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魚

第239章 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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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對自己與會長之位失之交臂還是有些遺憾的,但也隻有那麽一點,在秦魚找她談過之後,連這麽一點遺憾就都沒有了。

談鳴無論是為人處世還是業務能力都無可挑剔,她完全可以在他手下做事,然後將他的本事都給學過來,彌補自己的不足之處。

秦如是帶著比較和挑剔的目光去看談鳴的,以至於她對上司的關注力度和思考強度就非常高。

這讓她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比如,談鳴任會長之後,他在陽泉君的介紹下娶了一位楚貴女,然後兩人夫妻恩愛,生下了一個女兒。

但據秦如觀察,談鳴每兩個月定會親自去陶郡視察一次,每次回來都神光煥發,衣裳頭冠鞋襪看著沒有大的變化,是地道的秦衣,但一些小的荷包、玉玨、扳指、腰帶等飾物則會換上新的一批,以秦如多年辨別珍寶飾物的眼光來看,談鳴身上換上的這些小飾品細節之處都帶著魏風,而不是秦風,更不是楚風。

談鳴總是每兩個月換一次,一連換了一年多,真的是特別規律。

這樣規律性的變飾隻是讓秦如狐疑了一下。心道這其實也很正常,陶地臨近魏地,商貿頻繁,談鳴身上有一些魏地風物實在是太正常了。

唯一不大正常的就是,尋常人身上可能是秦、楚、魏三風混雜,而談鳴則是秦衣魏飾,在外幾乎見不到楚風,這與他愛妻人設不符合啊,或許他的裏衣裏麵穿的是楚女妻子親手縫的?

但有一次偶然的發現,讓秦如加重了心中懷疑。

那次是秦如臨時去**陰城查賬,她在**陰城查完帳,想著談鳴從陶地視察完會從**陰城回鹹陽,她便等上一等,與他一起結伴回鹹陽,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在**陰見到秦如的時候,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談鳴非常驚訝,雖然他下一瞬就將這種驚訝給收起來了,但秦如還是從他的眼神變化和微表情中讀出了一絲慌亂。

秦如麵色如常的與他見禮,然後從他身上聞到了一絲絲的奶腥味,淡薄的奶腥味中混合了厚重的熏香,風一吹就飄散了,尋常人根本就聞不到,即便聞到了也不會太在意,隻會認為談會長身上熏了什麽品類的熏香。

但秦如不能不在意,這種

用熏香遮蓋奶腥味的味道她實在是太熟悉了,自從她的小堂弟出生之後,季父身上濃厚的奶腥味就沒散過,為了遮蓋這種小孩子的味道,季母沒少給季父的衣裳做熏香處理。

所以,她住在季父府中的時候,這種獨特的熏香味道她幾乎每天都能從季父身上聞得到。

秦如不會認為談鳴去抱過其他還在吃奶的小孩子,就算抱過一兩次他身上也不會有奶腥味,這種小孩子吐奶吃奶時候沾上的味道,隻有經常抱小孩子的人才會沾上。

秦如第一個猜測就是談鳴一定在陶郡有另外一個家,家中妻子很可能是個魏女。

談鳴很愛這個妻子,以至於他即便從陶郡離開了,也舍不得換下魏女妻子給他佩戴的配飾,他還時常將這個妻子給他生的孩子抱在懷裏逗弄,因此身上沾染上了散不掉的奶腥味,不得不用熏香遮蓋。

但是為什麽呢?談鳴是秦國正經官員,還是商會會長,身份地位錢財都不缺,就算談鳴在陶郡看中了一個魏女,直接納到鹹陽就是了,她不認為談鳴的楚女妻子會不同意談鳴納妾,實際上為了免受生育之苦,鹹陽妻子們很願意給身在高位的丈夫納妾的。

談鳴納了魏女,不僅不會受到楚女妻子的阻撓,還能日日相見,免受相思之苦,何樂而不為?

難道這個魏女,不願意給談鳴做妾?

也或者,談鳴不願意讓這個魏女做妾?

秦如真的是太好奇了,轉頭她就派人去陶郡查談鳴,未免遭受談鳴懷疑和反偵察,秦如沒用自己的奴仆,也沒用鹹陽和**陰安平侯府中奴仆,而是給在邯鄲的美人樓做工的同學去了封信,請求他用美人樓的人幫忙查一查這個談鳴到底在陶郡搞什麽鬼。

能與秦如做同學,還會去美人樓做工,那這位同學做的“工”肯定不是一般的工,能調用的人手也不是一般的多,更不是一般的有手段。

談鳴雖然針對秦如有可能的懷疑做了安排,但他防住了秦如,沒有防住美人樓的人。

因為秦如要求的是查商會會長有可能存在的隱秘妻子,同學便將這件事當做一件風月之事去查探,然後查出談鳴的確有一個魏女妻子,但他們的家並不在陶郡,而是在魏國的濟陽。

而且,談鳴與這位妻子成親近十年,

已經生育有兩子一女,近日幼子才出生,不滿百日。

成親近十年?

談鳴騙婚楚貴女?

