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川言对心悦一事的所的认知都来自于那对自私的夫妻, 因此,在靳川言眼里,一个人心悦另一个人并不是件美好的事, 它往往意味着旁若无人的不公, 理所当然的自私和肮脏污秽的偏执。
靳川言为他竟然对时尘安报有这样的感情而感到羞愧。
白日里,一无所知的时尘安坐在他面前,毫无戒备地将笑容展露给他看, 她给他讲今日新看的书里有多么精彩的内容时,身体自然而然地向他倾靠过来。
她低头, 没有梳干净的碎发落在雪白的天鹅颈上, 优雅折弯的弧度下, 是衣领微妙拢起的弧度, 白皙的肌肤隐秘地消失其中。
她决计想不到, 在她不知情的梦里, 靳川言曾用握惯毛笔的手会握住她绵软的云团,将她按在地龙烧暖的地板上,狠狠厚乳, 地龙高到过分的温度蒸干了他们身上的汗水,靳川言为了不让花朵枯死,将从她嘴里渡来的水喂到颤巍盛开的蕊瓣之中。
时尘安怎么会想到?她那样天真烂漫,对于男女之间那点事的认识还停留在两个人躺在一**, 是会怀上孩子的这样错误观念之中。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尽管当他们同榻而卧第二日后, 太医将时尘安愁眉苦脸要避子药的事转述给靳川言时, 靳川言都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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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知道了男女之间受/孕究竟是怎么样一回事, 她又会以怎样的目光看待他呢?
靳川言无法想象。
她是天上的云,而他的欲念是地上的泥, 他不愿用泥污染了她。
“靳川言,靳川言。”靳川言眼前出现一只素白的手,不满地拽着他的袖子,“你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吗?”
靳川言狼狈回神,他若无其事地拣过一个引枕放在大腿上,幸好时尘安并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妥,天真无知的目光仍旧牢牢地锁定在他的脸上。
靳川言从容地道:“你再说一次,我没有听。”
时尘安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住了,她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刘福全从柳家回来了,柳菁递了请安帖进来,想来宫里找我玩,你同意吗?”
靳川言道:“往后你的朋友要进宫来寻你,不必来问我,你做决定就是。”
时尘安高兴起来,脆生生应了个‘好’,便带着寒月往外走去,这是她头一回招待好友,自然要提前做精心准备。
“对了。”靳川言道,“柳荣来吗?”
时尘安道:“只有柳菁和林唤春。”
靳川言便没有话了。
*
柳菁进宫时,靳川言正在文渊阁,未央宫里只有时尘安。柳菁给时尘安带了几本新书,时尘安千恩万谢,林唤春却也捻了个包袱递给时尘安。
她笑道:“柳菁送的书不好,你看我的书。”
时尘安听说,好奇地把包袱打开,林唤春要拦已是来不及,一本春宫图露在了外面,时尘安还不能明白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拿起书册,看书皮上两个打架的妖精,柳菁已经羞红了脸,恼怒道:“林唤春,你瞧你送的是什么!”
林唤春爽朗一笑:“想来尘安该是我们三人之间最早出嫁的,她身边又没有娘家人,我少不得替她操持一番。”
她朝时尘安勾手,道:“尘安,你好好看,学几样,保管叫你侍寝的时候少些痛苦。”
时尘安虽懵懂,但也不至于到连‘侍寝’是都不知的地步,何况她还正儿八经受过太医教诲,因此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教导男子该如何将奶娃娃藏进女子肚子里的书。
她脸也红了,可也按捺不住些好奇,翻开书,一页页翻下去:“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拿娃娃?”
——太医仅仅告诉要塞奶娃娃,只是一男一女躺在**是不够的,还得脱光了衣服,但究竟该怎么塞,却是一字未提。
只是时尘安想到人身上的七窍那么小,却要把一个奶娃娃塞进她的肚子里,她觉得这是除非鲜血淋淋,否则很难做到的事,因此她对这件事简直又羞又怕,如今迫切想得知塞娃娃的方式,也是为了日后好少受些罪。
反倒是林唤春惊诧不已了:“拿娃娃?拿什么娃娃?陛下什么都不曾教你吗?”
时尘安不是早就住进了未央宫吗?
时尘安道:“此事与靳川言没什么相干,往后我又不会做他的嫔妾。”她仰起脸,把摊开的书横到林唤春面前,指着某处好奇地问道,“这根木棍是什么?”
