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连着八日宁云简都很忙, 无瑕过来青云庄。崔幼柠亦不敢打扰,只在他蛊毒发作时才去宫里,且至多只一个半时辰便离开。
这些时日女影卫受皇命带崔幼柠去庄中马场射箭解闷。
崔幼柠骑于马上挽弓, 见三发箭矢皆中靶心, 终于有了及笄前的快活恣意之感。
女影卫见崔幼柠眉眼弯弯,暗舒了一口气,旋即笑道:“崔姑娘若喜欢, 宫中有更大的马场, 里头的马儿都是地方和蕃国上贡的良驹宝马,届时您日日去骑马射箭都成。”
崔幼柠沉默须臾:“他今日会来么?”
“陛下近日国事繁忙, 怕是来不了。”
崔幼柠“嗯”了一声, 许久都未再说话。
女影卫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崔姑娘是想陛下了么?”
崔幼柠低垂眼帘, 轻声道:“是有些。”
“那属下带您入宫一趟可好?”
崔幼柠一怔,思虑片刻后仍是摇了摇头:“他要忙国政, 我还是不去打扰了, 明日他蛊毒发作时我再去宫里寻他吧。”
女影卫眼珠子转了转, 尔后恭声道:“今日是宣平侯府小世孙的满月宴。宣平侯府是陛下的亲舅家, 又与宫门离得极近,所以陛下虽忙,或许也会去谢府用午膳。若崔姑娘愿意出门, 属下带您去宣平侯府附近的成缘亭坐一坐,届时便可在陛下回宫时见上一面。”
只是见一面, 应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崔幼柠心头稍安,抿了抿唇:“好, 有劳。”
女影卫暗喜,立时回屋执笔在纸上写了句话, 尔后将密信交于手底下的人,命其即刻送至天子手中。
*
宣政殿。
宁云简刚与工部尚书等六位臣子议完政事,低头揉了揉眉心和干涩的双眼便继续伏首御案。
肖玉禄在旁提醒:“陛下,今日是宣平侯府小世孙的满月宴,您要去瞧瞧么?正好歇一歇。”
宁云简闻言连头都没抬:“你去把库房里那尊玉麒麟拿出来,代朕送去谢府。”
肖玉禄恭声应下,才将转身出门,就撞见来送密信的影卫。
宁云简听见青云庄影卫的声音才终于搁下笔:“把信给朕。”
影卫走近御案,将密信双手呈上。
宁云简迅速撕开信封,取出里面那页薄薄的信纸,展开一看,见其上写着:
“崔姑娘甚念陛下,终日郁郁寡欢不得笑颜,欲于午正时分与陛下在成缘亭一见。”
宁云简愣怔须臾,只觉是自己看错,立时低眸再细看两遍。
甚念陛下……终日郁郁寡欢不得笑颜……欲与陛下一见……
宁云简抿紧薄唇,一张俊脸渐渐红热。
肖玉禄恰在此时端着那尊玉麒麟进来:“陛下,奴已将贺礼自库房取出,这便出宫去谢府了。”
“慢着,”宁云简仔细叠好信纸,抬起眼眸淡声道,“朕思来想去,谢世子终归是朕的亲表兄,又是忠于江山百姓的良将。他喜得麟儿,朕该亲自去一趟。”
肖玉禄呆了呆:“是,陛下。”
天子御驾自宫城而出,向宣平侯府驶去,中途停在成缘亭。
宁云简躬身下了马车,大步朝坐在亭中的崔幼柠走去。
崔幼柠听到脚步声立时回头,正对上宁云简深邃的眼眸。她一愣:“这么快就从满月宴回来了么?”
“朕还没去谢府。”宁云简用目光描摹她的娇颜,嗓音低醇,“怕你久等,先来看看你。”
男人的眼神炽灼滚烫,盯得崔幼柠俏脸通红。她不由低下头去:“那你快去谢府罢,我在这儿等你。”
“等你”二字崔幼柠说得极轻,她的声音又娇柔软糯。宁云简听后顿觉喉咙发干,微哑着声线开口:“朕会尽快回来。”
崔幼柠点头:“快去罢。”
她此刻的模样太过乖巧,宁云简再三压抑,才没有当着肖玉禄和女影卫的面亲上去。他最后看崔幼柠一眼,方转身离开。
崔幼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里喃喃算着:“从此处到谢府来回大约只需一刻钟不到,若他在谢府坐半个时辰……”
女影卫耳力极好,听见她的话后立时开口:“不会的。”
崔幼柠将视线移向她:“嗯?”
