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内所有人都被赵进的神发言惊住了。
以前也有人私底下腹诽过,却没人敢像赵进这么勇,当着陛下的面质问。
众人偷觑弘明帝,果然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默默替前诚郡王点一排蜡,垂下脑袋不去看他身后亮着长剑的侍卫。
看侍卫的装扮,明显是御林军,前诚郡王真是好本事,竟能拉拢到御林军。
官员们心思千回百转,也就错过了赵进看弘明帝阴鸷的眼神。
天知道赵进得知乔家的消息后有多恨弘明帝。
父皇明知他在这世上只剩外祖父一家亲人,却还是听了苏源的怂恿,将乔家满门抄斩。
如今想来,父皇从未顾及过他的感受。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与其幽囚致死,不如拼一把。
失败了不过一死,可若是成功了,便是万人之上,掌控乾坤的君王。
他选在除夕宫宴这天动手,也是为了在逼宫的同时控制住满朝文武,名正言顺地夺得皇位。
“来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赵进一声令下,身后的御林军立刻上前,不论男女老少,全被捆起来丢到一旁。
整个过程中,尖叫怒骂声此起彼伏,却无人前来救驾,十有八.九被赵进的人悄无声息解决了。
一刻钟后,偌大的殿中只余下弘明帝、皇后以及赵澹为首的十几位皇子。
弘明帝脸色沉冷:“赵进,你这是在谋逆。”
赵进不以为意:“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不必父皇费口舌提醒我。”
“我劝父皇还是识相点,赶紧拟好退位诏书,把玉玺交给我,否则我不介意在除夕这天让您见见血。”
人堆里,孔次辅尽管被缚住双手,嘴上依旧不饶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庶人赵进,你有今日的下场,一切都是因为你咎由自取!”
孔次辅坐在地上,形容狼狈,气势上却高出赵进一大截:“可没人逼着你与松江府知府勾结,贪墨盐税,乃至于豢养私兵。”
赵进面皮**,眼神似淬了毒一般:“余世忠,给我杀了他!”
话音刚落,一身着盔甲的中年男子跨入重华宫。
苏源看到此人,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幸好,宋竟遥没被牵扯进来。
余世忠,正是御林军另一位副统领。
草莽出身,因武艺高超得弘明帝赏识,短短十数年将他从一名普通的御林军提拔到副统领的位置上。
“还有苏源,他害我至此,直接割了他的脑袋......不!五马分尸!给他五马分尸!”
“立刻!马上!”
余世忠声如洪钟地应了声是,阔步朝苏源走去。
看这架势,应是打算先处理了苏源,再去处理那个口出狂言的老头儿。
赵进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源,期待他脸上出现诸如恐惧之类的神色。
很遗憾,苏源仍旧镇定如斯,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进厌极了苏源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当即气血上涌,抽出腰间佩剑,直奔苏源冲去。
长剑闪着寒芒,眼看着就要劈到苏源身上。
所有人屏住呼吸,或遗憾或快意。
——若无意外,苏源就要死在而立之年,真是可惜了。
——死得好,苏源死了就没人凭一己之力掩盖住朝中所有人身上的光芒,他们也有了往上爬的机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弘明帝突然出声:“等等!”
挥剑的手滞在半空,赵进扭过头:“父皇可是舍不得了?”
弘明帝并未应声,在赵进看来便是默认了,遂狰狞一笑:“既然父皇舍不得,就赶紧交出玉玺,将退位诏书昭告天下。”
“或许我会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让您安享晚年。”
皇子堆里,怀王双手攥成拳状,高声道:“父皇不可!庶人赵进阴险刻毒,睚眦必报,若让他得了皇位,咱们都会没命的!”
其他的皇子也都争先恐后地劝说,只是各自的目的和意图就不得而知了。
“五弟说得对,单看赵进以往的种种劣迹,纵容下属加害朝廷命官,豢养私兵意图谋逆,您该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咱们的。”
“父皇三思,就算儿臣死在赵进的剑下,也不愿靖朝落入这样一个人手里!”
赵进气极反笑,都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了,还在那叫嚣不止,真是不知死活。
苏源什么时候都能杀,现在他更想教训这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赵进脚步一转,直奔皇子席而去。
他记得是怀王最先开口,就拿他杀鸡儆猴好了。
手起刀落,长剑穿肩而过。
怀王惨叫一声,抽搐着倒地,清雅温润的脸上褪去血色:“你、你竟敢!”
