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您这是什么话,奴才听不懂。”
陈正很快镇定下来,语气里满是不解。
苏源忽然就笑了。
曾几何时,陈正跪在地上哽咽着说,愿用自己的性命给他做垫背。
一晃十来年,当初那个憨厚的少年人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苏源唇线平直:“陈正,我很失望。”
陈正瞳孔收缩,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
“但凡你老实承认自己背主,本官还能高看你一眼。”
陈正满脸受伤:“公子可是怪奴才一时疏忽,让您着了道?可是奴才当时也晕过去了啊!”
事已至此,还在狡辩。
“你这么做,可考虑过你的妻儿?还是说财帛动人心,为了那五百两银子,你可以出卖任何人,包括本官?”
当听到银子的数额,陈正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地僵在当场。
苏源呵笑一声,闭了闭眼。
“顶多再有四五个月,本官就打算消了你们一家的奴籍,以雇佣的方式留你们在苏家。”
十八岁到二十九岁,陈大一家勤勤恳恳做事,任苦任劳毫无怨言。
苏源心中满意,才生出这个念头
然所谓信任,换来的却是出卖与背叛。
就算是条狗,十一年也该培养出感情了,更何况是人。
入狱第一晚,他在凉拌菜里发现花生,第一怀疑对象是死去多年的梁盛。
幼时花生过敏,他还在梁家住着,梁盛自是知情人。
苏源怀疑是梁盛将他的弱点告诉赵进,继而让乔通海得知此事。
只是赵进被幽禁在宫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遑论传递消息。
排除第一种可能性,就只剩下第二种——身边之人。
亲友都是信得过的,暂且不提,苏源把目光投向家中的下人。
苏源原以为是厨房的婆子,没来由地元宵被熊孩子欺负的画面。
扪心自问,陈正当真不知情吗?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从正门到马厩,甚至不用回头,余光就能瞥见正门发生了什么。
直到凉拌菜里出现花生。
陈正在他身边十来年,对他的喜恶了如指掌,花生过敏自在其中。
确定是陈正背主后,苏源连着两晚上都没睡好。
寒心的同时,他也在反省。
是不是他这个主子做得不够好,平日里太过严苛,陈正才会在钱财和忠诚之间选择了前者。
转念一想,他自认问心无愧,更没有薄待过陈正一家。
陈正为人收买,背叛主家,便已犯了最大的忌讳。
苏源固然宽厚仁慈,也绝不会留一只豺狼在身边。
抬手叫了两个小厮进来:“把他关到柴房,待明日送去官府。”
陈正顿时慌了神,雄健的身子趴伏在地上,抱着苏源的小腿哀切求饶。
“公子我错了,奴才真的知道错了,是奴才一时没禁得住**,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公子!”
见苏源丝毫不为所动,陈正咬了咬牙,并起四指:“奴才对天发誓,若再有下次,奴才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后必堕入阿鼻地狱!”
奈何苏源心意已决,讥笑道:“古往今来对天发誓的人比比皆是,也没见他们遭到报应。”
说罢一挥袖,命小厮把人带下去。
陈正的求饶声从主院延续到柴房,一路引得府中下人频频侧目,私底下议论纷纷。
公子素来仁善,从不做刁难仆从的恶事,对陈正的爹娘妻儿更是特殊对待,不知有多少人眼红陈正第一得意人的身份。
所以陈正到底犯了何事,才会惹得公子在回来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他?
......
小厮押着陈正下去,苏源独自坐着,连喝两杯凉茶。
寒冬腊月里,凉茶穿肠而过,从头到脚都是透心凉。
宋和璧牵着元宵进来,就见苏源仰头猛灌,几步上前夺过茶杯:“大冬天的你喝凉茶,回头不舒服了我可不管!”
元宵叉着腰,故作凶巴巴地说:“元宵也不管啦!”
目光触及妻女,苏源面色稍缓,从善如流道:“好,不喝了。”
母女俩这才满意笑了。
元宵蹬蹬跑到跟前,扑进老父亲的怀里:“爹爹,元宵好想你~”
这一扑恰好扑到苏源胸口的鞭伤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元宵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从苏源怀里出来,向后蹦跶了两步:“爹爹?”
不等把元宵打发走,就听她软声软气地问:“爹爹,你在牢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呀?”
小棉袄冷不丁这一句,让苏源瞳孔地震,讶异的视线瞥向宋和璧,不是说元宵不知道吗?
