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連生產隊的人都太熱情了, 於是蘇小春離開時除了自己的行李,還大包小包拿了好多東西。
老安給她送到車站裏麵,實在沒法子再給她送到市裏了。
“小春, 有空再來玩啊!”
“再說再說, 反正阿梁身上有任何問題你們就給我寫信啊。”
蘇小春最擔心的就是阿梁的問題了,她想著自己要是有機會的話,最好還是谘詢一些精神科的前輩。她的法子都是半瓶子水,晃**得不行。
老安點頭,“嗯嗯。”
等車子啟動了,老安突然從口袋裏掏出個小布袋子甩進去, 然後湊到蘇小春耳邊小聲說。
“小春,這是大家夥湊的一點錢, 你拿著花。”
接著就在蘇小春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玻璃拉上, 快步跑遠,這讓捏著布袋子的小春扔都沒法扔。
隔著老遠的距離, 老安遙遙對蘇小春揮手, 蘇小春也擺擺手,眼中又有點酸的眨了眨。
她將布袋子收起來,這車上人多眼雜的, 她也不敢馬上打開來看, 怕有人看到盯上了。
車子開到甘州市汽車站, 蘇小春大包小包的東西不好一個人提到著火車站去,正張望著看能不能找個小拖車幫忙的時候,邊上來了個專門踩三輪載客的。
“去火車站一毛錢。”
人拉客師傅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看出來蘇小春這大包小包要去火車站。
“八分錢。”
蘇小春摸摸自己藏在夾層的錢, 雖然來這裏一趟也沒花幾個錢,但現在她沒有富貴了, 可不能像以前那樣亂花錢。
拉客師傅做出為難的表情,“不行不行,去火車站遠得很,你東西又多……”
“那我不坐你的車。”蘇小春果斷對另一邊等著拉客師傅招手,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結果這個拉客師傅一下跳下來,熱情的將蘇小春的行李放車上落腳的空地方放。
“哎呀,八分就八分,快快快,小姑娘你上車。”
蘇小春施施然上了車坐下,師傅體力好,一腳蹬著車哧溜滑出去,還沒來得及扶著邊邊的蘇小春差點沒甩出去。
到火車站後就隻能自己提了,好在蘇小春幹農活幹習慣了,力氣是有的。
扛著大包小包擠進車站,裏麵跟她來的時候一樣,人山人海,甚至因為臨近過年,比之前的人還要多。
排隊買票的人也多,蘇小春怕東西丟,隻能擠在人群中自己艱難的拿手提著。實在提不動了,就放下來休息會。
眼看隊伍半天都不動一下,蘇小春累得手指頭都疼了。
漸漸的,一種特別委屈的心情湧上蘇小春心頭。她覺得自己跑來這一趟,簡直是自討苦吃。
趙翎既然給她安排了工作,她又不是沒看過書,就應該知道,自己和書裏的嚴嬌嬌沒有區別啊。什麽他答應了做自己男人,什麽他都要和自己結婚了。
人家既然恢複了記憶,就已經不是她熟悉的富貴了。跑這麽大老遠的,要個答案,這個答案要得好吧?
越想蘇小春越委屈,越委屈她就越生氣,越生氣就越在心裏罵趙翎。
她眼神放空的罵著人,突然有個人悄悄過來。
“去安城軟臥票一張,有人要不?”
蘇小春陡然回神,哎嘿,安城不就她老家的市麽?
眼前的小夥子年紀輕輕的,穿著黑色粗布外套,戴一頂大帽子,神情緊張眼神飄忽,一看就是有鬼。
蘇小春前後左右看看,她這一列後麵沒人排,左右有欄杆隔出一點距離。
風水寶地,適合交易。
蘇小春鬼鬼祟祟朝人招手,那小夥子眼睛一亮,擠了過來。
“是真票嗎?什麽時候出發的火車?”她捂著嘴,壓著聲音問。
“甘州到北京,中午十二點出發,途徑安城。”小夥子也壓著聲音飛快跟蘇小春說清楚路線。
中午十二點?誒嘿,那不就還有一個小時?來之前蘇小春就擔心現在買票不好買來著,可她不能留在這裏過年啊。
都打算好了,可能要在甘州市住幾天買票的。
結果她運氣居然這麽好,有人剛好賣票。
但這事太巧了,蘇小春再傻也還是有點腦子思考下的。
“那你為啥直接說去安城?不應該是去北京的嗎?”