倒也沒那麽嚴重,這年頭,一個男人在魏國娶一房妻子生兒育女,然後在秦國再娶一個妻子成家立業實在是太正常的一件事了,但也無需搞的這麽神神秘秘的吧?

即便被她知道了,即便她將此事捅到他家中又能如何?頂多讓人說一聲談會長風流多情,家中楚妻因為欺瞞跟他吵上一架?

說到底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談鳴何必要“慌亂”呢?

秦如隻覺這裏麵有事,還不等她繼續查探,關中出現了旱災,關中上下都在為過難關努力,她便暫時放下心中懷疑,與談鳴配合默契的通過商路四處調運糧草至關中。

期間,秦如發現,談鳴對魏楚之地尤其熟悉,他總是能規劃出最合適的路線順利將東海六郡的糧草調運至鹹陽來,他的這種遊刃有餘受到了秦王政和安平侯的大力誇讚和嘉獎。

秦如心中冷笑,談鳴很可能本來就是魏人,他不清楚誰清楚?

秦如將心中猜測和她素日觀察以及請人幫忙查探出來的結果告訴了自己的小夥伴李斯。

李斯聽了秦如的懷疑後,不僅沒有笑話秦如心眼小逮著人家的私事不放,還從中抽絲剝繭猜測談鳴應該是另有所圖。

至於他所圖到底是什麽,李斯也猜不出來。

談鳴身份來曆正常,日常行為也都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他所作之事結交之人也都是對秦國有利的,從表麵上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麽讓人懷疑的地方。

李斯:“他的那個魏女妻子是關鍵,如果能查出這個魏女的具體身份,或許能從中窺探一二。”

秦如:“這簡單,我親自去查。”

李斯詫異:“你怎麽去查?”

秦如:“我會上書請調東海郡,參與將在廣陵(後世南京)籌建的航運司。”

隨著東海六郡逐漸被秦國掌控在手中,沿海諸事,例如曬鹽、造船、船舶運輸、冶煉、紡織等產業越發繁盛,秦國亟需在東海六郡設立一個專門的部門來統籌,因為這些產業的運輸都離不開船,東海六郡又水網密布,這個新的部門便取名叫航運司。

李斯:“籌建航運

司離不開商會獻策,你若是能去,將是你一項難得的資曆。”

秦如笑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等到了廣陵與蒙家姑母會和之後,我會借用她的人手去查談鳴。”

李斯點頭讚同道:“談鳴深藏不漏,一切還是要以小心為上。”

秦如說是等到了廣陵再借用蒙嫣和的人手去查,但實際上,在她路過陽武縣的時候就私自帶人離開,直奔大梁而去。

此時韓魏中原之地已經開始出現幹旱的苗頭了,秦如根據查到的信息先是在大梁尋訪一番,然後去了漢陽遠遠的看過談鳴的魏女妻子,發現了一個讓她十分驚奇的點,這個魏女,秦如好似在哪裏見過。

這可真是奇了,她與這位魏女遠隔千裏,從未謀麵,怎麽會覺著麵善呢?

除非她見過這個魏女的至親。

魏女的至親理應是魏人,秦如在鹹陽見過魏人不少,但能讓她覺著麵善的魏人定是她常見、至少是記在心裏的,這樣的人真不多。

會是誰呢?

秦如一路走一路在腦海裏搜羅她記憶中的每一個魏人,耳中聽著漢陽當地魏人用他們的鄉音談論他們魏國的大王、他們魏國的公子,他們漢陽的封君,他們的......

“唉,若是信陵君還在就好了,信陵君若在,魏國也不會示弱於他國......”

等等,信陵君?!

有如一道煙花在秦如腦海中炸開,炸的她頭昏腦漲的。

她記起那個魏女的臉為什麽看著這麽麵善了,那眉眼,那臉型,活脫脫的是個女版的信陵君魏無忌啊!

秦如小時候其實是見過活的魏無忌的,但她那時候年紀小,一來記人記不清楚,二來她也實在是沒有多少機會經常見到魏無忌,所以,她對魏無忌隻是有一個大體的印象。

但是,她的季父曾經畫過一副魏無忌的畫像,還是沒有胡須版的,非常寫實,麵對麵看就跟魏無忌活過來能從畫像中走出來一樣。

這一度被她認為這是季父對魏無忌的鄙視,就跟秦惠文王讓巫覡搞祭祀活動詛咒楚王一樣,都是一種輕蔑和侮辱。

將人的胡子都給剃光了,這是隻有刑徒才會有的懲罰,給魏國公子魏無忌畫這樣一副沒有胡子的畫像,難道不是對他的侮辱嗎?

秦如不隻一次的觀賞過這副畫像,所以她對那樣一張臉不說深深的印在腦海中吧,那也是印象深刻的。

秦如有理由懷疑,那個魏女,絕對與魏無忌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既然有了懷疑的方向,秦如便給蒙嫣和書信一封,請她代為轉圜,替她隱藏行蹤,她要重新回大梁去查這個魏女的身世。

如果談鳴的妻子真的是魏無忌的女兒,那談鳴也一定不會清白。

魏無忌是誰?他的女兒是那麽好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