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喆冷眼看向李致,被他盯住的人也自覺尷尬,顯然沒料到會出這種狀況,眼神一看就是在想辦法補救。
“你怎麽這麽晚回來?吃飯了嗎?我那邊有出前一丁,給你煮碗麵好不好?”
陸喆蹙眉站著,這段時間對門鄰居裝修的細節迅速閃過腦海,他總算明白為什麽會覺得對門有品味了,原來是完全參照他的喜好來裝修的。無論是魚骨木的法式地磚還是奶油色的牆壁,櫻桃木的手工家具,就連那道通往陽台的拱形門,都是參照他以前說過喜歡的風格來築。
李致手裏的垃圾袋內流了不少湯汁,盡管不會滲出來,但總拎著也別扭,放到門邊的地上,他繼續回到陸喆麵前:“你說句話,你這麽沉默我——”
“我那套的房東也是你吧。”陸喆麵無表情地打斷。
這種時候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李致硬著頭皮回答:“對。”
陸喆氣到了無語,就在李致等著他發火罵自己時,他轉身想去按電梯按鍵,李致趕緊拉住他:“你要去哪?”
陸喆用力抽了下胳膊,沒能**:“放手!”
“不放,”李致握緊他的手腕,也顧不得這種力道會弄痛他了,“放了你就走了。”
兩人在暗處較著勁,一個往回抽一個用力抓,陸喆的情緒在這場無聲的較勁中水漲船高,這些時日沉積於心的種種壓抑委屈已經遊走在了爆發邊緣。
“你一直不肯放過我,是不是覺得我很蠢,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縱容原諒你?”
“我從沒有這麽想!”李致焦慮地看向他,“你為什麽總要誤會我接近你的原因?就因為我錯過一次,所以在你眼裏變得這麽不堪了嗎?”
陸喆又猛地抽了下手,李致被他的力道帶得身體往前,兩人的手仍緊握在一起,彼此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就在他惱得要發火的時候,李致先妥協下來,歎著氣說:“其實這段時間我壓力很大,經常在想以前壓力也大,但是有你陪在身邊的日子。”
“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沒有好好珍惜的錯。”
“我已經盡力在彌補了,但是好像沒有用,我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麽才能讓你相信。”
李致往前靠近了一小步,陸喆扭開臉避著他。盯著眼前人輕輕顫動的睫毛,李致感覺到握住的手腕又**了一下,電梯間光線昏暗,不過他們距離太近,陸喆的所有表情和反應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前幾天你的態度明明緩和了,”李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甚至帶上了一絲的渴求的語氣,“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麽?我真的……”
胸口漫上一陣苦澀的感覺,就像是以前胃潰瘍犯了脹氣頂著難受,李致沉默了下來,餘下的話已經進行不下去了,也不知道還可以再說些什麽。
一陣風從窗戶敞開的縫隙間穿進來,呼嘯地卷起牆邊地麵的一片枯葉。陸喆看著那扇半開的窗戶,濃重的夜色模糊了外麵的世界,而他這個角度隻能看清窗外一隅的天空,烏雲厚重,在疾風間肉眼可見地湧動。
氣象台說接下來直到周末都會持續降溫,這兩天林苑虹還給他發了消息,提醒他注意保暖,字裏行間不忘提醒一句讓他早點找個對象。
當時看到這條消息,陸喆心裏沒有多餘的想法,到了此刻,倒是有滿懷心事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相信李致現在說愛他是認真的,可是他們兩個之間,並不是隻有愛就能順利走下去。
這點從他剛喜歡上李致就明白了,不過以前擋在他麵前的是李致不可能會喜歡上他,因而他不必去考慮彼此家世上的阻隔。後來李致終於答應在一起了,他又被狂喜衝昏頭,滿心滿眼都是喜歡的人終於有回應的念頭。
被攥住的手腕皮膚有些發麻,逐漸感覺不到疼痛,李致放鬆了握住他的力氣,現在他隻要再用力抽一下,就又能把眼前的人推開,回到各自的世界裏。
手腕在那人的掌心裏微微動了一下,僅僅隻是一下,李致就又收緊了力道。
麵前人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強烈得無法忽視,陸喆深吸了一口氣,再度開口時,語氣卻遠不如一開始那麽激動了。
“不管你現在有多愛我,我都不可能去做你‘外麵’的那一個。”
李致一時間沒聽明白:“什麽外麵?”
相較於他的困惑,陸喆卻不想再多說,心裏那些酸澀的,難咽的,疼痛的感覺都揉作了一團,爭先恐後地擠上咽喉。
眼眶慢慢紅了,視野迅速模糊開來,就在他抽回手按下電梯按鍵時,李致一下子又拉回了他的手:“你到底在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要讓你做什麽外麵的那個了?”
