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後, 貢院的大門終於開了。
三場辛苦磨成鬼。
眾考生搖搖晃晃地走出考場,個個衣衫褶皺,精神萎靡, 宛如遊魂模樣,一身青衫, 長身玉立, 步履優雅的徐流臣就相當醒目了。
“公子!”
正青大喜的跑上前去迎接徐流臣, 連忙接過徐流臣的包裹。
“流臣……”
蘇妙卿素錦銀邊披風,麵戴白紗, 笑盈盈地看著徐流臣,輕聲喚道。
“卿卿, 你怎麽也來了?”
徐流臣見到蘇妙卿來接他, 激動不已, 怕人多會碰到蘇妙卿,連忙幾步上前將蘇妙卿護在懷中。
“累不累?”
蘇妙卿美目細細地打量著徐流臣,見他精神尚好,臉色紅潤, 想必是沒有因寒冷感染風寒生病, 提著的心這才放下。
這幾天,他一直擔心倒春寒會把徐流臣凍病。
但看, 徐流臣現在精神的模樣, 想來她這段時間的進補和那片藥還是很有效的。
“不累!”
徐流臣看著蘇卿, 嘴角微微上翹, 怎麽也看不夠。
這他可沒有說謊。
這次會試是他考試以來最為輕鬆愜意的一場,他心裏知道若沒有蘇妙卿精心為他準備的那些東西, 他今日出考場必不會那麽輕鬆。
“公子, 小姐……”
“咱們上車再聊吧……”
“這人太多了。”
青正背著大包, 為了保護他家公子,被人群擠得站不住腳,苦著臉說道。
蘇妙卿這才感覺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不由得臉一紅,連忙移動腳步向侯府的馬車那走去。
青黛瞪了一眼正青,緊跟著蘇妙卿而去。
徐流臣也不好意地輕笑一聲,連忙追了上去。
回到府中後,徐流臣換了身衣服,便去拜謝了安昌侯夫人,因為安昌侯夫人盧蓁有孕,不便多擾,隻表達完謝意後,便打算回了。
徐流臣是和蘇妙卿同去的。
見徐流臣要走,蘇妙卿便下意識的想要跟著,卻被姨母盧蓁給攔了下來。
“你跟著去做什麽?”
“他都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你還不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姨母盧蓁嗔怪道。
安昌侯夫人盧蓁自與謝江和離後,壓在心上的大石一朝搬去,人都精神了,她現在再沒有什麽煩心事兒,隻專心養胎便成。這段時間有孕,蘇妙卿湯湯水水的照顧,整個人都胖了不少,小肚微凸,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我也沒說不讓他休息啊……他休息他的唄……”
蘇妙卿被姨母盧蓁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垂著頭,手指玩著衣帶,猶自嘴硬道。
“你去了,他還哪裏想要休息?”
姨母盧蓁笑著點了一下蘇妙卿的額頭。
徐流臣的目光滿滿都是卿卿,落到卿卿身上的目光一刻都不舍得離開。
她看得清清楚楚的。
徐流臣是真的喜歡卿卿!
兩個小孩感情好,難舍難分,做姨母的隻會為他們高興。
這次攔住卿卿,主要是有正事和她說。
看得出來徐流臣這次考得不錯,若是殿試不出錯的話,金榜題名是肯定的,隻是不知具體會是多少名。
其實,隻要兩個孩子感情好,徐流臣能考多少名,她並不怎麽在乎。
但是,她看得出徐流臣很在乎。
他似乎很明白,他考得名次越高,卿卿便越有臉麵。
對於才學出眾、沉穩細致的徐流臣,安昌侯夫人盧蓁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後,已經徹底放心了。
她現在就等著徐流臣殿試金榜題名後,便打算讓平恩夫人進宮請聖旨了。
隻是在這兒之前……
“卿卿,這個給你!”
安昌侯夫人盧蓁斂了笑意,神色鄭重地推過一個冊子。
“這是什麽?”
看著姨母一臉嚴肅,蘇妙卿有些好奇地接過冊子。
“你的嫁妝單子。”
“嫁妝單子?”
“這麽多?!”
