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凝微微眯了眯眼, 看着他,不说话,思索着他此刻到底有几分醉意。
怎么开始不要脸了?
“不信?”见她不说话, 谢誉抬眸看了她一眼,恶劣地掐了苏意凝的腰窝一下,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苏意凝被他掐得有些发痒,忍不住地扭了一下身子, 但却不说话, 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说话。”谢誉俯身,在苏意凝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他有些生气在苏意凝腰窝处的痒痒肉上挠了几下。
苏意凝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别过头, 不去看他:“没有不信。”
她忽然朝着谢誉眨巴了一下眼睛,恶作剧似的笑了一下:“但是我也不是没试过,我觉得吧, 很一般。”
很一般。
一般。
谢誉自觉受辱,又俯身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口不择言:“你真是不气我会死。”
从小到大, 谢誉天不怕地不怕, 也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但他却总在苏意凝这吃瘪。
她那张嘴, 好像是专门为了气他而生的。偏偏,他还奈何不了她。
“那我抱抱你,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苏意凝语气轻松, 勾住了谢誉的脖子,她十分肯定, 此刻的谢誉醉得彻底。
明日醒来,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刚刚还气鼓鼓的谢誉,被她勾着脖子一搂,忽然就心跳加速面色绯红,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开心都来不及了。
月色正好,如水的月华透过窗棱缝隙钻进了床榻里,虚虚实实得照映在苏意凝的身上。
谢誉一垂眸,便能看见她单薄的心衣下,是怎么样的珠圆玉润。他不自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偏过了头,不再看她。
苏意凝上扬着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直勾勾地盯着他,奖励似的,在谢誉的唇上吻了吻。
谢誉飞快低下了头,像个不知情/事的少年。
苏意凝忽然就笑了,少年时的谢誉,有色心没贼胆,如今的谢誉,也是一样。她还没做什么,他就已经脸红心跳了。
此刻他醉得厉害,应当是糊里糊涂的,什么也做不了的。不过即便是清醒的,苏意凝也不认为他会做什么。
谢誉是君子,最是克己复礼,年少时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待人接物也皆是叫人挑不出错的。这种出格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所有的荒唐事,大多都是在与苏意凝熟识之后,同她一起做的。也不知为何,明明是两个从小在世家大族中被规矩捆着长大的孩子,往日里最是守规矩知礼节,可凑到一起,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祸都敢闯一闯。
那日若不是他被自己强迫,谢誉或许用刀扎自己,也绝不会碰她。
扎自己?
忽然,苏意凝的脑海里浮现起了那一夜的零星记忆。她感觉,似乎有什么,被她遗忘了。
“睡吗?”她开口问他。
谢誉点了点头。
“那乖乖躺好。”苏意凝又奖励了他一吻,轻轻啄在了他的脸颊上。
谢誉的脑子一片空白,像一只牵线木偶似的,听从苏意凝的安排,他翻了个身,躺到了苏意凝身边。
乖巧地拉过了被子,盖到了脖颈处,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眼睛盯着床幔顶处被月光照映着有些反光的珠串。
“子时了,该就寝了。”苏意凝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谢誉的头顶。
他嗯了一声,虚虚点头,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而有节奏,睡熟了。
苏意凝望着他那张比女子还要好看的脸,久久失神。
一夜未眠,苏意凝不敢留谢誉真的在她房里过夜,寅时未到,便悄悄去寻了文鸳,让她去秦王府借些得力的人,悄悄翻墙进来,再悄悄将谢誉带出去。
次日一早,苏意凝才刚梳洗完,郑氏那边便派了人来,说是四郎苏典即将去冀州赴任,一家子人要去大相国寺祈福。
这些日子,苏意凝虽在府中,却一直躲着郑氏。端午宫宴后的第三天,贵妃招她进宫,便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她。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遭人暗算,没曾想这人竟是身边人。药应当是郑氏在马车里便偷偷洒在她身上的,他们并没有在宴席上动手,自然是无人能察觉到的。