时尘安是求知若渴的孩子,向来秉持不耻下问的理念,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何不妥,只是她这般坦率的问法反而把平素不忌荤素玩笑的林唤春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就是男人身上的……东西。”林唤春吞吞吐吐,“等以后你嫁了人,要生孩了了,你就知道了。”
她解释得不清楚,时尘安看了半天,也没从这东西上看出娃娃的形状来,她若有所思:“靳川言身上也有吗?我还是问他去吧。”
时尘安以为林唤春到底是姑娘家,不了解男子身上的东西也是常事,因此想着去问靳川言也是一样,却不想把林唤春唬了一跳,她慌忙将书抢回来,塞进包袱里:“我的好祖宗,这事你千万不要去问陛下,否则我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她私下再大大咧咧也是私下的事,放到台面上,她依然得做好大家闺秀,若是私下翻春宫图的事被宣扬出去了,全家都要因她抬不起头。
柳菁也在旁小声劝道:“尘安,往后等你成了亲,你的夫君自然会教你,你与陛下既然不是那等关系,去问他就不是很妥当。”@无限好文,尽在
时尘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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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菁又道:“不过啊,尘安,陛下可有应允过你,何时册你做公主?”
时尘安摇了摇头。
柳菁面露些担忧:“如今陛下要封你为妃的事在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你又住在未央宫,陛下至今未曾选秀,我怕长久下去,姑娘的名节不保。”她握着时尘安的手语重心长道,“既然不做妃嫔,尘安,你要早为自己打算,快些搬出宫来,长安多青年才俊,不要在宫里蹉跎下去了。”
林唤春冷不丁道:“你们倒是一个比一个天真,陛下若不是喜欢时尘安,会赐她住未央宫?陛下既然喜欢她,又怎肯允她出宫?”
时尘安不信,道:“但是靳川言已经答应了我。”
“可是陛下这些年都不曾选秀,不曾近女色,更不曾允许一个女子直呼其名。”林唤春道,“我在军营里长大,我比你们都懂男子的心。”
时尘安听得一怔,若是之前她还会因林唤春的话不安,可是现下靳川言已经主动与她分床睡了,她又有什么可以怀疑靳川言?
柳菁在旁也帮着靳川言说话:“陛下从来都是一诺千金。”
“在你眼里,陛下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林唤春把那本春宫图放到了时尘安手上,“你若不信,大可用我的法子一试。”
时尘安看着书皮上的两个打架妖精,缓慢地眨了眨眼。
*
靳川言踏着星夜而归。
时尘安已洗漱完毕,盘腿坐在榻上,用巾帕擦着半湿的长发,她小巧的膝头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靳川言随口一问:“今日又在看什么?”
他现下已经不允刘福全随随便便进屋了,都是自个儿解下衣袍,挂在屏风上。
时尘安一手握着乌黑的长发,一手慢吞吞地举起了书,给靳川言看书皮。
靳川言气血直冲。
他压了又压:“哪来的?”
那严厉的神色仿佛兄长看到妹妹不听话,偷偷在学堂上不务正业。
或许还要更加生气。
时尘安看到握住书脊,指骨攥得发白,青筋直绽的靳川言的手。
时尘安用早就编好的话来应对他:“从前路过镇上书铺时,我便很好奇这是什么书,怎么这样多的画,画得还都是妖精打架,因此我拜托她们帮我寻一本带进来给我开开眼界。”
听得靳川言倒吸冷气。
他那般珍视时尘安的懵懂天真,却不想有人胆大妄为,竟要背着他偷偷污染这纯白。
靳川言想杀人。
“可是我什么都没看懂,这些画好无聊,不明白为何书铺里它总是卖得最好。”时尘安用那要命的天真看着靳川言,“靳川言,你看得懂吗?能不能给我讲讲?”
靳川言抿直了唇线。
他像是被冬日的厚冰封固起来,僵硬地抽出书,缓慢地走到暖炉旁,也不管将这本书扔进青铜兽型三足暖炉中,会不会直接将炭火扑灭。
总而言之,他不假思索地把书扔了进去,啪得一声,跳跃的烟火熄灭,烧到脸上的温度骤然消失,他低头看了一回,重新盖上青铜镂空的炉盖。
“你很好奇?”靳川言道,“为什么要好奇这种事,时尘安,现在都还没有立春。”
时尘安道:“这和立春又有什么关系?”
靳川言牵唇轻笑,笑是轻的,吐出的字节却咬得很重:“你没有见过吗?春雨之后,在墙头,在深巷里,总有那么几只恬不知耻的公狗压着母/狗狠狠地入。”
他轻挑眉头,长眉飞扬,却偏偏又将深重的欲念压拢在眉骨之下,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中,他的眼神让时尘安觉得好像现在是他压着她在干一样。
他说:“你说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