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
嚴斐回家, 先跟外公徐明傑打了招呼，再跟舅舅徐修文舅媽張成恩問好，小姨媽徐鳳和姨丈賈文華也在。
“我以為我們是嫁女兒呢？”嚴剛見嚴斐才回來, 咬著牙說, “晚飯吃了嗎？”
“沒吃。”
嚴斐餐桌邊坐下。
徐慧趕緊給大兒子拿碗筷，“等會兒吃過飯，我們就去玉琳家商量聘禮的事。這一個院子裏就是好，早上斐兒上門, 晚上我們再過去。”
“玉琳考上了北城大學，你外公還誇你有眼光，斐晏斐然也考上學，以後就住在外公家裏。你外公就住在北城大學附近的院子裏，房子多，夠你們幾個住了。”張成恩喜歡大姑子家三個孩子，喜歡的毫不掩飾。
“嚴斐，你那親家難纏嗎？我聽說是一幫鄉下人。”徐鳳見不得張成恩替父親做主。不喜歡她家孩子，就沒讓她一個外人喜歡。
“外公, 舅舅，我嶽父是副師長，我嶽母在糧店上班，大舅哥西北特種兵王, 小舅哥省製藥廠中藥師。玉琳爺爺奶奶是興隆縣水泉村人, 我嶽父弟兄五個, 沒有姐妹, 等會兒他們可能說話比較直。”
坐在上手的老者穿板正的中山裝, 一身書生斯文, 扶了扶自己的金邊眼鏡, 笑著道：“斐兒放心，外公這麽多年從事外交工作，專業就是和人打交道的。不會怠慢了親家們。”
“謝謝外公。”
徐明傑笑著和大家說，“斐兒這麽客氣，是受了對象影響吧！”
說完就笑了。
大家也跟著笑。
飯後，王剛帶著嚴斐家長到玉琳家商討聘禮的事，王東林範亞娟一家人正屋裏等著。
“東林，你們教出來一個好女兒……”徐明傑笑著和王東林握手，“我們斐兒太幸運遇到寶了。”
“徐叔，您過謙了，嚴斐青年才俊，是我們最優秀的青年軍官……”王東林連忙說道。
雙方開始寒暄，玉琳偷偷和嚴斐說，“我們去看電影吧？”
“好。”嚴斐點點頭。
嚴斐今天聽張大紅說玉琳到現在心裏都不舒服，玉琳村裏生活隻報喜不報憂，張大紅今天敢當著自己的麵說玉琳，不知道在村裏說了多少回。
王剛是媒人，先開口介紹了人，王桂花王大河和徐明傑這邊先認人，張大紅甩著臉色就開口了，道：“你們嚴斐，那可真的是疼我們玉琳，今天頂撞嫌棄我這個大伯母你們不知道把話都說絕了。說我做長輩的沒有長輩樣子，說我沒有家教。”
“不知道親家大伯母在斐兒麵前都說了什麽，我外孫這孩子一向知書達理，明辨是非，愛憎分明。”
徐明傑淡笑著看了眼變了臉的王東林範亞娟，話鋒一轉，笑道：“我們這次來是跟東林亞娟商量下聘的事，您有什麽不高興的，隻怕要稍晚點，要等一等了。”
徐明傑心裏搖頭，斐兒說他們說話直，果然了。
“東林，玉琳大伯父可一起來了？”
王東智一下站起來，道：“他外公，我家內人不會說話，您見諒！”
“好說，您在這裏就好。等會讓斐兒和你解釋解釋前頭的事兒，莫要讓人覺得我家嚴斐跟一個婦道人家計較。”
“他外公，我都清楚地，是我家裏人不會說話，嚴斐是個好孩子。”
“嚴斐的為人，是值得相信的。”徐明傑說完讓王東智好好坐下，才跟王剛，說：“麻煩王剛同誌了。”
“東林，兩親家都是熟人，嚴剛徐慧的意思是他們準備了1888的聘禮，你們看呢？”
“那不行，太少了，我們玉琳可是北城大學的高材生，將來工作都是國家安排的，怎麽也要3888聘禮，當然男方也要給玉琳買衣裳首飾，三金總是要有的。”
範亞軍等他話落，提著酒上來，就給王剛倒了一杯酒。
“他舅舅這話不錯。可現在大行大事，也就1200左右，我們斐兒看重玉琳——”大舅媽張成恩接話道。
雙方親屬進入正向商討環節。
張成恩這張口1200的行事，嚇得張淑英半天不敢說話，現在村裏聘禮多的也就是幾十塊錢頂天了。
“……”
王玉梅眼睛直勾勾看著桌子上，放的紅紙包著的12捆新錢，再看到徐慧放出來的一雙金鐲子，金戒指項鏈耳環，驚訝地不能自已，手心都要扣爛了。
再三被忽視，下臉，張大紅把自己的胳膊都掐腫了，看到桌子上不斷往上疊放的紅團子，才知道女兒可以這麽值錢。
親家重不重視，全看禮數周不周全，聘禮能給多少！
賠錢貨。
賠錢貨，玉梅真正就是個賠錢貨，人賤，沒骨頭，沒結婚就懷孕，又遇到那樣一個愛錢如命狗眼看人低的婆婆。
200塊錢就騙走一個高中生，可恨，著實可恨！
玉嬌的親事，她要自己張羅，誰也別想做她的主！