蘇小春睜著一雙清透無比的眼睛望著這個小夥子。
長得挺正派的,可別是個騙子。
小夥子心虛的支吾了下,“我又不是隻說安城,這一路我說了安城宋城明城,能經停的我都說了,就看有沒有運氣碰到剛好要去的人。”
私底下賣票哪裏是那麽好買的,被人發現可是要被批評的。
蘇小春想想也是,她往外麵側了下,“你把票給我看看,不是假的吧?什麽來路?”
“不假不假,我姐在車站做事,有些票得專門留著,但沒人用上就是浪費,你懂吧?”小夥子嘰咕嘰咕眼睛。
說著,把票給她看,印章時間都是對的。
“多少錢?”蘇小春直接問,隻要印章時間都是對的,上車給乘務員檢查她的證明,就可以了。
至於這個小夥子說的真假,蘇小春不關心的,票是真的就行了。
“這個數。”小夥子比劃了幾個手指頭。
比硬臥貴,但價錢在蘇小春接受範圍,她果斷點頭接受。
“行,你要是騙子天打五雷轟,發誓。”
蘇小春捂著口袋,隻要小夥子發誓了,她就買了。
小夥子沒想到她居然來這一套,再看她一副不發誓不買的樣子,隻能強忍著無奈舉起手快速發了個誓。
蘇小春滿意了,一手交錢一手交票,快速完成交易後小夥子跟魚入了水似的消失在人群中。
而蘇小春也捏著票,果斷提上東西去檢票了。
小夥子確實賣真票,就是檢票的看看票又看看她,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都帶上了笑容,還讓蘇小春小心腳下,盡快去站台準備上車。
蘇小春認為是軟臥的原因,上次她坐硬臥的時候就聽人說了,軟臥有錢也買不著。
在她進了候車區後,賣票的小夥子也擠到車站外麵。
趙渺站在角落裏,看見人過來迎上前幾步。
“怎麽樣?買了嗎?”
小夥子一改之前心虛賣票的樣子,麵容堅毅,眼神都堅定得很。
“買了。”
趙渺輕舒一口氣,“買了就好。”
她看向車站內擁擠的人群,又覺得好笑。哪有這麽單純的小姑娘,居然敢買這種票,這年月誰有膽子賣私票啊。原本她是打點好車站裏麵的,等蘇小春排到隊了就說有軟臥票問她要不要。然而排隊的人太多,蘇小春又提那麽多東西。
趙渺在外麵遠遠的看見好幾次,她把東西放腳下歇著,手都勒紅了。
而且除了今天中午這趟車能去安城,下一趟就得過幾天了。要是等過幾天的,她回到家年都過完了。
隻能用這種笨辦法,沒想到這小姑娘是一點沒懷疑啊,整個過程比她想的要迅速很多。
笑著笑著,趙渺神情又染上憂慮。這姑娘回家了,
趙翎,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
軟臥車廂私密性更好,她住的這間臥鋪裏,四個床位,蘇小春在左上。剩下三個臥鋪一開始沒人來,後來經停一個站台上來個充滿學究氣息的幹練女人。
再往後又上來一對說話溫和,頭發花白的老夫妻。
蘇小春在上麵那個位置不怎麽下來,除了吃飯或者要方便了才下來,其餘時間要不就看書要不就睡覺。
下床那對老夫妻對她很和善,還拿一個蘋果給蘇小春吃。
蘇小春禮尚往來,把烏連生產隊那給的羊奶果和其他比較容易壞的水果拿出來請老夫妻和幹練女人吃。
偶爾也能聽那個幹練女人吹一段柔情似水的口風琴。
蘇小春每次都用力鼓掌,整得那幹練女人還有點不好意思。
回去這趟火車是非常輕鬆的,蘇小春也在越來越近安城時,慢慢的將影響她心情的富貴給放到不會輕易翻出來的心底。
她想,富貴隻是她人生中的一個過客,自己可不能因為一個男人影響心情。
好好做一名醫生,才是她最應該做的。
……
李秋萍早早爬起來生爐子熬粥,今年他們向陽生產隊收成好,還不用交公糧,這糧食分得比往常還要富裕些。
鍋裏倒入洗好的大米,再切幾分紅薯扔進去,過會就是一鍋香噴噴的紅薯稀飯了。等會再糊幾個玉米餅子,配著小鹹菜,別提多有滋味了。
她今天還得炸蘿卜丸子紅薯丸子芋頭丸子。放往年,李秋萍是不舍得做的,太費油了。但今年他們工分賺得多,年底分糧後她男人往其他收成不好的村裏賣了點,趕著運氣好,又買到了板油。
李秋萍拿這板油熬了滿滿一壺的油,都能用到明年了。恰好她女兒珍珍,跟女婿去部隊後在部隊托育做事,有工資有票。他們夫妻倆都吃部隊食堂也用不上那麽多,就給她寄了油票回來。
所以李秋萍可有底氣了,今年就想做點費油的,過年來客的時候有麵子啊。
昨兒個下了場大雪,李秋萍裹著厚棉襖躬著背,再把帽子拉著,出廚房到牆角去搬點柴火。
大雪天大家都貓在家裏,除了煙囪冒出來的白煙有點人氣,大多數人家門都不帶開的。李秋萍年紀也上來了,天還有點暗,看不太清。
搬柴火的時候瞅見隔壁蘇小春家隱隱約約有個人影時,駭了一大跳,馬上反應過來大喝一聲。
“什麽人?”
