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雨, 姜好在别墅里呆了一整天,也将这栋房子逛了一整遍。
房子的风格完全不是按照陈嘉卓的偏好设计的。
他在美国住了很多年的公寓是黑白灰的极简风,里面有一些后来慢慢添置的木质家具, 比这边更像家。
这里很符合姜好对一些中年富商的刻板印象,满屋都是不穿拖鞋踩上去凉透脚心的大理石地面,还有晚上开了灯闪得晃眼的水晶大吊灯,金碧辉煌得像个宫殿。
她委婉地问陈嘉卓,“你住进来之前是不是没和设计师沟通过?”
他懂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笑。
“我搬来前这边已经装修好了, 这套是从一个做投资的叔叔手里买来的,房子装修完, 他没来得及住就破产,急着用钱, 所以转卖给我。”
陈嘉卓原先没打算要, 但因为和那位叔叔有些交情, 见他四处无门才答应接手。
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这块地段还不错,几千平的房子重新装修起来也麻烦, 就将就住着了。
对姜好来说,这房子唯一的优点是休闲设施应有尽有, 看得出上一任房主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姜好在负一楼玩了一下午的保龄球,她原本还想去室内泳池的, 但因为陈嘉卓太久没回这边住,泳池的水抽干了,而且她也没带泳衣。
西城现在的温度还需要穿在外套里加一件毛衣, 她来得急,离家时只匆忙从衣柜里翻出几件适合在这边穿的衣服。
下午时她随口和陈嘉卓提了一句, 晚上刚吃完饭,便陆续有人送来好几排的当季新品,都是她常穿的那几个牌子。
姜好坐在客厅看那些穿着黑西装的送货小哥离开,评价他,“你这样真的很像个霸总。”
陈嘉卓看着电脑,闻言弯一下唇。
因为下午陪她玩保龄球,陈嘉卓堆积了一点君懋那边的工作没完成,但为了和她聊天,没去书房,就坐在她旁边用电脑。
“明天出海,下午不是说没有带漂亮裙子,你难得有时间去一次,不要留遗憾。”
她的事,即使无足轻重他也会放在心上,处处细致。
姜好翻身,趴在沙发背上从客厅旁的大窗户朝外看,天幕还没有黑透,但看不出天气如何。
“明天就能去海上了吗,我看这两天一直断断续续下雨。”
“看了天气预报,往后一周都是晴天,如果还有雨,就在船上多住一天怎么样?”
“好啊。”姜好更加期待,她去沿海城市玩时坐游艇出过海,但还没有在海上过夜的经历。
“我们明天几点出发?我去收拾要带的衣服。”
“不着急,明天再准备也可以。”
姜好没被他劝住,趿着拖鞋要上楼,“游轮应该有统一的启程时间吧,我担心太迟了会赶不上。”
陈嘉卓说:“明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嗯?”姜好回头。
“游轮是我私人的,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姜好默了一瞬,问他:“你是不是还有私人飞机?”
陈嘉卓确实考虑过,但最后没有买,他说:“不太实用。”
游轮其实也很少用到,买来之后仅有的几次使用都是为了谈生意,偶尔会租借给认识的人办活动,昨天上午他一早便联系了秘书,交代他安排人把游轮清理干净,再找技术部人员做了保养检修。
买来这么多年,到现在才真正发挥价值。
他想将姜好的生日补上。
-
出海时间选在吃过午饭后的下午。
姜好带了一个行李箱,上午收拾衣服时陈嘉卓要来帮忙,被她拒绝了。
洗漱用品那边全都有,姜好准备了一些在海上需要用的防晒护肤品和换洗衣服,除此之外,她还带了一条长裙。
是从昨晚送来的那一排排新衣服里挑中的。
但她现在还不好意思让陈嘉卓看见。
两人抵达港口时,姜好才发现自己将他口中的游轮想得太普通了。
这艘游轮一共五层,比起船更像座长长的白色房子,两侧都有很多个方方正正的小窗户,甲板的面积可以停靠好几辆汽车。
港口上专门维护这艘游轮的人员上前,替他们接过行李,一边和陈嘉卓汇报准备工作。
比如,舱内的餐厅24小时都有人,除去两名船员外,游轮上还留了8名侍生。
陈嘉卓颔首,道声辛苦,便牵着姜好登上游轮。
驶离港口后,四面皆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这片海域远离城市,视野辽阔,看不到高楼,远处只有连绵不绝的山峦。
姜好站在甲板上远眺海景,波光粼粼似撒满金箔的海面,放晴后的蓝天好似会在尽头与海平面相连,葱郁的青山堆叠,相互辉映。
她明明没有来过,却莫名的熟悉。
陈嘉卓从她身后侧走来,抬手给她戴上鸭舌帽。
她回身,怔怔盯了他几秒,忽然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你高中用的头像是在这儿拍的吧?”
