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百姓家中存有餘糧,黔首通過征作勞役也能獲得口糧,全國上下倒是沒有人餓死,就是渴死的動物屍體也在官署的嚴格監控下焚燒掩埋,是以,秦國這一年並沒有發生瘟疫,算是平安度過了這個荒年。
關中地區,從進入九月份就開始淅淅瀝瀝的下小雨,等到了十月份又開始下雨夾雪,雖然雨量都不大,但也能濕潤幹涸已久的土地。
直到十月末一場鵝毛大雪一夜之間就席卷整個關中。
雖說瑞雪兆豐年,有這一場雪明年春耕可以不用愁,但這樣罕見的大雪也並不是什麽好現象。
像是積雪堵塞門窗導致室內空氣不流通悶死屋中人,大雪壓塌房頂將全家掩埋,大雪封路讓病痛的人得不到救治,以及家無餘財無力取暖的黔首夜裏無聲無息的凍死等的禍事都很容易發生。
這樣大的雪,道路阻塞難行,即便王令下達了也送不出去,秦魚隻能希望各地基層官署能有所作為,幫助黔首們度過這場雪災。
秦王政六年的春天來的比以往要早,這似乎是一個好的開端。
冰雪融化,填滿了去年新修的河道,重新變的豐沛的渭水順著四通八達的田渠流向田地,深入滋養著幹涸的泥土。
在去年舉全國之力終於修建完工的正式被命名為鄭國渠的涇水——北洛水的溝渠也開始發揮作用,涇水攜帶的大部分泥沙不再順流入涇水下遊,抬高涇水河床,而是打著旋兒進入鄭國渠,然後流經開渠之初九設定好的各大河渠支流,從北向南淤積灌溉鹽堿地嚴重的渭北平原。
這裏必將成為一片沃土,成為真正八百裏秦川的農耕中心。
就算以後再有如去年一般的大旱,關中地區也可憑借這條鄭國渠保收基本口糧,不像去年一樣,關中百姓隻能靠存糧和國家賑濟活命。
這一年的夏天關中獲得了大豐收,在搶收了田間作物之後,農夫們又馬不停蹄的播種了新一輪的作物,爭取將去年的損失彌補回來。
但是,天不遂人願,這一年夏末,關中地區雖然雨水不算豐沛,但得益於去年大修的河渠,豐沛的涇水和渭水滋潤了田間土地,可以讓作物順利抽穗結穀,保障秋收的產量。
不過,以秦國的河內郡為
中心的二晉之地卻是如去年關中一樣,連月豔陽高照,沒有下一滴雨。
二晉旱災已成必然之局。
若是隻是河內郡有旱災,有去年關中旱災經驗打底,河內必能順利度過今年災荒,但是,二晉之地,河內隻是很小的一塊土地,更大的是趙國,以及一河之隔的韓國和魏國。
魏國水網密布,得益於從大河至大梁溝通淮水的大溝,魏地或許不會太受影響,但韓國和趙國受災是肯定的了。
如果這兩國國內受旱災影響,顆粒無收,那麽這兩國的百姓絕對會四處流竄乞食,秦國的河內郡、上黨郡和二川郡,乃至河東郡都會是他們的首選。
他們或許不會去魏國,但一定會去河內。
河內的富庶和開放可是天下聞名已久的,他們沒有吃食,不去河內,還能去什麽地方呢?