那人影歡快的蹦躂到兩家中間的簡易圍欄邊上,把頭上厚厚的帽子扯開,露出一張凍得通紅仍舊燦爛無比的笑臉。
“秋萍嬸,是我呀是我呀,我是小春。”
清脆的聲調帶著濃濃笑意,李秋萍眨眨眼睛,手裏抓著的柴火差點都掉了。
“小春小春,你可算回來了。”
……
蘇小春坐在灶膛後麵,抱著碗西裏呼嚕喝著粥,一大口下去暖了腸胃,仰頭感歎一聲。
“太好喝了。”
她這誇張的樣子逗壞了李秋萍,邊上同樣喝粥的大毛從碗後麵露出雙眼睛。
“小春姐你別哄我媽了,好喝啥啊好喝,不就紅薯稀飯的味。”
李秋萍一個爆栗子砸大毛腦呆上,給他砸得嗷了一聲。
“不好喝你一喝喝半鍋,有本事別喝。”
蘇小春嘎嘎直樂,對疼得齜牙咧嘴的大毛略略略。
“活該呀活該。”
鬧了一通,李秋萍放下碗,看向被灶膛裏的火印得臉上通紅,但眼神卻不如以前活潑的小春,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
“小春,富貴呢!”
這孩子出門前跟她說過,要去找富貴的,出去這麽久回來,卻沒看見富貴。
“富貴,富貴不回來了。”
蘇小春咧咧唇,笑得比哭還難看。
劉秋萍眼睛一瞪,“啥意思?啥叫不回來了?他不認賬了還是怎麽的?嘿,當初可是你把他從河邊撿回來的,不然他啥也不記得誰敢收留他,在你家吃住半年,大家都知道他是你男人了,他說不回來就不回來。”
她急得就要出去,“不行,我叫你叔一道,我們都去找他要說法,他這是啥,是始亂終棄是陳世美是要遭報應的。”
雖說他們也不太講究名聲,小春和富貴相處這麽久,就算沒辦酒,大家也把他們當一對了。現在富貴說跑就跑,還不回來,那蘇小春在其他人眼裏成什麽樣了?
“他在越國打仗呢,回不來。”蘇小春一句話定住了李秋萍的腳步。
李秋萍驚訝的問,“啥意思?富貴原來是當兵的?”
這麽一想,以前富貴確實有好多不一樣的地方,首先他永遠站得板板正正,其次他體力特別好,然後平時下了工回來還能出去跑步,早上起來也會在院子裏打拳。
對比了下自己女婿,李秋萍這才發現富貴身上軍人的感覺比她女婿的還強。
隻是以前他們也沒太見過當兵的,又沒想到一個當兵的能失憶,這才沒把他往當兵的身上聯想。
“嗯嗯,還是個團長呢,管好幾千人,他那個部隊裏他最大了。”
蘇小春笑嘻嘻的比劃了好大好大的手勢。
大毛哇了一聲,“那富貴哥是大將軍。”
“也可以這麽說。”蘇小春點頭,她也覺得是大將軍。
李秋萍臉色輕鬆了不少,“那富貴他去打仗了肯定回不來,你這孩子,怎麽不說清楚。我還以為他再也不會來這裏,跟你分開了呢。”
“是啊,就是分開了。”
李秋萍這口氣還沒完全吐出來,又因為蘇小春這句話生生憋回去,她急得原地跳腳。
“分開啥意思?去打仗就去打仗,咱們等著回來就行了。隻要打仗沒打死,其他都不算什麽。這分開怎麽行呢?是不是他要分開?知道自己是團長了,看不上你了是不是?還是說他其實有老婆孩子?”
