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早上天气还好,过了午后,天就阴沉沉的, 看着要下雪。
卫娴午睡醒来,没看到萧元河的影子, 尽圆凑在她耳边悄悄道:“王爷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在湖边小院待了两个多时辰。”
难得看见他这么安静待着,大家都觉得奇怪。
“怕是在躲着小郡主。”卫娴淡淡一笑。
秣阳郡主还在厨房里忙活着,萧元河自然不想出来引她误会,这家伙有时候还是很细心的。
“对了,王妃,我收拾藏书楼时发现这个。”尽方捧着一个木盒子凑过来。@无限好文,尽在
打开里面是各种木头雕出来的财神,看着像是一整套, 一共有十二个。
想到萧元河说的年礼的一部分,昨晚他送她一个金子做的算筹,这个应该也是年礼之一,要是他知道东西没了, 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卫娴顿时兴致勃勃地招呼着两个贴身丫鬟把盒子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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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有习俗初五迎财神,他肯定会在迎财神之前送她这套木雕。
她现在都在期待初五的到来,顺带对今晚的惊喜充满期待。
另一边, 萧元河在湖边小院里忙碌着,手里拿着刨刀, 一盏精致的木架放在桌上,等着最后完工。木架的八个角都雕出海棠花纹,翘起的飞角悬着铜铃, 六面琉璃可以随着声音而旋转,琉璃上面的画看起就像是会动一样。
小院里遍地散落各种木雕, 机关木马,即将完工的带轮木椅放在廊下,木头打磨得十分光滑,能清晰看到精美木纹,金丝楠木的花纹十纹漂亮,扶手还雕刻着两只可爱小猫,胡须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他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把灯架打磨好之后,还画了几幅画贴在琉璃背面,画面上有卫府景色,还有皇宫湫华宫,灵瑜宫以及长公主府,他画得用心,画完一一贴上,一盏精美的琉璃灯就做好了,比之前在街上买的还漂亮许多。
他都想好怎么送了,晚上到长公主府吃饭,然后散步回家,就用这盏灯照路,陪她饭后散步。
太阳西斜之后,卫娴左等右等不见他来,让尽圆去湖边小院跟他说她先过去准备了,等着他去做菜。
武威王听说儿子亲自下厨,十分高兴,到院子里挖了两坛好酒。
卫娴在回廊上探头,发现他跟她爹一样,喜欢在院子里的花树下埋酒。
“阿娴,来,父王有好东西给你。”武威王看见她,朝她招了招手。
她绕着回廊走到院子的木槿花边,“父王,这里暗,我替您取一盏灯来。”
庭院里花草树木茂盛,光线不好,根本看不见泥地里有什么。
“嘘,别让你娘发现。”武威王压低声音,看到长公主从长廊走过,赶紧示意她蹲下来。
卫娴了然一笑,长公主也不喜欢他们喝酒,像他们家一样,她娘也不喜欢她爹喝酒,每次都把酒收檄起来,她爹只好把酒埋在庭院里。
只是没想到武威王还把私房钱埋在土里。
“这是给你的年礼。”他抱着一个木盒出来,塞到她手里。
“父王不是给过年礼吗?”她纳闷起来,发现萧元河跟武威王很像,年礼都不是一次送。
“你不要告诉你娘我藏了酒。”
原来是封口费。卫娴打开一看,里面有四个沉甸甸的金元宝。
金光把阴暗的庭院都映得金光闪闪起来。
“太多了,父王,我不能收。”
“给你就收下,之前给的都不够你买喜欢的胭脂。”武威王弯腰抱着酒坛子偷偷溜了。
卫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大年初一的时候,长公主和武威王都分别给了压岁钱,每人给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加上四十颗雕刻精美的金珠。
这四个金元宝都能买一间胭脂铺了,原来大周战神对物价也不清楚。
她抱着盒子到厨房找萧元河,被他嘲笑:“父王比我富得多,你就拿着吧。不过是四十两金子,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不好吧,父王攒这些金子肯定很久,国库都是空的。”卫娴收得不踏实。
“国库再空也不能让武将口袋空。这是舅舅说的。但凡打赢,各有封赏,很多时候赏的是金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要不然为什么几个封疆大吏都忠于舅舅,就是为此,之前有贪得无厌的将领造反,多亏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军们才没酿成大祸。”
他边说边用薄薄的刀刃片下萝卜片,卷成花的形状,“想让别人听你的,光说好听话可不行,还得有看得见的好处。”
似乎在暗示什么。
卫娴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好处。”
他满意眯眼:“什么的好处?”