宋和璧也很诧异,她跟婆母特意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一个人在元宵面前透露半点风声来着。
在爹娘的双重注视下,元宵抿了下唇,轻声说:“我听隔壁的婶婶说的。”
苏源恍然大悟,原是隔壁关上门在自家讨论,不慎被元宵听到了。
元宵说完,小心翼翼地再度蹭上前:“爹爹,是不是很疼?都怪我,要不是我撞到了爹爹,爹爹就不会疼了。”
她鼓着腮帮子:“他们好坏,爹爹明明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打爹爹!”
“爹爹没有怪元宵,元宵也是事先不知情。”苏源眼眸柔和,“而且只是不小心剐蹭到了,并非被打伤。”
元宵眨巴眼:“真的吗?”
苏源面不改色:“当然是真的,爹爹会骗你吗?”
骗是不可能骗的,这只是善意的谎言。
他可不希望元宵对此心怀愧疚,继而怨上那些不相干之人。
缺席元宵童年里最重要的四年,已是苏源人生一大憾事,他希望元宵能幸福无忧地长大。
好说歹说,总算让元宵打消了最后一丝怀疑。
等元宵回屋读书,宋和璧啪一声关上房门:“衣服脱了。”
苏源:“???”
“光天化日,青天白日,这不太好吧?”
宋和璧噎了下:“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苏源摸了摸鼻尖,拉着人去了屏风后。
鞭伤已经结痂,四周微微泛红,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突兀。
宋和璧心里颇不是滋味,想问这鞭伤是谁打的。
转念又想,苏源能这么淡定,心中定有成算,有这追根究底的功夫,都能上一遍药了。
“去那边坐着,给你上药。”
苏源无声笑了笑,坐到矮塌上,解开衣襟。
“幸亏处理得及时,要是耽搁久了,发炎化脓可不是小事,可得每天上药。”
苏源心头微暖:“好好好,都听你的。”
宋和璧轻哼了声,蹲在矮塌前给他上药。
上完药,正要抽回手,却被苏源牵住指尖。
宋和璧不明所以,尝试着**,没抽出来:“作甚?”
“这些天辛苦你了。”
苏源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眸直视着她,认真且郑重,又不乏温情。
宋和璧本想说这算不得什么,到嘴边的话临时打了个转:“嗯,我的确很辛苦,所以你以后要对我更好些才是。”
为了让乔通海露出马脚,前几日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即便睡了,也是做一整宿的噩梦。
像是紧绷的弓弦,稍一用力就断了。
苏源喟叹一声,暗暗握紧了宋和璧的手:“一定会的。”
......
当天下午,苏家迎来了一批又一批探望的人。
唐胤、方东、林璋......但凡与苏源交好的,都在第一时间登门,还带来了不少补品,美其名曰“承珩在牢狱中遭了罪,得好好补一补”。
苏源已经知道被关大理寺的这几天里,他们都在为他奔走。
感动之余,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傍晚时,大家围桌而坐,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吃了顿饭。
夜深露重,吃完饭后他们就都回家去了。
离开前,林璋笑着说:“这几天你在家好好养身体,至于朝中那些个腌臜事儿,就交给我们好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表示身体要紧。
苏源立于灯笼下,郑重其事地深深作了一揖:“多谢诸位倾囊相助,大恩无以为报......”
唐胤大喇喇一挥手,咋咋呼呼地说:“我瞧着元宵就很不错,不如你把元宵给我,就当做是谢礼了。”
苏源面无表情,眼神如刀:“好走不送。”
林璋等人哄堂大笑,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是捂着肚子离开的。
等回了饭厅,苏源把唐胤的妄想说给妻子和亲娘听。
苏慧兰立马不乐意了:“元宵这才几岁,唐胤这孩子真是‘贼心不死’!”
宋和璧说得委婉些:“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左耳进右耳出即可。”
苏源深以为然。
唐胤惦记元宵好几年,一直想把小姑娘拐回家,不拘是闺女还是其他,只能说他在痴人说梦。
苏源说笑道:“回头我得跟元宵说一声,见到她唐叔拔腿就跑。”
苏慧兰一抚掌:“这是个好主意!”
于她而言,任何觊觎她家小元宵的都不是好人,便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唐胤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负责看守柴房的小厮过来:“公子,陈正想再见您一面,说是有话要跟您说。”
三人立时敛了笑,苏慧兰更是把不高兴摆在脸上。
“狼心狗肺的东西,亏得咱们待他这么好,狗崽子得了好处还知道摇尾巴,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见惯了温柔可亲的婆母,宋和璧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她的战斗力。
那不好惹的架势,连她都自愧不如。
殊不知苏慧兰是气得狠了,暴脾气上来,哪里控制得住自己。
若非她顾忌着身份,甚至想抡起大棒锤陈正一顿。
宋和璧给苏慧兰倒了杯茶,看向苏源:“阿源,你要去见他吗?”
