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夫人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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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恭拜绫罗夫人, 请绫罗夫人安好!”祈太尉单膝跪地,于台阶下的最前面,面无表情高喊。

定江王府内, 勤政轩殿外,封地文武官员, 乃至后院的所有夫人都跪地, 山呼海啸般跟着高呼。

殿外台阶上, 纪忱江第一次站在下首左侧,离中央身穿红金宽袖华服的傅绫罗半步之隔。

他这姿态, 足以令所有心里不服气的人不敢置喙, 只能恭敬俯身。

祝阿孃则与纪忱江对立,站在右侧, 欣慰看着她的小阿棠脸色庄严肃穆, 站在数百人面前,毫不畏惧。

所有人都知祝阿孃地位特殊, 连定江王都无需跪拜,傅绫罗自然不肯受她的礼,早早拉着她站在高处。

封地的丞相, 文武官员中地位最高的王府丞, 亲自替傅绫罗唱礼, 武官中的泰斗祈太尉,起身为傅绫罗执印。

一拜——“大善!”

众人燃香插入香炉之中, 敬告天地。

二拜——“稽首!”

众人肃容,跪伏在地,敬告祖先。

三拜——“礼成!”

三叩首, 封君受不得三跪九叩,一拜一叩已是封地最高的礼节。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 傅绫罗并非如祝阿孃所想那般无畏,藏在宽大广袖中的手指早捏的青白。

她确实执掌几十家铺面已久,也自认还算有城府,却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场面。

尤其南地地处边境,因为南疆之故尚武,文官远远少于武官。

那些身经百战的武官锐利的眼神和身上压制不住的不客气,都像是重剑,一点点敲打压缩着傅绫罗的胆气。

她心知,自己不能失态,只是心跳还是忍不住一点点快了起来。

纪忱江在一旁不动声色看着傅绫罗。

旁人甚至祝阿孃,感觉不出傅绫罗的紧张,他能。

虽看不见傅绫罗绞在一起的手,他依然清晰察觉到她的惶然。

他心疼,却知自己不能就此替她挡下所有的为难和风雨。

阿棠想要的,绝不是这个,她想要经历风吹雨打。

他淡淡扫了眼面无表情的祈太尉和王府丞,没露出什么不快,只是眸底闪过比任何人都锋锐的桀骜。

他能替阿棠做的,当然不止提供风雨,更是将风雨蹂.躏成她能承受的程度,循序渐进。

今天连老天爷都很给面子,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一抬头就是无边碧蓝,叫人心头开阔。

但傅绫罗目光淡淡看着天空,心底却是少有的迷茫。

她不知,自己决定留下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总是会怀疑自己的决定。

即便不入族谱,不请国法,从此以后,她依然会成为所有人眼中可以左右定江王的红颜祸水吧?

这个认知叫傅绫罗心底一点点生出阴霾和懊悔。

是的,她承认自己自私,再喜欢一个人也还是最爱自己。

在祭祀完成后,到达墨麟阁,还有定江王府所有仆从的拜见。

等到终于走完流程,进入寝殿时,傅绫罗早已感觉不到手指的温度。

纪云熙替她倒了杯热茶,“夫人,各家夫人都提早一日敬了帖子过来,邀请您赴宴。”

身为封君,旁人递帖子,就代表了各家不管私下里怎么想,明面上都认可傅绫罗的身份。

但纪云熙也不是让傅绫罗赴宴,那是放低身份,太给她们脸。

她笑着提醒:“墨麟阁后的花园里这会儿**开的正好,名贵品种也比旁处多,您是否要邀请她们入府赏花?”

自从她成为墨麟卫的首领,纪云熙自觉仕途更进一步,本就是不输男儿的性子,很有兴致张罗这些。

傅绫罗已不是长御,身份地位不同,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同,第一桩,自然是立威。

如今王府没有王妃,封君的职责之一,当是为定江王笼络下属,处理好封地权贵之间的关系。

傅绫罗手心握着茶盏,稍定了会儿神,有气无力地软声道:“这些先不急,我住在墨麟阁寝殿不妥,云熙阿姊觉得,是搬到后院去,还是搬到墨麟阁偏院更好?”

