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呀, ”苏知知小手指在林江晚嘴上一点,“知知都看到了,爸爸啃你的嘴巴。”
林江晚笑不出来了, 看来以后亲热得提防着点这俩小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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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快点!?越老越不中用了,这么点东西都拿不动!”顾母风风火火冲在前面,找一棵枝繁叶茂的椰子树, 站下面,两手叉腰, 不耐烦地催着顾父。
顾父大包小包挂一身, 几乎快看不到前面的路,就这样了,媳妇还说没东西, 老爷子心里苦啊。
生产队的驴都没他累。
出发前,他就劝媳妇, 岛上条件挺好,不缺东西, 别带太多过去。
顾母嘴上答应得可好了,从家里走的时候, 也是轻装上阵, 顾父以为逃过一劫,谁想到了广城, 顾母偷摸出门逛了一趟,买回来一座小山,说是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他不搬,她自己来。
也就嘴上说说, 最后还不是把他当牲口使唤。
“老顾同志,看到没有?前方两百米, 家属院大门在向你召唤。”顾母指给顾父看,也不管他看没看到,拽着对方继续往前,“老顾同志,坚持就是胜利。”
顾父上气不接下气,濒临暴走边缘。
顾母使出杀手锏,“老顾同志,冷静,想想儿媳妇,想想大孙女。”
听到大孙女三个字,顾父黯然无光的眼睛有了光亮,咬紧牙关,为了大孙女,拼了。
顾父退休后,闲来无事,天天跟隔壁老陆政委争长短,别人种菜,他也种菜,别人种花,他也种花,甚至养猪,也要比个谁养得更好。
直到老陆政委抱上大孙女,顾父就是那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他们老顾家什么都不缺,就连孙子也一窝,陆十七是第五个,唯独不见孙女。
老陆是懂气人的,张嘴闭嘴就是:“我有孙女,你没有,哈哈哈哈……一把年纪了,怎么连个孙女都没有?老顾,你也太可怜吧!”
气得顾父当面笑嘻嘻,下去就挨个给儿子打电话,“一个两个壮得跟牛一样,连个闺女都生不出来,简直不要脸!!!”
老大老二赔笑装聋作哑,顾简章贱嗖嗖地回他一句:“这不有其父必有子吗?您老忙活一辈子也没能生个闺女,怎么还好意思骂我们没用?”
顾父无言以对。
“你说老幺那么没用,他能生出闺女吗?”顾父忧心忡忡。
顾母从顾父脖子上取下水壶,拧开,喝了口,“老幺没用,儿媳妇能干就行。”
“儿媳妇生过女娃,肯定还能生孙女。”顾父将所有希望寄于林江晚。
顾家条件好,家里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到了适婚年纪,不少媒人上门说亲,顾父顾母跟着见过多少好姑娘,样貌才情在老北城也是一等一,偏偏顾简章一个都瞧不上。
二老着急,明里暗里变着花儿地催,但不会强迫他非要娶谁。
千金难买心头好,结婚更是如此,喜欢最重要。
不然,就算勉强成婚,婚后过得不如意,算谁的锅?
顾父顾母在这方面可以说是非常开明,所以当别人都在说顾简章年轻有为,怎么会娶一个寡妇做媳妇的时候,二老都会维护林江晚:“寡妇怎么了?哪怕缺胳膊断腿,只要儿子喜欢,我们就认这个儿媳妇。”
进了家属院,顾母找人问路,“你好,请问顾简章家怎么走?”
岳琴正在气头上,忙活一早上,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交给婆婆,自己溜出来去食堂吃饭,到了却被告知早饭卖完了。
白跑一趟。
岳琴一路都在骂林江晚,听到顾简章的名字,气更不打一处来,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们两口子。
她要疯了!
“不知道!不知道!”岳琴暴躁地捂住耳朵。
顾母给顾父使眼色:快走,这人脑子有病!
岳琴见两人衣着讲究,气度非凡,追上去跟人搭话:“婶子,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失礼了,都怪这天太热了,搞得人心情不好。”
顾母看她一眼,心情不好怪天气,这人太没品了,不能打交道,顾母加快脚步。
岳琴殷勤地抢过顾父身上的一件包裹,“婶子,大伯,你们是顾团长的亲戚吧?”