關於此次旱災,秦王政和秦魚再一次召集大臣進行小朝議。
所謂的小朝議,就是秦王政將信任和與此次議題相關的大臣們聚集起來開的小會:大家一起來議一議對此次二晉旱災秦國要出的對策,以及,相關的軍事行動。
此時正是炎炎夏日,渭南章台宮裏,供人遊玩觀賞的宮苑草木扶蘇,鳥語花香,微風徐徐,湖泊邊種有高大的樹木,樹葉遮擋了烈日散片片樹蔭,可供人納涼賞景。
秦王政讓宮侍們在湖泊邊的樹蔭下擺了一個小宴,酒水瓜果點心飲子應有盡有,供他的重臣們享用。
秦魚在宮侍的引導下來到湖邊,遠遠就望見了有四個身影排坐湖邊垂釣。他們頭頂遮陽鬥笠,手執釣竿,身邊放著木桶,用來盛放垂釣上來的魚。
秦魚一眼就認出來那個脊背挺直的年輕背影是秦王政,至於其他二個,隻能從背影判斷出來是老者,因為有鬥笠遮擋,具體是誰他確是判斷不出來了。
秦魚走近了,笑道:“你們好興致,先垂釣起來了。”
秦王政先起身迎接,高興道:“正在等叔祖呢。”
秦魚低頭挨個看過去,隻有一隻水桶裏有一尾巴掌大的小魚,其他水桶都是空的,想來應該是垂釣不久,不然這湖裏人工養的魚都笨的很,又多,時間長了不可能隻釣上來這麽多。
秦魚彎身探頭去瞧那個先垂釣上來魚
的人的臉,不等他仔細辨認,這人就出聲道:“孩子都滿地跑了,怎的還是這樣頑皮,不穩重!”
都把他的魚嚇跑了。
秦魚驚訝:“武安侯,您怎麽舍得出學宮了?”
此人正是武安侯白起。
白起左手邊的老者回道:“我等受到大王詔令,自然要來赴王命了。”
秦魚打眼去看,這人竟是廉頗。
兩個八十奔九十的老頭兒結伴在章台宮釣魚?!
那麽廉頗隔壁的人又是誰?
不等秦魚開口詢問,這人抬起了頭,露出了他的臉,正是國尉尉繚。
尉繚是魏國人,原本叫魏繚,他遊學至渭水學宮後,便在兵學院停留下來,後因兵法卓著被推薦給秦魚,秦魚授予他國尉之職,為二公之一,此後他便稱作尉繚了。
尉繚起身,對著秦魚禮道:“安平侯。”
秦魚:“國尉無需客氣。”
秦魚摸著下巴看著眼前二人沉思,秦王政將這二位搞兵的請過來是何意?此次小議不是為著二晉之地的旱災嗎?
似是看出秦魚疑惑,秦王政請秦魚上座,解釋道:“叔祖,政覺著此次二晉旱災是個好機會,欲出兵韓魏趙,隻是不知道要對誰用兵,如何用兵,便將兩位老將和國尉請過來相議。”
秦魚大驚,他能從秦王政言語和神情中看出他難以掩飾的興奮和激動,或許年輕的秦王政壓根就沒想掩飾他此次出兵的心思?
秦王政還在激動暢想:“叔祖,您說,此次出兵,能**滅韓趙魏其中一國嗎?政覺著能行,您以為呢?”
秦魚以為呢?
秦魚壓根沒想著要用兵好吧!
秦魚先問道:“大王要用兵,是自己想的,還是他人諫言的?”
秦王政稍稍平息了下激動之情,答道:“是政自己想的。”
秦魚:“大王為什麽想要用兵呢?”
秦王政納悶:“這不是很好的用兵機會嗎?二晉受旱災波及,肯定國力下降,內政不穩,糧草不足,若是再加上君王臣子昏聵,放棄饑餓的百姓,百姓潰逃乞食,不正好是秦國的機會嗎?秦國兵馬強壯,今年關中又大豐收,糧草軍備皆富足,敵弱我強,此時不用兵,更待何
時?”
此時不用兵,更待何時?!