女影卫恭声道:“陛下在谢府坐不了那么久的。”
崔幼柠想了想:“也是,他晚些时候还要回去忙政务,自然不能同谢世子喝酒,那便只需两三刻钟时间闲谈用膳便好。
“陛下在谢府也待不了两三刻钟。”
崔幼柠怔了怔:“为何?”
女影卫却不敢再多说。
刚等了一刻钟崔幼柠便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宁云简。她当即站起身来:“你这么快便用完膳了?”
“朕没在谢府吃,只略坐了片刻,将礼送到便回来了。”宁云简回头用眼神示意肖玉禄将食盒放在桌上,“朕知你也未用午膳,想与你一起吃。”
崔幼柠呆呆道:“可这是你亲表兄的弄璋之喜,谢世子又是辅佐你登基的重臣,你总得留在那儿多说会儿话罢?”
“不必,他此刻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巴不得朕这尊大佛早点走。”宁云简不喜在她面前多提别人,尤其那人还是个男的,于是便将话头引开,“这些都是天香斋的名菜,从前你最是喜欢,快吃罢。”
“……哦。”
用过午膳后,崔幼柠见宁云简突然站了起来,忙抬眸问道:“你这就要回宫了吗?”
她眼中的不舍之意太过明显,宁云简眸光轻闪:“阿柠不想朕走?”
崔幼柠一哽:“国务重要,你回吧。”
宁云简看着她失落的眉眼,低声道:“陪朕去马车里坐坐可好?”
前些时日从南阳返京时在马车上为他缓痛的记忆瞬间从脑海深处浮起,崔幼柠红着脸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宁云简见她虽已慌乱紧张到眼睫抖动,却仍是答应了自己,胸腔里那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他牵着崔幼柠上了马车,命侍卫和内监退避,缓缓道:“影卫说你想朕想得终日郁郁寡欢不得笑颜,可是真的?”
崔幼柠瞬间憋红了脸。
宁云简把崔幼柠抱起放在自己腿上,用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眸定定看着她,等崔幼柠亲口说给自己听。
崔幼柠捏紧了他胸前衣襟,半晌才轻声开口:“是有些想你。”
“朕只八日未去青云庄,且前日阿柠还来宫里看过朕,今日就想朕了?”宁云简嗓音喑哑,“阿柠就这么喜欢朕?”
崔幼柠咬唇未答。
“阿柠?”宁云简抬起她的下颌,“回答朕。”
崔幼柠看着眼前这个倾慕多年的郎君,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宁云简心口怦然,立时重重吻了过去,搂着崔幼柠的力道紧到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待终于被放开,崔幼柠听见他哑声对自己说:“朕也很想你。”
“朕也很爱你。”这话说完,宁云简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唇,慢吮轻含,温柔至极。
崔幼柠被宁云简亲得脑子晕乎乎,浑身亦是发软,好在他一直稳稳托着自己。
她做好了被他褪尽衣裳的准备,可宁云简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向她索取更多。
崔幼柠有些不习惯:“是因为前些时日你要太多回了,所以身子不济了么?”
“……”宁云简忍耐地闭了闭眼,“不是。”
阿柠难得说想他,他不想在这时候与她行那事,让阿柠觉得自己对她只有欲念。
崔幼柠扯了下他的袖子:“你既不需泄.欲便回去罢,明日我来寻你。”
“……”宁云简额间青筋猛跳两下,将崔幼柠放倒在软榻上,低头又吻了上去,眷恋道,“你总得容朕再抱一抱你。”
崔幼柠乖顺承受着他的思念,最后见他越亲越舍不得松开,只得红着脸去推他:“可以了,还有一堆国事等着你呢。”
宁云简未被崔幼柠推动半分,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哑声道:“朕今日见到了那刚满月的表外甥。”
崔幼柠闻言来了兴趣:“听闻宣平侯谢府因有辅佐开国之功,所以自太.祖皇帝开始,谢府每代的嫡长公子都是由天子赐名,你今日给小世孙取了什么名字?”