“没理会小郡主的好处。”活学活用,卫娴抱着四个金元宝跑了。
萧元河心花怒放地在厨房做菜。
街上年味很浓,有小孩子在路边空地燃炮竹,嬉笑声传得很远。
幽禁西狄王族的宅院大门紧闭,门前守卫森严,黑甲金吾卫分成两列站在门边还有石阶上。
所有人都十分警惕,时不时用心倾听府里动静。夜风远远传来王女们欢快的笑声,似乎是在轮流唱歌解闷,跟以往一样,又觉得有哪里不同寻常。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有人问,话音刚落,他就摔倒在地,其余人也一样。
厚重铜门缓缓打开,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从里面走出,他们手臂比一般人还长,手腕上戴着银链子,链子上挂了很多银铃,走动的时候,银铃传出奇异的声音,时有时无,听到时会让人头晕眼花。
那些在街边玩耍的小孩子,还有行人都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身后,仿佛傀儡一样。
两道身影在附近街边逛了一圈又返回,小孩子依旧停在原来他们燃烧炮竹的地方,行人也依旧站在自己路过的地方,大宅的门缓缓关上,这些人才如梦初醒,纳闷怎么自己脑里突然一片空白。
倒在门前的金吾卫也满头雾水地爬起来,紧张地跑进宅院清点人数,发现所有人都在时,深深松了口气。
只有其中一个心生疑虑,下值之后偷偷跑去找萧元河。
“殿下,我总觉得那些西狄人在搞事。”这人也是世家子,以前为了考武举,找萧元河切磋武艺,有点交情,这事憋在心里又难受,非得找个人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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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夜找来,萧元河以为出了什么事,只披了件厚貂裘就出来了,脸上还带着倦容。
今晚卫娴不知道是不是羊肉浓汤喝多了,精神特别好,抱着琉璃灯缠着他下棋,刚睡下没多久。
忍着打哈欠的想法,他耐心问:“你们晕了多久?”
“具体多长时间不知道,但是肯定有一个时辰,我记得钟声过后没多久,但是我醒来的时候又听到钟声。”
过年期间,全城各大寺庙都敲平安钟。
“我知道了,你回去小心些,别露出马脚。”
“是,殿下。”那人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晕之前我听到一阵铃声,有点像小铃铛的声音,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味道。”
萧元河点了点头,这些旁门左道实在邪门。他立在门外想了半天,派萧以鉴去探个虚实。
结果回到房里,看到卫娴坐在**,怀里抱着他今晚送的琉璃灯,旋转的琉璃映着光,有琴音传出。
“怎么醒了?”他坐到她身边。
“做恶梦了。”卫娴红着眼眶,梦到皇宫一片大乱,姐姐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偏偏惊醒时,萧元河没在身边,只有抱着这盏灯才能稳住狂跳的心。
“别怕,梦都是反的。”他伸臂拥住她。
“给你说个有趣的事情,我刚才悄悄去看了一眼,秣阳居然在厨房累睡着了,满脸小花猫一样,我让嬷嬷送她去上次住的书房。”
“她不会真的喜欢上何御舟了吧?”卫娴被这事吸引注意力,这才发现自己手臂发麻,于是把琉璃灯塞他怀里,“感觉好像也不错。”
“我觉得小舟不喜欢她。”萧元河把灯放在床边的高几上,“不过也不一定,很少有人能经得住秣阳软磨硬泡。”
这丫头胆子又大,喜欢什么都会直白说出来,百折不挠的,有一阵子她也是这样缠着他,最后他只能说他有喜欢的人,不可能喜欢她,她这才罢休,转而逼问他喜欢谁。
“你们以前还是青梅竹马呢。”卫娴酸溜溜道,默默钻进被子,躺到里侧。
“那不算呀,我都没理她。”萧元河只差要赌咒发誓自己很清白,“你也有竹马。”
等了一会又凑过去讨好她,连人带被紧紧抱住,“咱们扯平好不好呀。”
大半夜的还是赶紧睡觉吧。他并没有意识到她与平日有什么不同,也没想到她在吃醋,把裘衣解了就打着哈欠钻进被子。
卫娴躺了一会儿,习惯往他怀里钻,他热乎乎的像块炭火,很温暖,入冬之后她睡觉时总会不自觉地靠过去,没一会儿又意识到自己正单方面跟他冷战,又往里侧拱去,结果被抱住了腰,他整个人都贴过来。
这下没办法冷战了,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心情很好,比以往更激动,她就像飘在云层里似的,别提做什么恶梦了,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