纪云熙愣了下,难得没听明白,“为何要搬?王上已经将寝院留给您来居住了。”

傅绫罗幽幽扫她一眼,“那若是夫人们侍寝,难不成要在碧纱橱侍寝,我在旁边听着动静?”

纪云熙倒抽了口气:“……”角度好奇特的问题,她一时竟无法回答。

傅绫罗捏了捏额角,又问:“平日倒还好说,若四时八节的宴请,还有生辰寿礼的张罗,难不成都在勤政轩?我到底不是王上,没得叫人觉得我猖狂。”

纪云熙:“……”嗯,也是个想答不出的好问题。

祭礼过后,傅绫罗狂跳的心窝子才刚刚平复,说不出口的懊恼和惊惶却渐渐加重。

“我住在墨麟阁寝院,传出去,知道的人只觉得王上能屈能伸,住在碧纱橱里叫个女娘拿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魅祸王上,有褒姒之象呢。”

直白点说,连寝院都被她给占了,定江王难保不落个昏庸无道的名声。

纪云熙被问得说不出话,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她也不知道堂弟是怎么想的。

即便傅绫罗已经是南地最尊贵的女人,依然离不开定江王的支持,他才是南地的天。

她从傅绫罗的问题里恍然明白过来,傅绫罗太过清明,早看透了这些,才会从一开始就没甚欣喜若狂的模样。

从祭礼一开始,傅绫罗越紧张就越是冷静,前些时日压着不愿意去想的事儿,都在那三拜的功夫里想了个透彻。

诚然,在后宅除了东西二院,还有与墨麟阁同在中轴线上的雪翎阁配得上封君的身份。

可傅绫罗知道,雪翎阁闭院已久,那里本该是属于定江王妃的居所。

若她入后院,住东西院都不合适,住雪翎阁显然也不合适。

也是做完了留下的决定,傅绫罗细腻的心思思忖之下,才发现自己将自己置入了一个尴尬境地。

后院里无合适的居所,可墨麟阁又是定江王的居所,她住在寝院,往后还怎么安排夫人们‘侍寝’呢。

总不能有夫人侍寝的时候,她在外头等着?

侍寝完了再大被同眠?想想都荒谬。

若住在后院,待得定江王去打仗,她少不得要处理一部分政务,后宅不便外男频繁出入,也不方便。

可在前院,除了墨麟阁,就没地方适合她住,只能选墨麟阁里的偏院来住。

傅绫罗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果然,女娘一旦对男人心软,就会自找麻烦。

“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傅绫罗没指望纪云熙的回答,半阖着眸子吩咐。

宁音暂时不在,除了阿彩以外,纪云熙还从女卫中挑选了拳脚功夫不弱的阿云,以及细致妥帖擅长侍奉人的阿晴在傅绫罗身边伺候。

加上宁音,一个封君有四个贴身女婢,也只是将将符合她的身份。

多的人不是纪云熙不能安排,是傅绫罗不喜身边有太多人。

*

等人都出去后,傅绫罗脱掉了绣着金线的沉重外袍,缩在软榻上闭目思索。

屋里突然响起轻浅脚步声,有人靠近替她斟了杯茶。

傅绫罗蹙眉,略有不耐烦,“不必伺候了,出去。”

“夫人心情不好?”纪忱江含笑的声儿突然响起,吓了傅绫罗一跳。

她瞪圆了眼看向纪忱江,“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出声啊?”

纪忱江笑着靠在她身边,伸手将人搂入怀里,提她不比提个鸡崽子更费力气。

“我知道夫人不想让人打扰,万一在门口你就撵我出去,岂不是太没面子?我刚替夫人训诫过官员,不求有功,但求夫人给我点颜面如何?”

傅绫罗愣了下,一时竟然忘了挣扎,下巴靠在他胸口,“为何要训诫他们?”