“这不重要。”宁云简咬了咬她的耳珠,“重要的是阿柠愿不愿意替朕生一个?”
“现下说这个还早……”
宁云简难得在她面前认真肃然:“若阿柠愿意,届时朕会亲授皇儿为君之道,再择良师任太子太傅,最迟待他及冠,朕便将皇位传于他,你我则选一山水秀丽之地隐居。”
他亲了亲崔幼柠的耳侧,语调软下来:“若阿柠不愿,那便过继一个,或是直接将皇位传给皇弟,然后你我再隐居避世,可好?”
但人心难料,还是自己的孩子坐龙椅更稳妥些。
“你……”崔幼柠怔然,“竟能接受我不为你怀嗣?”
“嗯。”宁云简将崔幼柠抱起,为她整理好衣襟,低声道,“终归是你重要些。”
崔幼柠静了须臾:“那若我只能生出女儿呢?”
宁云简笑了笑:“那便看她想不想做皇帝了。若她想,朕便用二十年为她稳固朝纲,为她压制宗室和朝臣,让她做大昭史上第一个女帝。”
“这很难。”
“所以需要二十年。”宁云简捧起她的脸,“但只要朕能活到那时候,定能保我们的孩子坐稳皇位。无论是子是女,皆可一世顺遂。”
崔幼柠沉默下来,却没有沉默太久,因为知晓宁云简很忙,此刻多陪她一刻,夜里就要晚一刻才能安歇。她拥住宁云简:“我愿意的。”
宁云简身子僵硬一瞬:“若阿柠是怕届时……”
“不是。”崔幼柠出言打断,“我很早前就连名字都想好了。”
宁云简心跳骤然加快,低头将滚烫的脸埋入她怀中,声音却平静如常:“说来听听。”
“都是从诗词里择的儿女皆宜的好字。若是春日出生,便叫宁鸣翠;若是夏日,便叫宁濯;若是秋日,便叫宁枫花;若是冬日,便叫宁暗雪。”说完,崔幼柠小心期待地看着宁云简,“你觉得如何?”
“的确是好字。”宁云简从她怀里抬起头来,面色不变,“但孩子最好还是在夏日出世罢。”
崔幼柠抿唇一笑,尔后又道:“可我现在长大了些才发觉濯这个字好似多用于男子,不若我再另想一个好了。”
“不必!”宁云简立时开口,语速极快,“若生的是女儿,无论何时出世名字都由朕来取便好,总不能都辛苦你来想。”
崔幼柠懵懵点头:“好。”
望着她的娇颜,宁云简眼神蓦地变得柔软:“朕真的要回去了,明日……朕在紫宸殿等你。”
眼前这张俊脸虽仍清冷圣洁,目光却缠绵炽热,崔幼柠不由避开他的视线:“嗯。”
宁云简最后亲了崔幼柠一刻钟,目送她上了回青云庄的马车后方起驾回宫。
*
马车晃晃悠悠往青云庄驶去,崔幼柠无聊之中掀帘去看外头的风景。
这附近本是一片桃林,但时至深秋,加之今年比往年都冷一些,便只余光秃秃的树杈和一地败叶。
崔幼柠的手举了许久,有些乏累,正要将帘布放下,却见前方不远处的石桌旁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识喊了句:“停下。”
女影卫立时一拉缰绳,待马车停稳方回头问道:“崔姑娘,怎么了?”
崔幼柠顶着外头的孟怀辞看了许久,犹豫要不要下马车。
女影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心里一咯噔,压低声音开口:“崔姑娘,陛下虽仁善大度,但终究是个男人。属下是成过婚的人,斗胆劝您一句,男人若喝起醋来那可真是不得了,比女子难缠得多,请您三思。”
崔幼柠也知此举不妥,只是一见孟怀辞便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垂下眼眸,暗自疑惑这股亲近之感到底从何处来。
“崔姑娘,属下还得提醒您一句。”女影卫脸色略白,“陛下前几日又拨了几个影卫暗中保护您。虽陛下吩咐过,他们每日只需禀告陛下您是否安然无恙便可,旁的小事都不需提,以免令您觉得被人监视。但今日您因为孟次辅而喝停马车一事关系重大,他们定会如实上报。”
崔幼柠一呆:“可我没下马车,也关系重大么?”