赵进无视怀王的声音,锁定下一个目标。
“够了!”弘明帝冷喝,“你还想杀了你兄弟不成?”
赵进表示无所畏惧:“只要父皇愿意退位,我勉强可以留他们一命。”
余光瞥见赵澹,又话锋一转:“不过赵澹必须得死。”
被点名的赵澹眼神微闪,抬头看向上首。
在弘明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后,赵澹温声道:“不知皇兄是如何和余副统领联系上的?”
弘明帝松开皇后的手,沉声道:“朕也想知道,你被幽禁宫中,是如何联络上余世忠,让他心甘情愿和你一起逼宫的。”
“余世忠,朕待你不薄,为何要与赵进沆瀣一气,行谋逆之事?”
弘明帝语气平平,明明没有任何谴责的意味,却让余世忠心虚地移开眼。
“微臣......欠了一人一份人情。”
孔次辅怒声道:“所以你就为了这份人情,背叛了对你恩重如山的陛下?”
余世忠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孔次辅怒不可遏,骂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奸佞小人,你愧于陛下的提拔,更不配为人!”
王首辅也是一脸沉痛:“余副统领,老夫不知你到底欠了谁一份怎么样的人情,可你报答了那人,是否想过陛下,想过这些跟随你一起逼宫的御林军?”
和孔次辅的疾言厉色不同,王首辅走的是春风化雨那一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余世忠下意识地看向弘明帝,脸上浮现名为挣扎的神情。
赵进暗道不妙,提剑指向弘明帝,两腮上的肥肉因激动颤了颤。
“父皇我劝你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整座皇宫都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说着,他狠狠踹了余世忠一脚,带着满满的警告:“余世忠,还不伺候父皇拟退位诏书。”
余世忠迟疑片刻,最终选择不去看弘明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空白圣旨,朝上面走去。
赵进气喘吁吁地收回长剑,很是满意这一幕:“这就对了,父皇您都一把年纪,也活不了几年了,不如退居二位......”
弘明帝忽然露出一抹冷笑,挥开余世忠呈上的空白圣旨:“朕是老了,但还没傻。”
赵进皱着眉毛,甚是不悦地道:“你别敬酒不喝喝罚酒,弑父的罪名并不好听,但你要再不识趣,背上这恶名又何妨。”
弘明帝深吐一口气,阖上眼不再看他,意味不明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赵进见他软硬不吃,彻底没了耐心:“余世忠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伺候陛下......”
话未说完,殿内骤然响起“噗”一声闷响。
像是锐器刺入皮肉,搅动血肉肌理的声音。
赵进后背汗毛倒竖,似有所觉地回过头。
殿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一群黑衣黑面罩的人,浑身裹挟着从尸山血海里练就而成的杀气,只一眼就让人心悸不已。
跟赵进捅个人就气喘哈哈不同,他们身手极快,与叛军交战时几乎能看到残影。
不过转眼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片。
并非黑衣人,而是参与逼宫的御林军。
鲜血从体内流出,血腥味被凛冽寒风席卷着,灌入每一人的鼻腔。
局势瞬间颠倒,变化之快让赵进愣愣瞪着眼,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
身后是帝王冷酷的声音:“一个不留。”
黑衣人得令,继续收割人头。
赵进机械地转过身,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父、父皇?”
弘明帝负手而立,脚边是被卸去胳膊腿的余世忠,一身帝王威势让人禁不住想要伏跪求饶。
赵进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他扑通跪地,牙齿咯咯作响,满目的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弘明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疼爱过的大儿子,眼里尽是冷酷:“知道什么?”
赵进语不成句,两条腿拼命打着摆子:“知道我......”
会在除夕宫宴逼宫,所以来了一招请君入瓮,好名正言顺地将他和叛军一网打尽。
“知道你在得知乔家覆灭后骂了朕一宿?”
“知道你从未将朕看作父亲,自始至终只有乔家才是你的亲人?”
“还是知道你联络了乔妃当年留在宫中的暗线,以乔妃对余世忠的救命之恩相要挟,将他拉入你的阵营?”
弘明帝每说一句,赵进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等到最后,他整个人软瘫在地,好似一堆烂肉,噗嗤噗嗤冒着臭气。
在众人又惊又喜的目光中,赵进忽然哈哈大笑。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却眼睁睁看着那些御林军被我的人杀死?”