即便官员和纪家族老都不同意请立封君,但在得知只需要祭祀后,再也没人说什么不好听的了。

向来不近女色的定江王,难得身边出现个女子,还宠得厉害,又不用引起京都和各封地的笑话,大家都乐见其成。

是个男人,谁还没几个新鲜玩意儿乐意放在掌心把玩,多破例几分呢,不算大事。

“王上不必为了我跟文武大臣们为难,你出征在外,少不得他们为定江郡和边南郡耗费心神,此时为了我…不宜伤他们的心。”傅绫罗垂了眸子,手指在纪忱江圆领斜襟的暗扣上抠。

“等你出征,我会去别庄住一段时日,慢慢他们知道为我并非张狂之人,也就不会再有反对意见了。”

纪忱江低头看她,哭笑不得,“不是,你在我面前都宁折不弯,怎的对他们就如此客气了?窝里横,出了被窝怂,也不怕丢了傅翟的脸啊傅阿棠。”

说实话,傅绫罗可能不适应纪忱江情深似海,温柔有加,却很适应纪忱江的毒舌。

她在纪忱江怀里放松了几分,缓缓出声:“身为封君,我自当要为王儿多操心几分的,这都是封君的职责,有什么好奇怪的。”

纪忱江:“……”

他抬起傅绫罗下巴,不客气一口咬住这张恨人的小嘴儿,“听封君这么说,长舟也就放心了,我们傅蜜糖,终于不怕我了,是吧?”

傅绫罗被咬的蹙眉,拳头捶在铁一般的墙皮上,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和纪忱江之间的体力差距。

疼的是她的手,这叫她心头烦躁更甚,“你烦死了,我不想看见你,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要强如她,说不出口,直视自己的心意后,她确实没那么怕纪忱江了,可她现在怕的却更多。

纪忱江叹了口气,不敢用大力气搂她,却大概明白傅绫罗这会儿的忐忑不安。

他想了想,松开傅绫罗与她面对面跪坐。

“我记得,夫人在林郡守府里,跟人论过道理?”纪忱江垂眸睨着傅绫罗,“不如我们今天也来论论道理,好叫夫人知道,这世上,会论道理的多着呢。”

他还是有些不能释怀,这胭脂虎非得拿了岳者华的身契,才肯受封君的礼,还弄个半吊子模样。

若不是他坚持,连封君的实在都得不到。

傻的出奇。

他说不出口,自己疯狂嫉妒岳者华那小子。

不就是个会装模作样的短命鬼,他命硬,命还得留着伴君呢,那就来论论道理好了。

怎么他也比岳者华强!

傅绫罗被他酸溜溜的口吻逗笑,却不好说自己是为了没影儿的子嗣,心情稍微好了点。

她慢吞吞问:“你想怎么论?”

纪忱江意味深长笑道:“咱们就论论今日的事儿,我保证道理能叫夫人心服口服,顾虑全消,若夫人觉得我说的有理……”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不动声色划过水滴状的锁骨,引起傅绫罗轻微战栗,才笑着继续道,“不如就一个道理一件衣裳,怎么样?”

“若我没道理,我脱。”

“若夫人觉得有道理,我伺候夫人脱。”

“夫人不必担心,没有夫人的同意,长舟绝不敢造次。”

傅绫罗瞪大眼看着纪忱江,呸!左右还不是他占便宜,这人又开始一本正经说混账话。

“那就一言为定,你说吧。”她有些不服气,论道理,她可从未吃亏。

纪忱江好整以暇跪坐端正,“我不建议你去后宅,如今你地位超然,旁人怎么想是一回事,看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墨麟阁成了你的,定江王就被你拿捏。”

“退一万步,只论名分我还得尽孝呢,谁都不敢拿侍寝来说事儿,更不敢小觑你。”

“一旦你去了后宅,就等于变相跟旁人承认,你是我的女人,只是个让纪忱江晕头转向的普通红颜,这你承认吧?”