“你还记得?”陈嘉卓不免惊讶。
“是呀,印象很深刻的。”
可能是因为当时陈嘉卓的真人头像放在她列表里面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拍得很好。
两段记忆恰逢其时的重叠,姜好感觉到一种玄妙的宿命感。
认识陈嘉卓的第二天,她坐在去往学校路上的车里研究他头像时,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和他一起来看他曾经看过的景色。
……
海上风大,看一会儿海景后,陈嘉卓带她进船舱。
姜好跟在他身后,直接搭乘电梯上了四楼,过道地面铺着软毯,踩上去虚虚下陷。
陈嘉卓抬手用指纹解锁其中一间房门,“这里只有我住过一两次,没有其他人来过。”
货真价实的海景房,进去后转过头便能看到窗外一片湛蓝。
延伸出去的露台放着软沙发,坐这儿观海,比在甲板上体验更好。
姜好拉开玻璃门,探身左右望一望,“这个方向能看见落日吗?”
海上没有任何标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以。”陈嘉卓抬腕看表,“半小时后,船员会调整方向。”
……
接近傍晚时,有侍生过来送甜品,托盘一个接一个放在露台的圆桌上。
但姜好无暇顾及。
游轮按照原定计划改变航线方向,缓缓行进,劈开海浪,好似离太阳越来越近。
余晖将海面染成橘红色,落日在两处山峦之间渐渐下坠,像是即将要沉入海面。
一切的一切都很壮观宏丽。
姜好扒在栏杆上,海风将她的长发朝后吹,她目不转睛,直至最后一缕阳光隐没。
陈嘉卓从后拥住她,将从她那儿听来的词稍作改编,“这是不是叫落日飞船?”
姜好笑起来,大声回答:“是!”
-
夜幕降临,两人准备出房间吃晚餐。
出门前,姜好问:“还是在二楼的餐厅吗?”
陈嘉卓一顿,说不是,“晚上换个地方,在顶层。”
“那你先去吧。”
“怎么了?”陈嘉卓没动,“没关系,可以晚点再去。”
“我要换裙子。”姜好面热,推推他,不让他等自己,“你这样可就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了。”
陈嘉卓笑了一下,“好,待会儿直接去楼上找我?”
姜好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担心出行不方便,她今天还是选了舒适为主的长裤和长袖衫,但裙子也得用上。
换好长裙后,姜好坐在床边给手腕上喷香水,带的是便携装,小小的圆底玻璃瓶,担心放在床头柜会被不小心挥落,她顺手拉开下面的抽屉,将香水放进去。
收回手时,目光忽然凝在抽屉里的一个扁扁的小方盒上。
她拿出来看一眼,又烫手似地丢回去。
虽然没用过,但不难认出那是什么。
她若无其事,又关上抽屉。
水到渠成时,也不是不能用。
提着裙子去顶层,姜好走的楼梯,刚踏至最后一阶便看出这一层的不同之处。
丝带,烛光,玫瑰,香槟酒……
她望着从餐桌边朝自己走来的陈嘉卓,喃喃道:“你这是要求婚吗?”
不怪她误会,如果不是陈嘉卓提前知道内情,也会以为误入了什么求婚现场。
他和她解释这边是秘书布置的。
“求婚还有点早。”陈嘉卓笑着看她,“裙子很漂亮。”
姜好昂首,被夸得很开心,本来还有的一点害羞被冲散,像只傲娇小猫,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一个圈。
陈嘉卓得以看清这条裙子的全貌。
淡淡的粉缎面料,在灯光下有珠光宝气的美感,裙摆不浮夸,垂落在瘦窄的脚面上,两根细带挂在肩头,除了交叉的缎带外,后背几乎没有任何遮挡,露出大片瓷白肌肤。
他眸色暗了一瞬。
这时,穿马甲衬衫的侍生推着双层蛋糕从电梯口出来,姜好看到后便懂陈嘉卓的用意了。
原来是为了补她的生日。
这一晚的最后,姜好看到了特意为她准备的烟花。
她走到室外仰头望着一道道焰火从甲板升起,又在天空绽放,像是属于夜晚的别样彩虹。
有时,姜好会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一位造梦者,多出无数本该与她无缘的快意。
焰火在黑夜中熄灭后,浮华褪尽。
游轮静静停泊在海面上,海浪声入耳。
她转身扑进陈嘉卓怀中,踮脚在他脸上亲出一个响亮的吻。
他很受用,笑得眼弯。
穿漂亮裙子,总要留下几张照片。
陈嘉卓掌镜,看她在镜头中笑容灿灿,明眸皓齿,明明隔了几步,却觉得很近。
他很高兴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这样生动快乐。
那天陪外公钓鱼时,外公直言问他是不是和姜好在一起了。
他没说谎,但点头时内心忐忑,知道自己家里情况复杂,而外公更希望姜好找个家世相当的丈夫,平平稳稳的生活,即使婚姻出现问题,也不用担心被掣肘。
外公也没有同他绕弯子,如陈嘉卓所想的那样说出他的顾虑和考量。
他当时和外公保证,此生不会辜负姜好,也不会让她因为他的家庭受伤。
她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生活在她的海洋,不搁浅,也不为爱情化作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