玉花咬著下唇，低著頭，才忍住不讓自己的嫉妒流露出來。
奶奶替她保住了錄取通知書，她要好好讀書，將來自己掙錢自己花，誰都不給！
玉嬌本人羨慕了一會兒，看到大姐夫從屋裏出去，她也跟著走到院子裏。
“姐夫，你看，連部隊種的菜都比家裏好，這大冬天的，還有暖棚，還有新鮮的韭菜和青菜。”
“玉嬌，都是姐妹，你看玉琳就比你們姐妹厲害，她一個人的聘禮就是你們幾家人幾年的收入。
那些菜，糧食你們忙一年，能掙多少錢，幾十塊錢上不了百，你們還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你姐姐完全沒有人家的大氣美麗，整天端著搭架子，好像她高中生有多了不起呢。今年沒考成高考，差點把我們家屋頂都揭了，也不是人人能考上大學。
你考了，不就沒考上嗎？”
羅輝看了眼小姨子，軍營重地，這姑娘跟他出來，她不要臉，他還要臉呢！
“姐夫，你說什麽呢！我今年考不上明年肯定考上！”玉嬌看羅輝走遠的背影，跺腳咆哮道。
屋裏的大人聞聲立刻變了臉色，丟人丟多了範亞娟她都已經習慣了，範亞軍也無所謂。
王桂花王大河從未有這麽清醒，他們老了，什麽都管不了了，以後老二再辦喜事，家裏人隻幾個男人來就行了。
都怪他們老兩口愛麵子愛占便宜，想著家裏人都沒出過遠門，出來老二這裏轉一轉，一切花銷都由老二出錢。
“聘禮1888，四金，女方收888和四金，退還1000元……兩姓聯姻，一趟締約，良緣永結，禮成。”
雙方商量好，王剛將訂婚書寫好，一方一份，笑道：“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要宴請，大家都早些休息。”
王東林範亞娟起身送客，嚴剛扶著徐明傑從玉琳家出來，笑著和王東林說：“親家，留步留步啊！”
“徐叔，你們慢走！”
“東林，早些休息！”徐明傑對著王東林揮揮手，笑著轉身，看身邊女婿高興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王東林回家，換了一身便裝，出門開了輛大汽車，將王桂花王大河一行人送到市裏招待所安頓好。
王桂花王大河想跟兒子解釋解釋，王東林擺擺手說：“爹娘，你們早些休息，家裏都是些什麽人，兒子比你們清楚。可別累著氣著自己個人。”
“他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這一天，王桂花是筋疲力盡，張大紅，羅輝，玉嬌，憤憤不平的玉梅，還有幾個沒開口的兒子兒媳婦孫子都什麽想法。
“老二啥不知道，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今天老大家的把我們王家的臉都丟完了。”王大河倒水洗腳，一邊說：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63年說的話都應驗了，當時我就說了，但凡分家了，將來別想沾老二的任何光。東林靠自己在這裏立足，老大他們都是普通人，怎麽可能不羨慕！
可光羨慕有什麽用呢？
我們家唯一一個把羨慕轉變成動力的就是玉花，她憑自己的本事考上了中專，將來學上出來就能分派工作，端上公家的鐵飯碗。這孩子不聲不響幹了件大事。”
王桂花想到玉花就想到遭瘟的李桂芝，她居然搶玉花通知書要賣錢。
“玉花的通知書誰也搶不去，就是有人作梗我們也要保護好，等我走的時候專門跟老二說一聲。”
“嗯，是得說說。中專考上了，老二能保證名額不被頂替。如果家裏的孩子都和玉花一樣個個上進，老二能護著他們的名額不被人冒名頂替。”
王桂花接過老伴兒遞過來的擦腳布，氣呼呼的說：“這張大紅還嫌不夠。把玉琳得罪死了。
聽玉嬌諷刺玉花，說二毛曾經跟玉花說讓她參加征兵。
玉花若真的有機會當兵，也是一條出路。玉嬌真正目光短淺，又傲慢自大，她，還有得張大紅操心的呢！”
“你覺得明年玉嬌能考上大學嗎？”王大河上床，暖暖的被窩，人老了就貪圖個熱炕。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這麽大的年紀了，我自己開心最重要的，管他們！”老四一家倒是老實，王東森回去就幫著幹活，張淑英也跟著下地，大力大娟幫著兩口子幹活養雞。