“你是沒有說過,但是這樣的事遲早會發生。”陸喆咬緊牙關,聲音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
“那盒巧克力,其實我吃得隻剩下兩顆。”
這樣的話說著已沒有了意義,但是這些文字就像有了自主意識,開始不受控製地從嘴裏跑出來。
“上周五晚我去了中楷,本來想讓你也嚐嚐,但是我看到你從大樓出來,還有你爸和周珞婷。”
“你可能又要解釋是我誤會了,也許我真的誤會了,但是類似的情況這些年我見了太多。”
“我好累,與其……唔!”
沒說完的話被驟然封回口中,陸喆吃驚地看著眼前人,卻因為距離太近什麽也看不清,隻能感覺到李致伸進他嘴裏的舌,還有那人扣住他後腦的掌心溫度,以及那隻微微顫抖的手。
腦中的思緒像一片被吹散的雲,逐漸尋不到原本的焦點在何處,身體卻忘不了前一刻剖開內心的疼痛。陸喆仍想著推開李致,被李致順勢抵到了牆上,剛才按下的電梯在這時來到他們所在的樓層,門向兩側緩緩開啟。
陸喆緊張到呼吸都閉住了,生怕這時候走出來一個人,李致卻繼續纏著他吮吻,扣住後腦的手指也不再抖,轉而插進他的頭發裏摩挲,微麻的觸感很快弄得他腰都酥了,偏那條環著他的手臂還在身後按壓,專挑他無法抵抗的軟肋下手。
陸喆從不知道李致主動起來會這麽地……
他找不出形容詞,大腦由於攀升的熱度燒得幾乎要轉不動,電梯門緩緩合攏,緊張的情緒隨之放鬆下來,分走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人奪去了,陸喆在李致懷中漸漸停下掙紮,兩人緊貼的胸口此起彼伏,唾液順著嘴角滑落,沾濕了下巴,陸喆腰身酸軟,膝蓋都開始隱隱打顫,不得不搭住李致的肩來穩住自己。
他已經快被親得喘不過氣了,李致依舊不肯停,過激的吻像一張網密實地兜住他,後背冰涼的牆磚和胸前壓迫的溫熱胸膛形成鮮明對比,幾番貼合過後,難忍的衝動在暗處悄無聲息滋長,他揪著李致的睡袍衣領,手指隔著麵料抓撓那人的胸口,已是招架不住的狀態。
李致也好不到哪去,在他說出心裏話後,李致應該要解釋,至少要先說些讓他安心的話。可在看到他眼中的淚光時,聽到他說吃了不止一顆巧克力,還主動去香港找自己時,完全壓製不住內心急切翻滾的衝動了。
一直而來苦苦盼望的,一年多來都在渴求的,原來陸喆差一點就要原諒他了。
可因為那對他而言根本構不成誤會的誤會,陸喆又要推開他,獨自傷心難受,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舔舐不應該存在的傷口。
直到懷中人再受不了地捶起他的肩膀,李致才放開陸喆的唇,去看這張被自己親得狠了,漲得通紅,卻難掩羞澀與情動的臉。
隻是一眼,陸喆眼波中流轉出來的情絲就輕而易舉地勾斷了李致的神經,又一次低頭吻過去。
陸喆一口氣都沒喘上來就不得不再次仰頭承受。
天花板上因為他們接吻的動靜而一直亮著的燈光躍入瞳孔中,陸喆盯著圍繞光在飛舞的不知名小蟲,感覺胸腔裏的那顆平靜了太久的心髒也像被麵前人引誘了一樣,止不住地胡亂跳動。
記不清在電梯間親了多久,直到電梯轎廂到達樓層的提示音再次響起,李致才停下來,及時抱著陸喆側過身,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
這次門打開後,走出來的是他們中間的那戶鄰居,小姑娘半夜三更聽完演唱會回到家,突然看到穿著個睡袍的男人懷中抱著一個人的背影,頓時被嚇了一跳。
陸喆緊張得攥緊李致的衣服,臉都埋進李致脖頸處不敢動彈,就怕被鄰居看到。好在這小姑娘沒有獵奇心理,匆忙打開家門進去了,不過被她這麽一打岔,李致繼續不下去,陸喆也推開李致想進電梯。
“別走了好不好?”李致拉住他,將自己的五根手指插進他的手指間牢牢扣住,“不想在外麵聽我解釋就跟我回家,你介意的那些這一年多來我一直在安排,我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