蘇妙卿聽到是嫁妝單子還有些羞澀,可是,打開一看立刻嚇了一跳。
她是知道母親留了一部份嫁妝在姨母這裏,可是,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多,房產四間、鋪子八間、田地100頃、銀子兩萬兩、珍珠十盤、寶石十盤、白玉觀音一尊……
這些東西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十萬兩都不止了。
這……這比整個蘇家的家產還多。
她是有聽英娘說過,她娘和姨母也是大家出身,隻是家族後來敗落了,才會委屈她過這樣的生活。
英娘每每說至此處時,都忍不住掉淚,眼中滿是心疼。
蘇妙卿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
她能吃飽、穿暖、還有銀子和奴婢可以用,有什麽委屈的?
她隻是好奇,就算她娘家道中落,可是,她娘長得那麽美又有銀子傍身,為什麽要委屈自己嫁給她爹呢?
她那個爹古板又迂腐,還有一個刻薄勢力的娘。
還有,她外祖家居然是因為什麽才會落敗的呢?
她問英娘,可是,英娘也不知道。
為什麽?!
安昌侯夫人盧蓁眼中閃過一抹恨色,她也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好人沒有好報?!為什麽壞人無情無義無恥還可以安享富貴。
當初若不是他,她的妹妹怎會匆匆嫁給蘇政那樣的人?!
安昌侯夫人盧蓁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暗恨意,再抬頭已然再看不見半分,隻是摸了摸蘇妙卿的頭,“沒什麽……”
“都已不再重要了。”
“我和你母親的心願,就是你和婉貞表姐都能好好的。”
“你記得,你明麵的嫁妝,姨母會為你出,這份嫁妝是暗地裏的,也是你母親留給你保護自己的。”
安昌侯夫人盧蓁鄭重道。
她和妹妹的嫁妝是母親早早就準備好了的。
當初她嫁入安昌侯府時,她家尚在輝煌,所以,她的嫁妝是全部帶走的。
可是,待她妹妹及笄後,她家出了大變故,在出事之前,她母親便預感到了這一切,於是,匆忙將妹妹的一部份嫁妝送到了她這裏。
妹妹嫁進蘇府時,當時不方便帶太多嫁妝嫁進蘇家,於是,隻帶了一部份去,大部份仍留在她這裏。
一直……就留到了今天。
雖說,她看徐流臣是個好的,又父母雙亡,和卿卿這孩子也情投意合,卿卿嫁過去後就可以當家做主,應該不會重蹈妹妹的覆轍,可是,妹妹的死還是讓她心中有了陰影。
她和妹妹的經曆告訴她,錢還是要掌握自己手裏才安全!
蘇妙卿聽完,感受到了姨母和已逝蘇母那份厚重的愛,於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見蘇妙卿很是聽話,安昌侯夫人盧蓁心裏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意:“行了!不說那個了,咱們再看看你的嫁妝,還有什麽補充的……”
……
四月十五,會試放榜日。
安昌侯夫人盧蓁一大早兒的便派人早早的去看榜,她和蘇妙卿都等的坐立難安,倒是當事人徐流臣不急不忙,穩如泰山。
不多久後,派去看榜的人便騎快馬激動的跑了回來,從門口一直高喊道前廳,“中了!中了!徐公子中了會試頭名!”
滿府皆驚!
還沒等安昌侯夫人和蘇妙卿回過神,報喜人已經敲鑼打鼓的登上了安昌侯府,嘴裏還高喊著:
“恭喜安昌侯府溧陽舉人徐流臣喜得會元!”
“恭喜徐會元、賀喜徐會元,您高中申酉年會試會元,您大喜了!”
報喜人嘴裏像了抹了蜜一般,好話不停。
正青樂得見牙不見眼的拚命給所有前來報喜的人發紅包,連安昌侯府的下人都一同沾了喜氣,正青發了一份,安昌侯夫人又發了一份。
安昌侯夫人知道徐流臣學問好,卻沒想到他的才學如此出眾。
會元啊!