顾父终于重见天日,为表感激,跟岳琴聊上了,“我们是顾简章的父母,从老家过来看他。”
岳琴哎呀一声,故作惊讶,“这不巧了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我是江晚的嫂子,江晚呀,你们儿媳妇。”
顾母重新打量岳琴,明明笑得格外热情,却给人一种很假的感觉。
“原来是她嫂子啊。”顾母客气地改称呼。
岳琴自来熟地上前,挽住顾母的胳膊,“婶子,见外了,叫我小琴就好了,平时我妈……”
说到这里,岳琴脸色一变,笑不出来了。
顾母皱眉,小心眼可真多啊,呵呵,我就不问,看你怎么办。
岳琴脸皮厚,不问,她就自己说,“我妈前些个把腿摔断了,医生说要静养两个月,江晚去看她,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江晚居然撂话不管老人家死活,可把我妈气坏了。”
岳琴胡诌一通,不想林江晚好过,“那可是她亲妈呀,生了病不照顾就算了,还说那种话气她,婶子,你评评理,江晚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不照顾,你照顾不就行了。”顾母回她一句。
岳琴瞪大眼睛,小老太太怕不是脑子给驴踢了吧?她说成这样了,还维护林江晚?
她就不怕儿媳妇对自己亲妈都不孝顺,以后她老了干不动了,林江晚虐待她吗?
“我也想照顾,只是我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恢复过来。”
“没恢复过来,说话这么大声?”顾母揉了揉耳朵,“嚷得我脑瓜子疼。”
岳琴尴尬,讪笑着继续找借口:“孩子也还小,离不得我半步,婶子,我真的分身乏术。”
顾母冷脸,将手抽出来,问她:“你想江晚照顾你们一家老小是吧?”
“没有,”岳琴心虚地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婶子,你误会我了。”
“不是才怪,说的比唱的好听,”顾母原本顾及儿媳妇脸面,不想跟她娘家人撕破脸,但,实在忍不下去了,她这暴脾气啊,不抽她一大嘴巴子算客气了,顾母将岳琴手里的包裹收回去,“就你有孩子,江晚还两个娃呢,她让你帮忙没有?我看你样子,也没上班吧,不然也不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嚼人舌根子。”
顾母呵呵冷笑,讥讽意味十足,“孩子既然离不得你,怎么还有闲工夫,跑出来瞎晃悠?又当又立,臭不要脸!张嘴闭嘴阴阳江晚,好了,知道了,你最孝顺,那就把人照顾好了,别跟说我忙不过来,小年轻,婶子送你两句话,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办法总比困难多。”
顾母一番话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得岳琴脑袋嗡嗡响,根本反应不过来,等她回神,顾母拽着顾父已经走远,气得她直跺脚。
林江晚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嫁那么好一男人就算了,婆婆还无条件地信任她维护她。
岳琴嫉妒死了。
“老丁同志,这事你怎么看?”顾父担心无风不起浪,万一,儿媳妇人品有问题,那还催不催他们生大孙女了。
顾母将包裹塞回去,无语地瞪他一眼,“用眼睛看!”
“老丁同志,别闹,说正经的。”凡事关系大孙女,顾父必严阵以待。
顾母没好气地拍他一下,“亏你还老同志,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再说了,刚那小妮子,明显跟儿媳妇不对付,你看不出来?”
顾父摇头,一脸清澈的愚蠢,“还是老丁同志眼睛雪亮。”
“除了拍马屁,你还会个啥?”顾母冷不丁停下来。
顾父见人神色严肃,心惊肉跳,“怎么了?”
顾母呵地一笑,“不好意思,忘了,儿媳妇这会儿不在家,在幼儿园上班呢。”
顾父欲哭无泪,“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啊?”
顾母有商有量,“要不你留这里喘气,我去幼儿园看儿媳妇?”
儿媳妇事关大孙女,怠慢不得,顾父重振精神,“走,去幼儿园。”
到了幼儿园,二老直接去找丁园长。
“二姐,你们怎么来了?”丁园长起身将姐姐姐夫迎进办公室。
门一关,顾父一屁股坐地上,将身上的行李抖落,弓着背,大口大口地直喘,形象全无。
累成了狗,哪里还有平日半点凛冽神气,要知道顾老首长在北城军区可是响当当的一号大人物,气势压人,不怒自威,谁见了不得礼让三分。
丁园长倒了两杯水,不敢再多看眼顾父,怕自己憋不住笑。
“老幺结婚,我能不来吗?”顾母善心大发,端起搪瓷缸喂到顾父嘴边。
顾父就着老伴的手,咕噜咕噜灌下大半杯,才稍稍缓过来,等不及地问:“人呢?”
“厨房做饭,”丁园长试探地问,“要不叫过来先见见?”
“不用,忙完再说,别给孩子压力。”妹妹电报上说林江晚厨艺了得,顾母心心念念想要一尝为快。
顾父还不了解,老伴跟儿子都是好吃嘴,他不一样,他对吃的要求不高,能填饱肚子就行,所以更在意俩小崽子,“要不先见见俩孩子?”
陆十七那孩子年前处过一段时间,虽然不是儿子亲生,但顾父顾母都蛮喜欢他,比家里其他几个孙子乖得多,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是优点,也是让人担心的一点,过于安静,怕他适应不了集体生活,受小朋友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