這是秦國的君王說出來的話,而這個君王,今年年僅十八歲。
秦魚像是第一次才認識秦王政一樣打量眼前的少年。
十八歲的少年無疑是高大俊美的,是朝氣蓬勃的,但他也是野心勃勃強勁有衝擊力的。
在災荒麵前,秦魚隻想著賑濟災情共度難關,就像去年的秦國做的一樣,而他眼前的君王,第一個想到的是趁機出兵,**平他國。
國家大事,唯祀與戎,眼前的君王做到了。
秦魚不得不相信,世間是有天生的王者存在的,眼前的這個就是。
還有,秦始皇被叫了兩千多年的“暴君”,直到兩千多年後的近現代才被平反為千古第一帝,真的是有原因的。
趁別人國難的時候去攻打,不僅是攻打他國兵卒和君王,更是將他國庶民逼上絕路。
這些庶民們原本可能靠著僅存的糧食逃去別的地方乞食活下來,現在如果秦國對他們的母國用兵的話,這些庶民們僅存的糧食就會被強行征走,以供應抵禦秦軍入侵的大軍糧草。
而這些可憐的庶民們隻有一個下場,要麽參軍死在戰場上,要麽餓死在道路旁。
男丁會被抓去參軍死在戰場上,婦孺弱小會餓死在道路旁!
秦王政被秦魚打量的眼神看的些微不自然,問道:“叔祖?”
秦魚張張嘴,有一瞬間他想說,還是不要出兵吧,咱們可以趁機收留這二國的百姓,然後蠶食他們的土地,等他們的土地僅剩都城的時候,這個國家就自然而然的滅了......
現在**滅他國還為時過早,咱們還可以再積蓄一波國力,可以再等十多年後,等你二十多歲的時候,按照曆史進程滅掉六國就好。
但秦魚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秦國已經有足夠的實力搞統一了,秦王政趁此災荒良機出兵攻二晉的想法才是對的,才是一勞永逸的。
秦國有這個國力**平他國,為什麽不呢?
早日天下一統難道不是他一直以來努力在做的嗎?
戰爭總是要死人的,現在不趁敵人虛弱的時候一舉攻打下來,難道要等敵人恢複了元氣再去攻打嗎?
那樣隻
會死更多的人。
或許是秦魚沉默世間太長了,秦王政以為秦魚不認同他的想法,便難掩失望道:“叔祖是不同意秦國出兵攻打他國嗎?”
秦魚脫口而出:“不是的。”
有人嗤笑出聲,秦魚循聲望去,是白起。
白起見秦魚目光看過來,就對秦王政笑道:“大王,安平侯不是不同意出兵,他是壓根就沒想過要出兵。”
秦王政看看秦魚,再看看白起,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到底是看著秦魚長大的,白起對秦魚性格一摸一個準,此時更是出言笑話道:“這麽多年了,還是沒長進,以前你年紀小,有我等在前方衝鋒陷陣,你可以不用多思,隻在後方統籌一切即可,現在你為將帥,再少了果斷,可就誤君誤國了。”
也就白起能對秦魚說這樣教訓的話了。
以前有秦昭襄王和白起、範雎謀劃,秦國要對誰用兵、怎麽用兵秦魚隻要聽著就行了,然後籌集調配好糧草和軍備即可,說到底他那個時候做的是治粟內史和少府的活計。
後來秦魚親自率兵進攻雁門,以及前幾年親自跑去楚地進攻楚國,都是不得已而為之,是被動迎敵。
至於他十二歲時就能割讓楚國二百裏土地,純粹是他耍嘴皮子嚇唬楚王和黃歇得來的。
前些年從燕國和齊國割讓的大半個巨鹿郡也是有秦國大軍在旁虎視眈眈的威懾人家才主動割讓的,在此過程中,秦魚甚至都沒多說幾句話,多動幾個心眼子,巨鹿郡就順利到手了。
細想起來,秦魚沒有一次,是主動帶兵攻打他國土地的。
白起就是看透了秦魚這個不主動進攻的性子,才說“他不是不同意動兵,他是壓根就沒想過要動兵”。
秦魚現在也認識到了自己思想上的“局限性”,他二十多年以來做慣了施行仁政治理國家內政的事,忘記了這裏是戰國,各國之間的第一要事就是征伐,所有的內政仁政都是為征伐服務的。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大一統。
他口口聲聲說他的目標是大一統,但在行動過程中他卻落後了。
好在他落後了,有人在前麵拉著他跑呢。
秦魚抹把臉,先對白起恭敬一禮,認錯道:“武安
侯教訓的是,是魚懈怠了,該罰。”
白起滿意頷首,道:“就罰你將小甲給我帶幾天。”
秦魚:......
