儿风声,苏皇后用力扶着何皎皎的小臂,硬把她扶了起来。

“我大哥将他带回军中关着,没半天让他跑了,半个时辰前在宫门外,把他同一伙儿江湖客抓了个正着。”

“令仪啊,你知道夜闯东宫,行刺储君、勾结贼人欲闯禁宫行不轨……若换了旁人,几个脑袋够他掉得?”

灯火模糊妇人温柔眉眼,她眸光怜悯,在何皎皎耳边轻声道:“他现在被拿进了镇抚司大狱,眼下也还只是关着,他这狗脾气驴性子我们养出来,我和他父皇担一半。”

苏皇后握紧何皎皎的手,要她抬头看她,已稳不住声音颤抖,“他方才是赌咒发誓说要与我们恩断义绝,什么都不要……哈哈令仪,你说我们为人父母,听着这话会不会心寒?”

建成帝负手背了身过去。

何皎皎望进苏皇后眼睛里去,恍若混沌中抓住一丝清明,她明白了。

等他们彻底对凌昭心寒了,不想对他担待,便不仅仅关着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九皇子凌云赫离京那天,建成帝甚至不许人去送他,他也是他生身骨肉啊。

凌昭原来,同他没什么差别。

建成帝唱得好一出白脸戏,苏皇后使得好一把温柔刀。

何皎皎看明白了,又能如何?

“父皇母后,您饶了他们吧,都是令仪一时糊涂,害怕去那天高地远的北梁,所以说了胡话。”

少女跪下去一连三个响头,“我和十三皇兄自幼在老祖宗膝下相伴长大,不是亲兄妹,兄妹之情却浓于骨血,他不忍我远嫁,情急之下失了分寸情有可原,过段日子便好了。”

“父皇母后,您放过小林子和雪蕊吧,我有东西想让他们还给十三皇兄,他看了,慢慢会想明白的。”

何皎皎直起身,额心已是在冷硬地面磕出红痕,面上笑容乖顺。

建成帝抬了手,远方的烟火终于停了。

最后一簇烟花消逝于夜空,再不掩近处惨叫声,而寒风悲泣。

何皎皎进了屋,把绒绒抱了出来,“十三皇兄当初给我养的,养大了,该还给他了。”

她轻轻补充道:“我也有新的猫了。”

他们两个人都没想到,真得会有这一天啊。

何皎皎笑着,清泪不止。

她将绒绒递给苏皇后身边的宫人,绒绒竟然是个窝里横,让陌生人抱住,弱弱喵了几声,没敢动。

太子新婚夜,便如此无波无澜地过去了。

偏殿守着何皎皎的人换了一波,雪蕊伤得太重,一张脸上没了好肉,苏皇后最后让月枝去送的。

燕东篱离京的日子又一次提前了,何皎皎没再见到任何相熟的人,同样听不到半点儿关于凌昭的消息。

十月十五,大雪,甲子乙亥,忌出行的日子,何皎皎抱着小猫上了花轿。

要等到了北梁才拜堂,凤冠霞披,何皎皎得穿一路。

喜娘原本不许猫上花轿,觉得有忌讳,不吉利。

何皎皎把小猫放在膝上,垂眸不吭声,也不晓得事到临头了,她还倔什么。

最后苏皇后允了,她给她盖上喜帕,欲言又止,只剩一叹。

“吉时到,起轿!”

礼官高声唱,亥时末,十六抬的花轿载着何皎皎出坤宁宫,过永巷,由真煌正门离开了齐周皇宫。

据说,从真煌门出嫁,是建成帝给她的殊荣。

锣鼓喧天,小猫被吓着了,蜷在何皎皎怀里发抖。

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给猫顺毛,眼前只看得到并蒂莲鸳鸯交颈的红绣鞋,视线里摇摇晃晃,全然一片猩色。

令仪公主出嫁的依仗要绕城整整一圈。

禁军清了道,雪簌簌直落,没有敢上前看热闹的行人,长街空寂,寒风穿堂过,唢呐仿佛奏不出喜乐了,入耳竟是哀切。

何皎皎倏忽笑了笑。

今年年初,她还觉得嘉宁的婚事在雪日里显得冷清了。

现在轮到她了,不一样么。

花轿在正东门城门口停下,他们要赶路,图个喜庆的意味便足够了。

轿门被人踹响三声,燕帘子教人从外边掀开,喜帕垂落的空隙递来少年修长如玉的手。

燕东篱声音紧张:“殿下?”

有喜帕遮挡,何皎皎脸上便没做表情,她单手搂着猫,一手虚虚搭上燕东篱手腕,由着他扶着下轿,登上挂红绸的凤辇。

车上已候着两个陌生的小丫鬟,一个叫做红俏,她扶了何皎皎落座,喜气洋洋笑道:“路上规矩没这么多,公主掀了喜帕透透气吧?”