“若是没有上次灯会的事,自是无妨的。”女影卫干巴巴道,“不过陛下极在意您,定然不会对您如何。您不必害怕。”
崔幼柠心下惴惴,回去后整晚都在做梦,梦里有只雪白漂亮的兔子拿着一根粗长的萝卜不停戳她,边戳边骂她骗走了它的萝卜却不好好珍惜,还去找别的兔子气它。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兔子竟长着宁云简的脸,直接被吓醒了。
醒时天边蒙蒙亮,崔幼柠已没了睡意,索性起身洗漱沐浴。
她想了想,命栩儿将沐浴的清水换成牛乳,再将惯穿的玉色小衣换成粉色的。
本就如玉质一般的肌肤经过牛乳浸润更显莹白,俏脸也因晨间沐浴时被热气蒸过而雪中透粉。她换了一身鹅黄娇俏的华裳,被扶着上了去宫中的马车。
到紫宸殿时,宁云简仍坐在御案前,听见她来,薄唇紧抿成线。
崔幼柠在他身前站定,轻唤他名字:“云简哥哥。”
宁云简捏紧手中奏折,虽未抬眼看她,却终是低低应了一声。
崔幼柠瞥见宁云简眼下乌青,知晓他昨日定是气得没睡好,咬了咬唇,将他手中的笔拔了出来,搁在笔山上。
宁云简仍垂着眼眸默然不语,但只须臾,蛊毒便开始发作。
崔幼柠忙用早已备好的帕子和水为他拭汗,却听他哑声问自己:“昨日你为何想见孟怀辞?”
她攥紧帕子:“你信我,我只是无端觉得他面善,一见便生亲近之感,但这种亲近与对你的不同,只是像故友亲人一般。我思来想去,猜测是因我的母亲与孟国公夫人是远方表姐妹,我与他也算沾点亲,因着血缘之故才会如此。”
宁云简别开脸:“即便是亲表兄妹,彼此互生情愫的也不在少数。”
崔幼柠急了,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我对他当真没有半点绮念,只觉他像是我的嫡亲兄长一般,才会想要亲近。”
宁云简在她一下下温柔的安抚之后终于把脸转了回来,沉声道:“真的没有?”
“自然!”
宁云简冷哼一声,将她抱去**,熟练地除去她身上的华衣,却在看到那件粉色绣鸳鸯的诱人兜衣后指尖蓦地一顿。
他喉结滚了滚,抬眼看着崔幼柠。
今日他的阿柠格外娇美动人,墨发细眉,乌眸樱唇,以及俏脸之上的那抹烟霞色,被那比平常还要雪白的肌肤一衬,当真是明艳至极。
她是有备而来。
她在哄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宁云简浑身血流下涌,俊脸滚烫,敛眸解开那细细的系带。
粉色衣料飘落。他扶着崔幼柠欺身而下,却在触碰到那滑腻到不可思议的触感后倏然怔住。
世间没有任何一块美玉的质感可与身下的崔幼柠相比。宁云简脑中瞬间忘了所有,再难自持,狠力凿她。
这一次非同以往。崔幼柠哭着求饶,却见他的眸色愈来愈深,显然已听不进自己的苦苦哀求。
一回毕,她又被抱至御案前,眼睁睁看着那些明黄的折子被他挥落。
宁云简正要将她放上御案,却在看见对面的大铜镜和案上的笔墨纸砚后改了主意。
他拿来一张宣纸铺于紫檀木案上,执笔蘸墨,交到崔幼柠手中。
崔幼柠捏着那只描金漆管云龙纹御笔,愣愣道:“这是要做什么?”