越想越覺得是有老婆孩子,她雖然不懂軍職,也知道團長是好大的官了,能管幾千人能不是好大的官嗎?反正比她女婿強很多。
這麽大的官,長得又好,肯定早有老婆孩子。
“我苦命的小春啊,咱們當初就不該稀裏糊塗的收留他,這可怎麽辦呢。”
李秋萍擠過來抱著蘇小春,嚎得可慘了。
蘇小春表情淡定得很,“啊,他沒老婆孩子,一個人,是我要分開的。”
在李秋萍又要嚎的時候,將手裏沒吃的玉米餅塞她嘴裏。
“秋萍嬸,你先聽我說。首先,富貴他恢複記憶了,我覺得·富貴不是以前的富貴了,我不喜歡這樣的富貴。然後就是我隻喜歡富貴,不喜歡趙翎,就這樣,所以我不想和他在一塊我回來了。”
蘇小春快速解釋完,李秋萍和大毛倆頭上都掛滿了問號。
“小春你不是都不傻了嗎?怎麽還幹傻事,人既然沒老婆孩子,又跟你在一塊這麽久,怎麽著也要對你負責吧?就這麽稀裏糊塗回來,這這這,這叫什麽事啊?”
李秋萍把玉米餅又甩大毛碗裏,指著蘇小春,都不知道怎麽說她才好。
她是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像她和她男人,就結婚前見過一麵,人臉都沒瞧清呢,然後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過了一輩子,不也挺好的。
那小春和富貴,又是恢複記憶又是不是以前的富貴了,給李秋萍都整糊塗了。
哪裏不是以前的富貴,都一個身體,又不是換了個人。
她想罵小春傻,又不好罵,隻是心裏仍舊罵了好幾句。嫁給當兵的還是團長,以後日子不曉得多好過,偏偏這孩子跟人分開,自己大雪天黑燈瞎火孤零零的回來,這不是傻是什麽。
“能叫什麽事啊?秋萍嬸,您別操心了,我和富貴都沒辦酒,也不算真正的夫妻。就當是談個對象又分手了,問題不大。”
蘇小春一口氣把粥喝完,將碗放到灶台邊。
“碗我就不洗啦,先回去收拾東西,家裏肯定落了一層灰,等衛生搞好了我再來接大黑小黃它們。我還帶了好多甘州特色回來呢,收拾了給你們拿來。”
李秋萍看著蘇小春走出去的背影,有些愣神。
她覺得這孩子出去一趟,回來後成熟了不少。以前她毛手毛腳,家裏什麽事都是富貴操心,也不太說這種客套話,都是富貴講的。
可現在,李秋萍就覺得挺難過的。
這孩子,應該像以前那樣,笑得沒心沒肺。
她回頭瞪了眼啃著玉米餅的大毛,“快吃,吃完把碗洗了,我去幫你小春姐收拾房間。等會叫你爸搬些柴火過去,這孩子回來得晚,柴火都沒多少,沒柴火怎麽過年啊!”
說著就風風火火去了隔壁。
……
家裏確實落了好多灰,但本來就是土房子,也就是擦擦洗洗,拿大笤帚掃灰,再把床單被套換掉的事。
這次蘇小春不再住她爸媽的房間了,而是搬回了以前的房間。
她以前的房間就是富貴住的,屋裏還有不少他生活過的痕跡,比如放在床頭的小本子和鉛筆,比如隨手攤在木箱子上的報紙,還有他換洗下來的粗布衣服。
蘇小春把這些全收起來,放她爸媽房間去了,眼不見為淨。
有李秋萍熱情的幫忙,家裏很快就收拾幹淨了。
蘇小春還把廚房都收拾了出來,以後沒有富貴為她做飯啦,她得學著自己燒飯呢。
“分給你的糧食還在文隊長那,我們怕被劉愛紅給偷走了,特意放他那的,等會我和你叔一道去給你搬過來。”
李秋萍瞧著廚房冷鍋冷灶的,越想越替蘇小春心酸。
都以為小春日子越過越好了,哪知道又成了孤零零一個。
蘇小春不心酸,她還挺興致勃勃的,把自己帶回來的大包小包打開,拿出乳扇乳餅鮮花餅等稀奇的東西,一股腦塞給李秋萍一堆。
“秋萍嬸,你拿去,都是可以直接吃的。”
李秋萍倒也不跟蘇小春客氣,但她不要那麽多,各拿了一點就說夠了。
“你自己留著吃,以前富貴老給你買零嘴,誒,呸呸呸,你留著當零嘴吃。”
不知不覺就說到富貴,李秋萍趕緊呸幾聲。
蘇小春神情不變,笑嗬嗬的又往她手上塞幾塊鮮花餅。
“這個餅好吃,你多拿點回去給大毛,等會我還要給秀秀鈴姐他們都送點的。”
都這麽說了,李秋萍也不推了,心裏就高興,這孩子在外麵都惦記著他們呢。
收拾好東西,蘇小春踏著雪地先給朱玲送了些東西。
回來還端了一大腕餃子,朱玲硬要給的,叫她中午和富貴一起吃。
蘇小春沒再解釋富貴沒回來,反正過不了兩天大家都會知道的。
又和李秋萍還有盧國華去文隊長家搬糧食。
“富貴呢?他怎麽沒來搬?”