等殿試時,隻要不出意外,金榜題名那是妥妥的。
連平恩夫人知道了也是笑得極為開懷,還拿出不少好東西補貼給蘇妙卿做嫁妝,蘇妙卿的嫁妝單子又豐厚了些,安昌侯夫人樂得見牙不見眼,為蘇妙卿的嫁妝又忙起來。
安昌侯夫人盧蓁在為蘇妙卿準備嫁妝,高中會元的徐流臣也在忙。
除了與錢宗元聚了聚後,後來,無論哪位同窗請他出門參加聚會,他都婉拒了。
他正在著急找房子。
一方麵,他迫切想要迎娶蘇妙卿。
他很擔心蘇家人會要接蘇妙卿回去,隻要她嫁人了,他就可以保護她了。
另一方麵,老家來信了。
大伯父和大伯母知道他在京中訂了親,都極為高興,已經動身前往京城來商談他的親事了,預計四、五月時就能到了。
收到了信的徐流臣極是高興,可是,他下一秒想的就是老家的人住哪兒。
他住在侯府,總不好他家的人也都住進來,那會傷了卿卿的臉麵的。
對此,徐流臣是萬萬不願的。
因此,他迫切需要買到房子,錢他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差看蘇妙卿會喜歡哪一家了。
於是,在暖陽高照的一天,徐流臣帶著蘇妙卿去看房子去了。
徐流臣相中的房子有三家。
一家在鍾鼓樓附近,小四合院的房子,緊鄰國子監。
這家徐流臣覺得小。
蘇妙卿在安昌侯府可是一個人住一個大院子的,那間小四合院太小了,卿卿怎麽能住得慣呢?覺是在出發前,徐流臣便把這家給淘汰了。
隻打算帶蘇妙卿看剩下的那兩家。
一家則在城西,大四合院的房子,前廊後廈,抄手遊廊,最重要的是靠近城隍廟,隻要走上幾步就可以到了,那天吃的、喝的、玩的都有,很是熱鬧。
他覺得蘇妙卿會喜歡。
另一家則在外城,在右安門附近,占地頗大,尤其是它還帶個精致的小花園,小花園裏假山流水涼亭具有,裏麵種了不少珍稀花草,花園裏還有一顆百年老梨樹,現在估計已經開花了,梨花燦燦,香飄似雪。
他覺得蘇妙卿也會喜歡的。
果然,蘇妙卿在看完兩家後,無可救要的愛上了後一家。
兩人商量妥當,打算再去看一次,順便看能不能講講價錢時,卻發現買主並不隻他們一個,在園子裏他們還碰上了另一個買家。
而這個買家,蘇妙卿還認識。
青絲如瀑,月白羅裳,姿態嫻雅,燦白的梨花似雪隨風飄落,繽紛飛舞的花瓣印襯得此時的他宛如謫仙,看到了她,那人涼薄的唇揚了揚,緩緩露出了笑容。
可蘇妙卿卻隻覺得心頭發涼。
蕭……蕭嶧?!
他怎麽會在這裏?!
……
“拜見東平王!”
徐流臣急忙上前與東平王蕭嶧見禮。
東平王是他這一科的主考官,他已高中進士,理論上他應該稱呼東平王為座師。隻是,東平王位高權重,他不敢冒然高攀。
“你是……?”
隻見東平王目光隨意地掃過來,淡淡問道。
“在下是本次春闈的會元溧陽徐流臣。”
徐流臣恭敬回道。
“哦!本王想起來了,你的那篇「行賞忠厚之至論」不錯,言詞犀利、論理深刻,見解明炬,十分驚豔……”
“你的會元,還是本王親點的。”
“隻是隻見文章,卻未見人。”
“今日得見,確實一表人材……”
“這裏沒有外人,你可以喚我一聲座師……”
東平王目光在蘇妙卿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削薄的唇輕啟緩緩道。
“座師。”
徐流臣聽到東平王亦認同他關於「行賞忠厚之至論」的觀點,不禁十分激動,連忙喚了一聲。
接下來,東平王蕭嶧對於徐流臣的那篇「行賞忠厚之至論」提出了一些意見,句句都是一語中地,讓徐流臣頗有醍醐灌頂之感。
原來,他以為自己所思所慮已經十分周全,卻不想依舊有這麽多處漏洞。
東平王的眼光果然辛辣無比!