“孟怀辞善作画,他昨日去桃林也是为了将深秋之景绘在纸上。”
崔幼柠仍是没想明白:“这与我有何相干?”
“阿柠既说孟怀辞如亲兄长一般,那你应也如他那样喜欢作画。”宁云简将她的脸掰正,让她看见镜中交缠的身影,缓缓道,“阿柠可愿将此刻之景画下来赠予朕?”
崔幼柠呆滞了好半晌才想明白他是何意,怒斥道:“宁云简,你无耻!”
宁云简置若罔闻,一边从后缓缓撐入,一边握着她的手置于纸上,温声催促:“快画,墨要干了。”
崔幼柠本不肯,却被他欺得实在受不住,只得提笔落下。
可身子被撞得厉害,墨迹落下都是颤颤巍巍的。她只好哽咽着叫宁云简轻些慢些。
宁云简咬了咬她的耳珠,乖顺地依言照做,扶着她轻磨慢撑。
这样的温柔反而叫崔幼柠双腿发软,目光涣散。她不由哭了出来:“还是重一些罢。”
宁云简低低笑了笑:“阿柠真难伺候,一会儿要朕轻些,一会儿要朕重些。”
“……”崔幼柠默念忍字决,拼尽全力画了一幅给他。
宁云简拿起细看,只见画上长身鹤立的郎君身穿明黄龙袍,衣着规整、矜雅雍容;美人华裳尽褪,破碎颠**。两相对比,极度不公。
他勾了勾唇:“阿柠画技果真不错,即便在与朕云雨之时亦能稳住心神,将你我二人此情此景画得惟妙惟肖。只是有一点不好……”
崔幼柠心里打了个突:“哪里不好?”
“阿柠的神情不对。”宁云简将画放回案上,尔后迫着她看向铜镜,嗓音低醇,“画中的阿柠神色镇定、面容平和,仿若在下棋弹琴那般闲适;镜中的阿柠却双颊酡红、眼眸迷离……”
“宁云简!”崔幼柠立时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你别得寸进尺!”
宁云简怕崔幼柠真恼了自己,终是没敢再继续惹她,将她抱去浴房替她洁身。
崔幼柠见宁云简不闹了,终于松了口气。看着他那张恢复血色的俊颜,崔幼柠忽地想起一事,蹙眉道:“若这蛊虫一直未能取出来,等你日后老了折腾不动了,那可怎生是好?”
蛊毒发作时那么疼,年轻时尚能硬扛,年老之后如何撑得住?
“会有办法的。”宁云简低眸细心为她擦洗,“总不能叫朕的阿柠老年守寡。”
“……”
宁云简为她擦干全身,再换上一身新裙衫,抱着她回了内室。
崔幼柠看到被他放在枕边的那幅春宫画,又羞又气,立时要他烧了。见宁云简执意不肯,她怒上心头,甩开他的手便往外走。
“我烧了便是!”见她当真要离开,宁云简顿时慌了,从后追上去紧紧抱着她,颤声道,“今日过后又要三日才能见面,你再陪我坐一会儿。”
崔幼柠回头:“你真的肯烧了?”
宁云简脸色一白,低低“嗯”了声,当着她的面带着画走到灯烛前将其点燃。
近日没有崔幼柠在侧,他夜夜难眠,上回夺了她的小衣放于枕侧才好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本想着晚上攥着她亲笔所绘的这幅画入睡,思念有了寄托之物,或能缓神安眠,但若真惹得她怒而离去,自己今夜才真是不必再睡了。
崔幼柠看着他在烛前落寞的背影,蓦地觉得有些心疼,闭了闭眼,轻声道:“今晚我留在宫里陪你,可好?”
宁云简浑身一颤,猛地回过身来看她。
“我这几次来都闻见安神香的气味了。”崔幼柠过去轻轻拥住宁云简,“你这些时日都睡不着,是不是?”
宁云简将脸抵在她的肩窝上,半晌才道:“可你我婚仪未成。”
“你想我留下么?”
宁云简沉默未答,却将她拥紧了些。
崔幼柠踮脚亲了亲他:“那我留下。”
宁云简闭上眼,任欢喜和甜蜜盈满心间。
今夜终于不必点安神香了。