“你们快看呐,这就是你们臣服敬畏的陛下,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让上百人丧命!”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心绪更是翻涌迭起。
弘明帝见大儿子逼宫不成,还妄图把他拉下水,面上冷意更甚。
不等他开口,苏源丢开缚手的绳索,掷地有声道:“不要妄图把责任推到陛下的身上,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若你没有逼宫,没有策反余世忠,那些御林军都不必死。”
“归根究底,你才是罪魁祸首。陛下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林璋听到这里,忍不住拍手叫好:“要是外面不知情的人听了你这话,说不准还真被你糊弄住了。”
“再一方面,御林军的职责便是护卫帝王和守护皇宫,有人逼宫,他们自然要拼死抵御,怎的到了你嘴里,像是陛下害死了他们?”
有这二位打头阵,接下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官员们纷纷站出来,义正词严地指责赵进。
亲眼目睹苏源轻飘飘几句话带动起了所有的人,赵进恨得一颗心都在滴血。
“闭嘴!你给我闭嘴!”
赵进一骨碌爬起来,跟个滚动的肉球似的,提着剑冲到苏源跟前,照着他门面砍去。
然而不等剑刃落在苏源身上,赵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以抛物线形式重重掼在摆满酒菜的桌案上,带倒一桌的汤汤水水,糊了满头满脸。
林璋倒吸一口气,跟苏源说小话:“摔得真好。”
苏源嘴角轻抽,看向黑衣黑面罩的男子。
即便他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苏源也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暗九。
微微颔首,以表达谢意。
暗九一言不发地走开,无甚特殊回应。
苏源也知道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只默默将感激铭记心底。
这时,赵进缓过神来,就这么躺在桌上,指着苏源骂骂咧咧,很明显是破罐子破摔了。
“真以为你是父皇的私生子就腰杆子硬了是吗?父皇他到现在都没认回你,就是不想认你,一个贱种而已,别太把自己当颗蒜了。”
话题又扯回到私生子上,苏源淡声道:“我并非陛下......我的生父诸位应该都知道,姓梁名守海。”
“多年前他曾是凤阳府灵璧县县令,因贪污受贿,与县里富商勾结鱼肉百姓被抄家流放,离世已十年有余。”
“我和庶弟梁盛......在座有一部分大人应该还记得他,赵公子您应该更清楚他长什么样。”
“我虽长得更像生母,下半张脸却与梁盛有几分相像。”
林璋冒声:“这我可以证明。”
想当年他也是凤阳府知府,梁守海还有他的两个儿子都见过,隐约记得他们仨的相像之处。
当然记不清也没关系,主打一个盲目跟从。
“至于我的生母,要不是我金榜题名,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灵璧县,还请赵公子莫要污蔑我娘的名誉。”
苏源这话说得极为敞亮,也算是间接地将不堪过往拉出来溜一遍。
诸人听到这里,已然信了大半。
弘明帝揉了揉被孽子气得发疼的胸口,没好气地说:“苏爱卿要真是朕的儿子,朕可巴不得立刻马上把他认回来,一个他可抵得上上百个你捆一块儿!”
赵进除了给他添麻烦,惹他生气还会做什么。
反观苏源,当得起一句“功劳等身”,随便拎一个功劳出来,足以碾压一事无成的赵进。
先是逼宫失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紧跟着又被暗九一脚踹飞,现在又被亲爹狠狠打击了一遭,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咙里溢出腥甜。
落在众人眼中,就是赵进不堪打击,被陛下气得吐了血。
弘明帝盯着大儿子肥硕的身躯半晌,召暗部上前:“把人送去大理寺关押,再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逼宫一事尚未收尾,赵进可不能死了。
至少得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后。
捕捉到下意识生出的念头,弘明帝愣了下,心中滋味难言。
他们的父子情分是彻底断了。
一个只想着弑父谋位,另一个想的也是什么时候送他去死。
暗部恭声应下,架着昏厥的赵进和半残废余世忠退下。
至于其他参与谋反的人,大多没了性命,只留几个御林军作为呈堂证供。
殿内重回寂静。
弘明帝拉着皇后坐回案后,神色如常道:“桌上的饭菜有些凉了,朕让人再去准备,诸位爱卿可喝些酒暖暖身子,压压惊。”
如此便是不打算提早结束宫宴的意思。
也是,毕竟除夕宫宴是历年传统,就算是刮风下雨,天上掉冰雹,那也得如常进行,更别说一场有头没尾的逼宫了。
众人自不敢多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苏源蹭到宋和璧身边,见她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
两人交换眼神,又不着痕迹地错开,回到各自座位上。
就在丝竹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父皇,五哥他快不行了!”