苏源指腹摩挲着杯壁,左手边的烛火摇曳,半张脸隐没在昏暗中:“不必了。”
多说无益,只会徒增阴翳。
小厮忙不迭应下,回柴房转达了公子的决定。
待炭盆里的炭火燃尽,苏源三人各自回了屋,洗漱后歇下。
翌日清晨,苏源是被惊叫声吵醒的。
被窝里暖烘烘的,焐得他意识不甚清晰,从头到脚舒坦极了。
“公子!公子!”
呼声急切,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源懒洋洋睁开眼,在被窝里蛄蛹了下:“什么事?”
身边的宋和璧也被吵醒,揉了揉眼睛,拿被头捂住耳朵,继续睡。
门外的小厮听到公子回应,惨白着脸说:“公子,陈正他......他死了!”
苏源瞬时清醒过来,惊坐起身。
宋和璧拉下被头:“外面吵什么呢?”
苏源肃着脸:“陈正死了。”
宋和璧的睡意褪得一干二净,很是不可置信:“他不是在柴房里?”
苏源轻唔一声,掀开被褥一角,起身更衣。
“这才一个晚上,怎么人就没了?”宋和璧也跟着起床,对着铜镜捯饬头发,“难不成是自戕?”
苏源眉头紧蹙:“具体还得看了才知道。”
宋和璧给头发缠了一圈发带,跟苏源一前一后走出房门。
门外,负责看守柴房的小厮急得满头大汗,偏又面白如纸,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回事?”
见公子出来,小厮像是看到了救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先前所见如数告知。
“奴才跟黄忠轮着守夜,醒来发现黄忠睡过去了,柴房里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心道奇怪,就从门缝往里看。”
小厮呼哧呼哧喘着气,似恐惧似后怕:“结果就看到陈正吊在房梁上,应该早就断气了。”
苏源脚下不停,一路急行到柴房。
柴房门口,黄忠看到苏源过来,想也不想立刻跪下来:“公子恕罪,奴才昨夜实在太困了,没熬住睡着了,给陈正钻了空子。”
苏源没说话,越过他走进柴房。
陈正还吊在房梁上,一张脸惨不忍睹,舌头拖得老长。
饶是苏源慢慢习惯了血腥画面,也还是接受无能。
余光瞥见宋和璧要进来,忙拦住她:“别进来,我这就出去了。”
宋和璧也未强求,后退两步:“准备怎么处理?”
“既然人已经死了,就不必再送官了。”苏源看向两个小厮,“把尸体找个地儿埋了。”
让陈正入土为安是他最大的善良,再多就做不到了。
因为死了人,柴房散发着一股难掩的臭味,苏源吩咐下去,就带着宋和璧离开了。
宋和璧偏头:“你觉得陈正真是引决自裁的吗?”
苏源站在池塘边,看着池底无忧无虑的锦鲤,神情晦暗:“至少我们觉得他是自戕,不是吗?”
宋和璧轻叹一声,借宽袖作掩,握住了他的手。
暖意相贴,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泉里,咕噜噜冒着泡。
两人在池边站了一小会儿,脸颊都被风吹得冰冰凉,胸口的憋闷消减大半,苏源方才出声道:“回去吧,元宵差不多该醒了。”
宋和璧嗯了一声,又问:“陈大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置?”
虽说普通人家不兴连坐,可苏源一回来就发落了陈正,明摆着是告诉府里的下人,陈正跟他蹲大狱有关。
现下陈正身死,陈大一家又该如何自处?
继续留在苏家,往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离开苏家,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至少眼不见心不烦,只当这些年的恩待喂了狗。
夫妇二人默契对视,仅一眼就明白了彼此的决定。
次日,待陈正入土为安,苏源将卖身契还给了陈大一家。
纵然陈正可恶,陈大他们确实都不知情。
就连陈正的枕边人,同样在苏家做事的关氏都不知道陈正在背地里卖了自家主子。
更不知道陈正之所以被金钱**,极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外室给他生了个双胞胎儿子,据说聪明机灵,是当官老爷的料。
陈正的月俸不够养活外室和外室子的,所以乔通海甫一抛出鱼钩,他就咬钩了。
等陈大一家离开后,宋和璧又重新安排了府里下人的差事,并定下新的规矩。
下人们各司其职,如有犯错,一概严惩不贷。
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家可禁不起再来第二个陈正。
......