“我看老四這次回來，是準備在家裏老老實實種地了。”
“老大女人當家，老四在家也好。老三現在高興地找不著北，指不定又出什麽幺蛾子。”
王大河想想都頭痛。
“範小舅就是爭氣，立身正，性子好，自己過得好，能說上話，親家公也看重。不像我們兩個盡給玉琳丟人。”尤其下午嚴斐說張大紅的時候，她恨不得找個地縫一腦袋鑽下去。
“玉琳都知道的，她不會怪我們。”王大河暗下決心，雖然玉琳不會說什麽，但這次回去，他們老兩口也得給孩子準備嫁妝了，和這麽好的孩子離了心，就是多少錢財也換不回來的。
範亞娟又困又累，心裏把張大紅恨死了。
第二天，十一點半開席，玉琳一身大紅呢子厚外套過膝，露出直筒紅褲子和紅色高跟鞋，嚴斐一身颯爽軍裝，兩個人早早在飯店門口迎賓入席。
一百多人分了十二桌，陸續來了一些軍嫂，三毛的好朋友，將十五張桌子坐滿。
大席開始，知客總管帶著一對新人給來賓一桌桌敬酒，又當著大家的麵，認了對方的親戚，一對新人給雙方父母敬茶，改口叫了爸媽，嚴斐收到的紅包都悄悄塞給了玉琳。
明眼人都知道，兩家這過程都是照婚宴來的，將來兩個孩子結婚可能就一切從簡了。
隻是親人好友來坐席，不收一分錢的禮，這花費普通人就承不住。
“玉琳和嚴斐可算是成了。嚴斐安心回部隊，玉琳放心去北城上學。”杜奶奶心滿意足的坐車回去，劉蓓蓓在旁邊小心的照顧著。
“什麽時候吃上大毛三毛的喜酒，大毛在部隊，好在三毛就在跟前，我今天見三毛帶著一個斯文靦腆怕生的小姑娘，隻怕是他的小對象！”
“奶，你可真是火眼金睛，小三毛是有對象了，是我同事叫邱雲，是家裏的老小，她爸爸媽媽哥哥都是我們廠裏的老職工，她爺爺是中醫名家。”劉蓓蓓為了哄老人家高興，陪著杜奶奶說。
“哈哈，那很快就能喝上小三毛的喜酒了！”杜奶奶咧嘴笑著說，“東林是看著律行長大的，你們要和三個毛一直好下去。”
“一定一定。”
“我還想看看小二毛的孩子呢？看他是不是和小二毛一樣小時候就調皮搗蛋，希望到時候小二毛工作太忙，把孩子送回來給亞娟帶，我也跟著沾光了。”
玉琳三毛帶著王桂花王大河二十幾口人市裏轉了一天，照了一個交卷的照片。
轉天王東林給大家都買了票，將人一個個送上火車，從故都回去直接坐範小舅舅負責的那輛班車，票也是王東林給的錢。
王桂花從頭到尾沒和王東林說上話，回去到縣上了才給王東林打電話，說讓他關注著玉花上中專的事。
王東林答應了，立刻給縣上的老戰友打了個電話，斷了某些人暗箱操作的後路。
“給這些錢都給你。你想買什麽就買。四金現在給你還是先放在家裏？你徐媽媽還給你一對翡翠鐲子，珍珠項鏈，一個紅寶石戒指，這些是老件兒，不好當太多人麵拿出來。”
敲門後範亞娟抱著一個小箱子進來。
玉琳一骨碌從**爬起來，一把接住小箱子，有點壓手。
“媽媽，這是多少錢？好像比聘禮多！”二毛想著買房呢，最缺錢。
“2088塊錢。你爸爸的意思，以後家裏你哥和你弟結婚都給一千塊錢。”
“謝謝媽媽，也謝謝爸爸。”
“另外兩百，大毛一百，三毛一百。你大哥現在還沒歸隊，你爸爸說他參加什麽比武沒空回來。”
“我哥忙，我知道的。”
玉琳又看了看金手鐲，翡翠手鐲，這些都不能動，想到解了燃眉之急的手表，二毛把金項鏈戴在脖子上試了試，藏在衣服裏。
“媽媽，錢我準備明天開個戶存在銀行。其餘的你先替我保管。我相信你。”
“好。”範亞娟看玉琳，好舍不得，“二毛毛，如果北城發展好，媽媽也想跟你去北城。”
“好。到時候叫你。我先去給你探探路。”二毛隻以為媽媽是說著玩的。
送走了北上的外公一家，玉琳去存錢，嚴斐給她一本存折，上麵有2800多塊錢，玉琳添了122元一共存了5000塊錢。
玉琳高興壞了，半個四合院已到手，同學還需繼續努力！
“斐哥，給你看一眼存折。”
“這麽多？”嚴斐悄悄說。
“我爸媽把聘禮都給我了。大哥二弟還添了200元。我現在是家裏最有錢的人了。斐哥，今晚去我家——”睡。
嚴斐一個冷凝，嚇得玉琳趕緊收手。
“傻瓜。今晚我得歸隊。你去上學我都不一定有空去送你。”
這麽好嗎？
玉琳準備用零錢跟廠裏買點感冒藥，到北城去賣，還有工業劵，大學生人手一個熱水壺搪瓷缸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