文茂華可就盼著富貴回來的,結果往後麵看半天,沒瞧見。
李秋萍把文茂華拉到一旁解釋了遍,文茂華那煙杆都敲碎了。
“什麽人啊?欺負我們生產隊的姑娘是不是?他什麽時候打仗回來,我去找那兔崽子要個說法。”
富貴成了兔崽子,小春抿唇勉強笑了笑。
“這我就不知道了,就是去那太遠了,早知道就該聽您的,太遠了不該去的。”
文茂華看她好一會,重重歎口氣,在一旁全聽到了的沈淑蘭把蘇小春摟著。
“好孩子,沒事沒事啊。”
蘇小春能拿到的糧食有很多,還有不少票。這些糧食,絕大多數,都是拿富貴的工分換來的。那些票,也是他出去修壩掙來的。
這也不可能給別人,全叫蘇小春收著了。
糧食夠蘇小春一個人吃到後年,就連那些票也夠蘇小春花的。
蘇小春收得安心極了,住她家這麽久,就當是收房租了。
不過糧食放太久容易發黴生蟲,原來文茂華以為她和富貴都會回來,分的兩人份。現在隻有她一個人,要不了那麽多。
於是蘇小春托盧國華幫她賣掉一些,左右邊上不少生產隊收成都不好,這些糧食也容易出手的。
蘇小春家這麽大動靜,中午還沒到,大家夥都知道她回來了。
也知道了,富貴沒回來。
李秋萍鉚足了勁當一個大喇叭的作用,在她口中,富貴恢複了記憶,人就變了,跟以前不一樣。蘇小春跟他相處不來,就幹脆分開拉倒。
倆人雖然住一個屋裏,卻一直睡兩個房間的,沒睡一塊,蘇小春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
雖然蘇小春跟李秋萍強調了不用特意解釋這個,然而李秋萍堅持,還說她傻。與其叫人以後說難聽的,還不如先解釋清楚。
可是蘇小春在21世界看過一段話,永遠不要自證。
越自證越說不清,每個人都有自己想法,無論別人想,那都是她左右不了的。
但她知道李秋萍是好心,也就不再說什麽。
不過她確實想對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很快生產隊就氣了謠言。
“富貴有家庭的,人恢複記憶了肯定回自己家了,哪能跟蘇小春在一塊啊。”
“聽說富貴是團長呢,好大的官,她蘇小春就一村衛生員,配不上。”
“不是她自己要回來的,是叫人攆回來的。”
“你看蘇小春那灰溜溜的樣子,哎呦,沒那麽好的命當團長夫人。”
說這話的人不少,李秋萍和朱玲找了一圈,逮著幾個碎嘴的罵一通,罵是罵了,但人家該怎麽說怎麽說。
這還不算什麽,劉愛紅又噔噔噔跑過來,幸災樂禍的站在蘇小春家門口。
“小春啊,你當初就該聽嬸嬸的,嫁給鐵牛有什麽不好的,這大冬天的你頓頓能吃肉,前幾天鐵牛他爸還逮了隻大野豬呢。”
“看看,你非要和那個撿回來的富貴在一塊,人說跑就跑,說不要你就不要你,你看看你還落了個啥?”
“這馬上要過年了,你一個人住這麽屋多冷清,還是叔叔嬸嬸回來陪你。”
蘇小春啥也沒說,隻舉著鋤頭。
“回來陪我啊,可以啊,要不再嚐嚐我這鋤頭的威力?”
劉愛紅臉色大變,見蘇小春慢慢走過來,撒丫子就跑。
“你這孩子,不識好人心,活該沒人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