傅绫罗:“……”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紧紧咬住樱唇,她只想着避开旁人的关注,倒没细思这一点。

纪忱江笑眯眯伸手,不紧不慢将长袍里面绫罗绸的软纱褙子脱下,扔到了一旁。

这会儿才半下午,虽然秋日已深,大太阳照着,倒不算凉,只是傅绫罗依然感觉自己肩膀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唇咬的更紧,狠狠瞪纪忱江一眼,垂眸抱住胳膊不吭声。

纪忱江大手不动声色拽住襦裙前面的软绸系带,说话的功夫,轻轻往外抽。

“住在墨麟阁偏院,就更没有必要,只要你在墨麟阁,于旁人眼里,不会有任何区别。”

傅绫罗蹙眉,小手紧紧抓住系带繁复的结口,不肯叫他如愿。

纪忱江也不强求,只笑着继续指点她:“你搬出寝院,知道的夸一声绫罗夫人心思清明,不是那等子张狂的。不知道的只会得到一个信号,那就是绫罗夫人心虚,只要他们够强硬,别说是偏院,叫你住柴房你也不敢拒绝,平添许多腻烦。”

“阿棠,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不喜旁人小看你,若你想成为一个强大的女君,从根子上就得手段强硬些,以我们绫罗夫人的聪敏,连祖宗都能算计,不管什么麻烦总能解决,是也不是?”

傅绫罗被他这马屁拍得很舒服,心底燥意不知不觉就消了许多,想起先前边南郡祭祖的事儿,唇角紧抿着压住笑意。

纪忱江眸底笑意加深,眼疾手快趁着她不能反驳的功夫,抽出系带,大红色的襦裙稍稍松了几许,露出更多荷花鲜嫩的风景。

纪忱江喉结滚动几下,垂眸遮住令人心悸的狼性。

手心换个姿势掌住细棉长袜,力道适中替傅绫罗按压着站了大半日的疲惫。

“至于侍寝,那就更没有必要了。”不等傅绫罗踹他,纪忱江赶忙继续‘讲道理’。

“所谓侍寝,意图为何,堂姊应该与你说清楚了吧?”见傅绫罗点头,他轻拽着棉袜笑着解释。

“最重要的,其实始终就是阿莹,当年堂姊带人在幽州救了她,予她暗中支撑,叫她成为了小怀王的死士,她自始至终都是女卫。”

傅绫罗已经听纪云熙说过后宅里几个女卫的情况了,跟莹侧妃都是差不多的情形。

当年那位被赐婚的公主死掉,各封地蠢蠢欲动,纪忱江干脆将计就计,动用在各封地安排的钉子,来一波计中计。

那些封王们还以为自己送来的都是自己人,殊不知他们能从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几乎大半都是纪忱江想叫他们知道的。

也是知道的越多,傅绫罗才越知道,眼前这个已经叫她光了只脚往裙摆里缩的混账,到底心眼子多深。

“其他人的‘身孕’都是留来给人算计的,现在后院‘孕信’不少,也足够了,我不需要其他人再‘侍寝’,只需要你和堂姊保住阿莹的‘身孕’,就能叫京都忌惮。”

纪忱江好整以暇把玩着另外一只棉袜,笑着冲不服气的傅绫罗眨眼,“因此,绝不会出现旁人在寝殿,还要你出去等的事儿,只可能是你把旁人撵出去。”

傅绫罗都没来得及将莹白的脚趾抽出去,突然听明白,“刚才我和云熙阿姊说话,你竟偷听!”

纪忱江无辜将手贴在胸口,“我哪儿敢啊,我扪心自问,自个儿不是那么无耻的人,就是耳朵太好使,这真真怪不得我。”

傅绫罗脸颊滚烫,伸手恨恨拧他,“你离我远一点!”有本事他扪自己的心好不好!

这还不无耻,他是不是对无耻有什么误解!