而另一味药,贵妃娘娘的人也还未查清楚,究竟是谁。
但本着警惕之心,苏意凝回府后便尽量远离了郑氏那边的人。贵妃娘娘的人虽然查到了苏典派人买药的证据,却并没有掌握到郑氏下毒的实证,且此事或许还掺合进了六皇子。
若是贵妃贸然出手,她担心会有文官弹劾她借题发挥打压六皇子。如今太子之位悬空,贵妃娘娘所生的三皇子呼声最高,其次便是六皇子,这事牵连甚广,行差踏错半步,都会落人口实。
加上苏意凝想借机查清当年兄长遇害之事,便让贵妃先将此事按住不发,对外只说三皇子抓住了几个卖假药的药贩子。
再将那几个药商的名号派人透露给苏典,引蛇出洞,等郑氏母子自己慌了阵脚,他们则守株待兔。
常在河边走,她不信郑氏不湿鞋。这些日子,她和长姐苏意韵一同派人在暗中查探郑氏的账目问题。
忠勤伯府账目亏空多年了,家底早已被郑氏掏空了,她不信郑氏做事滴水不漏,叫她们一丁点错处都抓不住。
但今日为苏典祈福这事,全家都出动了,连老太太都去,她避无可避,只能带着提前买好的护卫,硬着头皮上了去大相国寺的马车。
自打那日在宫中遭人暗算,回府后苏意凝便派文秀去市场上买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忠勤伯府被郑氏把持多年,苏府自己养着的护卫她信不过,只能自己来寻。
出行的马车总共有五六辆,带着各院又分别带了女使随从,一行人浩浩****地自朝天门出了金陵城,往郊外走去。
苏意如坐如针毡,她心里藏着事,却又不敢告诉郑氏,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就更慌乱了。
行至半山腰处的茶水摊,众人停车歇息整顿。
苏意如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走到了茶摊后面的小树林里,朝着正等在那的人飞奔而去。
“今日二姐姐也来了。”她都还没站稳,便急着开口。
宽大的黑色锦袍之下,是一张冷峻的脸,对方抬了抬眼皮,朝着苏府众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苏意如急不可耐:“是今日动手吗?”说完,她有些害怕,又补充道:“你确保万无一失吗?”
对方点了点头:“嗯,人已经埋伏好了。”
听到他这话,苏意如虚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了口气,人也放松了不少:“好,那就好,千万别因为她坏了您的大事。”
黑袍之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微微皱眉,随口问道:“你确定那晚在隔间偷听的人,是她?”
苏意如见对方起了疑心,立马急切道:“确定啊,我不是同您说过吗,那日我们一家四口在白矾楼吃饭,二姐姐中途离席后便没再回来。”
她转了转眼睛,又补充道:“况且,那日那名举子手里攥着的那方帕子,就是二姐姐的,那个红梅的绣法,只有二姐姐会的。”
她撒起谎来已经得心应手了,丝毫不觉脸红,甚至并不慌乱,只是急于解释,说话急了一点。
其实她也不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在白矾楼吃饭那晚回府的路上,她与郑氏争吵后下了马车。
原本想着,回白矾楼去瞧一瞧,苏典究竟结识了什么贵人。
可她回去时,刚上二楼便听见最外侧的雅间里传来了一声高呼,苏意如凑过去看,便见到了一名书生打扮的人胸口中刀,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一时心慌乱了分寸,叫喊了一声,只顾逃跑,手里的帕子也掉在了那里。
跌跌撞撞之间,她撞在了一名男子身上,那人似乎便是苏典要攀附的贵人。他挑起苏意如的下巴,冷着脸问她,刚刚看见什么了。
苏意如慌乱无措,开口便是:“我出来寻我家二姐姐,却只看见二姐姐从前面那个房间尖叫着跑出去了,正想追她,不小心撞到了您。”
兵书上写着的祸水东引,她会用得很。
“好,”黑袍之人看了苏意如一眼,谅她也不敢撒谎骗自己,将手抚在了苏意如的肩头,宽慰道,“等此事完结,你便替她嫁入杨家,替本宫拉拢杨家,等本宫事成,绝不会亏待你。”
苏意如点头,飞快地跑开了。
另一边,谢誉在永安侯府别院自己的卧房里醒来。
他有一瞬间的发懵,看向头顶上的白色床幔,久久失言。
“世子爷,您起了吗?秦王派人来请,说是举子案有了眉目。”随从听见卧房里头有了动静,敲了敲他的房门。
前些日子,春闱刚刚放榜,便死了个中了举的举子。此事蹊跷,廷尉府查了月余,如今才刚有些眉目。
但谢誉不懂,廷尉府的事,秦王找他一个户部的人做什么?
他拧了拧眉心,从榻间坐起了身。
脑海里有些不真切的零星记忆闪过。大概是又做梦了,谢誉这么想着。
他站起身,往屋外走,边走边拢自己衣袍。
忽然,他瞧见了自己微敞的衣衫之下,胸口处有一枚熟悉的红痕。
那点不那么真切的记忆,变得真切了起来。
他拉开门,眼神如炬:“我昨晚,在哪睡的。”
小厮被他这突然一问,问住了,愣了一会,结结巴巴:“在,在**。”
谢誉睨了他一眼:“去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