和東平王一比,他還差得很遠……
“真是慚愧、慚愧……”
徐流臣將東平王所說的全都記入心裏,麵有愧色道。
“無妨……”
“你所缺的無非是經驗而已。”
小小年紀,就已有如此心胸見識,日後定是不凡,若細心培養,定會是國之棟梁,為太子所用。
這也是他在知道會元是他後,依舊沒有撤了他的卷子,力挺他為本次會元的原因。
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不過……
東平王蕭嶧幽涼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個熟悉的倩影上,淩厲薄削的眉尾一挑,公是公,私是私,有些東西……他能給他……可有些人……他不能碰。
“你今日可是來買房?那你可晚了一步……這房子,本王已經買下了。”
在東平王蕭嶧開口的第一句話起,蘇妙卿便將自己的身形躲在了徐流臣的身後,可是就算這樣她也能感覺到蕭嶧灼灼的視線在她身上的每一次停留。
他是認出了自己嗎?!
他今天怎麽會在這裏?!
想到那梅花、花燈和溫泉行宮沒上鎖的房間……蘇妙卿就緊張不已,生怕蕭嶧認出自己。
他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沒認出自己吧。
蘇妙卿緊張地拉了拉臉上的麵紗,恨不得將麵紗拉到腦門上,將自己的臉整個罩住。
怎麽還不走啊?!
蘇妙卿急得手心都在冒汗,可是,卻不敢有一點兒動靜,更不敢去提醒徐流臣。
房子已經被東平王買走了嗎?
他們來晚了。
徐流臣不禁大失所望。
相較於徐流臣的失望,蘇妙卿卻是吃驚,吃驚到明明是懼怕被蕭嶧發現,卻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蕭嶧一眼。
卻不想,蕭嶧也在看她,她沒有任何防備就那麽直直的撞進了蕭嶧的眼底。
漆黑深邃,深不見底。
蘇妙卿無比驚慌的移開眼睛,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會被拖進那暗不見底的深潭。
她的心跳得厲害,不由得又往徐流臣的身後躲了躲,直到完合隔覺了蕭嶧那灼人的目光,蘇妙卿才鬆了一口氣。
房子被買走了?
東平王買這麽個小房子做什麽?!
這房子買來他們住,已是極大,可是,那是東平王蕭嶧,怎麽會看上這麽上的院子?!
算了!
管他什麽原因呢……
他買了就買了,她們再找就是!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跑路啊!
可是,東平王卻明顯不是這麽想的,他甚至很有興趣的和徐流臣聊起了他為什麽要買這座房子,“永嘉公主很喜歡梨花,可是,這京中百年以上的老梨樹可不多,趕巧了張大人要回鄉養老急著賣房子,而老大人的院子裏就有一株……”
永嘉公主?
蘇妙卿腦子裏回想起了那個天真嬌俏、雍容華貴的嫡公主。
對了!
永嘉公主是嫡公主,是小太子的親姐姐,也就是東平王的外甥女。
看樣子,他真的很疼他姐姐留下的這一對兒女。
連為外甥女買梨樹的事兒,也親自前來。
聽到東平王是為永嘉公主買房子,隻為了那一株梨樹,徐流臣心中很不是滋味,永嘉公主喜歡梨花,他的卿卿也喜歡梨花啊!
為什麽永嘉公主喜歡的與卿卿一樣呢。
他掙不過!
徐流臣看了一眼那株百年梨樹,梨花開得正好,晶瑩潤白,風吹落雪……他心裏極是不甘……可現在又無可奈何……不知要過多久,他才能不再有此時的感覺。
轉瞬間,徐流臣便已經做了一個決定了──終有一天,他要讓他的卿卿不再望而不得。
……
離開張大人府邸時,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隻覺得一道炙熱的目光如影隨形,燙得她心都在戰栗,
直到他們徹底走得不見人影後,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才完全消失。
他……應該是沒認出她來吧?!
可是……可能嗎?!
那……那可東平王蕭嶧!
亦或是,他認出她來了,可是,卻並不在意?
有……有這種可能吧?
她是和徐流臣一同來的,還是要買房子,傻子也會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吧?!
他對她……興許隻是一時的興起,覺得她有些意思而已,現在,她身上已有親事,徐流臣又是他的學生,他是他的座師。
身為師長,怎麽可以強娶豪奪自己學生的未婚妻呢?!
哈~~
一定是這樣!