纪忱江见好就收,只是趁扪心的功夫松了襦裙暗扣,跟傅绫罗讲最后一个道理,“至于宴请的事儿,是我早就想跟你说的,只是这几日你不理我,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阿棠,绫罗夫人绝不止你想的那样,只是个尊贵称呼而已,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想要什么,不会再跟以前一样,傻傻瞒着你所有危险,不叫你进入任何眼线的关注之中。”

“身为定江王,我要执掌两郡政务,要为两郡百姓负责,还要警惕整个大睿无孔不入的恶意,才勉强在险象环伺中立住了脚。”

“成为绫罗夫人,哪怕不入族谱,不请国法,你依然会被人注视,你要跟我一样,了解南地民情,了解大睿的各种情报,了解我们的仇人,一如了解你自己。”

傅绫罗愣住了,她也不用纪忱江说的更通透,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成为绫罗夫人,尊荣她享了,就得有在墨麟阁居住,甚至在勤政轩大宴宾客的底气。

这条路不好走,可她心里隐隐升起比跟纪忱江杠着来更深的兴奋。

若她真能做到,她就可以成为跟阿娘截然相反的女娘,再也不用为自己的弱小而忐忑惊慌。

纪忱江叹了口气,轻轻搂住沉思的傅绫罗,“你不知道,让你立于危险之中,我有多害怕,阿棠,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是该留下你,还是任你消失的无影无踪才对。”

傅绫罗仰头看他,忍不住抚上他脸颊,“你也会怕?”

强大如定江王,也会脆弱,那她又何必为即将面对的荆棘迟疑不前。

如今的一切,不都是她自己求来的吗?

傅绫罗心底最后一丝退缩也消失无踪,她柔柔伸手反抱住纪忱江,“长舟,成了夫人,我还能要那把全福梳吗?”

她不好意思说,你别怕,我也有心眼子。

她只能用全部情思告诉纪忱江,只要他保住命,他会看到她的成长。

这一刻,傅绫罗心里的情意像是被打破平静的死水,渐渐泛起涟漪,波澜如春.水,无限柔软。

谁知,下一刻,纪忱江就‘没那么无耻’地扔掉了傅绫罗最后一件体面衣裳。

毕竟,最后一个道理也是他纪忱江占理。

她无奈只剩了鸳鸯戏水的红底金边肚兜,还有被抬到膝盖的软绸里衣。

紧紧贴着修长大手,傅绫罗轻呼一声,被轻巧抱起来,扔进寝殿的大床里翻滚。

被褥都来不及遮住荷塘风景,就已经被人困住。

纪忱江低头亲在花朵上,声音又轻又暧日末,“五天了,还疼吗?”

傅绫罗涨红了脸,死命推他,“你起开,纪长舟,你老实点,你这是,这是以下犯……呜。”

最后一声羞恼抗议,被变成了呜咽,傅绫罗恨不能咬死他。

可谁知,这人还有更无耻的。

纪忱江委屈巴巴贴着她下巴啄吻轻蹭,“我想着,夫人应该是不疼的,我那日怕伤着夫人,刀出了鞘,却始终耽搁在半途。”

“还要听夫人的话,刀舞了那么久,快要磨坏了,疼得厉害,夫人若不信,可以亲自看看。”

寻常男儿只全副武装张罗起佩刀还叫苦不迭呢,那日几个时辰,他不但没能收刀,还始终受着红玉折磨。

他声音可怜极了,“进不能,退不能,就是铁杵都会磨坏,更别说是那么脆弱的地方。”

傅绫罗听得脸红了白,白了绿,绿了又红,颜色好看极了。

身上滚烫的温度,叫她不知不觉起了满脑门细汗,滑.腻白皙的玉皮,全沾染了深粉,又成了一朵盛开的红玉牡丹。

她紧紧咬着银牙,努力控制住不一口咬死这个不要脸的,拼命推搡着想将话说囫囵了。

“你,你刚才,说了道理,我呜……可是我还,还没说道理呢!”

就在傅绫罗几乎要手脚并用的时候,禁锢突然松开。

她艰难喘着气,赶紧将绫罗绸的被子拉过来掩住盛景。

纪忱江好整以暇跪坐在被褥上,不许她脸脑袋都蒙上,那张俊脸笑得格外恨人,“夫人这话说的有道理,那我也脱。”

傅绫罗:“……”

她目瞪口呆看着纪忱江,利落干脆将属于封王的斜襟长袍扔出幔帐,又呆呆看着他手放在腰间的里衣系扣上,笑看她。

“夫人,敢问您下一个道理要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