以上都是后话,乔家被抄家的第二天,弘明帝公开了乔家的罪行。
击鼓鸣冤的状告内容不提,宋和璧送去付宅的册子里还囊括了乔通海早年官至一品尚书期间卖官鬻爵,贪污受贿等勾当。
最重要的一点,乔家通敌叛国。
这要从五年前杭州府的南十三说起。
彼时南十三供出南月国安插在靖朝的探子名单,赵澹在最短时间内将其连根拔起后,苏源仍存有几分疑虑。
十年里,南月国探子为何潜藏得这般成功,连暗部都不曾察觉到。
苏源私以为,朝中一定有人接应他们。
等他查出一点眉目,就乘远靖舟出海了。
再回来,南月国早已覆灭,已构不成威胁。
身陷囹圄时,苏源忽然想到几年前查到的那些东西差不多都能和乔家对上,就让暗九将自己的揣测告诉了弘明帝。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依旧强大。
暗部在乔通海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几年前南月国暗探和他的往来信件。
乔通海是个谨慎的人,一如他将云娘易名改姓,以李巧娘此人设计陷害苏源,他不信任南月国暗探,特意把那些信件收了起来。
正是这些信件,成为他的索命符。
证据确凿,通敌叛国乃诛九族的大罪,弘明帝判乔家众人午门抄斩,太子赵澹监斩。
满朝文武安静如鸡,无一人对此判决存有异议。
盖因为陛下说了,谁敢为乔家求情,一律按同谋论处。
饶是曾经同气连枝的世家勋贵,也被“同罪论处”这四个字震慑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家从京城消失。
感慨陛下雷厉风行的同时,还得再添一句苏源运气好。
人证物证俱在,只差一纸认罪书,而就在这种情况下,苏源还能逆风翻盘,全身而退。
他怕不是贼老天亲儿子!
......
大年二十八这天,福公公并一群内侍、侍卫带着陛下亲笔题写的“远靖伯”牌匾,浩浩****出了宫,来到苏家。
原本弘明帝是想赐下远靖伯府,被苏源以住惯了苏府为由婉拒了。
弘明帝无法,只能通过其他方式奖赏苏源。
福公公离开后,苏家自是一派喜气洋洋。
为了庆祝一番,苏源带着家人去吃火锅。
上楼时,有一人急匆匆跑下楼,过程中不慎撞了苏源的胳膊一下,连道歉都不曾有,只留下一道如风的背影。
苏慧兰护着元宵,颇有些不满:“就不能好好走路,万一撞伤人怎么办?”
苏源收回视线,抬指轻抚宽袖,温言道:“娘莫要生气,他许是没注意,咱们快些上去吧。”
苏慧兰这才没计较,带着元宵去了三楼的专属雅间。
吃饱喝足后回家,年二十九开始准备走亲访友的年礼。
年三十,除夕夜。
作为新上任的远靖伯,苏源携家眷入宫,参加除夕宫宴。
席间有不少人过来敬酒,言语间带着恭维讨好,就跟先前的幸灾乐祸不存在似的。
苏源全程微笑,举手投足叫人挑不出错处。
上首的弘明帝见苏源被大家团团围住,心神一动:“这两道菜,你给承珩送去。”
福公公应了声,着人给苏源送菜。
苏源看着面前的两盘佳肴,正要起身谢恩,突然殿外一声炸响。
丝竹声戛然而止,众人停下谈笑,皆循声望去。
下一瞬,失声惊呼:“诚郡王?!”
苏源凝眸望去,只见一体型肥硕的中年男子在数百侍卫的簇拥下走进重华宫。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肥肉都会抖三抖,明亮的烛火映照出他满面的油光,宛若猪刚鬣转世。
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走向弘明帝,笑出三下巴:“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父皇。”
和朝臣女眷的惊慌失措不同,弘明帝意外很冷静。
他安抚地拍了拍皇后的手,浑浊中难掩锐利的眼睛看着赵进:“为什么这么做?朕待你不薄。”
“不薄?”赵进捧着浑圆的肚子哈哈大笑,“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
“我明明是长子,却只能做一个亲王,后又被降为郡王,现在更是成了庶人,从头到尾都要给赵澹这个贱人行礼问安。”
“我哪点不如赵澹,凭什么做不得太子,就连我仅剩的亲人,你都要赶尽杀绝!”
“哦对了,可能在你眼里,我连苏源那个贱人都不如。”赵进嗤笑,一脸鄙屑地说,“说什么爱才好士,不过是隐瞒苏源是你私生子的借口罢了!”
突然被cue的苏源:“???”
头一次听说自己是陛下私生子的苏源:“......”
别太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