秦魚苦巴了臉。
小甲是他的兒子,今年才四歲,正是最好玩也是最調皮搗蛋的時候,上到秦大母下到奴仆,全家都當他是個寶貝蛋子,將他送去白起那裏給白起養兩天,他倒是不怕兒子怎麽著,他就怕兒子將白起給霍霍的不得安寧。
秦魚:“這個,隻要您不嫌棄,您養多久都行。”
白起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別到頭又舍不得了。”
秦魚忙道:“不會,不會,我這就傳信回去給他收拾停妥,就在宮門口等著您。”
白起這才滿意點頭,又去專心釣魚去了。
難得看到秦魚吃癟受教訓,秦王政在旁好奇觀望,那眼中的興趣都要滿溢出來了,見秦魚望過來,忙收斂了神色,一本正經的看著秦魚。
秦王政:“叔祖,那咱們要對外用兵嘍?”
秦魚正色道:“大王說的不錯,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既然武安侯和信平君、國尉都在,等朝臣們來了,咱們就商議出個章法來。”
得到秦魚的同意和認可,秦王政高興的都要坐不住了,語音都高了好幾個調,完全沒有之前一直維持的穩重,他道:“遵叔祖命。”
“遵叔祖命”這四個字秦王政以前也常說,而且在秦魚麵前,他從來不自稱“寡人”,而是用我和政自稱,對秦魚也是如小輩侍奉長輩一樣尊重孝順。秦魚跟他說話的時候,有外人在的時候,他還能稱“臣”如何如何,等到他們私下的時候,秦魚一直都是“我”“我”“我”如何如何的。
秦魚以前不覺著有什麽,秦王政確實年紀還小,現在的秦國也確實是他在主持朝政。而且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尊師重道,國君的地位有時候可以無限低,低到私下裏可以向臣子行禮,低到可以在特定情況下允許臣子穿自己的衣裳配自己的劍出行他國。
要不然也不會有“仲父”、“亞父”這樣的稱呼出現。
比如曆史上少年時的秦王政就對呂不韋畢恭畢敬,稱呼他為“仲父”,如侍奉自己的父親一樣的侍奉他,當然隨著秦王政長大,他對呂不韋的這種“恭敬
”就成了呂不韋的催命符了。
比如姚賈行間出使六國的時候,秦王政就特地允許他穿戴自己的衣裳冠冕,乘坐自己君王規製的車輦,佩戴自己的劍,拉著裝滿珍寶和黃金的箱子,以彰顯秦王政對他的看重和自己國家的威儀。
這個時代臣子的地位也可與國君等同,讓國君對他言聽計從。
最著名的就是衛鞅。當年秦孝公為了富國強兵,向天下發布了“招賢令”,言明如果有人“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
這裏秦孝公說的“與之分土”,可是跟現在的分封食邑不一樣,而是分封諸侯的意思,是要將這片土地上的軍政大權全部分出去的。
後來衛鞅在秦國施行變法,果然讓秦國變的強大,一舉收回了從秦獻公手中失去的河西之地,被秦孝公封在商地,尊為商鞅。
再後來秦惠文王要殺商鞅,商鞅逃回封地,還組織商地的邑兵出擊鄭國,秦國還發兵討伐他,商鞅兵敗,被殺於鄭國黽池,屍身被帶回鹹陽,秦惠王又下令對他的屍體處以“車裂之刑”,他的封地商地自然也就被秦惠文王給收回了。
所以你看,作為這個時代的人,隻要你有才能,能被重用,和君王平起平坐甚至讓君王都要尊敬你是很尋常的事情。
現在還沒有後來兩千年間演化出來的君王大於天,臣子要跪著給君王講課的扭曲關係。
秦魚也很習慣這種尋常,他從小跟秦昭襄王相處的時候就很沒大沒小,在秦王政這裏,他自然也是一直以長輩自居的。
但從現在開始,秦魚覺著要變一變了。
他對秦王政認真建議道:“大王,臣諫言,您該行冠禮了。”
秦王政被他這個“您”字尊稱給弄的怔愣在地。
他結巴道:“叔祖?您......”