蘇妙卿心裏頓時就鬆了一大口氣,心情也好了起來,還有心情安慰起因沒買到房子而失落的徐流臣。
“沒事兒,這家沒有了,不是還有城隍廟那家嗎?”
“其實,我也很喜歡城隍廟那家的,而且,不就是一株梨樹嗎?你給我種一株就是了……那裏離城隍廟那麽近,每天我都可以出門去逛一下,想想就很激動啊……”
蘇妙卿是個樂天派,沒了蕭嶧這座大山,她現在的心情簡直好極了。
徐流臣看著笑靨如花的蘇妙卿,見她的一點兒也不介意,是真心期盼著城隍廟那家的房子,他的心情這才好了起來。
可是,這好心情也沒有維持多久,等他們趕到城隍廟那家時,卻被告之這家房子也被賣出去了,剛剛的事兒,房契都已經被拿走了。
饒是徐流臣脾氣這麽好的人,此時,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沒事的,京城那麽大,我們再找就是……時間還來得及……”
蘇妙卿試圖安慰著徐流臣。
徐家人四、五月份時才能到呢……
那時候徐流臣殿試就已經結束了,也會有很多時間找房子了。
不著急,他們還有時間。
可徐流臣卻根本不想等到殿試之後再去找房子,每日溫完書後,就是往外麵跑,怎麽說也不聽,可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們的好運氣似乎是用完了。
不是找不到全心意的房子,就是好容易找到合心意的房子,第二天就被別人買走了。
一連幾家都是如此。
蹊蹺得安昌侯夫人直嚷著邪門。
看不得徐流臣如此勞累辛苦,安昌侯夫人都打算拿出自己的一處私產,偽裝成對外出售,便宜些賣給徐流臣。
可還沒等她行動,殿試便開始了。
平恩夫人也隻得按下這個心思,打算等徐流臣殿試完了再說。
她的心思自然沒有瞞蘇妙卿。
蘇妙卿感激姨母為她所做的一切,卻對姨母的安排心裏沒底。
這段時間,她一直隱隱不安。
太巧了!
真的太巧了!
諾大的京城,他們怎麽就買到合意的房子呢?!
這根本不可能!
不知為什麽,她總是一遍遍想起梨花樹下那個人……
會是他嗎?!
不……不會吧?!
他究竟想幹什麽?!
不想讓她嫁人嗎?!
可是,隻是這樣讓他們買不到房子又有什麽用?他們買不到,最後,姨母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一個房子而已,對姨母來說又有何難?!
讓他們買不到房子,也隻是一時而已。
難道……
他還有什麽後招?!
她的婚事不會有什麽波折吧?!
不會的!
不會的!
隻要流臣這次殿試能金榜提名,她就去求平恩夫人進宮請皇上為她們賜婚!
隻要聖旨一下,這門婚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蘇妙卿站在院中,纖長睫毛輕顫,遙望著京中皇城的方向,雙手合十,暗暗祈禱著。
也不知道徐流臣現在怎麽樣了?
不過,以他的才學,金榜題名肯定沒問題的。
姨母希望他的名次可以才得高一些,最後能在三甲之列,說這樣平恩夫人為她請旨賜婚時也好說些。
不過,蘇妙卿倒是不怎麽在乎。
隻要他能考中就好。
是死是活,就看今天這天了。
徐流臣發揮的一如既往的穩,雖然他並不是恃才傲物的人,但他對自己有信心,一個狀元是跑不了的,可是,沒想到殿試三天後放榜,他不是狀元,而是探花。
這讓他很失落!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明明說好了,要給卿卿最好的,讓她風風光光的當狀元夫人的。
可是,蘇妙卿卻不以為意,探花夫人也很好啊!
平恩夫人也覺得不錯。
這個名次已經讓她很能拿得出手了去和成武帝討聖旨了。
這些日子皇帝肯定很忙,她打算待恩榮宴後,就進宮為他們討聖旨賜婚。
早上,徐流臣還高高興興的穿紅袍去參加恩榮宴,蘇妙卿也美滋滋的在侯府等他回來,可是,她沒等來徐流臣回來,卻等來了他指婚給永嘉公主的消息。
永嘉公主?!
皇上最寵愛的嫡公主?!
那一刻,安昌侯府安靜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