何皎皎往后稍了稍,自己一把扯了,露出少女芙蓉俏面,眉眼冷凝,何曾有半分出嫁的羞怯喜气。

红俏碰了硬钉子,讪讪退下了。

另一位叫做绿阿,偷偷掀了窗帘子往外看,窥叹道:“殿下,好大的雪呢,九殿下还打马随在您车辇旁呢。”

她出主意道:“要不您劝劝他,外边好冷呢。”

何皎皎端坐着,小猫在她膝上撒娇。

小猫是燕东篱送给她的,何皎皎挠着猫下巴,她却全神贯注了似的,旁的进不了耳,入不了心。

冬日晚,天色黑透了,许久何皎皎都没言语,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

“公主,古往今来多少盲婚哑嫁。”

她们都是苏皇后何皎皎挑来的陪嫁,年纪且比何皎皎要小一两岁,她们坐到何皎皎身边,一开口老气横秋,似宽慰起她:“你和九殿下好歹自幼打起的交道,夫妻二人日子都是后头慢慢过起来的,您这样,不是给自个儿添堵么?”

“可不是。”

她们还一唱一和起来了,“您瞧嘉宁公主和赵驸马,这成婚大半年了,哪个不说他们琴瑟和鸣,满京艳羡?”

“好。”

何皎皎不冷不热地应了,却仍是四平八稳顶着盖头逗猫。

这话,多半苏皇后授意她们讲的。

丫鬟们见她油盐不进,想着天长日久,慢慢来吧,叹过一声安静了。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的队伍在官驿客栈停下,要在此休整一夜。

何皎皎却在凤辇中又坐了小半个时辰,才过来几个婆子接她去房里。

两个丫鬟扶她下车,绿阿性子略微跳脱,抱怨着问:“宫里头不都是老早来人打点好了的,怎么还耽搁这么久?”

领头的婆子陪笑道:“原先备给殿下的院子,九殿下瞧了觉得不好,奴婢们赶紧将对面的腾换出来,公主久等了,公主息怒。”

如今身在何处,与何皎皎来讲没有差别,她客套话都不想说了,由着他人安排。

进屋时红俏小声嘀咕了几句,

很快洗簌完,何皎皎上了床塌歇息,双目今天一直干涩酸胀,她身心皆疲,本以为很快能沉沉睡去。

屋里透进来回廊处灯笼的暗光,直到外头人声全歇了,她一动不动躺在**,仍然大睁着眼。

想什么呢。

何皎皎一直很认命,但她大抵不甘心。

她思绪僵硬,似乎想了很多事,却万事不通达。

她和苏月霜,甚至跟苏皇后都很像的。

她也是武将女儿的出身,她也有两个哥哥。

但她的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屋外风雪之声扰人,尤显冬夜死寂。

何皎皎睡不着,不知过去多久,她干脆披了外袍起身行至窗边,唯一的知觉只有冷。

“公主,您起夜怎地不喊奴婢?”

红俏睡在床边脚踏上给她守夜,此刻惊醒起来。

何皎皎没搭理她,支起窗往茫茫雪夜里眺目,一侧灯火忽然投过来,映亮少女眼眸,逐渐大盛。

霎时,何皎皎侧目望去,神色惊诧,喊出了一句:“那里是不是……”

一声铜锣巨响刺破雪夜静谧,后而急促慌乱,伴着焦急人声呼唤:“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是何皎皎住处旁边的一间阁楼,狂风卷鹅毛大雪,雪势秘而急,汹汹大火却迎风而上,飞快蔓延。

丫鬟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护着何皎皎出了屋,有惊无险远避着起火的阁楼,站到院子空阔处里去。

浓烟,火光,慌手慌脚四处奔散救火的人们,何皎皎朝一处偏了偏头,恍惚中听到些许别的声音。

寒风凛冽,她裹紧红俏临时给她披上的氅衣,不由得朝那处走过去一两步。

身后有人拉住她,疑惑问道:“公主可受着惊吓了?”

不是。

何皎皎吃力分辨着那处传来的声音,铁甲、兵刃相撞……是赶来救火的驻军?

不对,还有。

好像有人在喊她。

喊她的名字。

“公主?”

火势没有波及到那处去,何皎皎拨开丫鬟的手,茫然地要靠拢过去听,又让红俏拦住。

“公主,怎么了?”

她提议道:“那儿好像是原定给您的住处,火势凶猛,我们且乘车辇去官道上避一避?”

【作者有话说】

凌昭:我冲了。

燕东篱:我预判了。

上一章大修,在医院对大纲,发现写得有点儿歪,所以五十七章,差不多重写了。

因为是在小区后门撞了同一栋楼邻居家的孩子(家长没牵好,突然从视角盲区爆冲出来)孩子年纪小伤得有点儿重,所以比较麻烦,目前来说是处理好了。

所以从今天起恢复日更啦,还是每晚9点保四争六,今天(9/18)晚九点还有一更,争取一口气写完抢亲的剧情。

这两章虫有点儿多,我明天再修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