秦魚繼續道:“還有,大王您已經長大了,您以後在臣麵前應該自稱‘寡人’,不能再如以前一般小兒姿態,以名自稱了。”
秦王政這回是真的被嚇到了,他倏地站起,手足無措道:“叔祖,您、您別這樣說,政兒害怕,您是對政兒有何不滿之處嗎?”
秦魚被他這激烈的反應也給嚇了一跳,忙起身道:“我..臣怎麽會對大王有不滿?臣對大
王非常滿意,”又著重加了一句,“您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大王了,臣以後,會慢慢將朝政都交到大王手中的。”
秦王政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小心詢問道:“真的?”
他倒是不在意什麽“將朝政交給他”的話,他隻在意一樣:您不會像當年不滿父王一樣對我也不滿了吧?
秦王政還記得當年父王的王位是怎麽丟掉的。
他當年或許因為年紀還小不懂這些,但現在隨著他年紀增長,他已經能自主分析判斷當年那場宮廷政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當年父王就是為了跟叔祖對著幹拿秦國的根基胡亂施為才丟掉了王位的。
他要以父王為戒,叔祖又沒做什麽錯事,也對他很好,處處為他著想,他領了叔祖的情誼,他是絕對不會跟叔祖對著幹的。
秦魚簡直要哭笑不得了:“當然是真的。我以前不曾限製過大王吧?怎麽現在你表現的好像我怎麽你了似的?”
秦王政聽他又恢複了“你”“我”的稱呼,心下著實鬆了口氣,他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埋怨道:“方才叔祖對政的態度真是太嚇人了,政還以為叔祖惱了政,不要政了呢。”
又說秦魚:“叔祖以後不要說‘長大’,自稱‘寡人’的話了,政在叔祖麵前永遠都是小兒,也不會自稱‘寡人’的。”
秦魚:......
感情他方才真心說出的話全部都白說了是吧?
重點是自稱嗎?
重點是他想要還政啊!
秦王政這是完全沒有意會到他想要還政給他的意思呢。
不過,“叔祖說要給政行冠禮是真的嗎?”秦王政頗有些扭捏的道。
秦魚看著眼前強自鎮定的少年,笑了。
他道:“自然是真的。男子二十而冠,大王今年已有十八,是該行冠禮的時候了。”
秦王政的生日在正月,按虛歲算的話已經十九,正是該準備行冠禮的時候。
秦魚道:“等朝臣們來了,臣...我會先提及此事的。”
秦王政高興道:“好,政都聽叔祖的。”
秦魚:......
麵對白起投來的戲謔視線和廉頗投來的羨慕(?)視線,秦魚決定現在暫且將規勸秦王政在他麵前改稱“寡人”的話放下。
還是以後再提還政的事吧,隻要他多提幾次,再有朝臣在秦王政耳邊多敲邊鼓,他應該就能很快的接受了。
通過此次秦王政主張用兵之事,秦魚開始正視秦王政可以獨自決策國事的事實,他做為臣子,隻要輔助就行了。
秦國,終究將是秦王政的秦國。
以後也會是始皇帝的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