有乐声作掩,弘明帝没听得太清:“小九你说什么?”
九皇子扯着嗓子嚎:“父皇我说,五哥他不行......嗝~”
怀王:“......”
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借着趴在桌上的姿势瞪了九皇子一眼,什么时候打嗝不好,偏要这时候打嗝。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声,让弘明帝想起被赵进捅了一剑的五儿子。
面上有尴尬转瞬即逝,清了清嗓子说:“朕都气糊涂了,差点忘了老五。”
“小福子,你送老五去偏殿歇着,再派人去请太医过来。”弘明帝瞄了眼怀王糊了半边身子的血,“朕看你伤得挺重,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家养伤。”
怀·达成逼宫事件唯一伤者成就·王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奈何君令难违,只能强笑着应下。
完了还得满眼孺慕地道:“儿臣谢父皇体恤。”
怀王下场后,很快有宫人送上热乎的酒菜。
暗部的工作效率极高,不过眨眼的功夫,殿内外的血迹尸体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空气里一丝铁锈味也无,只有扑鼻的佳肴香味。
苏源斟满酒,刚放下酒壶,胳膊肘就被王一舟戳了下:“承珩。”
苏源转眸,低声问询:“什么事?”
“你怎的如此淡定?”王一舟唏嘘道,“方才我差点被那股子味道呛得晕过去。”
虽说他是三品大员,可到底只是个文官,从未见过血腥场面,头一回见到,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苏源无声笑了笑,更引得王一舟心生疑窦:“我说,你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瞧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多想。
苏源轻唔一声:“我只是单纯被吓傻了而已。”
王一舟将信将疑:“我脑子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承珩你别骗我。”
苏源失笑,在桌下拍了拍王一舟的手臂:“你甭想那么多,只要结果是好的,又何必在意过程。”
这一句似劝慰,似警告,登时让王一舟脑中警铃大作。
他看向上首正襟危坐的帝王,咽了下唾沫:“来来来,喝酒喝酒!”
苏源与之碰杯,轻抿一口温酒。
视线越过殿中摇曳生姿的舞姬,落在对面的女席上。
宋和璧作为远靖伯夫人,又是正三品大员的夫人,自然要位于前列。
见她神色如常地吃吃喝喝,倒是半点没受到影响,苏源缓缓敛下眸子。
若不是宫宴必须携女眷出席,他连宋和璧都不会带上。
以赵进的疯狂程度,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好在陛下安排得当,并未出什么大篓子。
......
因赵进的搅局,除夕宫宴硬是延迟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临近尾声时,弘明帝为在座官员赐下福字,就放大家离开了。
苏源带着福字和宋和璧回到家,路上两人都没提宫宴上的事情。
元宵已经睡下了,苏慧兰在饭厅里嗑着瓜子儿,边守夜边等人回来。
见到儿子儿媳,忙招呼下人上菜,又问苏源:“在宫里吃饱了没?”
苏源隐去赵进那段插曲,摇了摇头:“光顾着喝酒了,都没吃多少东西,我跟阿和就等着回来吃口热乎的呢。”
这是其一,另一方面是宫宴上要顾及形象,不得敞开肚皮大吃大喝。
苏慧兰二话不说又让人添了两个菜。
吃饱喝足后,三人围桌而坐,边嗑瓜子边谈天。
新的一年在热闹的鞭炮声中降临,放完了鞭炮,苏慧兰给他俩一人塞了个红封:“明年大家都红红火火。”
夫妻俩自是连声附和,眉目间满含笑意。
过完年,大理寺起早贪黑,总算将逼宫事件的所有涉事人员缉拿归案。
谋逆本该株连九族,奈何赵进的九族包括弘明帝,遂赐了赵进一杯鸩酒。
余世忠等人却逃不过株连九族的下场,那两天,菜市口那块地就没干过。
上值前一天,苏源和宋和璧去了趟城门口。
等待片刻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车帘撩起,露出女子秀美又难掩憔悴的脸:“倒也不必相送。”
“多亏夫人告知,陛下才能提前防范。”苏源拱了拱手,“一路顺风。”
一切尽在不言中,女子笑笑,放下了车帘。
车辙轱辘,迎着朝阳向远处驶去。
苏源也上了马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